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上与陆谨泽商量着要不要和黎明月以及黎吴打官司的时候,江祈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打算先和江盛华谈一谈。
  原本至沁就是江祈的母亲留给江祈的,现在他无法用正常的手段将其夺回,姓黎的几个兄妹又沆瀣一气,就怕江祈以后会对他们造成威胁,那就不能怪江祈选择采取一些必要的手段了。
  二人还没到家,江祈先在车上接到了蔚临打来的电话。
  “祈儿,”蔚临在电话里道,“你在家不?有样东西想让你帮我藏一下。”
  “还在路上呢,什么东西?”
  “就几瓶酒,我不是……跟那几个你知道的哥儿们玩,想一起开个酒庄吗?前段时间就让宗余帮忙去进货选品去了,他买回来一大堆,我们还没来得及挨个儿尝呢,就被我爸妈发现了,他们要砸了我的酒!宗余家也不能放,我们只能想到你了,你看……你家那位同意吗?不然我现在给你们送过去?”
  江祈看了看陆谨泽:“你有多少啊?”
  “不多!真不多!你看到就知道了!”
  蔚临说的不多还真是不多,他运来整整一辆小卡车,直接把江祈给看傻了。
  “你当我们这儿是什么地方?”江祈掀开小卡车上的篷布看了看,真是一筐一筐的,“你不如去租个仓库。”
  “就这么点儿东西真没仓库给我们放,再说要是被我爸妈给找到了还不是得遭殃,我们想来想去,就只有放你们家最合适了。”
  确实,应该没什么人会上陆谨泽这儿来找麻烦,这一车酒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估计也就只有蔚临会拿来当宝贝了。
  还好陆谨泽家有个地下仓库,原本就是打算用来储酒的,只是陆谨泽没有品酒的爱好,所以那地方一直空置着。
  在陆谨泽同意之后,蔚临招呼了一声帮忙搬运的师父,将那一箱箱酒从车上卸下来,运送到仓库里。
  卸完货,蔚临也不好意思打扰他们,手机给江祈发了个红包,忙不迭就跟着小卡车跑了。
  江祈看着那堆满仓库的一箱箱酒,回头对陆谨泽道:“他们爸妈应该觉得他们不是打算开酒庄,而是打算买来自己喝。”
  “确实,”陆谨泽点头,“这种二次代理的售酒方式赚不了多少钱,真正的方法是将酒庄开到原产地,构成一条完整的产业链,不过那种也只能当成一个副业。”
  “大部分人开酒庄,不是自己好这一口,就是想拓展人脉搞交际,这种除了烧钱没有别的好处,他们这个年纪,得不到父母同意也正常。”
  江祈四下看看,从箱子里扒拉出一瓶酒,举起来冲陆谨泽晃了晃:“要不然我们先帮他们消灭一瓶?”
  江祈不是个爱喝酒的人,陆谨泽看起来也不是。
  记得有一次蔚临带着江祈去参加一次聚会,江祈只喝了半杯白的和一杯红的,就已经开始醉得七倒八歪。
  这大概已经到他酒量的极限了,再喝多一点,恐怕是要失态发酒疯了。
  “专家建议,每日睡前一杯红酒,可以美容养颜,”江祈一边说着,一边“嘣”地打开了那瓶酒,“你一杯我一杯,正好。”
  说完他拿来两个酒杯,给陆谨泽倒了一杯,给自己倒了一杯。
  “先醒一会儿。”江祈道。
  他拿起酒杯,轻轻晃了晃,放在鼻子底下一闻:“还不错诶,这酒用来做红酒烧肉,或者红酒牛排应该都不错,下次可以拿来试试!”
  陆谨泽无奈一笑。
  江祈将剩下的酒保存起来。
  正好下一期的视频拍摄题材有了。
  其实江祈只是想借个由头和陆谨泽聊一聊。
  每一次陆谨泽都很忙,江祈事情也很多,二人吃完饭就回到各自的房间忙工作。
  除了上一回的游乐园约会,江祈没再找到什么机会和陆谨泽好好地聊天。
  他知道陆谨泽很讲原则,吃饭的时候很少聊天,更何况他话本身就不多。
  但喝酒就不一样了,酒得慢慢地品,江祈正好有这机会和陆谨泽聊一聊。
  “你觉得我想告黎明月,江盛华会同意吗?”江祈一只手拄着下巴,问陆谨泽。
  “肯定不会,”陆谨泽面前放着酒杯,却暂时没打算喝,“如果你想通过这个方式拿回你母亲的公司,我觉得不太可能,你还是得跟你父亲好好聊一聊。”
  “确实,江盛华那么要面子,真等我和黎明月打起官司,他肯定会气得要死。”
  “但我会支持你,”陆谨泽温和地道,“只要这是你深思熟虑过后的选择。”
  江祈摇了摇头:“我可以不要江家的任何东西,只要他们能还我妈清白。”
  “你知道我妈是怎么带我来到江家的吗?”江祈问。
  陆谨泽自然不知道。
  “那时候她被查出来身体不太好,可能活不了多久,所以她才带着我来江家找了我爸。”
  “我爸当时不太相信,听我爷爷的话带着我去做了次亲子鉴定,他当时一点也没瞒着我,就这么带着我去医院,后来结果出来,证实我确实和我爸有血缘关系,我爷爷才开始对我转变了态度。”
  “我来到江家没几年,我妈就走了,其实我有想过,如果我妈当初没带我回江家,就这么让我靠自己活下去,有没有可能……我想想是有的,最多会过得难一点。”
  “她或许有她的考量,”陆谨泽道,“比如想让你过上更好的生活。”
  “或许吧……”江祈想了想,“她或许还放不下她那家公司。”
  也许是蔚临那瓶酒确实不太一样,江祈只喝了一杯,头就有点晕。
  他喝得比陆谨泽快,感觉到不对的时候,一只手按住了陆谨泽的杯口,死活不让他喝,说是伤胃。
  陆谨泽自然不勉强,他站起来把桌面收拾干净,扶着江祈上楼休息。
  江祈其实也没醉得彻底,毕竟他的酒量如何自己多少心里有数。
  他被陆谨泽扶坐在床上,看着对方走进洗手间,用热水沾湿毛巾回来,轻轻地帮他擦了擦脸。
  “陆谨泽,”江祈的声音埋在毛巾里,显得有些闷闷的,“如果我有一天听不到你的心声了,你还会像现在对我那么好吗?”
  陆谨泽搞不明白这其中的逻辑,无奈地道:“有什么区别呢!”
  “有区别!”江祈竖起一根手指,“比如说,你都没有很正式地向我表白,如果有一天,我这里好了,我可能会觉得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江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而且,你话这么少,以后我根本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以为你在对我冷暴力怎么办?”
  “我不可能会做这种事。”陆谨泽在他旁边坐下来,又用热毛巾擦了擦他的手。
  江祈根本就不配合:“我不要,我要你亲口对我说!”
  他艰难地把自己的手从陆谨泽的怀里抽出来。
  陆谨泽起身,把毛巾拿回洗手间清洗,过了一会儿,他回来道:“那你想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吗?”
  江祈原本头晕得直想往床上躺,一听见他这句话,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
  江祈扶着额头,试着让自己清醒了下。
  陆谨泽给他取了个靠垫,让他在床头靠好。
  “你还记得有一次你弟弟生日,那还是你上中学那会儿,你父亲请了许多人来你们家给他庆祝生日?”
  虽然江祈喝多了酒脑子有点木,但经陆谨泽提醒,好像是有点印象。
  “那一次是不是你也来了?”
  陆谨泽点头:“是,我来了,沈元琛也来了。”
  “原来我这么早就见过他啊?”江祈揉了揉眉心。
  “你对我们印象不深,其实也是正常的,那个时候你像一只刺猬,对谁都有防备。”
  江祈想起来了。
  那时他刚来江家没几年,母亲也刚去世不久,他正值青春期,觉得全世界都对不起他。
  一方面觉得母亲不应该带他回江家,一方面又觉得黎明月母子俩对他充满恶意。
  事实证明江祈青春期的感觉也不一定全是错的,那几年江祈在江家确实很难熬。
  江祈年纪小,在江家自然是会被黎明月压着,那是关于江祈母亲谣言最激烈的几年。大家都知道江祈的来路不明不白,是江家的私生子,而且更离奇的是,一个私生子,江老爷子居然对他百般疼爱,甚至对外向别人介绍的时候,都说江祈是他的长孙。
  然而江老爷子此举并没有给江祈带来什么好处。
  那些人始终在背后对江祈指指点点,有几个来参与宴会的同龄人甚至做出抱团排挤他的事。
  那天宴会上江祈实在忍不住,后半程直接和几个公子哥儿打了起来。
  陆谨泽当时也在场,他好像一直在旁边看着,并没有参与。
  江祈之所以回想起来,会对陆谨泽隐隐有些印象,是因为江祈那个时候觉得陆谨泽也是跟他们一伙的。
  热闹散去,所有人都走了,就只有陆谨泽还在一旁看着他。
  当时的江祈脸上带着伤抬起头,就看见一个穿着雪白衬衣,黑色长裤的少年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居高临下一脸严肃地和他对视。
  江祈当时看他不爽,对他说了一句话。
  是什么来着?
  江祈有些想不起来了。
  隐约记得好像是――
  “看什么看,没看过啊?!再看戳你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