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其他小说 > 经年1 > 多情春烟(二)
  却是徐致尧捡了块砖头,一下子盖在了老五的头上。只是他手上力道有限,又不曾与人殴斗,不晓得往要害处打,偏生这老五的脑壳还很硬,徐致尧这一砖头,只是伤了他皮肉,内却没半点损害。
  
  
  老五伸手往脑后一摸,摸了满手的血。加上伤处虽不严重却痛得厉害,一时凶性大起,挥拳便砸在了徐致尧面门上。
  
  
  徐致尧不过一介书生,一辈子没跟人动过手,何曾吃过这等痛楚。他挨了老五一拳,登时便眼冒金星,倒地不起。
  
  
  老五还要再打,王哥不耐地道:“行了。这书呆子看着是个齐整人家出来的,你若真打死了他,还不知要惹出多大祸事。咱哥俩在这京城地界做生意,求财为上,轻易不要背上人命官司。我拉着这两个老的,你快去把人绑了带走。耽误了这许久,万一再有人过来,这单买卖可就真黄了!”
  
  
  老五心下不忿,却也知道王哥说得有道理,他“呸”地一口吐在徐致尧身上,又顺脚踢了他一下,便想转身再去抓那小女孩。谁知躺在地上的徐致尧突然死死抱住了他一条腿,老五抽了两下也没抽出来,不由得愣了一下:“哎,你个呆子,爷好心放你一马,怎你还非要自己寻死不成?你放不放手?若再不放,可真就打死你了!”他又踢又打,徐致尧被他打得吐血,可就是不肯松手。王哥有心过来帮忙,可那老夫妇有样学样,一人抱住一条腿,把他“定”在了当地,任他如何打骂也决不松手。此时那小姑娘也攒了些力气,扶著墙颤颤巍巍站了起来,想要出去喊人。
  
  
  王哥见了,脸色更阴沉了。他和老五一时动弹不得,若真让那小姑娘喊了人来,买卖黄了事小,搞不好真要吃官司。念及此,他眼中露出一抹凶光,冲着老五点了点头。
  
  
  老五与他搭档多年,明白这意思是让他下狠手,便弯下腰,解下一柄藏在大腿内侧的匕首。
  
  
  眼看着徐致尧就要殒命在此,不远处突然有人大喊:“着火啦,快来救火呀。”
  
  
  王哥猛地一扭头,却看到矮墙后边一股浓烟冲天而起。
  
  
  今日天气晴好,这浓的烟,隔老远都能看到,且现在街上这多人,听到喊起火,哪有不来查看的道理?很快,外头传来杂乱的脚步和敲锣声,不少人一边喊著救火,一边往这奔来。
  
  
  眼看着人群马上就要过来了,再不走就真要吃官司了,王哥和老五对视一眼,也不惦记这笔买卖了,把东西一藏就要逃走。徐致尧听到动静,知道这两个贼人不会再去抓那孩子了,心下一松,便什都不知道了。
  
  
  待他醒转,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木榻上,空气弥漫着药香,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在给自己行针,老者见他醒了,喜道:“好了好了,醒过来就没有大碍了。只是他受伤不轻,得好好养上一段时日才行。”旁边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没事就好,多亏大夫您妙手回春,才救回这位公子的性命。”老者捋著自己雪白的胡须,哈哈一笑:“姑娘不必客气,救死扶伤乃我医家本分,何况这位公子还是仗义的侠士。再说,若不是姑娘有急智,往那半干不湿的草堆上点了把火引来众人,恐怕我也没机会为公子尽心了。公子已经没有性命之忧,只是伤得不轻,怕是有些苦头吃。我家僮儿已经把药煎上了,待好了便会送来。外间还有病患,老夫得出去一下,这就劳烦姑娘代为照料。哦对了,两位不必再为诊金费心,方才那小丫头已经付过了,哈哈哈哈哈哈......”说完,老大夫便出去了。
  
  
  欸?我这是在哪?这两个人又是谁?徐致尧挣扎着想坐起身,可是方一动便觉得疼痛难忍。那女子忙过来扶住他:“哎,你不要乱动。那贼人下手够黑,你肋骨断了两根,还有其它伤损,且得养着呢。”徐致尧艰难地转过脸来,看向说话这人。只见这女子年约十七八岁,生得十分娇艳,发髻上戴了一支纱绢制成的墨红玫瑰并几样珠花,身上穿一袭浅玫紫的衣裙,衣料首饰虽不昂贵却也都是质地上等,想来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徐致尧动了动嘴角想要说话,可一吸气便觉得肋下疼痛不已,他惊惶不已:难道我竟就此失声了不曾?那女子见了,忙劝道:“公子不要急,你肺腑内没有大碍,待会儿用过药缓一缓便能开口说话。你晕过去之后,那两个贼人见势不妙就跑了,小姑娘幸免于难。那对老夫妇是她的祖父母,今日本是带她出来玩的,谁知却被那两人盯上了。他们三人倒无甚大碍,和我一起把你送到刘大夫的回春堂来,守了好一阵子,本想等你醒来之后当面致谢,但你伤得太重,许久不曾醒转。我看天色不早,便劝他们先回去了。那祖孙三人本来怎都不肯离去,一定要在这儿守着,后来我跟他们说,虽然已经报了官,但恶人还没被缉捕归案,万一再遇上他们,恐怕未必有这般好运,到时候岂不辜负了你这一番舍生忘死?他们听我这样讲,才肯离去。临走前给你嗑了好几个响头,还留下了身上所有的值钱的东西,喏,”她伸手指了指,“不光小姑娘的银锁和耳扣,老俩口的棉衣都给留下了,说是今年新做的,拿去当了也能换点钱。我拦也拦不住,只好由他们去了,横竖今天也不是很冷,不至于冻坏他们。”徐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见榻边小几上堆了好些零碎东西,其中就有两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棉衣。
  
  
  徐致尧看了,胸中不由一热:他救人虽不图回报,但所救之人淳厚善良,总比自私凉薄更令人暖心。
  
  
  这时,医馆的僮儿送了药进来,那女子接过,轻轻吹了吹,又用小勺子舀了喂给他。此时两人靠得很近,她身上一缕清甜的玫瑰香气飘入徐致尧鼻端,让他不禁面红耳赤,待要推拒,却实在是没法动弹,只得乖乖喝完了这一碗汤药。他从小怕吃药,每每生病用药简直如受刑一般,但今日这药......倒似乎不怎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