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嘀，嘀嘀嘀。
睁开眼，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是，我迟到了。
果然，手表上的时间已经是8点15了，我急忙给手机充上电，屏幕亮起的瞬间弹出三四个未接电话，两个是马师兄打给我的，剩下的一个则是张师姐打给我的。
“金师弟，你在吗，组会快开始了，你赶紧过来。”
“不好意思师姐，我昨晚不舒服，睡过头了，我马上来。”
回复完消息之后，我从床上掀被而起，正想去洗漱，结果走没两步，就突然感到脑中一股强烈的眩晕。
“**，怎回事，难道是因为昨晚摔的那一跤，把我脑子摔坏了？”我扶著墙走进厕所，简单用水扑洗了脸，这才感觉稍稍缓和。
“要不我和老刘请假得了，”心一个声音轻轻地说道，“不行，那些实验数据整理了那久，可不能，可不能就这白费了。”
咕噜咕噜咕噜，我将头浸入脸盆的水中试图洗去身上的焦灼，昨晚半睡半醒间全身发烫，直到现在仍有灼热之感。
呼啦，我将头从水中拔出，镜子的自己说不上有多帅吧，但也是浓眉大眼，鼻梁高挺，这点我倒是挺满意的。行了，开组会去，我对镜子的自己说道。
我一路疾行，到办公楼六楼时已是8点30。拿出手机，看到了张师姐给我发来的消息。
“你赶紧来吧，我替你和老刘解释了，他很不高兴。”
“呼，”我深深地吸进又吐出了一口气，走进了会议室，我的心扑扑地狂跳，刚刚还是跑的太急了。
“所以，所以它总体上会呈现出这样的趋势……”讲台上，马师兄还在汇报。
“那你觉得这种趋势合理吗。”来自老刘的灵魂质问。
“当然，并不合理，但是我的所有仪器，程序的设置以及参数的设定已经没有任何问题，我已经检查了无数遍，我觉得……”
“你觉得是他们错了，他们在造假？”老刘将一包华子喂到嘴边，从中叼出一根点上。
“倒不是没有这种可能……”马师兄声音渐弱，紧张地用手抚摸自己的额头，他明白老刘点烟意味着什。
“呼，”老刘长长吐出一口云雾“你**是谁啊，敢质疑人家？你看看人家的影响因子，人家的下载量，引用量。”他把手的文件哗地甩到马师兄身上。
“你自己是个什东西啊，两年了连个屁都没有。”他越说越急，越说越响，“你的所有仪器，设备，哪怕是你办公室的电脑，都是老子花钱买的，你他妈做不了给老子滚蛋。”
马师兄只是地站着，低着头一声不发。
“棒”地一声，老刘将手打火机重重摔倒了桌子上。“赶紧带着你的垃圾给我滚！”
马师兄低下身子，默默整理著散落在地上的资料。
“下一个，下一个**金流来了没有。”
“来了老师，”我起身答道，站起的瞬间，头脑还有些许的眩晕之感。但我顾不得多了，硬著头皮走上了讲台。
我打开了ppt，开始了我的汇报。
“刘老师，各位同学好，我本次汇报主要分为……”
一股强烈的痛感从我后脑勺袭来，像是有人忽然在那使劲敲了一棒。我稍作停顿，强忍着继续往下说，“本次汇报主要分为理论和实验两个部分，其中……”
疼痛，眩晕，我伏在讲台上，冷汗直冒。
“他怎了。”
“刘老师，金流昨天出了点事，可能生病了。”张师姐说道。
“哼，全他吗一个德行。下去把，下去吧。”
我如获大赦，颤颤巍巍地回到了讲台。坐回到椅子上，我脑中的疼痛愈演愈烈，像是要炸开一般。
排在我后面汇报的是严师妹，不同与我们这些实验室弃子，严师妹一进组就很得刘老师欢心，这当然是因为她勤奋努力，刻苦学习，而不是因为她爸在学校当领导。
“刘老师好，”严师姐穿着皮衣短裙，媚眼丝丝。
“哈哈哈，你好啊，小严，赶紧汇报吧。”刘老师脸上阴霾尽扫，神色和蔼。
“好，我今天汇报的内容是……”
严师妹做的一直是理论上的工作，今天更是向我们展示了整整几大页的公式推导。密密麻麻的数学公式看的人头皮发麻。
“由此可得，x的值是……”
我看到是严师妹的自信的笑容，刘老师认可的颔首，我感受到的是太阳穴处的激烈碰撞。
“可是不知道为什，最后的结果不对。”严师妹说到这时，回过头来笑嘻嘻地看着众人。
“倒回去看看，你ppt倒回去，我看看。”老刘开始帮她一项一项地检查起来，“这一项没错，这一个等价，也没错，嗯……”
同步与刘老师的检查，我脑中的疼痛到达了一个新的高度，我觉得我快死了，我过往二十年的人生如同走马灯一般，在我的眼前浮现——我的无忧虑的童年，我的母亲，我最好玩的玩具，我流下泪来。
“怎回事，感觉没什问题啊，你再把ppt倒回去，我再看一遍。”刘老师对着严师姐说道。“这一项，没错，这一项，没错……”
我忽然感受到鼻子下的温热，眼前的一切倏地棱角分明了起来，所有的事物都在拼命地将他们所有的故事告诉我，譬如严师妹新烫的头发，在阳光的照射下15秒内就变换了27次颜色；譬如刘老师的呼吸，最近的一次吐气用了2.65324566秒，吸气用了1.54646556秒。我摸了摸嘴唇，手指上是殷红的颜色。
“到底哪出问题了呢。”刘老师挠了挠头，“这样吧，小严啊，你把ppt发给我，我回头仔细帮你推导一下吧。好了下一个谁了？”
“第三个公式错了，”我不自觉地指出了ppt上的问题，不知道为什，眼前这些上一刻还让我迷惑的数学公式此时却简单的有些幼稚。我几乎不怎费力就心算出了所有步骤的答案。
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
“你身体没事了？”刘老师一脸狐疑。但他还是向严师姐示意，“看看第三个公式。”
ppt回到那一页，刘老师只看了一眼就不屑的笑出了声。
“金师弟，这个公式不是我推导出来的。”严师妹看着我，话颇有些嘲弄。“这是三年前的定理了，是数学家xxx提出来的。”
“他疯了，下一个吧，下一个吧。”刘老师不耐烦地向她挥了挥手。
“如果我能证明它是错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