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其他小说 > 拥梦而舞 > 第三十三章
  张府外,背着行礼出门的阿强,快马加鞭,匆匆折返。门口守着的家丁,一见他回来,便围拢上去。
  “阿强哥,打探到少爷下落了吗?”
  “嗯,老爷呢?”
  “好像在库房。”
  “夫人和他在一起吗?”
  “夫人在凉亭。”
  阿强闻言未作犹豫,便往凉亭方向走去。张府里谁都知道,好消息可以先跟老爷说,坏消息一定要先跟夫人说。
  张府的凉亭虽不比古漪园的宽阔精致,却也朴素大方,十分舒适。清浅的池塘里,成群结队的锦鲤,不避酷日,在几簇水草间,尽职尽责的往返巡逻,煞是可爱。
  随手抛一把鱼食下去,鱼儿瞬间乱了阵脚,争相抢食,早忘了其他。高羽嘉在自己欢乐的想象里,愉快的笑出声来。
  听到笑声,李璇好奇的走过来,探头往外看,“有鱼跳起来抢食吗?”
  “它们还会跳起来抢食?”
  “偶尔会有那么一只出格的。擦擦手,再吃些西瓜吧。”
  “不能再吃了,”高羽嘉摆摆手,又揉揉肚子,“再吃要把肚子撑破了。下次,下次再继续。”望望天色,高羽嘉继续道,“李璇妹妹,依你的经验,龙儿他们的参观大概什么时候能结束?”
  “最快也要到傍晚了吧。要不,我们到别处走走?或者姐姐想看书也行,我有几本不错的藏书。”在这凉亭里待了近一个时辰,她们之间能聊的话题几乎说尽,已然相熟到以姐妹相称了。
  突起的匆促足音吸引了云儿的注意力,好奇往声音的来处望去,便见面容严肃的阿强由远及近匆匆走来。云儿扯扯李璇衣袖,出声提醒,“娘,阿强来了!”
  正欲答话的高羽嘉,也顺着云儿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那正好看向他的男子,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尔后视死如归般走向凉亭。
  “夫人,小人刚刚打探到,少爷去庭州比武去了。说是要去赢什么绝世秘籍。”阿强说着偷偷瞄高羽嘉一眼,继续道,“是跟吕府的少爷一起偷偷溜走的。他们也要派人去找,还问咱们要不要兵分两路,一起去找?”
  高羽嘉一听吕府,心下便已了然。“你说的吕府,可是吕悦的吕府?”见了她这般慌张,怕是……,“说吧,那吕子衿还闯什么祸了?”
  他一个外人怎好告别人的状?阿强求救的看向李璇。李璇刚想为他求情,便听高羽嘉道,“你不说我也查得到。你若说了,我倒是可以考虑从轻处置。别看你们夫人了,她现在可是我妹妹,姐妹同心,你可明白?”
  高羽嘉一句姐妹同心,让李璇求情的话再难出口,硬生生地移开视线,假装看向别处。阿强没了救星,只能在高羽嘉的威慑下妥协,“小人出来时,听到有人跟吕老爷禀报说,吕少爷偷了宋夫人的马。吕老爷好像气得昏倒了。”
  听阿强说到马,云儿心下暗道糟糕,“伯母,云龙的流雪也被我弟弟借走了,我知道流雪是千里良驹,我们可还有追上他们的机会?”
  “那就要看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走的是哪条路线,路上休息多久。照常理来说,骑马赶路的话,夜间通常都会休息,不比坐船,夜间换了船夫还能继续行驶。所以去庭州最快的办法是先走水路去永定,然后改走陆路骑马过去。”
  “他们应该是昨夜走的。我弟弟晕船,我猜他不会走水路。”
  “那追上的概率应该很大。李璇妹妹,你不必太担心,江湖上我也认识些朋友,我会拜托他们一起帮忙去找的。保险起见,我们先走水路去永定,然后去庭州守株待兔。只要赶得及在比武之前拦着他,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
  我们?李璇和云儿闻言都诧异地看向高羽嘉,“怎好劳烦姐姐陪我们走这一趟?”
  “不算劳烦,我们也正好要去永定看看云龙的祖父。此事宜早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分头回去收拾些东西,两个时辰后在城西码头会合。承德和龙儿那边,还要劳烦妹妹现在去知会他们一声。云儿,你去帮伯母备好马车?我先安排人去调度船只,准备一些我们路上要用的东西。”
  “好。”云儿下意识点头,再看自己的娘亲,先是怔愣意外,继而灿然笑开,整张脸上写满了对高羽嘉雷厉风行的赞赏。便知这是答应的意思。果然听她道,“好,我这就去。”
  ******
  库房内,得知张皓去向的张孚威免不了又是一阵气怒。不过想到能趁此机会到他处游历一番,心情骤然好转。对宋承德和云龙更是和颜悦色,感激不尽。
  “既然如此,我和云龙就先行告辞,咱们稍后再见。时间紧急,张兄和张夫人也不必送了,赶紧收拾东西去吧。”
  张孚威正在心里数着自己要带的东西,对宋承德的话深以为然,也不再拘礼,“那宋兄、宋贤侄慢走。”
  “伯父,伯母,告辞。”云龙抱拳躬身,恭敬行礼。
  张孚威略略点头,心中又哀叹起自己教子无方。与云龙一比,他家儿子完全像只不懂礼数的野猴子。这不,还得劳烦人家兴师动众的帮自己的儿子收拾烂摊子。
  看到丈夫歆羡的目光,李璇笑着提醒,“不是说一个女婿,半个儿吗?云儿若嫁了他,他就也算你的孩子了。”
  有这么个不错的女婿倒也能让他炫耀一番,多少弥补一些家有不孝子的遗憾。不过,“不着急,咱家云儿刚回来,怎么也得晚些年再嫁,就让这小子再多等两年。”
  所以,这是同意了?李璇诧异挑眉,明明中午时还对人家咬牙切齿的,“没想到夫君这么快就认可了?”
  “我也是没想到,本以为高高在上,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人物,竟然没有半点凌人气势,平易近人的不像话。我再去揣测云儿会被他们欺负,倒显得自己小人之心了。”
  “夫君明白就好。不怕高高在上的位置,只怕高高在上的人心啊。走吧,收拾东西去,还有个心比天高的小子等着我们去收拾呢。”
  张孚威跟在李璇身侧,说着自己认为最残忍的惩罚。“等逮到那个臭小子,我非把他关起来,让他写足一万字的悔过书不可。”
  “不,十万字,我们轮流盯着他写,皓儿也该好好磨磨性子了。”
  不轻不重的声音,道出张孚威意外万分的话来。“夫人,你当真舍得?”
  “拿自己性命不当回事儿的儿子,我有什么舍不得的?”
  “夫人,你可一定要保持好现在的这种想法。因为你,我都好久没痛快的收拾过那小子了。每次你都帮他求情,我又不忍心拒绝你,惯得那小子无法无天的。”
  “放心,我说到做到。”
  ******
  张府外,云龙一家人辞别了云儿,乘着马车往回赶。
  云龙心思单纯,只觉得母亲向来心善,定是体谅云儿一家难处热心帮忙。
  对妻子了若指掌的宋承德可就不以为然了,碍于云龙在场,不好直言想问,只能试探道,“夫人,我们这次出行,决定的匆忙,还有许多事未及安排。要不,你与龙儿先行?”
  “我已经安排好了。也不必担心琨儿,他现在已经回府,正好与我们同行。”高羽嘉一派安闲模样,笑眯眯地解释。丈夫此刻明明满腹疑问,却又只能克制着自己小心试探的样子,很是令人赏心悦目啊。
  所以,果然早就算计好了一切。他能恰巧读了信,萌生了去永定的念头,吕子衿就能恰巧从别处听了什么怂恿,若再故意松懈马厩的防备,盗马自然是手到擒来。
  仔细想来,盗马也是十分必要,若他们骑的是一般的马,很容易就能被逮回来,哪需要张家人跟着他们舟车劳顿的去永定,哪里来的他们一家鼎力相助,大献殷勤的机会,又哪来的两家人朝夕相处,增进感情的机会?
  宋承德想着,不禁再次佩服起妻子来。“如此短的时间内,安排这么多事情。辛苦夫人了。”
  “哪里有什么辛苦之说,这可是皆大欢喜的事。龙儿,是吧?能帮到云儿一家,我们求之不得。”
  云龙在母亲调侃的眼神下红了脸,但仍是诚实的点头,“让爹、娘费心了。”
  “这点事能费多少心思。倒是你突然和云儿没了踪影,着实吓坏我和你爹了。你们到底去了哪里?”
  “娘可知道双飞亭里的知心印石?”
  “你和云儿触动那里的机关了?那知心印石可是传说里的神物,南宫老……”高羽嘉的“头”字还未滚到舌尖,身侧的宋承德借着微小的颠簸,身子一晃,“不小心”推挤了她一下。尔后极快的扶好高羽嘉,自己也坐直身子,若无其事的问,“南宫老先生怎么了?”
  高羽嘉直直地看着宋承德,呆呆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看丈夫还在提醒自己般的冲自己眨眼。再也忍不住,捂着肚子大笑起来。只笑得宋承德和云龙都莫名其妙。
  好不容易止住笑声,高羽嘉才继续道,“龙儿,你爹是怕我教坏你呢,我本来要说南宫老头的。”这次高羽嘉聪明的先退到一侧,得意地看着微恼的宋承德。继续笑说着,“娘打小叫习惯了,突然改称呼实在别扭。而且总觉得叫他老头亲切些。龙儿,你能理解吧?”
  “能。”他见过来庙里来上香的老夫妻,以诨名戏称,满是亲切意味。
  “娘就知道你比你爹通情理。”高羽嘉斜睨一眼宋承德,继而兴致勃勃转向云龙,“知心印石是南宫老头的妻子柳月泽,千辛万苦寻来的。那柳月泽颇有些通灵的本领。据说,能开启那印石的男女修了十世相守的千年之缘。你和云儿真的打开那里的机关了?南宫老头说那里面还藏了一支神仙的玉笛,你也见到了?”
  “娘是说这支吗?”云龙从怀中取出玉笛。
  “竟真的有玉笛!这么说来,你和云儿果真是天作之合!龙儿,给娘吹一曲,看看这神仙的玉笛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
  “高兴糊涂了不是,龙儿何时会吹笛子了?龙儿,快把笛子收起来,什么时候抽空学一学,吹给云儿姑娘听罢。”
  “怎么,我还听不得自己儿子给我吹笛子了?再说乐理相通,龙儿会弹琴,这吹笛又哪里能难得到他。”
  “我给你吹还不行吗?我也去学,你想听什么,我都学来吹给你听,何必去听旁人的呢?”
  云龙察觉自己嘴边的笑容时,才发觉他有多怀念这般肆无忌惮的幸福,“娘,我现在会的不多,等我学几首像样的,也来吹给您听。”
  高羽嘉刚掉入丈夫给的甜蜜中,复又掉入儿子给的感动中,心中温暖万分。抬起手来,温柔地看向云龙。
  察觉母亲意图,云龙微微红了脸,但仍是配合的低下头,任母亲揉着自己的头发。
  高羽嘉笑意更盛,“我的龙儿到底是平安健康的长大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