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栀说完,迅速保持了沉默。
  她观察着霍去病的神色,霍去病闻言,却面不改色地轻咳几声:“我知道了。”
  “你……”陶栀欲言又止,“算了,我不问了。”
  “你想问什么?”霍去病挑眉看她,脸上的神情淡淡的,“我的态度为什么如此波澜不惊?”
  陶栀默不作声。
  霍去病的眸色闪了闪,他上前一步,轻轻理了理她的衣裳,语气平缓道:“我赞同你的做法,并且早就知道了,从而才波澜不惊。”
  “你知道?”陶栀满脸惊讶,纠结了半日的心情终于稍稍缓和,“不是,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我的系统是被绑定在一起的,你在系统仓库里购买的所有东西我这边也会有显示。”霍去病替她理好了衣裳,淡淡地退后几步,冲着陶栀扬了扬嘴角,“我知道你在顾虑些什么,况且时间长确实是一大隐患,你的做法防患于未然,因此我赞同。”
  陶栀舒了口气:“那便好,这次是我擅自主张了,下次有事定与你商量。”
  霍去病点点头,看向篝火旁笑容明媚的宇文箐,微微叹气:“或许她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刻,便是此时吧。”
  陶栀没说话。
  他们只是宇文箐悲惨人生中的一粒沙,起着微不足道的作用。再次醒来,只怕是宇文箐早已度过了她人生中仅有的美好,剩下的,便是无穷无尽的绝望与悲痛。
  ·
  [叮——]
  陶栀躺在木板床上,双目紧闭。夜晚的凉风拂过她的脸颊,使她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脑海中闪过一道机械声,紧接着传来呼啸的狂风声,声音越来越大,似乎将她整个人都包裹起来,一时间,陶栀只觉得头晕难耐。
  [时间缩减卡即刻生效——请宿主做好准备,穿越至公元581年2月。]
  机械声音刚落,陶栀只觉得脑海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搅动着,发出巨大的撞击声,整个人像是漂浮在半空中,动弹不得。
  她紧闭双目,却仍然能感觉到一道刺眼的白光倏地闪过!呼吸越来越急促,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
  却在白光闪过的一瞬间后,她的手脚开始逐渐恢复知觉!
  陶栀微微睁开眼,眼前的景象依然熟悉,简陋的营帐,成堆的物品,挂着的羊头牛肉,似乎与她印象中的场景毫无差别。
  只是唯一不同的是,原本在外面守夜的霍去病此刻却出现在她的身旁,同样双目紧闭,眉头紧皱,看样子经历了与她相同的穿越过程。
  这么说……他们已经来到了一年后?
  陶栀试探性地戳了戳霍去病的胳膊,并出声呼喊他的名字。霍去病微微皱眉,缓缓睁开双眼,目光中还带着些许疑惑:“怎么了?”
  陶栀一愣:“我们现在是在一年后?”
  “什么一年后?”霍去病用一种“你没事吧”的神情打量着陶栀,仿佛将困惑挂在脸上,“昨日的风确实比平时大了些,你又僵持着在外待了许久,或许是发烧了?怎么说开胡话了?”
  “?”霍去病的话无疑让陶栀瞬间石化,她忽然觉得头脑处传来一阵眩晕感,一瞬间站不稳了,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在地。好在一只温暖的大手搂住了她的腰,陶栀呆滞地抬起头,却听见手的主人发出几声轻笑。
  “这你就信了?莫非是我演技太好了?”
  霍去病眼中带笑,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里倒映着陶栀还没缓过神来的模样。陶栀回过神,瞬间气不打一处来:“霍去病!!!”
  霍去病笑着调侃道:“看来我有当……那个词叫什么,你们时代里的明星,应该是影帝吧?对,我有当影帝的天赋。”
  “有你个头!”陶栀白眼连连,“说正事,现在我们身处的就是一年后,杨坚已经取代大周自建大隋,而这则消息到如今或许已经传到突厥了……”
  话音刚落,营帐外忽然传出一道凄厉的哭声,声音中满是撕心裂肺,响彻整片天空。
  “是可敦!可敦知道了!”
  “我们快去看看!”
  营帐外面是几个侍卫慌乱跑走的声音,脚步声杂乱无章,可以听出所众人的恐慌。
  陶栀与霍去病相视一望,随即跟着侍卫们赶了出去。
  众人都慌慌张张地跑到主营当中,掀开营帘,只见地上是一片狼藉,各种陶瓷瓦罐都被砸得稀碎,床榻的中央坐着披头散发的宇文箐,一旁的摄图则无比惊恐地抱着自己的可敦,慌乱无措。
  宇文箐双目通红,泪珠挂在眼角,手中紧握着一片陶瓷碎片,早已扎破了掌心,鲜血汩汩流出。她颤抖着双手,微微抬起头盯着摄图,小心翼翼地问着:“大周……真的亡了?”
  所有侍卫们都严阵以待,死死盯着宇文箐,生怕她下一刻有任何想不开的举动自杀而亡。
  陶栀见到这样的宇文箐,心中像是受到了一记重创。对她来说,昨日见到的宇文箐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女子,此刻再此见到,却已然变了一副光景。
  霍去病安抚似地拍了拍她的肩。
  摄图沉默不语。
  宇文箐见到他这副反应,泪水瞬间溢出眼眶。她摇着头,拼命地摇着头,仿佛这样就能回避这一切,逃避这个现实:“不是的……不是的……”
  她在哭得伤心欲绝之际,忽然看到人群中的陶栀,犹如看到了一道希望,她眸光一亮,激动地爬起身:“阿栀……阿栀也在此!”宇文箐手忙脚乱地想要光脚下地,却一把被摄图拦住。她嚎啕大哭,“阿栀你说话啊!你说话啊!!!”
  陶栀错开她的目光,忍着内心的疼痛低声叹气。
  宇文箐哭得全身抽搐,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痛苦的嘶吼声如同从灵魂深处发出一般,哀痛万分。
  摄图也强忍着内心的酸涩,紧紧抱住怀中的人儿,生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
  陶栀闭了闭眼,见到此情此景,就算是铁石心肠也很难不被触动。几滴泪水溢出眼眶,霍去病看着陶栀,沉默地握住她的手。
  “可敦——”
  摄图惊恐万分的声音忽然响起,众人看去,发觉宇文箐竟然哭到痉挛,唇瓣发紫,意识涣散!
  众人慌张不已,纷纷收拾残局,只留下几个贴身侍女照看。
  陶栀作为宇文箐从前的贴身侍女,自然被摄图等人留下——这一点还是她从其他侍女口中得知的,自篝火晚会之后,陶栀与霍去病便对宇文箐疏离了许多,加之摄图对她疼爱有加,将他最信任的突厥侍女特地送来照顾宇文箐,至此陶栀便离宇文箐远去。
  这点倒也符合他们缺失一年的陪伴时光。
  霍去病守在营帐外,陶栀在营帐内忙前忙后,端茶送水,照顾宇文箐。忙活了许久,宇文箐睫毛微颤,缓缓回过神来。
  她这一恢复,让原本疲惫不堪的摄图重新有了动力,他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可敦扶起,轻柔道:“身子好些了吗?”
  宇文箐双目空洞,一张精致的脸上布满了泪痕,徒增几分落魄。她呆滞地看着摄图的脸,沙哑着嗓音:“我是谁啊?”
  “你是大漠的可敦,是我突厥的可敦。”
  宇文箐闻言,像是听到了莫大的笑话,不可思议地用力拍着床榻,一遍又一遍地问着:“我是谁?我是谁?!”
  不等摄图回答,她又开始发疯般的大笑,笑得悲泣,笑得凄凉:“本宫是大周的千金公主!是大周的皇室!是宇文箐!!!”
  “我不应该待在这里……”她如同忽然开窍一般,恍然大悟地爬下床,赤着双脚,好似没头苍蝇般四处乱撞,“我要回大周……快送本宫回大周,阿爹还在等着我,我要回去……我现在就要回去!”
  “可敦!”摄图痛心疾首地抱住她,“大周没了,大周已经亡了!”
  本以为宇文箐的反应会如同先前那般剧烈,却没想到她此刻真正听到了承认之言,只是缓缓闭上双眼,埋头低声哭泣。
  “我没有家了……”她的声音低低的,却又格外坚定,“都是因为杨坚……都是因为他……”
  “可汗,”宇文箐紧紧地回握住摄图的手,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眼中满是期待与渴望,“我要报仇!你要替我报仇!你一定要替我报仇啊!!!”
  陶栀不敢上前,只得默默地站在一旁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摄图婆娑着宇文箐的头发,闻言双眉一皱,可当他再次对上宇文箐那双痛苦又绝望的眼眸,他内心一软,加之对宇文箐的心痛占据上风,他紧紧回握住宇文箐,颤抖着声音,坚定道:“好,我会为你报仇!”
  看到此,陶栀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他们二人不会注意到一个侍女的离开,也不会意识到此时的杨坚势力之强,所谓的报仇,换得的代价格外残酷。
  霍去病站在营外,也听到了营帐内的动静。陶栀缓缓走出来,他连忙迎上去:“接下来如何?”
  陶栀摇摇头。
  她本想说些关于杨坚的势力,却没想到原本与宇文箐相拥的摄图忽然冲出营帐,冲着帐外众多士兵大喊道:“众将士听令!”
  所有将士瞬间站好,整齐待发。
  “即日起,我们攻打大隋,打倒杨坚势力!”摄图高声喊道,“所有人在部落中大力招兵,不攻下大隋,我们绝不姑息!”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