“简直天方夜谭,自你来到府里,我对你有多好你都忘了,就因为你那点嫉妒心,竟然在我不知情下害了那么多人,我身为王府的夫人,何时说过要包庇你的话,你可好好想想。”
  面对这个服侍了自己十几年的贴身丫鬟,禾氏没留一点情面。
  阿兰千不该万不该将禾氏供出来,服侍这么多年的主子,只要禾氏想,能翻出一万个赐死她的理由。
  也许阿兰也想到了这一点,她脊背一阵发寒,有些庆幸自己现在还没和禾氏翻脸,只是死也能体面一点,她赶忙转移矛头:
  “夫人说得对,是我罪该万死,只求老爷看在我为府上做了那么多年的份上,能从轻发落。”
  司媛等着阿兰将禾氏供出来呢,怎么可能就允许阿兰就此打退堂鼓,“就算禾夫人不包庇你,你也不能就此隐瞒幕后之人,刚刚你说的话我们都听到了,夫人许诺要保你一命,那我是否可以认为,你如今破我驱邪此举,是夫人在背后指使的你吗?”
  王淮也觉得蹊跷,刚刚阿兰顺势说出了禾氏,可眨眼间却突然反悔,虽然以往禾氏做了很多跋扈的事,可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今天竟然这么粗心大意,想找替罪羊还被人抓住把柄,气的他冷声质问道:“禾氏,到底今日是怎么回事,一定给我一个交代。”
  禾氏预感计划败露,但她在王府处事十几年,遇到些迫在眉睫的事,怎么可能会没有后手,她装作诚惶诚恐的跪在王淮面前:
  “王爷,是我管教不周,让这奴仆犯了这等大错,可说到底都是底下人的互相嫉妒,意气用事一时失手了,我管的住人,也管不住人心啊,白鹃的死确实与我有关,但这都怪我没及时发现阿兰害人的心思,老爷赎罪。”
  司媛听着禾氏的辩解,心中不快,其实她也知道禾氏与王淮是一丘之貉,这事她就是不依不饶,也绝对会讨不了好,可惜就算如此,她也要为自己伯母,哪怕争取一场体面的葬礼。
  “王爷,白鹃无论身份如何,却是真切的为您诞下一子,我如今嫁给王府,白鹃少说也是我真正的伯母,若非发生这等灵异之事,她的死因便再无彻查之日,为了王府的声誉,以及给皇上一个交代,还请王爷慎重。”
  提到皇上,王淮明显变了脸色,“你说得对,此事还是慎重为好。”
  司媛抬头看到王淮的表情,她知晓自己猜对了,如今王淮最注重的就是自己的名誉,以及皇上对他的看法,而白鹃一事又牵扯到惠妃,皇上不可能不在意。
  “禾氏,把王府的账交给柳春氏做吧,就当处置你管人不利,阿兰看在十几年为王府做工的份上,饶你一命,但要自断双腿,卖去青魁楼,白鹃下葬之事,就交给刘管家办了吧。”
  王淮不等禾氏大惊失色的求饶,利落的解决此事,愤怒的一挥袖子走了。
  把账交出,意味着禾氏这次是彻底让王爷失望了,柳春氏脸上的笑都止不住,她扭着腰从禾氏旁边经过,“这叫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禾氏脸色阴沉,她等人都走光,当着司媛的面,站起身狠狠的踹起了阿兰,“你这个狗奴才,竟然敢害人,还敢算到我的头上。”
  看着阿兰肥硕的身子在地上饶命的打滚,司媛赶忙拉住了禾氏,火上浇油道:“娘啊,别生气,她不也是受你指使办事不利嘛,谁让她笨呢。”
  禾氏愤然甩开司媛的手,她瞪着眼睛,“谁是你娘,以后叫我夫人,你这个贱丫头,敢公然和我做对,以后你可给我等着。”
  说完,禾氏又踹了阿兰一脚,像是要把对司媛的怒气也撒在她身上一样,发泄够了就叫人扶着离去了。
  司媛看着地上狼狈的阿兰,心中没一丝怜惜,她上辈子嫁给王尽的时候,这奴才仗着自己不敢与禾氏叫板,整日来她这里拿东西,全然不给她当外人,害的她吃穿用度极少,夏天屋里热的中暑,冬天就生了一手冻疮,王尽知道了也只是一句让自己忍忍,毕竟是他娘。
  今天出了这口恶气,司媛整个人都畅快不少。
  她拍拍手转身准备回去,结果碰到了前来找她的碧玉。
  “小姐,你没事吧,碧玉来晚了,本想去厨房为您熬些绿豆粥,之后就听闻夫人王爷”
  这件事从始至终小丫头都没经历,司媛拍拍碧玉的肩,安慰她道:“丫头,都结束了,回去喝粥!”
  两人走在回去的路上,不巧碰到了坐在石阶上等着她们经过的白越依。
  司媛心中喜悦,邀功一样小跑过去,她蹲下身皎洁一笑,“夫君,我这事办的如何。”
  白越依一脸冷漠,他上下扫了司媛几眼,手中把玩着一枚铜钱,硬邦邦道:“白鹃都死了,她不知道,也不会感激你半分,无用之举。”
  早就知晓他会这么说,司媛也没抱太多期望,白越依就是个嘴硬的黑心眼而已,什么事对他来说,只有有趣和无趣两种划分,再加上他从不信任任何人,就已经注定不会从他嘴中听到什么好听话了。
  “罢了,反正你口中也没什么好话,不听也无妨。”
  司媛失望的站起身就要走,不料却一眼看到拐角处双手环胸的王尽。
  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来的,在这里听多久了,司媛心有不安。
  王尽身着青袍,一张衣冠禽兽的脸上,全是卸下伪装后的不屑与傲慢,“弟妹,我母亲只是个蠢人而已,做事也全凭心情和喜恶,我其实不明一件事,那就是为何你会她有这么大的成见,还有我。”
  司媛怎会看不出这是王尽的故意试探,引着自己说出针对他们的话,冷言反击道:
  “世子殿下,不瞒您说,我从未看过任何人不顺眼,只是我不知为何我与夫人和你无冤无仇,却处处引来刁难。”
  王尽嗤笑,他虽早知司媛伶牙俐齿,但一直未将司媛放在眼中,可今日母亲在她手中栽了个跟头,这让他有些好奇起来,想要单独试探一下司媛,结果却碰见她与自己这贱弟谈情说笑,那副夫妻间打情骂俏的样子,让他觉得有些刺眼,说话也变得极为刻薄起来:
  “弟妹打得一手好牌,只是白鹃到死也还是个丫鬟,就是放进棺,下了葬,也依旧入不了王府的灵堂,和她儿子一样,连姓氏都配不上。”
  司媛听得简直火上浇油,王尽如此刁钻恶毒,也是让她长了见识,果然是那禾氏所生的儿子,连刻薄都九分神似。
  坐在石阶上的白越依站起身走到司媛面前,他将司媛向后拉了一下,挡住了她近一半的身体,冷冷的注视着王尽。
  白越依一直都是一副寄人篱下的姿态,司媛嫁给他后,未曾嫌弃他的身份,还为他做了那么多事情,就是再不喜司媛,于情于理自己挂了户贴黄册的夫人,也轮不到一个‘外人’评头论足。
  “多谢世子殿下关心,王府屈居云上,乃皇上亲封,又比肩九天,尊如龙凤,是我与夫人这辈子无论如何也高攀不起的,想必家母在天之灵,也会这样认为吧。”
  王尽一直对这个身份卑贱的弟弟没接触过,闲来无聊让下人整他一顿打发时间而已,这会儿一时没参透他的话,以为他是识趣,心中直鄙夷这个弃弟果真是个卑微奴才生的儿子,没一点血性:
  “算你识相,知道自己高攀不起,往后夹着尾巴做人,说不定还能活得长一点。”
  而司媛却对白越依这番感到吃惊,同时有些嫌弃王尽的无知,放眼天下,敢屈居云上,比肩九天龙凤的人只有皇上,王尽这话要是被皇上他老人家听去,那就是意图谋反的诛九族大罪。
  王尽还没反应过来,他见白越依和司媛都未说话,以为被自己的气势给吓到:
  “日子还长,既然你们还想安稳过日子,就好好记住别惹不该惹的,你们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冷笑一声,扬长而去。
  司媛眼神复杂的看着王尽离去的背景,如果王尽知晓,白越依将来的权势地位,是百个王府都高攀不起的,不知会作何感想。
  “回去了,今后若王尽再找你麻烦,你就拿他能否够资格接替淮郡王一事说就行了,他最在意这个。”
  司媛以为他是在担心,今天白越依维护自己一事,让她觉得两人的关系越来越有盼头,于是拍拍胸脯保证:“夫君不用担心我,倒是谢过你刚刚为我出头了。”
  “谁为你出头?”白越依扭头冷眼瞪她,“别自作多情,再说这种话小心我整你。”
  司媛被白越依这避嫌的样子吓一跳,她看着白越依说完后立刻离去的样子,本还高兴的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她不知自己到底那点惹他不开心,每次觉得缓和关系了,白越依就像碰了针一样,推拒的要多远有多远。
  碧玉看出司媛有些失落,她很懂事的探头安慰:“小姐,别难过,回去喝些绿豆汤歇歇吧,”
  司媛叹了口气,“不想了,听你的,走,我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