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
八月初二,正是萧明煦的一岁生辰之礼。69
这小家伙现在走得稳稳当当,叫人也清清楚楚,时不时还能和娘亲聊上几句。而且他个头长得可快了,比一些一岁半的孩子还要高呢。
雪笙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越来越聪明懂事,心里那离别的痛苦也慢慢减轻了。
“来,煦儿乖,去选一样自己喜欢的东西哦。”雪笙轻轻地把他放在地上。
萧明煦穿着一身红色锦袍,脖子上挂着长命金锁,迈著小短腿,乐呵呵地朝着前方的红布走去。红布上摆着书本、毛笔、木剑、金算盘、金碗金勺、拨浪鼓,还有一枚玉章。
他左瞧右看,然后趴在地上,快速爬过去,拿起那枚玉章,接着又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雪笙面前。
他把玉章递给雪笙,开心地叫着:“爹爹…爹爹…”
雪笙身子一僵,看着他拿着玉章兴奋的模样,心里一阵酸楚。原来煦儿还记得爹爹啊……
因为萧承渊常常拿着玉玺逗他玩,还告诉他,以后那就是他的东西。而这枚玉章正是雪笙仿照玉玺做的,小小的一个。
她抱起小家伙,温柔地问:“煦儿是说,这是爹爹的东西,对不对呀?”
“爹爹的,爹爹的!”煦儿把玉章举到她的眼前。
雪笙亲了他脸颊一口,“嗯,是爹爹的,以后也会是煦儿的。待煦儿乖乖长大,就能见到爹爹了。”
芷萝端著一小碗长寿面进来,“好煦儿,我们来食福喽。吃了长寿面,煦儿一定长命百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滚灾,净手,冠衣,戴金,梳头,抓周,食福……萧明煦的一岁之礼在母亲的陪伴下完成。
凤仪宫
萧承渊轻轻抚摸著小小的大红蟒袍,沉甸甸的长命金锁,眼睛渐渐湿润。
他的煦儿今天满一周岁了。落落应该也给他准备了新衣,金锁。不知道小家伙抓周抓到了什么……
整整三个月了,母子二人音讯全无。他们是否安然无恙,身上的银钱是否够用,住的地方舒不舒适,吃的合不合胃口……
落落是不是已经忘了他这位夫君?煦儿还记不记得他这个爹爹……
李升小心翼翼地进来,把小小的一碗长寿面放至桌上,悄悄退下。
萧承渊移步桌前,执起御箸,将长寿面一口吞下。泪水滑入碗中,略带咸味……
许久,他拿起案上玉石,低头雕琢。他要为煦儿亲手雕一枚平安扣,落落亦有一枚。
距落落生辰不足五月,他曾言每年赠她一支亲手雕刻的簪子,不可食言。
“渊儿……”太后之声令萧承渊手一顿,手指鲜血渗出。
“来人,快请太医……”
“不必!”萧承渊打断了太后的惊呼,“一点小伤而已!母后怎么来凤仪宫了?”
太后哀叹道:“渊儿,你看看你如今的样子!你才二十有六,正值盛年,鬓边竟已生出了许多白发,整个人如同失了魂魄!
你日日忙于朝政,夜夜睡不安枕,不给自己一点歇息的时间。如此下去身体哪能吃得消啊!”
她犹豫一下,继续说道:“你与母后说实话,皇后和太子是不是根本不在青州行宫?姜雪笙是不是带着煦儿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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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承渊脸色紧绷,沉声道:“逃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后与太子无论在大周何处都是名正言顺,何来逃字?
母后不顾朕之旨意,强行带走煦儿,致其中毒,险些丧命。而后又擅作主张,纳下毒元凶进宫为妃!
如此种种,还要让煦儿继续待在宫里吗!是不是让他真的丢了性命,母后才能清醒!”
太后脸色苍白,眼泛泪光,“渊儿,母后也是被徐梦莞欺骗,才下的懿旨。煦儿是母后的亲孙儿,母后疼他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害他……”
萧承渊摇摇头,“如今一切都不重要了。您是太后,朕自然不会对您如何!可是从今以后,您只是大周的太后。
他颔首继续雕琢,“母后请回吧!朕如今妻离子散,已然成为了真正的孤家寡人!母后您当如愿了……”
太后木然地离开凤仪宫。她始终不明自己何错之有,除却受徐梦莞诓骗一事。
陆深端著药碗进来,放至桌上,“皇上,这可是皇后娘娘当初为您开的方子!可调理您因火寒蛊受损的龙体……”话还没有说完,萧承渊端起来一饮而尽。
他叹了一口气,“皇上既然念著皇后,就应该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这三个月,您废寝忘食忙于朝政。要不然就是独自待在凤仪宫黯然神伤。
您的头发竟已花白许多,整个人更是瘦了好几圈。他日与皇后相见,恐怕不似夫妻,更像父女。也许太子殿下都得叫您一声老伯伯……”
他不顾萧承渊杀人般的眼神,继续说道:“您不是说皇后娘娘最喜欢您的这张脸吗?如今恐怕不见得了……”
“陆深!给朕闭上你的乌鸦嘴!”
陆深赶紧抿上唇,迅速扯出一个假笑。
萧承渊起身喝道,“李升!给朕备膳!还有你,陆深!朕近日失眠,给朕想办法!还有这白发,朕不想再看见它!”
陆深急道:“失眠这事好办!至于白发,我只能让它不再多长!但是已经白了的,除了染黑,变不回来了!”
“那就想办法!朕全交于你了!”
……
西北将军府
姜世骁凝视着眼前的赫连图,轻揉眉心,心中暗自思忖,以往怎会不知他如此难缠。
赫连图哀求道:“大哥,请您告知我,姐姐究竟在何处?京城传言定北侯府遭纵火,姐姐受伤后带孩子去行宫调养。可如今阿玉已回安城,不仅将军府,连我西疆王庭附近都有人暗查。这说明姐姐根本不在行宫,她定是离开了!”
姜世骁深吸一口气:“此事终是瞒不住你!阿笙确实带孩子离宫了。但我确实不知她现今身在何处!”
“大哥怎会不知?您是她唯一兄长!”
姜世骁叹息道:“你也见到西北来了多少皇宫暗卫!阿笙既不想让皇上找到她,就绝不会与我联系!至少现在不会,至少要等一年半载……”
赫连图沉默须臾:“若有姐姐的消息,还望大哥告知于我……”
姜世骁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暗叹。即便他往昔在阿笙面前掩饰得再好,如今也是情难自禁。
只可惜,这一生,阿笙与他有缘无分,不应再有过多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