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醒来，江祈的脸上挂了两个黑眼圈。
附近的供电早已恢复，后半夜房间的空调打得有点低，江祈被冻得鼻塞。
后来他想起陆谨泽还睡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起来把空调的温度打高，却发现陆谨泽睡得安静无声，整个人规规矩矩地躺着，一双手放置在胸前，简直是连睡觉都能做到认真严谨。
因为醒得早，江祈在闹钟没响起前就起来了，他先把闹钟关掉，下床洗漱，顺便打电话给客房服务部询问衣服什么时候能洗好。
对方回答他，其中两套已经洗好，可以马上送过来，另外一套可能要再等等。
江祈猜测，已经洗好的那两套应该是他之前送过去的，而陆谨泽那一套，可能无法在他出发前拿到手。
毕竟陆谨泽是为了他特意赶来，江祈也不能丢下陆谨泽这么走掉，只好先把机票退了。
陆谨泽醒来时，江祈正在洗手间刷牙，听见动静忙漱完口出来，牙刷都忘了放进牙杯里：“你醒了？那个，你回去的机票买了吗？没买的话我和你一起买？”
陆谨泽问：“你不是买好了吗？”
“我退了，问了客房服务的阿姨，你的衣服早上可能拿不过来，要到中午……”江祈回到洗手间，把牙刷放好，擦了擦脸，“你把身份证给我呗，我帮你买。”
陆谨泽在沙发上坐了一下，才站起来打开行李箱，过了一会儿，他似是想起身份证在自己的钱包里，又去自己昨天换下的衣服口袋里翻。
江祈看得忍不住笑了：“你是不是没睡醒？”
虽然江祈昨天晚上也没睡好，但他好歹躺在大床上，陆谨泽睡的那个沙发，地方那么小，一双长腿委委屈屈地从沙发边沿挂下来，江祈看着都替他觉得累。
陆谨泽把身份证递给他。
江祈道：“你要是觉得累的话，去床上躺一会儿？或者如果你介意我睡过的话，我让人过来帮忙把床单换一下，反正现在还有早。”
陆谨泽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我来买吧。”
“没事，”然而他的身份证早已经落到江祈的手上，“算是感谢你昨天特意为了我赶过来。”
江祈将陆谨泽的身份信息输入，眼角余光随意地瞥了一眼他身份证上的照片：“你是怎么做到的啊？”
陆谨泽扬起眉尾，疑惑地望向他。
江祈指着他的身份证道：“连证件照都拍那么好看。”
江祈把身份证还给他，陆谨泽伸手接过：“你的也很好看。”
江祈警惕看他：“你看过我的证件照？”
“嗯，结婚证算吗？”
“噢！”
结婚证那可不一样，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可没有办理身份证的工作人员手黑呢。
江祈一直觉得他的身份证照拍得不好看，庆幸陆谨泽没有看过。
却不料听见陆谨泽在心里道：【祈祈的每一张照片都好看。】
江祈：“……”
他脸红了。
果然不管给他多少时间，他都无法习惯陆谨泽这种表面和心理活动的反差。
都已经醒了，让江祈再睡也睡不着，他订好的机票是下午，等到中午客房把陆谨泽的衣服送来再出发刚好。
但是这一早上待在房间里也有些无聊，江祈想出去吃顿早餐，再顺便去运动一下。
外面还在下雨，江祈也不想往外跑，酒店的健身房就不错。
但是他总不能把陆谨泽一个人丢在房间里。
“嗯……”江祈把自己的衣服抖开放在床上看了看，又回过头看了看陆谨泽，“要不……你试试？”
陆谨泽：“？”
“好像可以？”江祈把自己的T恤拎起来，放在陆谨泽的身上比对。
“我这件衣服是大码的，应该给你穿没问题，还有这条裤子……是系腰带的，要不你试试？”
陆谨泽：“……”
“我想去吃早饭，你不想去吗？”江祈问他，“还是你想待在房间里，一会儿我帮你把早餐打包带回来？”
陆谨泽当然想和江祈一起去，他便道：“那我试试。”
他拿上江祈的衣服进了洗手间。
洗手间的门是那种磨砂半透明材质，站在外面其实能隐隐约约看到里面人的影子，再加上陆谨泽是站在门边换衣服，并没有进里面的淋浴房，透过洗手间的光线，江祈可以清楚地看到陆谨泽的身材……
真的很好，他是怎么保持住的？
很快陆谨泽换上衣服出来了。
加大码的T恤穿在陆谨泽身上居然刚刚合身，就是裤子变成九分。
江祈打量了一下，忍不住笑出声：“很合适啊！”
他蹲下来，想帮陆谨泽把裤腿卷一卷，这样就看不出这条裤子不够长了。
不过这一举动好像让陆谨泽惊了一下，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江祈惊讶地抬头看他，“现在年轻人都这么卷裤腿，你不知道，这样好看。”
江祈利索地帮陆谨泽把裤腿卷好。
“不过好像没鞋子搭配？”众所周知，陆谨泽一般不穿运动鞋，这一趟也不可能带来。
“那你只能穿酒店的拖鞋了，”江祈笑，“好了走吧，吃饭去。”
陆谨泽站在橱柜边的镜子前看了看自己。
“我也是年轻人。”他回过头对江祈道。
“是是！”江祈拿上房卡开门，回过头冲他眨了眨眼，“走吧帅哥！”
“咳。”陆谨泽单手捏拳放在唇边，过一会儿跟着江祈出了门。
不得不说，陆谨泽穿江祈这一身确实不一样，平白让他整个人都年轻了几岁，甚至身上莫名透出一股少年感……如果能忽略脚上那双酒店的一次性拖鞋的话。
【祈祈的品味很好。】
陆谨泽在心里想。
江祈极力忽略陆谨泽那些稀奇古怪的心理活动，回头问他：“你还记得中学时候的事吗？”
陆谨泽看他。
江祈走进电梯，等陆谨泽进来后按下楼层，道：“那时候你也念H市附中，对不对？其实我和你是校友。”
【我当然知道。】
陆谨泽心道。
江祈僵了僵。
好吧，原来他知道。
江祈又道：“那时你在高中部，我在初中部，学校校庆的时候你上台讲话，穿着校服，脸上的表情拽拽的，看着特让人觉得讨厌。”
陆谨泽：“……”
“但是你穿运动服也很帅，”江祈冲他竖了竖大拇指，“以后可以多尝试，不用总是穿得那么严肃，你不累吗？”
陆谨泽怔了一下。
好像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问过他，你不累吗？
有时候事情多了，他从早忙到晚，饿到胃痛得像有无数双手在他的腹部抓挠，也没有人问过他一句：你不累吗？
他好像是习惯了。
从前他还没有从学校毕业，怕自己看起来太过青涩，无法管住手下的人，便硬是让自己每天穿西装，打领带，除了偶尔的运动和休闲，基本上再没穿过别的衣服。
现在他渐渐地习惯了。
都说人一个面具戴久了，就不容易拿下来了，陆谨泽有时候连自己都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旁人印象中的那个自己。
寡言沉默，没有笑脸，不近人情。
他望向走在前面江祈的背影，轻轻地扬了下嘴角。
还好，今天终于有个人来提醒他了。
在餐厅坐下，江祈给自己拿了份中式的早点，顺手给陆谨泽带了杯牛奶。
酒店的早餐是自助的，味道还不错，江祈在这住了那么多天，还是第一次下来吃早餐。
“一会儿我想去健身房，”江祈问陆谨泽，“你身材那么好，应该有经常在健身吧？有没有什么好点的建议？”
陆谨泽用纸巾擦了擦嘴角，依旧保持着用餐礼仪：“晨跑，我在家里也会早起跑步，你不知道？”
“啊？我不知道诶？”江祈一点都没有印象，“你早上会出门晨跑？什么时候，在哪儿？”
“就在家附近，家里的运动室也有一台跑步机。”
“那个我知道，所以你一直在用的吗？我以为你是放在那儿积灰的？”
陆谨泽有点无奈。
“怪不得我总感觉你每天都起得好早，看来是我太爱睡懒觉了……”江祈有点为自己的身材发愁，“你说到了我这个年纪了，再不运动运动，会不会发福啊？”
陆谨泽：“……”
“那你还喜欢什么运动，除了跑步之外？”江祈忽然来了兴趣。
陆谨泽便道：“以前学过挺多的，骑马、滑雪、台球，还有高尔夫等等。”
“哇！”江祈一只手撑住下巴，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脸颊，“这么看来我真的好咸鱼。”
陆谨泽吃完碗里的早餐，发现江祈已经一脸兴奋地吃完在等着他了。
“快快，”江祈搓了搓手，“现在还有时间，一起去健身房练练，你教我几招，以后回去我好办卡。”
江祈下定决心，几年内他也要练出陆谨泽那样的身材。
陆谨泽将餐具放下，擦干净手，跟着他一起站起来：“办卡是没有用的，最好自己练，如果你连健身都需要靠别人督促才能坚持下来，那基本是很难成功的。”
江祈：“……”有点扎心。
他考虑着要不然改天先在陆宅的运动室里试一试，又听见陆谨泽在心里道：【明明腰也细腿也长，这身材到底哪里不好了？】
江祈：“……”
他感觉到陆谨泽落在自己背后的目光，忽然走路都变得同手同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