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中原中也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钉崎野蔷薇的回答。
钉崎野蔷薇好像被伏黑惠的问题问懵了一下，橙色的眸落到中也身上，纤细的手抬起摸了摸光洁的下巴,她的卫衣袖口略略下滑,手腕上不是属于羊组织身份的蓝色细带子,而是他交给她的护腕。
中原中也抿起的唇,有一点点微不可见上扬的趋势。
另一边，狗卷棘和一年级的人民教师正拿着电量充足的手机，把镜头调整怼着两人。
银白发的青年指尖在屏幕上滑动扩开——放大放大放大！
屏幕上出现了三个少年人的高清模样。
“哎呦，棘。这个手机的像素不错啊,下次老师也换这个牌子的。”
“鲑鱼鲑鱼！”
“好了……干部先生，五条大人要开始记录你的黑历史了！”
三个人似有所觉，朝着两人的方向望去。
几乎是他们刚有转头趋势的时候，五条悟就拉着身边的狗卷棘连忙蹲——哦,没地方蹲下。他反应极快的凿了个坑，两个人像是鼹鼠一样躲了进去。
狗卷棘：……五条老师真是好反应。
不过，他还是有点谴责地看着心情愉悦的白发老师说：“木鱼花明太子金枪鱼！”
老师这样太过得意忘形会被发现的！这样就没办法成功恶作剧了！
“我知道了。”五条悟不在意地摆摆手,他从坑里站起来一点,翘起的银白短发跟绿色的草叶混在一起，好像要融为一体了,他说，“我会尽量收敛的！”
三个人看着安静一片的位置,狐疑地收回视线。
钉崎野蔷薇又看了一眼那个方向,吐槽了一句：“是有什么新出现的咒灵吗，真会躲。暂时不管应该没什么事……”
她嘀咕着：“养中也啊……”
中原中也重新屏住呼吸,神态也略有紧张。
白绿色的草丛中探出一只手机,调整方向滑呀滑,又对准了中原中也。
“可以啊，感觉很好养。”
伏黑惠看着年纪稍小的橙发少年偏过头去，不长的短发硬是把他的表情给遮住了，但是……啊喂，你的嘴角好像有疯狂上扬的趋势啊。
看起来钉崎野蔷薇在这里认识的朋友是个简单好懂的人，伏黑惠眉梢微挑，刚收回视线，就听见钉崎野蔷薇继续说了。
“其实是因为中也这个人根本就不用养嘛！”
伏黑惠不着痕迹地看了眼中原中也，发现这个少年极小幅度上扬唇角的动作僵住了。
钉崎野蔷薇没怎么仔细看中原中也的神态，倒不如说因为他转过头去，也没人能看清他的表情，而大大咧咧的女孩并不认为这个话题、以及她的回答还能让同样大大咧咧的笨蛋中原中也会产生些许难过又酸涩的心情。
伏黑惠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没心没肺的钉崎野蔷薇单手抱住表情隐没在阴影之中的少年，然后戳了戳中原中也的脸颊，笑着同他说。
“因为这个大肥羊啊，你还没有给他什么东西，中也就会像个笨蛋一样尽他所能的回报你了。”
“别说养中也了，要是回去了，应该是中也养我吧？一点都不亏哈哈哈哈哈！”
“你还真是……”伏黑惠已经懒得吐槽了，他看着哈哈笑起来的同学，内心补充了后半段。
真是不要脸啊……
这个跟你很像的橙发少年怎么看年龄都要比我们小不少吧？！这么嚣张地说着压榨小孩子的话也太不靠谱了！
伏黑惠不怀疑钉崎野蔷薇看人的眼光，不如说这个女孩子总能敏锐地察觉到周围人深处真正的本性。
但是……你这么说，中原君看起来一点也不高兴。
哦，钉崎估计也不在乎别人高不高兴。
少年的中原中也对这个回答没来由的，心里有些气，虽然……钉崎野蔷薇其实说的没错。
“那你是叫我跟你一起走，然后压榨我，让我养你吗。”中原中也从钉崎野蔷薇的身上退开，看着她，下巴微抬，看起来有些不服输的样子。
“啊……”钉崎野蔷薇抓了抓头发，“顺嘴就说出来了呢，我又不需要别人养。都怪伏黑啊，你问这种乱七八糟的问题干什么？
总之呢，我确实是觉得……中也待在这里不如来我们那啊。”
“但是仔细想想的话，我问出来这个问题也是废话啊。你为什么要这么认真的继续问啊，完全没有参考价值。”
废话？没有参考价值？
可是，中原君看起来很重视你的回答啊。
完全没搞明白钉崎野蔷薇这么说的伏黑惠问为什么这就是废话了。
钉崎野蔷薇摆出嫌弃的神色：“啊笨蛋中也，就算知道了自己的付出也许会被大家给视而不见，甚至理所当然。你也没办法就这样放下这群无法在擂钵街完全自保的笨蛋们吧。”
伏黑惠看了眼周围，想了一下，猜测出了一个大概。
他看向中原中也的目光多少有些变了。
即使这个少年看起来并没有多大，但正因为年龄不大，成为什么样的人可能性就更大，能拥有这样的心性实在难能可贵。而保持住这份心性更是难上加难。
中原中也很气闷，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气了，虽然说得有些过于直白了，但钉崎野蔷薇说得没错。
他没办法就这样把大家放在擂钵街，早在羊慢慢开始壮大起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成为许多组织的眼中钉了。
一旦他离开，羊也将不复存在。
他想不到有什么事情能让他踏出这一步，但不可否认，这个以往被他视为唯一《家》的地方已经开始动摇了。
而原因，毫无疑问便是来自这个自说自话的橙发少女。
明明一点都不靠谱，动不动就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暴躁起来骂人，还喜欢自说自话一意孤行的家伙，偏偏居然给他一种从来没有在同伴、在羊组织中感受到的，打心底里开始放松，让人完全信任和安心，甚至想要依靠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无疑像是慢慢加深的毒液巫蛊，会让人不由的沉浸、深陷其中。
他都有点变得怪怪的了。
“别在意，”伏黑惠说，“钉崎根本不会给别人占半点便宜。”
钉崎野蔷薇生气：“哈？！你在说我小气吗伏黑！”
中原中也下意识就是开口：“我才没有在意！”
伏黑惠看看两人，后退一步，最后给了他们一个统一回复：“嗯……我没有这个意思。”
没说钉崎你真的小气！
……嗯对对，中原君你不在意。
“你好敷衍啊伏黑！”
钉崎野蔷薇手指交叉发出咯咯的骨头声，瞪了眼伏黑惠。
抛开信偶尔要跑过来嚷嚷一些让钉崎野蔷薇送他爆栗的话以外，伏黑惠觉得自己在羊组织的半天参观还是不错的。把年纪还小的孩子和钉崎野蔷薇抛开，年龄稍小一些的中原中也比他的同伴……同伴们看起来可靠多了。
伏黑惠远离了跟小孩子吵起来的钉崎野蔷薇，跟中原中也并肩走，可谓是神清气爽。
五条悟收了手机，满意地看了看少年的干部大人丰富的表情，保存好，把手机还给狗卷棘了。
“哎呀——是不是又到了要找回去线索的时候了，既然惠也来了，让他也一起吧。玉犬说不定能发现我没注意到的。”
“棘，麻烦你去把他叫回来了。”
“芥菜鲑鱼……”
狗卷棘多少有点看出来老师好像不太想在那个橙发少年面前出现了，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毕竟向来看心情做事的五条悟哪里会躲着人走，没从人头顶越过去就不错了（。
奇怪的是每次中原中也路过他们的临时宿舍，老师就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做了什么亏心事。
“快去快去！”
五条悟又催促了一下，笑容弧度因为心情格外好而拉大了些。
伏黑惠被叫走之后，羊组织似乎又回到了平常，但这只是表面上的平常。
七八个评议会的成员在一间屋子里开会，省吾半趴在窗口，他看着黑色海胆头的人被叫走，两个橙色短发的人相继离开视线后将窗帘拉上了。
屋子里的光线暗了下去。
他转过头，看着其他人，其他人在各种地方坐着。床上、椅子上、柜子边靠着、甚至有几个干脆盘坐在地上。
省吾神色沉重地说：“这样下去，羊组织就完全变成钉崎野蔷薇的游戏工具了。”
白濑点头：“现在警戒线也比以前松了，那个‘王中王’里的人也是想来就来，我们根本没有一个组织的规则在这里。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的。而在出事之前，我们必须尽快想办法解决掉。”
“说到底……白濑，是你想出来的要邀请钉崎姐加入的吧？”
白濑一梗，想生气又没办法生气。
“这也是大家一起讨论的决定！而且当初她没加入的话，那个新出现的组织也很麻烦——他们对我们的态度还好一点，其他组织在那个‘眼罩之王’面前根本讨不到好处！”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聚在这里的只有七八个人。
在不经意打探口风的时候，有不少人依然认为钉崎野蔷薇虽然有点不靠谱，但她就该在那个位置。
“但是我们不能让‘羊’在不知不觉之间就毁灭了！”白濑撑着桌子，目光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望去，他说，“要是真的等到那一天，钉崎野蔷薇不用担心去处，中也有异能根本不用害怕以后，而牵扯了不少仇恨的我们就会被那些在暗处虎视眈眈的家伙给撕掉！”
他说得那样豪言壮志，有人点头同意，担忧不已，却依然有人不满。
“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现在擂钵街的势力已经一头倒，往钉崎姐老师的方向去了。”他小声嘀咕，“mafia前几天不是又派了一批精英去吗，被那个人一个人打回来了，其他人都没出手。”
好像是类似中原中也的异能，又不完全是。
“就算我们担心以后会出事，但是想要像现在这样好好的活着，只有这个办法了吧……忽略掉一些点，钉崎姐其实也还不错。”
虽然总是强人所难，但正因为女孩子暴躁地在后面踢着他们的屁股前进，他多少还是学到了一些东西。
“啪——”
刺耳而沉重的声音在桌面上响起，白濑一把用手拍在桌上，因为过于用力，手掌发红疼得让人想大喊，他憋红了脸忍住差点想要尖叫出声，好歹终于是忍住了，只尴尬地在众人的视线下把手放到了背后。
白濑还挺擅长鼓舞人心的，他强自镇定了一下，立刻调整好自己，严肃激情地继续演讲。
“什么叫忽略掉一些点！这些点是一定会把我们带到绝望去的点！”
“以前是为了生存，当然我确实也有点错看了人。”
原本以为钉崎野蔷薇和中原中也两个人性格不合会打起来，吵起来，最后闹得一发不可收拾，他还能当个中间人调整一下。结果吵是吵了，反而两人跟亲姐弟一样，吵完就算，甚至关系好像也越来越好了。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场面。
“话也没说错，但是根本没办法改变这种局势吧，就算是中也加进来也不一定行。”
“绝对不能让中也知道这件事！”
白濑这次学乖了，换了一只手，也没那么用力的拍桌子，他敲了敲桌面提醒在座的人。随后俯下身，看了眼门口，目光收回，压低了声音说——
“新组织对‘羊’比其他组织更好一点是因为钉崎野蔷薇，但她当首领会把我们弄得越来越乱，比起她，还不如让……”
“只要她神不知鬼不觉的小时，新出现的组织依然会对我们更加好一点，而我们会很快回到正道上。”
整个屋子静默了一瞬，柚杏身体有些抖，她看看周围的人，有些慌乱。
“等等，你在说什么啊白濑……你是想……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我观察过了，钉崎应该是专门做过一些躲避子弹的训练，但她没有像中也那样的异能。她确实很厉害，但她并不是无敌的，就算是我们也能……”白濑没把话说完，他顿了顿，这才继续，“我可以为了组织去做最重要的一步，但是你们也要配合才行。”
其他人面面相觑，开始小声讨论起来。
正快要决定的时候，门突然被人用不小的力量敲了起来，而且声音的主人正是他们谈论话题的主角——钉崎野蔷薇。
“喂，白濑！你在不在里面啊！还你游戏机！”
几个人吓得脸色惨白，完全不敢出声。钉崎野蔷薇又喊了两声，她皱起眉看着锁上的房门，多少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她没多在意，在旁边看到一个跟白濑住得很近的人后，将游戏机交给他代转后便离开了。
屋子里的几个人松了口气，但依然不敢出声，只慢慢等待着时间过去。
被钉崎野蔷薇帮忙的人有些好奇，他拉开袋子上的两根绳，往里面瞥了一眼。
“啊……这个最新款的我也买了。还有小熊饼干附送的吗，早知道我就借给钉崎姐了。”他说着，奇怪地看了眼锁着的屋子，“白濑今天不在吗？我好像也没看到他出去啊……”
“我想回到以前那样。”有人低着头，看着手中的蓝色的细带子说，“而且她连这个标志都不戴。”
一个人开头之后，所有人便纷纷点头了。毕竟这一屋，都是白濑和省吾探过口风的，不是与他们想法相同，便是摇摆不定在纠结的。
***
钉崎野蔷薇从乡下到东京，也做了不少任务，但是……还没去过海边。
发现这里是横滨之后，她一早便去海边逛了一圈，心情舒畅的回来。
当信听说有一处地方无论什么时候都特别漂亮，会有海鸥群飞，会有激烈的浪潮拍打，阴雨天看有些威胁，但绝对是不能错过的盛景。
“我想去！”信听了黑眸都亮亮的。
省吾指了指上边阴云密布的天：“要打雷了，你别被劈死就不错了。”
“打雷还会有海鸥群飞吗？”
省吾拍着他的肩膀：“那边看到的几率比较大，到底有没有我可不确定。虽说还挺好看的，但是很危险，知道吗？”
“哪里好看？！”路过的钉崎野蔷薇探出一个脑袋，加入其中，“好玩吗？！我也要去瞧瞧！”
——上钩了。
***
“中也，你有时间吗？来帮忙清点一下武器库吧。”
“有是有，不过我昨天点过了，没问题。”
柚杏一噎，急急看了眼阴云密布的天，她紧张地上前抓住中也的胳膊揽着，有点小撒娇地说：“但是今天值班表上负责的是我哎……我不是不相信中也啦，但是按照惯例还是得去清点一下。中也qaq数量这么多，你帮帮我，你昨天点过了，有你帮忙的话一定会很快结束了！”
柚杏双手合十，微微弯腰，做足了可怜兮兮的女孩模样。
“拜托你了！”
“……好吧。”中原中也点点头，他有点奇怪柚杏的反应，“柚杏，你很紧张吗？”
“有、有吗！可能是天气好像要打雷了，女孩子都会比较怕这个啦。”
中也点了点头，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橙色短发挥着锤子的女孩子。
……嗯。
应该还是有女孩子不怕打雷的吧。完全想象不出来那家伙居然会怕打雷的模样。
“不过，中也昨天为什么来武器库清点啊？”
因为突然觉得很郁闷想待在稍微安静点的环境……虽说带过来的信就没有怎么停下过他的话茬。
中原中也说：“昨天没什么事，就来看看。”
“嗯嗯！”柚杏不在意，她先一步往前走，“不过今天就拜托你啦。”
他们刚进武器库，外头就模模糊糊地响起了信的哭闹声：“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我不管！钉崎姐姐带我一起！”
钉崎野蔷薇暴躁地吼声也跟着响起：“你这个熊孩子给我闭嘴啊！”
“哇啊——钉崎姐姐欺负人！”
柚杏踌躇地看了眼声源的方向，随后她看向旁边的中原中也：“啊……钉崎姐和信今天也还挺有活力的啊。”
“那两个是过分有活力了，”中也吐槽了一句，他把单子拿出来，“好了，看看从哪里开始吧。”
***
四十分钟后，天空中的雨开始下了，一点一点坠入地面，将路面很快染湿，雨势越下越大。随之而来的便是雷鸣。
正如柚杏所说，她确实是怕打雷的，听到雷声后，樱粉色长发的女孩子把手中的单子都抓紧了，躲在了角落里。
中原中也此时正盯着手中的单子皱眉。
他已经确认第二遍了，但依然是少了一把手|枪……他昨天才刚确认过，不应该啊。
不过比起少了的手|枪，最重要的还是同伴的安危，中也停下手中的工作，他看了眼外面的天，闪电从天空之上劈下来。
他将外套脱了盖在柚杏的脑袋上。
“柚杏，盖着堵一下耳朵。”中也说着，就冒雨从屋里跑了出去，“我去喊人过来照顾你。”
“哎？等……”柚杏还未说完的话被再一次响起的震耳雷鸣给吓得退了回去，她连忙用中也的衣服捂住耳朵，脑子里一片乱。
等等啊中也……不应该是这样吧？！不应该是你留下来安慰我的吗？
中也很快就找到了组织里其他的女孩子，叫人去武器库找柚杏陪她。
他全身湿漉漉地站在屋檐下，看了眼外头，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你看到钉崎那家伙了吗？”
“首领吗？”女孩子想了一下，“之前我看到她出门了。”
“嗯，谢谢。对了，柚杏就拜托你了。”
“没关系，我带点东西很快就会去找柚杏，她就是有些怕这个……”
“轰——”
雷鸣又响起来了。
中原中也眼睁睁看着面前的女孩子也跟着抖了一下，他眨眨眼：“你也怕？”
女孩子拍拍胸口，随后摆摆手，没怎么在意：“没有没有！谁都会被这么突然又轰烈的声音给吓到的啦。我不怕打雷，放心。”
中原中也看着对方神情自若的模样点了点头。
他想，那钉崎野蔷薇肯定更不怕了。
他的脚步刚往武器库走两步，打算把柚杏剩下来的工作也做掉，毕竟她这个样子恐怕也没办法完成接下来的任务了。
但是第三步迈出去之后又收了回来。
他又抬头看了眼瓢泼的大雨，最后还是一头钻进雨里，去找信了。
“山崖，有海鸥群飞的漂亮场景，我也想去……省吾哥哥说阴雨天可好看了。但是要打雷，钉崎姐姐压根不肯带我！真小气！”
“哪边的？”
“东北边啊。”
看着橙色短发的少年同橙发少女一样丢下他跑出去，信更难过了。
他也想要去看好看的风景！他在横滨这么久了，根本没去过啊！可恶！
中原中也大概一辈子都无法忘记当时的场景。
至少在他十四岁到二十三岁之间，一直记得清清楚楚，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声音。
东北边的山崖他找了好一会儿，瓢泼的大雨压根没想停下来，雨将他淋湿了，还有远处穿着他有同款衣服的少女。少女背对着自己，站在崖边，手中好像有一朵新摘下的花，少女橙色的短发贴着皮肤，雨水随着身体线条而下。
那时候的雷鸣似乎就在耳边，闪电似乎就在触手可及的近处。
但是那个女孩子离得他好远。
中原中也听到了暴躁少女的不满大喊，他有些听不清，因为又打雷了，雷声和女孩子愤怒的叫声混在一起，显得格外搞笑。
他当时还松了一口气，想着这家伙果然一点都不怕打雷，要是可以，说不定以这个人的脾气，都能上天把雷钉一顿。
可他刚松一口气，就听见连续几声的枪响，他看到女孩子有些没反应过来，可能是雷声让她有些误判。但是她还是做了躲避的动作——摔下了悬崖。
中原中也带着诧异、惊惧、害怕、愤怒的心情瞪大了蓝色眼瞳看向枪响的位置。
羊组织的透白色雨衣将白发少年的模样展露无遗，少年手中依然拿着枪，枪口在雨中冒着烟，子弹已经没有了，他的手指还在疯狂地扣扳机，模样格外狰狞。
没有了往日同伴的模样，这个人像是从地狱而来的魔鬼，夺走了……
夺走了他最重要的家人。
中原中也想要吼叫出来，他张开嘴，可那时候的嘶吼全部在喉间，那仅剩的一点嘶哑声音也被大雨与雷鸣遮住，少年的瞳孔瞪大，眼白处布满了红丝，眼眶微红。
片刻，他带着无数复杂心情的吼叫声在崖边响起。
他失去了可以依靠的、会珍视他的人。
中原中也没有哭。
——可他无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