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其他小说 > 有困难,找猫猫 > 第27章
  见识过虞妗妗‘金鸡引魂’的手段,葛春梅已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当即点头说道:
  “既然虞师父觉得棋/牌/室有问题,肯定就是那里有鬼!永河啊,你明天就带虞师父过去。”
  康永河没立刻应答,犹豫着说:“明天是工作日,我前几天发烧已经请过病假了…”
  他这要怎么和上司讲?
  难不成跑到队长面前说,自己这个二级警司被鬼缠身,为此专门请假找大师去捉鬼?!
  他要是敢这么说,以后就在警局里出名了,想想康永河还是道:“要不后天,虞师父您看行不行?后天轮我休假。”
  他话没说完,葛春梅就恨不得跳起来呼他脑袋:“你小命都要没了,还管什么上不上班!”
  见康永河坚持,虞妗妗当然没问题。
  她想了想,取出毫笔、符纸、朱砂等物,凭借记忆绘制了一张符箓,递给康永河:
  “这张符你戴在身上,如果那名鬼物再入你的梦境,我会有所感应,也能保住你的生命。”
  “什么时候要去,提前一天打电话告诉我即可。”
  哪怕修至大妖,虞妗妗也不得不承认人类的科学和电子产品确实是好东西,对日常生活很便利。
  葛春梅千恩万谢接了过来,准备回到家就红封包住缝好,让儿子贴身带着一刻不摘。
  她也非常上道,直接就要把‘香油钱’转给虞妗妗,被虞妗妗拒绝:
  “事成之后再给。”
  反正她也不担心被跑单,若是真有人胆大包天敢赖她的账,那她必然让对方后悔作出这个决定。
  商议好时间,天色已晚。
  葛春梅和康永河母子儿子起身,准备离开,基本不插话的祝檀湘这时才动身说道:“我送送二位,晚上老巷子的出口不好找。”
  “谢谢祝先生。”
  临出门康永河忽顿住脚步,对虞妗妗说道:“先前我不信神鬼心里带了偏见,对虞师父态度不好,谢谢您不计前嫌。”
  “好说好说。”虞妗妗抬起爪子摆了摆,活脱脱一副猫相。
  待屋里只剩她一个人,她望望客厅中央的鬼魂:“你怎么不走?”
  十分钟前,她掐的魂决就已失去约束力,但被招上阳间的老鬼并未离开。
  老头冲她又一拱手,态度十分谦卑,语气中却含恨:
  “大人,我知道您有大能耐,想请求您施法,让我取得一日自由身。”
  怕被误会想逃跑、害人,老人连忙解释道:“我不是想逃,就是想去找那两个不肖子孙!小老儿在地府过得太苦了!”
  老鬼丝毫没有年纪大的架子,反而在虞妗妗面前抹起眼泪好不可怜。
  原来老头独自在家摔死,虽然死相痛苦不堪,他对一对白眼狼子女也心怀恨意,差一点就要化为厉鬼去折腾那俩不孝子。
  但他魂儿都附到两个子女的家中了,看到他们家里还有年龄更
  小、还在上学的孙子孙女(),
  ?(),
  那两人到底是他的孩子他的骨肉,就当这辈子做人失败,养了俩叉烧吧!
  老人心灰意冷地跟着勾魂使者去往了地府。
  来到酆都八十八城,他才知道就算变成鬼在阴曹地府生活,也是有阶级的。
  除了在地府混了大几百年、有道行的鬼修,普通鬼魂要在酆都八十八城内生活,拼的就是谁的子孙后辈孝顺。
  大多数正常死亡的鬼都有棺材或骨灰盒,死后会被安排到酆都专门建设的区域生活;
  收容尸体的容器材质越昂贵,棺椁骨灰盒越好,能安排到的‘住所’就越大越华丽。
  要是想在地府过好日子,住别墅骑大马看电视……这些就得阳间的孝子孝孙烧来,或者用冥币去买。
  像那种家里后辈孝顺、年年都烧来一大串‘金元宝’的鬼,还能贿赂鬼差,小生活滋润无比。
  也有一些没有子女收尸的孤魂野鬼,连个基础住所都没有,只能在酆都大街上流浪,谁都能欺负两下。
  在这样的地府环境中,逢年过节各鬼抢夺香火、为了一些供奉大打出手实在太常见。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俗语,也有八分真实。
  说回这摔死的老头,他姓孙,名字报上地府花名册后,就有一名阴差把他带到了酆都第三十一城,领他到了专供新死鬼住宿的街道,一眼望去漫山密密麻麻的箱子房。
  ‘这间是你的住处。’到其中一间阴差把他丢下。
  孙老头看看眼前狭小简陋、仿佛被风一吹就要倒,头顶还遮满了别的鬼房丝毫不见阳光的‘住所’;
  再瞧瞧隔壁老太太家红砖碧瓦,电器冰箱一应俱全,还有一个活灵活现纸人女娃当丫鬟。
  山对面,酆都城内更是灯火通明,别墅洋房。
  他忍不住追问:‘阴差大人,为啥我的屋子这么破?能不能给换个好些的住处?’
  阴差斜他一眼,不屑笑道:‘你以为酆都是你家开的,想换就换。这边都是官用房,和阳间的公墓、土地坟包相通。’
  他把一册子哗啦啦翻开,另一只手端着算盘‘噼里啪啦’地算账,继续说:
  ‘孙志良,你的骨灰盒是低配罐子,只值两千钱。又埋在南城公墓最便宜的偏僻角落,还是放在下排,值四千钱,加在一起才六千钱,有地方给你住就不错了,怎么,你还想住山顶不成?’
  ‘隔壁王芬的坟丧可值两万钱,才能住瓦房,对了家具用品一概自己掏钱买。至于城里的富庶鬼——人家子孙孝顺,房车银钱都是从上头烧来的!’
  说完,阴差把算盘一抚,扭头走了。
  ‘邻居大哥姓什么?看样子儿孙不太孝顺喔!’
  ‘不孝顺!不孝顺!’
  隔壁叫王芬的老鬼和她身边的纸人丫头嘻嘻嘲笑,让孙老头又羞恼又憋闷,还止不住心里难受。
  他怎么也没想到,子女瓜分完他的遗产,
  ()居然还如此敷衍他的后事,让他只能住破房子、丢尽脸面。
  早知如此,他倒不如化为厉鬼,好好把两个不孝子女教训一顿!
  孙老头悔得肠子都青了。
  加上他刚死不久,还没多少能力,又没有特殊契机无法给地上的子孙托梦。
  他本打算再过两个月魂魄凝实了就托梦给不孝子,没想到被虞妗妗一道‘金鸡引魂’给拉到人间。
  狂喜之下,不甘心的孙老头不愿空着手回地府,他想趁现在就去教训那俩不孝子女!
  故而他才一直没走,留到虞妗妗手头的事情暂时解决,向她求助。
  听着孙老头声泪俱下的诉苦,虞妗妗觉得他确实挺惨,可她自己也不是多有善心的猫……
  见虞妗妗神色如常没有变化,孙老头怕她拒绝自己,脑子转得飞快。
  想到院子里的流浪猫,他误以为那是虞妗妗养的‘爱宠’,以为虞妗妗喜欢猫,于是说道:
  “孙家儿孙不孝我收不到钱,地府近年魂魄爆增,小老儿想投胎还要排队几十年,只能去‘油锅地狱’领职赚点辛苦钱……大人不知,‘油锅地狱’有一种油火鱼,肉质鲜美嫩滑,口感天然辛香没有任何添加剂,阳间的宠物也能吃。
  大人若不嫌弃,事成之后小老儿将油火鱼拿来,献给您的爱宠!”
  ‘油锅地狱’位处地狱第九层,专门惩罚生前卖/淫/嫖/娼、拐卖妇女欺善凌弱……等恶人的刑狱,这些恶棍死后被罚剥去衣物投入油锅,以熔岩般的热油反复炸他们的魂魄。
  油火鱼便是‘油锅地狱’中的一种独有鱼类,极耐高温,凶狠无比,每每有恶魂入锅,油火鱼便会从油锅中跳起来去啃食那些鬼的魂魄。
  有一部分油火鱼蹦得高,意外蹦到油锅外的岸上,因受不了外面的‘寒冷’,会被冷死在地上。
  在第九层地狱工作的小鬼们常常来往岸边,运气好捡两条死掉的油火鱼,无论是拿去鬼市贩卖还是自己吃都很不错。
  怕虞妗妗这样的大人物看不上地府的鱼,孙老头绞尽脑汁:
  “对了!我找到那两个不孝子,就能让他们给大人钱,让……”
  “不用说了。”虞妗妗神色没什么变化,但却不自觉吞咽两下:“我可以帮你。”
  这就答应了?!
  孙老头大喜过望:“谢谢大人!!”
  与此同时,把葛春梅和康永河母子二人送出巷子的祝檀湘,借着月光往家门方向走。
  他并不知道,有人把自己的背影和动作尽数收入眼中。
  隔着一条街,斜对面几十米外的小独栋窗前,一人默默盯着窗外远处的青年,看到他蹲身撸了两把路遇的流浪猫,而后消失在院门里。
  若是虞妗妗和祝檀湘能看到这一幕,定会认出这名女子,就是那负剑的坤道。
  至于她为什么会在暗中观察虞、祝二人,又为何会租下这栋房子,说来话长,要追溯到十天之前……
  ———
  ———
  当外网‘黑猫’账户曝光老八虐待动物的视频,
  刚在国内火遍全网,
  看到消息的天师府术士便召开第一次议会。
  和普通网友开玩笑居多不同,他们这些正儿八经搞玄学、修道的天师术士,一眼就能看出视频里黑猫的不平凡。
  它绝对是只妖!
  自打现世环境恶化,别说是动物,就连人想有什么道行进展都难上加难,妖物越来越少且大多避世不出。
  怎么会突然冒出一只黑猫妖物?!
  还不等天师府展开更多调查,‘黑猫’效应连番引爆,那嚣张的猫妖根本就没考虑过‘低调行事’,这让很多天师和门派敲响警铃。
  为此天师府专门召开了针对如何处理黑猫的研讨会。
  当世天师府由三大门派合力建立,道门圣地‘堪山’,佛家天下第一寺‘藏沙寺’,以及另一大势道派‘岳岭道馆’,大妖出世,三大教自然也不能坐视不理。
  研讨会开在堪山地界,作为东道主,堪山现任掌门人自然带着自己的亲传弟子去旁听会议。
  为了现在大热的黑猫,各门各派众说纷纭吵得不可开交。
  态度大致分为‘主杀派’和‘主和派’。
  主杀的天师们认为:
  “无论这件事的原因是什么,黑猫是一只妖,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只要是妖,便要谨慎处之,历朝历代妖邪霍乱的悲惨结局,大家都忘记了么?”
  “诸位道友,看这猫妖行事乖张狠戾,定是对人类生出了恨意。这样能力高深的妖怪藏在民间,谁知道它哪天会不会危害人间,实属令人担忧!”
  “斩妖除魔乃是我辈天职,猫妖现在就能驱使动物咬死人类,说不定以后就会撺掇动物伤人,肯定会捅下大篓子!”
  “这黑猫还建立了什么教派,一看就不安好心,大家可不能坐以待毙呀!”
  “……”
  这部分激进天师大致观点都是认为,妖不可能和人类和平共处。
  他们忌惮黑猫的实力,必须尽早除之,以绝后患。
  但也有不少‘主和派’认为,不该讨伐黑猫,至少现在不可。
  “黑猫虽性情偏激了些,但这件事是那些虐待生灵之人有错在先,他们做的太过分了!哪怕我不是动物也看不下去!”
  “我倒觉得猫妖行事有迹可循,你们看它教训的全都是人族败类,除此之外,再没有过多异动,算不上妖邪。”
  “我瞧着那些人就该死,黑猫倒很有侠义之心!”
  “大家自诩正道人士,却因惧怕猫妖实力就要将其绞杀,这么做和那些邪门歪道、大奸大恶之人有何不同?!”
  “……”
  眼瞧两方各执一词,就差大打出手,主位的堪山掌门即安道人轻咳一声,适时制止:
  “好了诸位,现在多说无益,你们连黑猫在哪儿都还没找到呢。”
  事实上,天师府已经派出多人查找黑猫的下落,但因线索太少,
  至今仍一无所获。
  被即安道人点破窘境,不少天师面色悻悻。
  “即安师父怎么看?您觉得这妖怪该如何处理?”
  即安道人摆手说道:“不宜直接起冲突,最好先找到猫妖的下落,双方能坐下来平心静气谈一谈。私以为,这位大妖颇有上任妖皇之风,的确不像妖邪之辈。”
  “大家多上网,了解一下老百姓的声音,他们对猫妖可没那么多担忧,还认为它是英雄呢。”
  堪山掌门都发话了,无论在座其他人是否认同,嘴上都只能表示同意。
  研讨会散场回到道观中,堪山内的弟子也在讨论黑猫。
  一直跟在即安道人身后的年轻坤道,从研讨会开始就没有说过一句话,一直默默听着众人发声。
  此时她终于忍不住问了句:“师父,您认为人和妖可以共存么?”
  即安道人脚步微顿,不动声色看看自己最得意的徒弟,笑呵呵道:
  “怎么,静和也想寻妖?”
  坤道张了张口,不知该怎么说。
  即安道人又问:“你觉得这猫妖是否有错?”
  “猫妖心系同族,将受苦受难的生灵拯救于水火,反而是被猫狗撕碎的人虐杀生灵、欺负弱小,人面兽心……”徐静和抿唇:
  “私以为,妖没错。”
  “但它毕竟是妖。”
  即安道人摇头笑笑:“妖又如何,人又如何?无论是什么族类,只要有滥杀无辜、作乱谋祸这些行为那便是恶,那才是我们要除去的‘妖邪’。妖若向善,为何要除它?人若作恶,难道就因是同族便放过?”
  “你要学会用眼睛看,用耳朵听,用心去感应善恶,若是连自己都没看清楚便人云亦云,便会流于大同。”
  说到这儿,头发花白慈眉善目的老道仍带着副笑脸,但眼神已然澄明:
  “说回你的问题:妖和人能否共存?师父觉得这个问题本身就可笑,大千世界,一花一叶一菩提皆以我们脚下的沃土为家园。这是人的家,也是动物植物的家,是佛道修士的生存地,自然也能容纳妖修。
  我们凭什么去决定另一个种族能不能共存?它们本身就存在。”
  “静和,你的道心还需要打磨。”
  这番对话,令年轻坤道心中震颤。
  那天参加完研讨会,徐静和便离开堪山,来到这个旧巷,租下一间房。
  在此之前她有所怀疑,虞妗妗就是黑猫。
  单凭一直围绕在对方身边的流浪猫并不能盖棺定论,但徐静和就是有种感觉。
  再加上她怀疑虞妗妗是夺舍别人身体的恶魂,就更忌惮对方了。
  被师父即安道人喊回去参加研讨会时,她一直没想好,要不要把自己的发现和猜测告诉天师府。
  徐静和清楚,无论虞妗妗是不是黑猫,只要天师府的人知道她是借尸还魂,就一定会把她列入偏门邪道。
  犹豫再三,直到研讨会结束,她还是没有
  上报天师府。
  又因即安道人的一席话,她选择自己搬到附近监视虞妗妗。
  正如师傅所说,她要亲眼看亲耳听,去感受那个虞妗妗到底是什么情况,是善是恶。
  徐静和做事一板一眼,租好房子的第二天,她就开始观察虞、祝二人的生活轨迹。
  她没想到虞妗妗的五感那么敏锐,很快就发现了自己。
  被发现后,她索性破罐子破摔,连躲都不躲了。
  观察到现在,徐静和发现虞妗妗的生活两点一线——外出摆摊,回家睡觉。
  每天枯燥懒散得不像话,一点都不像什么恶鬼和大妖怪…
  哪个恶鬼天天给人算姻缘、一次还只挣不到三位数的钱?
  脑中有些混乱的徐静和皱着眉头,把窗帘拉上盘膝静心打坐。
  恶鬼最会迷惑人心,自己不能掉以轻心……
  ——————
  凌晨时分,大部分人都已进入梦乡。
  某栋居民楼公寓中,卧室床上中年夫妇鼾声此起彼伏。
  一缕灰黑色的阴气从窗户缝往卧室里钻,晃晃悠悠凝聚成一个模糊的老头形象。
  看着床上肥头大耳睡得正香的儿子,孙老头面色阴沉,怒从心来。
  他伸出手狠狠在儿子的脸上打了一耳刮子。
  本在做美梦的中年男人直接被打醒了,一睁眼便觉得四肢沉重无力,连一跟手指头都抬不起来,脸颊肿痛抽搐。
  迷迷糊糊中男人不知看到了什么,猛然瞪大眼睛,嘴里发出呼哧呼哧的粗喘声。
  他以为自己在做梦。
  否则他已经死去多日的老爹,为什么面色青灰,一脸不善站在自己床头?!
  然而当孙老头魂魄缓缓飘近,几乎呈现九十度弯曲,压在他肥胖的身上,把他心脏压得沉闷无比,马上就要喘不过气;
  窒息的痛苦太过真实,男人立刻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而是被鬼压床了!
  “孙敬山你这个不孝的东西!老子活着的时候,你和你姐不想给我养老也就算了,我没怪你们,死了还拿最次的墓和骨灰盒糊弄我?你们姐弟俩的良心都到狗肚子里去了?!”
  “就当我姓孙的没生过你们两个畜生不如的东西,今日我来,就是要教训你!哼哼,我还要把你和你姐拖入阴曹地府,状告你们不孝父母,让阎王爷把你们打入地狱!”
  尽管父亲的魂魄模糊,但他阴冷的声音却格外清晰,听得真切。
  孙敬山吓得浑身都是冷汗,眼神哀求,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作势求饶。
  孙老头冷着脸,稍微从他身上起来一点,孙敬山立刻觉得自己能喘过气儿了。
  他语气虚弱,哭着说道:“爹!儿子知道错了,您别生我的气!”
  “不是我不愿意给您买好的墓地,是、是我姐!是她说您人都死了就别花钱了……都怪我姐啊!”
  孙敬山一边把所有的锅都推到自己亲姐姐身上,一边痛哭
  流涕再三保证:
  “我保证明天一大早(),
  ?()?[(),
  依山傍水!我还让您儿媳妇买金元宝买纸钱,马上就给您烧过去!”
  尽管孙敬山的声音不大,但动静还是把旁边的妻子吵醒了。
  妻子不太能看到公公的鬼魂,但听到丈夫嘴里嘟嘟囔囔念个不停,还浑身哆嗦甚至直接跪在床上朝着空气磕头,顿时也觉得寒毛直立。
  她也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朝着丈夫面向的方向跪着:
  “公公,我们给你烧纸钱!你就原谅敬山吧!”
  “他知道错了!”
  夫妻二人此起彼伏地磕了两分钟,孙老头的面色才略有缓和,心里恶气渐舒。
  他拉着脸吩咐:“我要两大把金元宝,还要小独楼!地底下别人都有车马,还有纸人伺候,就你老子我什么都没有……”
  眼瞧着老爹的鬼魂越说越生气,孙敬山怕他又发怒,连忙点头答应:
  “爹你放心,明天我就找市里最好的纸扎师傅,保准都给您安排妥当!”
  孙老头这才满意。
  他冷冷笑道:“逢年过节香火只能多不能少。老子在地府过活,死都死了什么儿子女儿都不重要了,你们要是偷奸耍滑敷衍我……”
  孙敬山夫妻:“绝对不会!!”
  把白眼狼儿子折腾一番,孙老头才心满意足,魂魄缓缓散去。
  等到屋里没了鬼魂的影子,夫妻俩脱力坐在床上,对视一眼,都浑身冷汗面如金纸。
  就在这时,孙敬山床头的手机响了铃,给他们夫妻吓了一跳。
  好半天他才战战兢兢把手机拿来,看了一眼来电联系人,赶忙接听。
  来电人是他姐。
  电话接通,姐弟二人在两头皆沉默不语。
  最后还是孙敬山的姐姐语气惊魂未定:“我刚刚…我刚刚被爸鬼压床了!”
  孙敬山说:“我也是!”
  两人对了一下发现遭遇相同,顿时便明白刚刚发生的事绝不是幻觉,父亲的鬼魂真的被气得从地府上来找他们了!
  本就自私自利、互看不顺眼的姐弟俩,为此相互指责争执起来。
  “当初都怪你不愿意出钱给爹买块好的墓地,现在好了,把爹从坟里气活了!”
  “你现在充什么孝子孝孙,一块墓才值多少钱?马后炮,你早这么孝顺。怎么不自己给咱爸出钱?!”
  “本来就该你多出钱,家里遗留的家具,你们家可是多分走了!”
  “……”
  姐弟俩吵了半晚上,后半夜是怎么也睡不着,生怕再被父亲鬼压床,睁着眼睛到天明。
  第二天一大早,两家人便急匆匆碰面,着手给孙老头换墓地,烧纸钱。
  孙老头教训完儿子女儿,很快收到了一大笔香油钱,自然高兴得合不拢嘴。
  而孙家发生的这些事,虞妗妗暂时还不知道。
  她画好符咒交给康永河,当天晚上
  (),康永河便再次陷入梦魇。
  在家中感应到符咒沾染上阴气的虞妗妗,猛然睁开双眸。
  她的眼前——准确说是大脑内,缓缓浮现出这样一幕场景:
  梦中的康永河走过漆黑隧道,来到了一处四四方方的狭小盒屋。
  借着康永河的眼睛,虞妗妗不动声色观察着盒子内部。
  墙壁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纹路是一种符咒,如同一根根混乱的铁索,把整个盒子紧紧包裹,层层缠绕。
  难怪康永和一做梦、进到这个盒子中,就觉得胸闷气短。
  因为这些符咒的作用就是镇压魂魄、锁住魂魄,让被困住的魂魄永世不得超生!
  很快虞妗妗“看”到了盒屋里的女人,或者说女鬼。
  女鬼眼神凄哀,但在正常人眼里还是很可怖。
  就在她靠近康永河的瞬间,就被对方身上的符咒灼伤,神色扭曲张着空洞的嘴巴无声嘶吼,而后四肢并用,动作诡异地爬到了盒子的天花板。
  梦做到这里,康永河自己惊醒了。
  虞妗妗眼前一切画面尽数消失。
  但她心里已有猜测。
  两天后到了和康永河约定的时间,一大早,虞妗妗吃完早餐便出家门,在手机软件上打车前往康永河发给自己的地址。
  到达目的地,她首先看到的是一栋大楼。
  楼外用电子板做了个显眼的广告牌,写着“丰源酒店”。
  按康永河所说,棋牌室的位置就在这“丰源酒店”背后的一楼。
  她四下张望,在酒店大门右侧看到了一条通向里面的小路,并且看到了已经等候在那里的康永河。
  和对方汇合后,康永河先开口寒暄道:“谢谢虞师父给我的符咒,很有用,这两天睡觉安稳多了。”
  “有用就行。”虞妗妗点点头,又摸出一张符纸递给他:“这是隐匿符咒,贴上之后短时间内可以屏蔽别人的视线,你先拿着,待会能用。”
  康永河接过,又连连道谢。
  虞妗妗接着说出自己的猜测:“前天晚上你做梦时我也有所感应,你梦中的鬼魂大概率是被困在了某处,被镇压所以无法出来。”
  她说着二人已经穿过小路,来到了酒店后方。
  甫一看到棋牌室的大门,她就微微垂眸:“就是这里,你撞邪的地方。”
  在她眼中,棋牌室向外打开的两扇玻璃门内,散发出一股股淡淡的阴气,看着就不详,显然内里另藏玄机。
  虞妗妗偏头问道:“我猜你上一次来这边执行公务的时候,被叫了名字。”
  说是猜测,但她语气笃定。
  康永河刚想说没有,脑袋里闪过几天前的画面,又迟疑顿住:“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来棋牌室抓人时,他和同事因为一些事正相互调侃,互损开玩笑,同事说不过他有点恼就直喊了他的大名。
  他还应了一声!
  同时康永河突然想到一个流传
  在警务人员之中的忌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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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其是凶杀案现场,绝对不能提及姓名。
  他们警队里也讲八卦,他就听过隔壁消防队的故事。
  说是消防队有次外出灭火,那着火的一户人家错过了最佳逃生时间,被困在屋里;
  他们居住楼层又高,小区附近又十分堵塞消防车难以进入,在种种阻碍因素下,最终那一家人被烧死在大火中。
  火势扑灭后,只从屋中找出了残骸。
  队里有个新人不懂事,在火灾现场直接叫了带队的小队长的名字,要汇报情况。
  当时那队长就心里一突,觉得要遭殃,事后果真是连连做噩梦还大病一场,据说是被烧死的一家人缠上,他每天闭上眼就能看到烧得焦黑的骷髅。
  至于为什么会被缠上,就是因为他在案发现场被叫了名字。
  名字暴露了,横死的冤魂就有了纠缠发泄的目标。
  康永河自然也知道这个忌讳。
  他谈不上信不信,但也犯不着故意去触碰,以往都注意着不去犯这些忌讳。
  只不过那天,他来的又不是什么凶案现场,只是个棋牌室,他也就没多想。
  谁能想到棋牌室里可能还隐藏着鬼魂呢?!
  从虞妗妗的嘴里确认自己被鬼魂缠上的原因就是这个,康永河连连苦笑,觉得自己运气背。
  虞妗妗说:“把符纸贴上吧,我们进去看看。”
  康永河应了一声贴好隐匿符,跟着虞妗妗走进棋牌室。
  许是前两天警方才突击清扫过一次,棋牌室门店里的几个包厢内都没什么人;
  就算有人在打麻将,也都不敢明目张胆赌博大额钱财了。
  两人看了一圈,都没看出什么异常。
  这时走廊左侧的一个包厢门从里面打开,一名中年男人鬼鬼祟祟走了出来,四下张望大喊了一声服务员。
  听到动静,一名身着工作服的女性走了过来,询问他有什么需要。
  男人要来菜单,装模作样点了些酒水花生,要她送到包厢,突然压低声音问服务员:
  “你们这儿现在还有茶水间吗?我打牌打得头晕,想去喝点茶静静心。”
  女服务员抬头扫了他一眼,小声说:“有。您确定要吗?价格不便宜。”
  “啧,我有钱,确定要!”
  得到肯定回到,服务员也是反复确定周围没人,才带着男人往走廊里面去。
  康永河身为重案组的警司,审讯过无数穷凶极恶的犯人,一看到这一男一女遮遮掩掩的表情和动作,目光顿时警觉,认为这两人有问题。
  他和虞妗妗对视一眼,很默契地跟了上去,脚步都很轻没发出动静。
  途中男人问:“你们现在的茶水套餐都多少钱了?”
  服务员声音
  ()很小:“看茶的质量,几百到几千不等。”
  康永河越听越觉得这小小棋牌室有猫腻。
  什么茶能卖到几千?
  卖的是茶吗?
  服务员带男人进了一间平平无常的包厢,虞妗妗和康永河紧随其后,贴着墙根有惊无险地钻进来。
  待包厢房门关上,二人看到服务员娴熟地往窗帘后的墙壁摸索,不知摸到了什么机关,竟是推开了一扇暗门!
  门内连接着一个漆黑隧道,不知通向何处。
  两人跟着走了进去,视野很快变得宽敞。
  康永河四下扫视着隧道后左右房间的布局,很快意识到,此处就是前面的“丰源酒店”
  的客房!
  这两家看似毫无关系的店,其实是相通的!
  他心跳加快,脸色却越来越严肃。
  他有种感觉,自己似乎即将窥破某些不得了的秘密。
  虞、康二人一直尾随,看到服务员先把男人引进了一间真正的茶水间,递给他一本册子。
  等男人选好了套餐,就开始抖着腿等待。
  明明他是来“喝茶”的,神情中却藏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紧张。
  大约等了20分钟,服务员才重新敲响了茶水间的门:“先生,您的茶煮好了。”
  虞妗妗视力很好,看到服务员递给他一张房卡,并把他带到了房间门外。
  服务员语气强调:“品茶途中,客人最好不要打砸、损坏茶具,我们买的茶具都很贵,如果您损坏严重是需要高额赔偿的!”
  男人已经抑制不住激动,不耐烦说:“知道了知道了,废话那么多!”
  说完,他们一个离开,一个刷了房卡走进房间。
  男人急匆匆把门一推就想往里面走,却不想门没合上,像是被风吹开一样。
  他顿时有些紧张,扒紧门边伸出脑袋,四下张望确定走廊空无一人,才小心翼翼关紧了房门。
  殊不知屋里已经混入了两个他看不到的大活人。
  这间酒店的客房装修成套间形式,客厅和卧室之间有格挡板。
  听到卧房里的动静,男人呼吸变沉,表情兴奋扭曲。
  他猛地拉开格挡板,卧室内的景象一览无遗,站在他身后、贴了隐匿符混进来的虞妗妗和康永河,也将里面的设施都尽收眼底。
  这间客房布置得不太正经。
  床上铺着玫瑰花瓣,灯光打开也是斑斓炫彩。
  然而一直在发出动静的,竟然是一个衣衫轻薄、哆哆嗦嗦躲在墙角的年轻女孩!
  女孩满脸惊恐,瞪大的眼眸中盛满泪水,眼瞧着男人一点点朝着自己靠近,她猛然起身想要逃跑,却根本在做无用挣扎——因为她的脚上带着锁拷!
  锁铐非常结实,并且连接着几米长的锁链,另一头死死地焊接在卧室墙壁上,长度最多能到客厅,绝对碰不到房门。
  她双手手腕也被手铐锁住,根本保持不了平衡,被男人扑倒后惊恐
  嘶叫着、挣扎着,泪水涟涟。
  然而地上铺着很厚的地毯,房屋又做了隔音装置,可以隔绝这些动静,不会让楼下和的隔壁听到。
  看到这里,康永河还有什么不明白?!
  什么喝茶……
  这里分明是个卖/淫的贼窝!
  看这姑娘绝望反抗的样子,绝对还是被强迫的,很可能还涉及到人口拐卖!
  罪恶就发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身为警察他怎么能容忍?!
  他三两步上前,一肘扼制住男人的喉咙用力钳制。
  男人突然呼吸困难,又因为看不到袭击自己的人是谁十分恐慌,只能松开女孩儿,抬手用力抠挖着康永河的手臂,发出呼救的声音。
  看不过去的虞妗妗上前一步,一巴掌扇他脸上,拍晕了男人。
  感觉到遏制住的身躯逐渐软了下去,康永河面带怒气和嫌恶,一松手任由昏死的男人摔在地上。
  被锁住的女孩已经慌不择路地爬到墙角,把自己缩成一个团,浑身都在哆嗦。
  她看不到房间里有人,只能看到那个恶魔突然双眼暴睁,脸色胀红,然后自己昏了过去。
  惊惧交加中,女孩儿眼眸瞪大,她看到屋里凭空出现了一对男女。
  她精神太紧绷了,极度惊恐下脸色惨白,张大嘴巴发出嘶哑的“啊啊()”
  …
  “……?()_[(()”
  康永河小心翼翼问。
  虞妗妗垂着眼,莫名压抑着怒气。
  她忽然说:“你不用问她,她也回答不了你。”
  康永河不解:“虞师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女孩儿缩在虞妗妗的怀里,只露出一只眼睛。
  她看到康永河的嘴皮在动,犹豫半晌才伸出手来,对着自己的嘴巴和耳朵比划几下。
  看到女孩茫然的视线以及手部的动作,康永河意识到了什么,如遭雷击。
  虞妗妗瞳孔黑沉,“我的意思是,她听不到你的声音,也没法给你回应。”
  “这个孩子又聋又哑。”
  直至这时康永河才明白,女孩为什么默默流泪而不大喊大叫,为什么情绪极度崩溃时,也仅仅能够发出一些嘶哑的声音。
  并非是她绝望到麻木,而是她做不到!
  她是个聋哑人!
  她表达的手语,就是“我听不到,也不会说话”。
  那些破碎的哑声,已经是她用尽全力能够发出的最大的呼救声了!
  康永河的思维不断发散,脸色越来越白。
  他倏忽想到自己的每一次梦境里,见到那被困在盒子里的女鬼时,她从不回应自己的质问。
  梦里一片静默。
  可女鬼又永远大张着空洞的嘴巴,像要对自己说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