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暑日边蛮细作行刺,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皇上与皇后斟酌了一个下午,便提前让众人打道回府了,怕再出什么事端后没办法善后。
  白越依此役伤的是最重的,司媛受了个轻伤,外加两人在御前护驾有功,被赏了不少中药和银子。
  回到王府后,司媛本想让白越依来他们两人结婚时共住的闺房,毕竟后院那个地方简陋,不适合养伤,结果白越依死活不同意,司媛无奈只好将他暂且安置在自己旁边的侧房中。
  司媛这几日寸步不离的照顾他,帮忙换药和送饭,然而王府除了王淮和禾氏,王尽竟然也破天荒的也来了一次,只不过放下东西就走了,寒暄都没打一个。
  侧房里,司媛端着一碗药坐在白越依躺着的塌前,转动勺子让药凉的更快些。
  榻上的少年没穿上衣,劲瘦的腰腹处和肩上缠着一圈圈白纱,她看了眼白越依胸部也缠了一圈,突然有些难过:
  “都怪我太大意了,不小心给阿舍娜交了底,否则她也不会挟持我,不过夫君,为什么太医会说你肋骨也折了,那阿舍娜下手可真够黑的。”
  白越依在榻上拿着书看,听到身旁人的抱怨,他难得没有呛她,而是平静的解释:
  “不必自责,你不交底她挟持的就是皇上了,我这是旧伤了,七年前断过一次,没什么大碍,你别大惊小怪的。”
  “你就会说这种逞能的话,都过去七年了还能再折一次,肯定是你没好好养。”司媛瞪了眼自己这嘴硬的小夫君。
  七年前断的骨头现在都没长好,要么是吃食跟不上,要么就是练剑时一直大幅的去做些动作,不过好在白越依身边有心灵手巧又贤惠的她,哪怕断筋断骨都不在话下,司媛得意道:
  “我说,你这旧伤落到我手里,就是断了十几根,我也能给你养的比铜柱都结实,来,张嘴喝药。”
  白越依嫌弃她手笨把药洒了,于是把手里的书放下从司媛手里拿走药碗,边喝边反驳:“你莫不是想咒我真断十几根?”
  “你这个讨人厌的家伙!我哪有你想的那么坏。”司媛笑骂。
  这是自从司媛嫁到王府以来,俩人第一次心平气和的说话,白越依对自己的态度也明显改变了不少,司媛觉得自己的努力总算能看到了盼头,她突然想到前世白越依救自己时,说过是镇边关的将军,于是想问问他今后的打算,便道:
  “夫君,你往后想做什么呀?”
  白越依第一次听到这个问题,他把药喝完递给司媛,凝眉思索了一阵子:
  “之前和你说过参军一事,后来想了想,其实我真正的心愿是能科举时金榜题名,只是我还未加冠,需等四年之久,若参军只许两年就够了。”
  听到这个答案司媛有些失望,但她其实能理解,边关苦累,战功难立,有时候更多的事情非所以。
  “我还以为你一直以来想去西北参军当将士呢,不过你说的也是,我也不希望你去边关受苦受难。”
  白越依没说话,他其实是不想离司媛太远而已,一想到半年两载难见一面,心里就隐隐发闷。
  两人就这么和谐了三四天,皇上身边的曹公公带着圣旨来了王府一趟后,隔天王府就开始大张旗鼓的办婚礼。
  这次可谓双喜临门,不仅娶了工部齐尚书家的千金齐澜,王含香也即将成为东宫侧妃。
  白越依因伤无法入拜堂的席,只有司媛代席。
  正厅中,王淮与禾氏那发自真心热切的笑,与司媛拜堂时的不耐成了鲜明对比,让她直翻白眼。
  齐澜戴着大红盖头,娇羞的与王尽对拜,站一起仿佛天造地设的一对,随着刘管家的一声入洞房,两人便牵着手柔情蜜意的离开了。
  司媛敬了一圈茶,忙碌的礼待来往的宾客,等重新回到侧房时已经是晚上了,累了一整天的她坐在白越依旁边就直呼难熬:
  “早知道我也伤的重点了,这样也省了对上禾氏那张阳奉阴违的脸。”
  白越依合上书,他让碧玉把刚为司媛熬的莲子粥端上来,“说的什么话,喝了就去睡吧。”
  司媛端着碗大喝一口,想起了齐澜上辈子对自己夫君有意,于是想将苗条扼杀,她努力回想了一下上世齐澜的各种缺陷:
  “夫君啊,齐尚书家的女儿你可曾听说过?”
  白越依点头,“听过,怎么了。”
  司媛把话酝酿了一会儿:“听闻这齐澜啊,其实并没表面看上去那么温婉贤淑,实则是个口蜜腹剑,私底下是个脾气特别大的女子。”
  “说什么呢。”白越依不明所以,“管她干什么,反正以后都是同一个王府里的,见面都是常事,你都累了一天还不去休息,小心熬过子时上火。”
  这次司媛终于动了,她一上火嘴上就会溃烂起白,疼的要命,只好嘱咐两句依依不舍的走了。
  翌日,天才刚亮王尽便起床了,睡在他身边的齐澜被吵醒,睡眼惺忪的懒着问:
  “夫君,几时了,起这么早去做什么?”
  王尽边套袜穿靴边回她,“我的事以后你少过问,今日记得去奉茶,别坏了我爹对你的好印象。”
  齐澜心中微妙,她之前听过淮郡王世子仪表堂堂,才华横溢,是京中很有礼贤风度的俊才之一,可刚刚这一番不容置喙的命令口气,哪里像对是对正妻说的。
  但齐澜又觉得自己多心,或许王尽只是起床太早心情不好呢,便顺势起了另一个话头:
  “夫君,我见司媛昨日早上旁边空了一位置,你可知是谁吗?”
  听到这话王尽冷笑了一声,“白越依,他在荆园时被边蛮细作刺伤了,只是可惜没死成,还挺命大的。”
  这下齐澜不敢再问了,她重新躺入被中,手指捏紧了褥角,不安的挨到了天亮。
  夏夜白日长,卯时破晓天就已然大亮。
  司媛醒后第一件事,就是拿着食盒随碧玉去厨房为白越依提了一笼包子和麻豆腐,外加一些降暑的莲叶汤。
  回去的路上碧玉有些哀怨,“小姐怎么不曾对自己好一点,您吃东西从来都没这么精打细算的。”
  司媛心想我可是为了讨好我未来大腿的,必要时还能赎命,怎么能不上心,但她对碧玉却不能这么说,于是依然随便编了个说辞:
  “碧玉啊,夫妻间就应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才好,都像你这么想,那夫妻间的感情只在乎这些柴米油盐多少的,早晚会不和。”
  本以为这下能把碧玉说住,不料身后传来一声女子轻笑:
  “媛姐姐好说辞,妹妹我刚嫁过来就听到这种话,也是受教了。”
  这声媛姐姐司媛上辈子听了一年半,不用看也知道是谁,齐澜向来是个绵里藏针的软刀子,挖苦的话也比禾氏和王含香不知高了几倍。
  司媛停住脚步,齐澜已经从后面来到她身前了。
  两人都是绝色容貌,只是相比齐澜清秀窈窕,司媛那风华绝代的气质要略胜一筹,而且齐澜同样善卦,可惜没司媛那样卓绝的天赋,只会一些极浅的看相功夫,她样样比不过司媛,仿佛永远是第二般,连出身都被压了一头。
  齐澜是很嫉妒司媛的,她自己比谁都清楚。
  全然不知齐澜怎么想的司媛,斜着眼看到了她的贴身丫鬟手中也拿着一个食盒,有些疑惑:
  “妹妹为何不去前厅吃,再与王爷夫人奉茶。”
  “哦,姐姐说这个啊。”齐澜羞涩的垂眼拢了下鬓发,“我午时再去奉茶也行,听闻白世子在荆园受了伤,便托人准备了山参药汤,想尽些绵薄之力。”
  司媛只想冷笑,她就知道这女人沉不住气,前世就不知为何一直暗中给白越依献殷勤,被自己还撞见过几次,只是每次都见她吃了个闭门羹,想必白越依肯定是不喜她的,现在嫁给王尽还是这样,真是有够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那我就替夫君谢过妹妹了,正好顺路,你就随我一起去吧。”
  说完,司媛还特意欣赏了眼齐澜那副一瞬间扭曲的表情,心情愉悦的先走一步。
  侧房中,白越依刚想要下床换药,就见房门被打开,司媛和齐澜一前一后的提着食盒进来了。
  司媛慢条斯理的在桌上布菜,齐澜却一脸担忧的走来:
  “越白世子,你伤的好重,需要换药吗?我可以帮你换。”
  白越依皱眉挥开她的手,“把东西拿走,你我年纪都不小了,而且都是成婚的人,你能不能有点分寸。”
  齐澜似乎被这不留情面的话伤到了,她把食盒放在桌上,委屈的站起身,“你说得对,那你好好养伤,汤是我特意为你留的,要记得喝了,不打扰了。”
  等齐澜走后,司媛啪的一声把筷子放桌上,拿过一旁的药和纱沉着脸向塌边走来,那样子似乎不是来换药的,而是要再捅上个几刀解心头之恨。
  “你这是什么吃了半斤醋的表情?”白越依笑话她,“我和她又没什么,你想听我可以讲给你。”
  司媛眯起眼睛威胁道,“那你讲吧,说的不好我今日就阉了你。”
  “行,那我就说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