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噗通。
  噗通!
  心脏越发有力地跳动,混沌的场景、杂乱的声音,犹如被剪碎后肆意拼接的旧胶片,在脑袋之中反复回放。
  上一秒还在洋溢着欢快音乐的游乐场,她站在一处游乐设施旁,亲眼看着穿着绿色外套的少年逐渐远去;
  下一秒――
  “砰!”
  充斥着尖叫与嘶吼的封闭空间中,一具头颅被子弹贯穿的躯体,犹如失去牵线的人偶般,无力地落在了她的脚边。手机荧幕的微光照耀在那人定格的狰狞脸庞上。
  硝烟的气味直涌鼻尖、几乎完全覆盖了血液咸腥的铁锈味。
  可她还是不受控地捂住腹部,背脊应激反应似的迅速弯下,她一边呛咳一边干呕,半晌过去却什么东西都没能吐出来。
  没过多久,生理性的泪水便冲破眼眶。
  她强忍着那阵将她冲得头晕目眩的反胃感,一边漫无目的地四下寻找,一边费力地喘着气。
  “新一……”越发朦胧的神志间,她开始无意识地呼唤那个人的名字。
  “新一……”
  “你醒了吗?”一道男音。
  异样而陌生的声音响彻,原本正紧蹙着眉头,发出沉缓梦呓的少女猛然惊醒。
  危机感直涌心头,粘连在一起的眼皮被迅速分隔开――!
  强烈光线的照射下,那双宝石蓝色的眼睛惊慌地眨动着,瞳孔一度收缩,被泪水沾湿的卷翘睫毛一颤一颤。
  毛利兰醒了。
  她的视线中,是一个正在弯腰俯视她,与她的脸贴靠的极近的欧洲面孔。
  她被吓得肩膀一抖,恐惧令尖叫囫囵在了喉咙里,最终她未能发出丝毫声音。记忆回溯至昏睡前发生的事,那摊溅在小腿上的血红,仍然令她心惊胆战。
  她开始局促地呼吸。
  “你是……”她试图靠后躲闪,远离这张脸,但她失败了。
  手腕、躯干还有脚踝,都被束缚带捆束着,她平躺在一张倾斜角度不算太大的床间,床铺通体以金属打造,时刻向她的身体传导着刺骨的冰冷。她瑟瑟发抖着想要将身体蜷缩,却无能为力。
  “我是西泽楠光,小姐。或者你也可以称呼我为‘野格’,这是我的故乡生产的一款利口酒,至于味道……也许外国人不大能喝惯,但我始终认为这是一款颇具内涵的酒――就如同我的内在一般,需要细细品味。”
  望着她无助哭泣的模样,戴着眼镜的德国男人竟不见丝毫同情,他关掉了手间的灯照仪器,脸间甚至流露出了一道潜藏着至深神经质的笑意。
  “你是第一个醒来的,这让我非常惊喜。要知道,那个浓度的液化乙醚持续输入三分钟,可是足以直接令体重一百五十公斤的相扑选手死亡的――当然,展厅的空间更大一些,会让气体分散开,不过我以为最先醒来的会是那个身高接近两米的健身教练。”
  他诡异地微笑着:“谁能想到,竟会是一位年轻漂亮的少女。真希望你的大脑同你的身体一般坚韧。”
  伴随着一些接踵出现的恐怖词汇,男人字正腔圆的日语令毛利兰越发心悸。
  “你要……”她的声音很微弱,甚至有些哽咽:“你要做什么?”
  她放眼望去正前方,明亮到刺眼的偌大会场内,整齐排列着数十张金属床。床畔间的各个通道都有一个戴着口罩的、穿着黑色制服的人在反复巡逻。
  床上躺着人们还在沉睡,有些脸孔毛利兰还有印象――
  这些人,似乎都是刚才在D展厅参展的客人。
  “嗯……这个问题……”西泽楠光故作苦恼地皱了皱眉,“不是我要做什么……而是你们应该做什么。”
  “既然你是第一个醒来的,那我就附送你些提醒好了。”说到这里,他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一下嘴角。
  “我们今天将会遵循自然界的生物法则:你们之中,只有一个人能活下去。其余人都会成为优胜劣汰的落败者。”
  血液在那一刻仿佛凝固了。
  毛利兰清楚地看见了对方的镜片上,正倒映着自己惊惧的脸庞。
  金属床畔的上方传来OO@@的声音,少女抬起头,却见正有两名黑衣工作者在调试着某种仪器――形状看起来很像摩托车头盔,但是结构比之复杂得多,正上方连接着数条蜿蜒的光缆线。
  她想要挣扎,她抗拒地摇着头,泪水不由自主地从眼角落下……
  可她还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将头盔扣在了脸前,视线迅速被一片漆黑替代。
  她低声啜泣了片刻,反复默念着那个人的名字,眼前的荧幕竟然蓦地亮起!!
  毛利兰这一刻才意识到――她这是被戴上了一款造型夸张的VR眼镜。
  一片荒芜混沌的世界逐渐涌现在她的眼前。
  “努力成为那个赢家吧――超脱生物的法则,横跨不可逾越的横沟,证明科技可以违背神明的旨意,主宰一切!!――然后引领人类走向最终的变革!!”
  不可视的外界,男人发出了癫狂的笑声。
  ……
  ……
  醒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了。
  大厅内再度传来了一片哀嚎,被捆束住的人们无从挣扎,只能发出来自灵魂的呐喊。
  西泽楠光无视了这些嘶吼,只身迈上了楼上的阶梯,在上层审视着来回踱步。
  他抬手看了看时间,反复确认着场内苏醒过来的人数。
  这时,有个下属攀上楼梯朝他走来。
  “西泽先生。”
  “怎么?”他扭回头:“那三个人找到了?”
  那人立刻鞠下躬,都不敢发出半个重音节,只战战兢兢地:“不……”
  “整个会场一共就三层,为了找到这些人,我派去了一半的人手……”男人深陷于眼眶中的双目透着骇人的冷光,“一半的人!!你们还没有找到!!――你知道这三个人可能对项目造成多么恐怖的影响吗!!!”
  那名下属低眉顺眼地说道:“是的……我明白,先生。我们的人发现会场还设置了紧急警备系统。只要将装置开启,会展中心将会全面封闭――所有别收录在系统中、足以让人逃脱离去的开口,都会被强行关闭。”
  “……哦?”男人挑了挑眉,这回终于来了些性质。
  “那就开启警备系统。”他说。
  “立刻开启。”
  【惊喜吗?】
  脑海之中回荡着那道毫无情感的机械音。
  今泉N垂头凝视着病床上的男人,大脑乱成了一团。
  四肢有点发凉,他知道这是人体本能的冻结反应,可他一时之间竟无法做出任何举动。
  他知道川江熏还活着――尽管他不是很清楚,当一个人伴随着爆炸的冲击从百米高空落下时,究竟是如何保证完整无缺的。
  床畔间的青年发即肩头,发尾的还是他曾经为了遮盖那些五颜六色的头发而染成的深栗,而他袒露在外的身体――不见分毫损伤。
  或者说,除了头发长了之外,好像和三年之前相比,没有任何的变化。
  查不到的名字、被组织的成员带到了会展中心、十年前曾与莱伊和他的妹妹有过一面之缘……
  川江熏……到底是什么?
  “今泉先生?”稚嫩的童音在后方响彻,“这个人……你认识吗?”
  江户川柯南时刻关注着今泉N的反应。
  那双色泽极浅的瞳眸,竟犹如置身惊涛骇浪中的船舶般,在暴风雨肆虐的海洋间剧烈震荡、飘摆翻腾。
  “今泉……先生?”他试探性地再度呼唤了一遍。
  男孩的声音将思绪拉回,今泉N闭上眼睛,反复进行了数次深呼吸。
  “我们先走,柯南。”理智争站上风,他没忘记还有六十余人被组织控制着,于是立刻道:“先出去联络警方……至于剩下的事情,我们之后再说。”
  今泉N抬步移去前,深深地凝视了一眼仍在沉眠的青年。
  窗外距离会展中心的后方围栏非常近,攀爬出去就能抵达外面的马路,道路间车水马龙、一切照旧,和昨天他带着发烧的柯南来看病时没什么两样。
  今泉N把窗户扯开,低头确认了一下。
  这个高度的话,他跳下去后借力翻滚一圈可以起到减缓震荡的作用,想要达到无伤效果于他而言绰绰有余。但是反观站在他旁边的孩子,这却是个极易受伤的危险距离。
  于是今泉N立刻做出了决定:“我先下去。然后你再跳下来,我会接住你。”
  “可是,今泉先生你的胳膊……”江户川柯南知道他受伤了。
  只见黑发青年面色平稳地摇头:“不严重。”
  比起胳膊被人硬生生地扯到脱臼,再一口气体验两具身体同时传达的双倍痛感,这种伤势的确称得上不值一提。
  他回头:“我下去了。”
  江户川柯南:“嗯!”
  只见青年抬步跨过窗沿,身上细密的伤口没能影响他流畅的动作。一如先前从通风口翻下的姿势,他在抓住窗沿的一瞬凌空翻转,确定着力点后迅速落地,在地面翻滚了一圈。
  确认附近没人在探查时,今泉N立刻站起身,朝着上方的孩子伸出双手:“下来吧!”
  戴着镜框的男孩探头确认了一下高度,正欲爬上窗台一举跃下之时――
  “咚!!!”窗户口传来了一道震耳的响声。
  站在地面的青年瞪大双目。
  “咚!”“咚!”“咚!”
  同样的声音接连响彻,正站在窗台上要踏出脚的男孩被迫收了回去,甚至被这一道震荡惊得直接摔回了医务室的地板上。
  江户川柯南不可置信地凝视着窗户口――
  几秒钟前,还是空荡一片的窗户,如今竟被突然从下方升起的坚固铁网覆盖!铁网坚固至极,细密地交织在一起,想要从缝隙间探出一只手都尤为艰涩。
  “会展中心有个紧急警备系统。”被捆束在墙角处,将这一幕目睹完全的女人哼笑了几声。
  “看来装置被开启了。”贝尔摩德挑了挑唇畔。
  “你要怎么办呢?coolgu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