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收到信息到赶到中央广场,久田奈绪花了六分钟时间,比她最初承诺的五分钟超时一点点。
  她环视一圈,几个便衣警察停在广场楼下,约莫数十人,没有发现胖达。
  【奈绪:你人呢?】
  【胖达:已经坐上的士了,请不要为难不会飞的熊猫。】
  胖达不在,她只好拖着昏迷不醒的诅咒师去找真田警官等人。
  “这也是其中一人?”真田宗佑面露讶色,随即给诅咒师双手锁上手铐,反绑在警车上,他语气中带着赞叹,“效率真高,久田同学是在哪里抓住他的?”
  -该怎么告诉您,这个诅咒师是在你家抓的。
  久田奈绪沉默了一会儿,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就在这附近,刚好碰到了,”她扯了扯嘴角,敷衍地转移话题,“你们监控捕捉到的人在哪里?”
  真田宗佑眉头紧锁:“在天台,我们的人不敢靠太近,仅仅是远距离观察。”
  久田奈绪顺着他指的方向抬头看,只见高耸入云的大厦,似乎有一个黑色人影。
  天空吗?恰好是她的领域。
  主要负责警官真田宗佑放低声音:“可以安排狙击吗?”
  “大概狙击手会死的很惨吧。”久田奈绪语气淡淡凉凉,“他既然敢明目张胆地出现在开阔的地方,就仗着他的术式会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如果情报准确,这个诅咒师的技能与反弹有关,普通的枪械无法击倒他,反而会通过术式公开,将伤害反击回射击手身上。
  简而言之,这人可以通过自残祓除咒灵。
  对抗咒灵的话限制极多,性价比过低,相反要是面对普通黑手|党的枪械,他可以说是如鱼得水,于是走上了诅咒师的道路。
  真田宗佑听说过咒术师千奇百怪的术式,他也没有坚持己见:“我已经派人封锁天台,不能影响到普通人,悄无声息地拿下他,可以做到吗?”
  “你在看不起谁!”久田奈绪再一次使用咒力加固手铐,保证诅咒师哪怕中途醒来也跑不掉,“等一下我的同学会来这里,穿着熊猫cos服,你把人交给他就行了。”
  大多咒术师脾气古怪,难以相处,真田宗佑警官对此有所耳闻,他倒也不在意,摆摆手道:“祝君武运昌隆。”
  光天化日下,相比于一口气飞上天台,久田奈绪选择低调地乘坐电梯,同时给胖达发信息,交流一下彼此的情报。
  【奈绪:我先去天台抓另一个诅咒师,你等会儿到了就把人看住,负责的警官姓真田,他知道部分咒术界的事情,但是你注意点,别说太多。】
  真田警官极有可能是真田弦一郎的父亲,而真田君和幸村君又是幼驯染,她要防止胖达暴露过多关于她的事情。
  【胖达:收到,我快到中央广场了。】
  电梯升得很快,一下子到达顶楼,电梯门开,电梯内空无一人。
  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情急之下不自觉隐匿自己身形的久田奈绪首先注意到的不是诅咒师,而是某个戴眼镜的小学生――柯南。
  说好的天台封锁,为什么小学生也能混进来?
  柯南一进商场就发现这个男人,一身黑西装,缺失了左耳,双手一直怀揣在兜里,时不时东张西望,似乎在寻找某个人,衣兜鼓起的痕迹看起来像是――柯南鼻腔闻到一丝极淡的硝火味。
  他持枪!
  患有黑衣PTSD的柯南毫不犹豫地跟上这个可疑份子,他一路跟着人从商场兜兜转转,攀爬极少人使用的消防步梯,来到天台。
  他弹起手表,准星对准那个可疑的男人。
  “起风了。”那个男人闭着眼睛站在天台边缘,对着空无一人的空气呢喃,他突然咧开一个笑容,伸手揪出一直尾随自己的小尾巴,大力挟持着柯南,“小朋友,帮个忙吧!”
  这人猛地一把拖起柯南,力气大得离奇,绷紧的肌肉犹如铁钳一般掐得他动弹不得。柯南被男人掐着脖子,拎出天台外,这里是三十层高楼,接近百米,一旦摔下去,绝无生还可能。
  “我知道我是逃不过的。”男人的声音在颤抖,手不断收紧,青筋暴突,力道越来越大,柯南只觉得胸腔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五脏六腑似乎都移了位。
  男人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怪异的扭曲:“我愿意…奉献所有……”
  他究竟在对谁说话?
  柯南两眼发黑,他拼命地挣扎,那只掐在颈部的手犹如老虎钳。
  柯南抓紧那只钳制住自己的手,指甲抠进了肉里,艰难地发出一点声音,那只大手纹丝不动:“呼,呼…先生…请冷静…一些……”
  “起风了……”这个男人置若罔闻,只是梦呓般呢喃。
  他说着起风了,明明四周没有风。
  沉甸甸的灰蓝色云团覆盖整片区域,似乎在酝酿着一场雨,风也静止下来,一切像是凝固住。
  虽然戏称咒术师都是疯子,但这名诅咒师的精神状况显然不太对劲。
  一对发灰的触角浮现在诅咒师身后,朦朦胧胧,似乎是虚拟的错觉,他的身形开始扭曲变形,久田奈绪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那是咒灵的气息――
  为什么一个咒术师会演变成咒灵?
  诅咒的力量在空气之中荡漾开,三级、二级,步步节升,眼看就要往准一级的力量晋升。
  久田奈绪计算了一下自己与诅咒师的距离,既要救下柯南,也要让这个诡异的诅咒师咒灵立刻停下,时间紧迫,她只有两秒钟的时间。
  眼见柯南脸色由红转白,不能再犹豫了。
  两秒――
  第一秒,凌厉的风刃唰地亮出白光,朝诅咒师的双手砍去。
  第二秒,诅咒师吃痛收手,柯南凌空坠落,落入一个冰冷的怀里。
  久田奈绪单手将柯南甩到一个隐秘的较为安全的三角区域,另一只手结印,快速地下了一个帐,将整个天台纳入其中。
  那个诅咒师已经完全看不出人类的影子,头上是巨大的触角,胸口诡异的下陷,整个身体被棕色的硬壳包裹,露出甲壳下森森的白骨,他或者说它趴伏在地上,发出低低的嘶吼,双手的位置被咒术师整齐斩断,汩汩流出热血。
  柯南压抑住嗓子眼的惊呼,双手抱头,尽力保护好自己,眼前的一切超乎他的三观,唯有挡在身前的女生是有几面之缘的久田奈绪。
  他回忆起来,第一次见面不是在邮轮,而应该是在咖啡厅,那时候有一个男人被恋人下毒,阿托品有致幻之效,那男人疯狂喊着“咒灵”。
  咒灵,是眼前的怪物吗?
  巨风卷起,刮得头发狂风乱舞,身上的衣服猎猎作响,无数旋风从地上升起,教人不得不眯起眼睛。
  久田奈绪深呼吸好几口气,视线一点点扫过地上的蠕动的咒灵,无论是外表还是咒力感应,全方位告诉她这是一只百分百的咒灵。
  这是人类吗?
  不,它是咒灵。
  久田奈绪咬牙,攥紧拳头,语速飞快:“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依照咒术规定,必须将你视作诅咒祓除。”*
  诅咒师咒灵速度极快,血光暴涨,猛然跃起,眨眼间就攻到两人身前,白骨尖刺一寸寸地弓起。
  可是有人比它更快,一道冷电般的身影闪现,咒灵猝然跌落,发出凄厉的惨叫,寒风卷席,地上多了一具残破的尸体,咽喉撕裂,摔倒在地上的时候又变回人类的模样,已然无声无息,地上淌了一地的血。
  ……
  男人的声音森然:“A-16,杀了他们。”
  女孩断然拒绝:“不,这是七号和十八号,我不会杀人!”
  他掐住女孩,强迫她抬起头:“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他们不是A-7和A-18,已经变成了一群怪物。”
  !!!
  七号有一头柔软的长金发,最喜欢闪亮亮的东西;十八号长着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安静乖巧,他们三人昨天坐在树下看书,向往着书里描绘的大千世界,相约要未来一起去旅游。
  昔日的小伙伴,如今隔着一道铁栏杆,全无人样。
  可怖的嘴巴大张,浓稠的绿色液体从他们口器滴出来,液体滴落在地板上,发出滋啦的烧灼声,地板顷刻黑了一片。
  A-7和A-18,已经印上烙印的实验失败品。
  他们是人,不是怪物,不是咒灵。
  他们是伙伴,曾经的伙伴……
  似乎被她磨磨蹭蹭的态度激怒,男人抽身离开,同时将铁栏杆拉起。
  仿佛见到美味的大餐,两个全无理智的咒灵流着口水一左一右飞扑向她。
  哧――
  血色爆飞,浓重的血腥味像是一场铺天盖地的噩梦。
  尽管已经准备了透明的防御墙,但飞溅的鲜血依然沾到久田奈绪脸上,细细的红顺着她的脸颊蜿蜒而下,鲜血溅到眼睛上,视野附上一层赤红的血色。
  ……
  怎么回事?
  这是咒术师还是咒灵?
  她是又杀了人吗?
  一件高专外套随风飘落,遮盖住柯南的全部视线,他恰好没有看见鲜血淋漓的场面,一片黑暗中,柯南咽了咽口水,犹豫地喊道:“久田姐姐?”
  没有回应。
  轻快的手机铃声响起,久田奈绪机械地点了接听键。
  温柔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奈绪,事情办好了吗?网球部这边结束了,要一起约晚饭吗?”
  “……”
  “摩西摩西?”
  “……”
  “听得到吗?奈绪?”
  “……”
  “奈绪?”
  “中央广场,”红色的鲜血流顺着脸不停淌下来,滚烫黏稠,久田奈绪嗓音发哑,声线不稳,“我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