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水箱的盖子，电筒照遍每个旮旯，伸手去摸索那些最常出状况的螺丝、接驳等位置，为求确立果真运作无异。
他想，既然都被叫来第二次了，顺道查查渠口吧。瞧管子的胶都封得好好的，于是再按冲厕一遍，干脆站住十分钟左右耐性观察。
他自问是个细心认真，敬业乐业的水电工了。
──所以在终于肯收拾所有工具走出来报告时，那彼方猜疑的提问简直像一巴掌甩下的过分羞辱。
“你有多肯定那什么事都没？”
原本站在旁边的欧阳甘一听便觉得不对劲，竟果断地转头步远。剩下反应不及的何天亨和扭紧眉毛眱向发言人的谭富宝。后面拿着文件需要老板签署的曾丽雯，闻得这僵硬的死寂，则小心地退返了她接待处的位子中。
“呀陶医师，我在红磡都三十多年了，何况你这是街坊生意，谁敢为几十块钱赌上和气？罢了，这检查费我免你的了──这家伙要是真的出事，我来把所有漏的水也饮掉了。你们衹管打个电话，我荣记说了算！”
他连串炮发呛完了满腹不忿，提着工具拨开碍著路的人便下楼梯，期间似乎夹杂着呻“生意难做”的碎碎念。
街口的荣记水电是如何地稳妥、负责任的存在，全红磡上下无谁不知晓。所以听了东主本人抛下的狠话在场几位更是替他不值，因为他们均理解、问题非但不出在检查的身上，也多半没有马桶的事干。
“接着是不是通知渠务署来啦？”
错愕停摆的陶思安没料及该激动反馈。在何天亨的说话把她拉回现实时，才察觉怪责自己的不单止被气跑的一个。
她望着那跟荣记水电仝人的关系一向不俗的谭富宝冷淡别首离开，陶思安疲惫的揉了揉脸，觉得既已失言闯祸，再多解释亦无力，倒不如找天老实地谢罪去。遂摆摆手的吩咐：
“……不，准备开门吧。”
“我家哦也偶尔这样，楼旧了，怪声音多。反正没查到结构有问题，先不用太敏感咯。”
方才明明第一个步远的，竟又敢作首打圆场。
欧阳甘的一席话后，何天亨和仍在找机会要签署的曾丽雯，一同目送他们的年轻老板甚为气馁地走往诊疗室的背影。
其中，不久前提起了含调侃成分问题的何天亨，甫忆及这星期都是她──特地早到等维修、硬著头皮生涩地拉拢平日不碰的人脉找技工甚至政府部门来检查，他开始良心发现，暗暗内疚。
“听见隆隆声是我先说的，这……害老板变成衰人了……”
一扭脖子就对上了曾丽雯担忧难堪的五官。何天亨这才记得，陶思安所有吃力不讨好的操心，是源自上礼拜初的不明响鸣。
“你真的听见了？而且不单止一次？”
“是啊！白天时我以为是外面街上的声音。但后来连续三日的下班前，坐桌子整理资料，我跟糖仔都听到──从那边传出的。”
他倒一直没询求过详情。这下子获得第一手的资料，稍微分析了，的确、该状况任谁也会关注并报告上级。
“那气味的事呢？”
“这我是听侠仔讲的。他上星期在这层时，似乎也有嗅着。我问他是不是楼下的石油气，他却一口咬定是煤气味。”
“煤气味？那家伙是不是被吹到他家的山火浓烟闷坏脑子了啦？”
石油气和煤气的味道，本质上原是不存在的。唯这事实严重危害使用者的安全，所以生产商才刻意加入硫醇的臭来达到警戒目的。也许因气体的结构各有不同，经过白胜奇的“特技”分析，顺理成章地能区别得两清两楚。
这与欧阳甘针对药材火喉的判断相较，白胜奇那媲美猎犬的鼻子又属另一种异说。除了老大远便知道谁带来什么吃的、明明捆牢的药材包，漏捡一种了都能靠嗅觉辨识。
上周他本人就抱怨在慈云山住竟然受隔个岭头的茂草岩火灾影响。当时何天亨白了一眼，觉得他衹是在趁机炫耀自己的特殊技能。后来看新闻才知道烧得蛮夸张的，一并风向因素，慈云山会嗅着纯属正常吧。
“唉，说起来、似乎今早才熄灭了啊。这阵子明明都不干燥，山火怎可能烧那么大的……”
不管容易被转移话题的曾丽雯在沉吟。何天亨径自调整角度继续推测气味的事宜──白胜奇这人素来不敢没头没脑去招惹老板的注意力，假设他明知自己状态欠佳，应该不会贸然提出异说才对。
那、既然直截了当的指认过，即是代表他有超过十分的肯定？
可惜，各自在百思不得其解的两人并没太多时间斟酌。第一批病人鱼贯的内进，见状，他们衹好带同疑惑先返回岗位之上。
“……附近明明没地盘，加上这栋楼该查的全部查清了。那么夸张的摇撼感究竟……”
其实在气味及声音的前一天。
何天亨等人至今仍未有所闻的起头异常，已在禤犹友感知的范围中发生了。而这看似藏匿黑箱内的资讯，最初根本不存在隐瞒的企图，衹是时地人巧妙错开，失却曝光的机会罢了。
“专业的讲了正常，这……我更不好说。但友哥，你是真的没不适吧？”
“唔。”甩甩头，他双眼翻上认真回顾，耸耸肩，“陶医师你也把脉过了呀，这可比我自己感觉的可靠啊。”
禤犹友首次感受摇撼那时，正好跟陶思安独处一室。
察觉到自己辅诊的状态有异，得悉对方的描述的感受后以为是身体抱恙。亲自检查过禤犹友的健康甚至灵魂都无大碍后，他居然又再经历了两遭。其中一次，更险些被影响得站不住。
循双方找不出个所以然的陶思安苦恼之时，第二、第三的怪哉接踵而来。
或者因为年轻辈的慌张，两人被转移了注意力之余，更在禤犹友暂且停止感应后默契的噤寂于这率先发生的。
陶思安当儿把另外三位当事者的身心加入考量范围。直至她本人都分别听到相同的声音及嗅着气味一回后，惊觉陶念优捣乱那天似乎已听见无人医馆的异响，才着手从叔公们叮嘱过要留神的楼宇老化迹象去处理。
一周过去。仍没有找出原因的技工已确立了电压、石油气、房屋结构与来水的运作；时至今早，更撇掉厕所的嫌疑。
以防万一，她也早于两顿午膳的汤加进施了去病疾驱负气法的水供众人饮用。
不知情服下的大伙明明都感觉精力旺盛多了──但听到的依然听到，嗅着的仍旧嗅着，感受的照样感受。
假如上述的那些仅她本人限定，事件是非常简单直白的。
全程毋须去劳师动众──她衹需要一点在二楼的独处时间，所面对的即刻原形毕露。然而这趟的复数事件非但没触发陶思安的感应及置其法力于无用武之地，更大摇大摆通过众多的物理验证。
若果是恶作剧性质的把他们耍弄得团团转后作罢都算了。
“友哥，麻烦扶一扶他下去。”
来治疗风湿尿酸的李先生，服过四剂药，进展不错的。这天本是来再保险起见的检查、根据本人的描述，他在楼下排队候诊时并没不适，就是入室了才开始慢慢的疼痛酸软。
甫检查，错愕他竟比首次求医时更严重，还探得魂魄有不寻常阴盛的现象。于是陶思安悄悄给人疏通灵脉郁结，他才不至于连站立走路都做不到。
一直在这星期结束前，宁香经手的几乎是害湿影响身体各部分的病患，导致相关的药材被火速应用个干净。
香港素来是四季潮湿的亚热带属，加上夏秋的交接间及城市人多盐的生活习惯，这情况该见怪不怪。可是，以陶思安的行医经验论，这阵子的湿患与回南天的严峻较相像。
“杞子走油了。”
“嗄？”
临近下班的两个钟，抓药方途中的白胜奇道。何天亨惊疑的回了一个单音，偶尔下楼借文具的林惠廉马上机警的查看熟地、当归、川芎等药材，旋即换来泄气重叹。
“当归有虫吗？”
“未，但湿度不对。”明明容易影响的已放置防潮罐内。林惠廉拿包裹纸抓出一把来，头凑近嗅了嗅，“谁忘了关盖子啦？”
“要忘的大概两三小时而已。我午后才取过，那会儿没问题的──熟地也是啦。再说，我们当中应该没谁这样大意。算上天气因素，更不至于吧。川芎都有事对不对？总之，先拣出来，我拿抽湿机。”
语毕，白胜奇小跑着去张罗。何天亨正在估计损失，打算提早买货。和林惠廉商讨几句，决定先检查二楼的再一并处理。
在宁香堂待过十多分钟，林惠廉再回今天的岗位时觉得医馆范围的空气仿佛特别沉郁。他瞧了瞧打欠的曾丽雯，纵使疑惑满腹的他亦衹能催促自己尽快查核药材去。
“生草乌、生白附子……唉，上面的更严重啊。”点开林惠廉传送的照片，何天亨懊恼地摇摇头，“等老板看完症，得报告一下。”
若果是恶作剧性质的把他们耍弄得团团转后作罢都算了。
抱持以上心态的陶思安甫知道药材的状况，她反射性地联想到这些仍未搞清楚原委的怪事并没抵达尽头。
综合众人经历的现象，陶思安很难剔去灵界的关系，主要她已被认为神经质的让专业人士来过多次检查，自己亦排除掉各位健康有虞的片面──究竟该不该庆幸上天眷顾、目前至少确保了非叔公们口中的楼宇老化的问题。
尽管利用反向认证推断出灵异性质，但她却滞留在雾看花的阶段。
打从开端重新推敲的陶思安，恍悟那她仅经历过难以确凿的两遍听及一次嗅，说不准就是最大的提示。
以往自己很常经手的事件，不外乎是些孤魂野鬼的求助。因为单项的专门处理久了，她压根忘掉“灵异性质”当中；除了鬼神，还有精怪。
精怪指的是大自然，动物甚至渗和人的气、量、魂所出的另一种类别。能成精的法力高强，绝非普遍修法者能匹敌之辈。
陶思安在宫时读过祖先记载的宝典，香港的精多来自山野和海岸；法力越强的越会避免人群，如同不存在一样，消声匿迹的生活着。怪的话一般在岭间及空中，如不作祟，它们看着跟普通动物无异。
“……‘精狡猾难辨，若本尊不动，形同天成物’……那您们又是怎么肯定有‘精’的存在？……哦。”
用电话萤幕阅读拜托三叔公拍摄的宝典书页，陶思安沉吟著。手指往左一划，答案随即呼之欲出。
“‘精旦有所求，必主动出击，依附该地区。惯山荫海潮，难免除湿暗。本无恶怨念，至少百年成，万万忌斗法。’”
翻前再确定一遍要点，陶思安尝试着把宁香上下的诡谲拆解回去。
精属阴。禤犹友是大伙中最阳的存在，不论八字抑或气场和心境，他感觉的摇撼该是精进入附近及宁香的反作用力──初期较强烈，大概由于在破这的镇宅法，后期根据他的形容的确是减缓许多、准是突围已成功，仅余移动的连带影响。
而紧接的声响和气味，应当是精在索取“有所求”的过程。由于山海属的精入区牵引相关的特性一同迁移，引致来医馆看症的街坊多有湿患。好几位例如李先生般的在踏足宁香后病情加剧，皆本来体质虚弱受拖累的现象。
在陶思安自身的话，反之为较免疫的类别。
她是中高阶的修法者，并有神明护体，精若不针对性发功，的确够忽略那些它所没能控制的干预。
这么一分析起来。陶思安回忆加了法水的汤并非真的无用武之地，那其实做到推延影响的效果、足以令曝露在精的力量下最多的普通员工们，有一次恢复机会。
关于，如何去处理。
书上直白的提醒了后人忌与之斗法，却唯独没纪录下其他的跟进。论精的特征，尤甚在它们凌驾式的力量，人根本很难斟酌出常规的迫降行动。所以，未研究到方案亦合情合理的。
那么，难道让陶思安知道了，要袖手旁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