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玄幻小说 > 叙事曲:往日英雄 > 第17章往事(七十九)
  帝国法庭从不下班,但是法庭里的法官会下班。这个点,芬顿和于涅浦斯没有在法庭里找到亨特施坦,不过倒是向里面的法警打听到了威洛维杰家的宅邸。于是,二人便马不停蹄地从法庭赶往他的私宅。
  这是一栋还算低调的官僚阶级豪宅,门口没有站岗的卫兵,院子里一棵发光的魔法树醒目地昭示了这家人的社会地位。
  芬顿上前敲了敲一楼的门,叩门声刚响起,里面就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不管来者是谁,这个点来打扰我,让他们滚就行。”声音大概是从楼上传来的,虽然房子的隔音效果很好,但这不友好的声音依旧被芬顿发达的听力所捕捉到。
  不一会儿,一个中年妇女打开了门,她穿着很朴素但并不廉价的衣服,看形象应该是家里的佣人。
  “请问两位有什么事?”她语气和蔼地问。
  “找亨特施坦法官。”芬顿回答。
  “啊,真不好意思,家主在外出差,现在不在家里,两位可以改天再来。”她说。
  虽然于涅浦斯并不知情,但芬顿可是清楚地听到了刚刚亨特施坦说话的声音。
  “你们索厄人可真不太诚实,难怪总会招来厄运。”
  这个女佣奇怪地看着芬顿,她在尽量克制自己的表情不被慌张的内心影响。
  “亨特施坦·威洛维杰!阳光革命的帮凶,不想被扔进潲水里的话,就赶紧出来证明自己的清白!”芬顿索性朝屋内大喊。
  女佣慌了神,她没想到芬顿竟会这么粗鲁,她后退几步,不知所措地张望着四周。
  “你们俩是什么东西?敢跑威洛维杰家来撒野!”这时,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走了过来,他头上有几滴没擦干净的汗珠,腰上别有佩剑,看样子是刚练武完毕。
  “哦?管事的来了是吗,提醒你一下,不赶紧叫亨特施坦出来的话,以后索厄就不会再有‘威洛维杰’这个姓氏了。”芬顿抱着手说。
  这个小子嗤笑了一声,仿佛芬顿的威胁在他耳中听起来不过是一句笑话,而当他看到芬顿身后的于涅浦斯时,脸上的表情更加轻蔑了:“原来是冠军的跟班啊,没想到,一个靠着赛场意外侥幸夺冠的家伙,还能有人甘愿当他的小喇叭,感恩我叔没有当着十万观众的面把你的偶像给宰了吧。”
  芬顿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无知的人,但没想到竟还有无知到这种程度的人。
  “我宰掉你叔就像宰断砧板上的猪尾巴一样简单,放他多活几个月只是因为我觉得他是一个可怜的人。”于涅浦斯淡淡地说。可能对他不太了解的人都以为他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人,但芬顿知道,于涅浦斯的血性丝毫不亚于自己,他只是单纯地不擅交际。
  这小子又轻浮地笑了一声,看来威洛维杰家的家教水平确实不怎样:“虽然你配不上人类之力的冠军,但如果有人颁给你吹牛比赛的冠军,我绝对举双手赞成。”
  “但在我看来,举双手的动作不是表达赞同,而是带着耻辱向远强于自己的对手投降。”于涅浦斯接着说。
  “嘿?”他没想到于涅浦斯这么能说,便怒火攻心,伸手抽出腰间的佩剑,想给于涅浦斯来一记偷袭。于涅浦斯无动于衷,看着他的剑刃朝自己脸部挥砍过来,就像看着微风吹来一根稻草一样平静。
  就在剑刃离于涅浦斯的脸仅剩一掌的距离时,芬顿伸手抓住了他挥过来的剑刃,并将剑身用力捏扁,将剑尖那部分往回掰成了一个锄型。这小子彻底急了,他扔掉手中已不成样子的佩剑,瞄准芬顿的脸,一拳打了过来。不过,他刚出拳,芬顿就朝他的拳面一掌推过去,他立马失去平衡,旋转着向后倒去,倒在了后面一个女孩的裙下。
  “姐……”他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女孩,用可怜兮兮地语气喊道。
  女孩将他扶起,同时朝楼上大喊:“爸!有人来我们家闹事!”
  亨特施坦这才慌慌张张地从楼上下来,他穿着睡衣,脸上是一副用和气压制着怒气的矛盾表情。
  “你们俩怎么会对客人这么无礼!”他假装很生气地对两个孩子吼道,接着又抱歉地看着芬顿和于涅浦斯,“哎呀,这不是两位栋梁骑士吗,我替两个莽撞的孩子向二位道歉!”
  “我们来谈谈瓦格罗伊家的案子吧。”芬顿开门见山地说。
  “行!没问题,二位请随我来书房。”他赶忙招呼着芬顿和于涅浦斯上二楼书房。
  亨特施坦的书房大气又宽敞,仅这个房间就占了二楼三分之一的面积,装修得像宫廷里的办公室。
  “你那些关于瓦格罗伊家两口子谋杀自己三个小孩的结论是怎么得来的?你最好把这个慌圆得漂亮一点。”芬顿毫不客气地说。
  “两位,可不要因为我是帝国的官员就下意识地认为我也是那种腐败渎职之辈,没有铁证依赖,我怎么可能将罪名下在与世无争的瓦格罗伊头上?”说着,亨特施坦从文件袋里抖出几叠相片,然后推到芬顿和于涅浦斯面前,“我相信二位已经去过伯爵家的丛林宅邸了,那我就不必再多言去证明伯爵的府上并没有发生过任何打斗了吧?但请看这些相片。”
  相片中,伯爵的两个孩子安静地睡在床上,他们睡觉的房间里陈设十分整洁,即使在照片上也能感受到这房间温馨的氛围,不过接下来的几组相片中,是几滩不知是何物的胶状物体,以及两个精致的小碗和一口奶锅、一些像是食材一样的东西。
  “你给我们说明一下,这些相片的内容是什么意思。”
  “瓦格罗伊的妻子在孩子的晚饭里下毒,这些是孩子胃里未被消化完全的毒物,这些是在厨房里调配毒剂的材料。”亨特施坦说,“他家孩子的晚饭向来都是瓦格罗伊的妻子亲手做的,而从不会出自家里的厨子之手;他家的家丁、包括失智之前的瓦格罗伊本人都证实了这一点。”
  “现在的法术发展得千奇百怪,你怎么能证明这些相片不是某些高级法术下的产物?”于涅浦斯问。
  “您可以找任何一个您信得过的法师来鉴定这些相片的真实性,这些都是现场的留影,绝非法术的造物。”亨特施坦肯定地说。
  “但相片里只有两个孩子,你凭什么说三个孩子都是死在他和妻子的手里?”芬顿问。
  “这……确实是我失职的地方,我想尽办法也没能调查到第三个孩子的下落,但这起亲生父母谋杀孩子的案件太过恶劣,为了不让帝国法庭失去信任,我不得不抓紧时间完成对瓦格罗伊的审判。”亨特施坦心虚地说,“希望我没有因此而伤害到其他与本案无关的人。”
  “既然他的妻子毒杀了两个孩子,你们为什么没有将她捉拿归案?”
  亨特施坦望了望书房的门,又望了望落地窗,略微低头小声回答:“本来案件是认定他妻子杀掉孩子后逃出了索厄,并算作失踪,其他共同调查案件的人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我多留了一个心眼,我在非工作时间调查到了某些信息,瓦格罗伊的妻子很可能去了底比利斯,而且为她提供交通工具的人是前阳光革命的支持者,不过这人早就战死了。”
  “底比利斯,又是底比利斯,就像一个恶魔利用着佛爵纳人的手把佛爵纳当成一个沙盘一样操纵。”于涅浦斯说。
  “换谁的命?”芬顿紧张地问。
  亨特施坦摇摇头:“或许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凡是涉及底比利斯的案件,帝国都会避讳,因此,我也只能对外宣称她是失踪了。”
  “瓦格罗伊的遭遇也太过悲惨了!他还曾经帮助过我们对抗阳光革命。”
  “但这都不是你我的错,帝国对他也够好了。我们只能把这一切归咎于阳光革命在世时犯下无数罪愆中尚未结出的一颗恶果。而且,你总不能要求我去底比利斯实地调查案件的细节吧?那里不是人间,人类的规则和法律并不适用。”亨特施坦说,“况且,就凭他妻子谋杀孩子这一毋庸置疑的事实,就足以让瓦格罗伊背负这项罪名。”
  于涅浦斯用手盖住眼睛,一言不发。
  来之前,芬顿本以为这会是亨特施坦一手编导的官僚阶级灭门惨案,结果没想到人家真的只是一个老实办案的法官。
  “行吧,感谢你的协助,我们该走了。”芬顿站了起来。
  “我多么希望索厄人也像你们绍尔提尔人一样热衷于正义和真相。很抱歉,受闭塞舆论的影响,我之前一直戴着有色眼镜看待你们绍尔提尔。”亨特施坦也起身,为芬顿和于涅浦斯送行。
  从亨特施坦家出来后,两人没去别处,而是又回到了瓦格罗伊家的丛林。
  现在,通往丛林宅邸的大门已经被封闭上了,沛隆和他的手下也已离开,只剩一个城市卫兵独自站在大门外。
  “悲惨的瓦格罗伊,在遭此命运之前,竟没人能为他伸张正义。”于涅浦斯伤感地说,“是多重的错误环环相扣,才导致了这一悲惨的结局。我已经灭掉了阳光革命,下一步,我要灭掉底比利斯。”
  看着这片挂在城市边上的丛林,如今已没了人气,真的像是自然生长出来的一样。芬顿叹了一口气,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
  “我们走吧,没什么可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