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玄幻小说 > 一悟世间 > 第三章命定
  “魏兄好性情!”
  
  
  陆老听罢赞叹,降落在其旁两三步距离。他看出魏禁已是修炼之体,迈入脱凡期纳灵境。
  
  
  “这才刚刚起步都这般欣喜,而后修炼有成又该如何啊?哈哈哈哈哈!”
  
  
  魏禁欣慰地松了口气,看着城池尽头晨光微起,万千房屋被洒下金黄。
  
  
  依然不如那日山上红光。
  
  
  “陆老便别打趣了,我们去参加完那什夏家宴会就速速离去吧。”
  
  
  脱凡期还不能浮于空中飞行,陆老仍旧陪伴魏禁沿路打听,被几个路人领到了夏家门口。
  
  
  仆人将两者请进府,虽说天仅微亮,来拜贺的人却一直不少,府内中央摆好了座椅圆桌,是一片极其宽阔的石板地。
  
  
  宴席还未开始,于是魏禁便四处转悠,见一漆红的八角凉亭,其中一道熟悉的人影。
  
  
  是那日的乞丐?魏禁心疑惑。果然是假扮陷害的戏码,但是那乞丐却不偏不倚,直朝他走来。
  
  
  “阁下姓甚名谁?昨日我们才见过。”
  
  
  这青年甚是柔弱,面色没有昨天饥荒,依然感觉无力消瘦,轻飘飘的像不留恋世间的鬼魂。
  
  
  “魏禁。”
  
  
  “我夏江月先道一声歉了,让您看见那大一个笑话。”
  
  
  对方苦涩的笑了笑,察觉不到的忧伤闪过他的情感,宛若流星留下痕迹。魏禁烦闷,不想理会夏江月,对方也不阻留。
  
  
  太阳化作一抹白光,万晴空这才在其身边造势,夏家中央锣鼓喧天,众人谈笑甚欢,菜未上桌就有人把酒喝得脸红。
  
  
  数千的红纸鹤被仆人侍女们摆在走廊栏外,接着只见有几名气宇非凡的男女并排相走,一一轻点纸鹤额头,全都莫名摇摇坠坠地飘起来,荡起空气的波纹,这尘世成海,纸鹤似要上浮海面。
  
  
  魏禁好奇地伸手一戳,红纸鹤慢慢一拐,有趣。灵动。
  
  
  “陆老,他们这是在干什?”
  
  
  “我刚才被告知这是夏家公子的成年礼宴,至于红纸鹤应该是无律城的习俗了。每至男子成年,要请仙人为纸鹤点化灵智,当作男子的功德保他岁岁平安。”
  
  
  魏禁抓过一只眼前的红纸鹤摊开,除了一丝灵气外再无感受到什。
  
  
  “这些小东西真有灵智?”
  
  
  “哈哈哈,不过图个好兆头,哪有什点化,就是让些灵气载它们凌空乱飞罢了。”
  
  
  从厢房中忽地一群人推开门来,为首之人最是魁梧壮硕,那便是正值壮年的夏家家主夏寸言,一旁挨着他最近的竟是前日那名小乞丐夏江月。
  
  
  “他是夏家大公子?”魏禁隐隐约约猜到。
  
  
  夏江月低埋着头,无精打采地跟着夏寸言,和数位交好的世家之人打过招呼,来到中心空旷处。
  
  
  “感谢捧场!我夏家能迎在座各位入席当真蓬毕生辉,接下来我儿便举行成年之礼!”
  
  
  仪式慢慢推进,夏江月面容上却不见半分喜色,庄重、忧伤、害怕……这些情感都不在他身上显现,倒是死气沉沉不似活人。
  
  
  午宴结束后,陆老正欲携魏禁出发离城,却突然发觉他不知所踪,两眼一闭,便知魏禁身处后院,观他似乎正在等待某人。
  
  
  不出半刻钟,夏江月退去了中间的宴场往亭内走去,撞见魏禁正坐于此处赏河。
  
  
  “抱歉,打扰到你了。”
  
  
  “无妨,我就是在等你。”
  
  
  夏江月无奈坐下,魏楚暗中观察,其身上无一点修行痕迹。
  
  
  “我叫作魏禁,夏公子今日成年,可是大喜事,为何无动于衷?”
  
  
  “……魏兄啊,我再痴长几岁又有什好欢喜的呢?”
  
  
  “昨天那常鼎,不过是夏家一名长老的儿子,实不相瞒,我还得按他说的做,还叫什公子,我无权无势,将死之人罢了——”
  
  
  夏江月将头仰起置在木板上,魏禁见他之状,心生一丝怜悯。
  
  
  “你是大公子,怎可能无权?又怎会将死?”
  
  
  转头望向那池中游动的鱼尾,无忧无虑自认逍遥的池中之物又岂知院池不通江河。夏江月沉默良久。
  
  
  “我出生之时,正逢一名修士路过作客,卜出无律城二十年后必有一场大旱,持续十年之久。”
  
  
  “这与你何干?你是大富人家,我听人说你夏家还是城主世家,难不成你饿死?”
  
  
  夏江月连连苦笑,站起身来憔悴不已。
  
  
  “作为城主,大旱之年,祸央百姓,要以死谢罪、以慰上天,无律城向来如此,便必须照旧,否则不合礼法之德。而同样照我城伦理,子应主动替父挡灾,也就是说,我乃必死之人也!又有谁会倾权培养我!”
  
  
  他悲惨的笑容逐渐消失,故意大吼像是倾诉又像是劝人莫管闲事。
  
  
  “父亲自不愿的去死,我便笼中之鸟,无处往生。”
  
  
  说罢,一道凄清的背影跌跌撞撞、磕磕绊绊离开了亭子,正午没有为他留下影子,但他却在魏禁眼中留下长长的痕迹。
  
  
  他后悔了。
  
  
  他后悔自己早晨的轻蔑。
  
  
  也许这只是不必要的善心,但他确确实实感到一阵从灵丹中涌起的怒火。
  
  
  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同情罢了,他们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而已。
  
  
  无妨,无妨。
  
  
  魏禁走着,无声无绪,见到陆老,也不多说些什,径直离去。
  
  
  陆老方才一直利用神识听着对话,早已算过此地未来两年果真有一场大旱,知道魏禁不想言语,也转身就走。
  
  
  “再住一晚吧,此城也别有一番风情。”
  
  
  陆老深知必须让魏禁了却此心事烦愁,不能直接离去。
  
  
  魏禁拿起散落在地上的红纸鹤,小心地用气将它托起,放其悠悠荡荡消失在视野,茫然无措,长叹一口气,同意了陆老的建议。
  
  
  一晚,他未曾修炼,未曾看书,未曾入眠,只是想睡却又无法睡去。
  
  
  而这一住,便是一轮春秋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