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科幻小说 > 怎么老是你 > 第25章
  ◎保媒◎
  只要不是和万岁爷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夏和易都是沉得住气的,笑说:“万岁爷是叮嘱我呢,说若是宫里来了人,让我不必害怕,切切要照前头说好的回话。”
  潘氏抓着她的胳膊,仔细端量她的眼色,“真的?”
  夏和易使劲点头,“当然是真的了!”
  潘氏心里端杆秤掂量了下,还是信了,虽说夏和易的确是一只不听管教的泼皮猴儿,到底局限于公府这方小天地里,应当没那么大胆子,敢胡编乱造万岁爷的圣谕。
  夏和易被潘氏拧着耳朵一直嗦到回到小院里,耳朵震得都发麻,赶紧关上门,琢磨她的武宁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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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氏问了心中残余的疑虑,得了答案,但其实是不是都不重要了,无论是不是,都改变不了皇帝不待见夏凤鸣的事实。
  她原是想,万一夏和易能得万岁爷另眼相待,即便不适合当皇后,能进宫做个嫔妃,也算是挽回一些损失,可是照现在看来,两个姑娘都不得万岁爷青睐。
  心灰意冷地回到上房,进了次间,见夏公爷正在多纹床上摊饼子,支起膀子往左翻,重重哀叹一声,又往右一蹬,接着更重的一声长叹,腿脚没收住,踹得床围攒框咚咚响。
  潘氏捏了捏帕子,端出个笑脸走上前去,柔声道:“我有件事正想跟公爷说。年前府里新买了一拨下人,我瞧着有个丫头长得精精神神的,一问还识几个字,说家大人落罪前也是验所未入流的大使。正巧公爷今儿闲在,我想着把人领来让您瞧上一瞧?要是个知进退的,也别埋没在柴房了,干脆拨进上房来伺候,偶尔有身边长随顾不过来的时候,还能为公爷伺候个笔墨。您觉着怎么样?”
  潘氏是知道这回在鸣姐儿的事上错大发了,放了底线,有意抬通房来卖好。夏公爷心里门儿清,朝里背对过去,冷冷哂道:“且歇着罢,我现在哪儿消遣得起那份闲心!”
  潘氏被不留情面地堵回来,咬牙忍下了,晓得夏公爷是真气得狠了,家里筹谋这么多年,就为供出一个皇后,一朝打回十几年前,他必然要找个人怨怼,出一出闷在心底的恶气。
  她捺了捺性子,接过夏香手里的团扇,侧身坐在床边,依旧和颜悦色地宽慰道:“公爷先消消气,听我说。别看易姐儿一向糊涂,我瞧着那天说得倒有几分道理,太后娘娘给鸣姐儿的赏赐,您也瞧见了,南珠那么老大一颗,若不是真心看重,怎么会那般大手笔。”
  夏公爷蹭一下坐起来,吹胡子瞪眼地打量身边人,潘氏不是那种只知道昏聩软弱的官家大小姐,将偌大公府家业操持得规规整整,还有私底下调理起两位姨娘来,打量他不知道,厉害着哪。夏公爷心里虽然疼惜两位娇妾,脑子到底是清醒的,不会去干涉潘氏作为当家主母的手段。
  谁知道潘氏样样都能耐,偏生次次在这种关键大事上犯糊涂。
  他横眉冷对的模样,抱臂问道:“我问你,当初先帝爷宾天,万岁爷抵死不立后,太后娘娘拿他有什么办法?”
  潘氏到底还存了一线希望,“可是咱们公府根基可是在这儿呢,论道理――”
  夏公爷在朝上是见多了皇帝的手段的,他对皇帝的了解透彻得多,“讲道理,道理是道理,万岁爷是万岁爷。帝王亲政,是不是必要立后?”
  当年的少年天子,即便不立后,依旧将政务从诸位蠢蠢欲动想摄政的宗室手里夺了下来,一个连百年祖制都可以不顾的帝王,他决定了的事儿,谁能跟他讲什么道理?
  “当今万岁爷啊……”夏公爷靠到潘氏耳边,将嗓门儿压得低得不能再低,确认只有俩人能听见,感叹道:“其实骨子里反叛着哪。”
  吓得潘氏当即去捂他的嘴。
  夏公爷挥挥手挡开了,“立后人选,太后娘娘多半不会干涉,娘娘要是开口劝了,怕是还要起反效果。”
  潘氏犹豫着,试探道:“我听说,陈王和庄王昨日进了宫,到现在都没风声?”
  不止是她提到的两位,还有好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都进宫了,京里风声四起,近来还有什么需要出动这两位王爷的大事呢?无非就是立后了。
  说得俩人都更是灰心,夏公爷摆摆手不欲再提,“横竖只要万岁爷他老人家瞧准的事儿,决计改不了了,皇后是不可能了,甭瞎惦记了。”
  潘氏沉沉“嗳”了声,低下头去不接话,扇子打着打着也垂了下来。
  夏公爷重新倒回床上去,“对了,你合计合计,给二丫头挑门亲事罢。”
  皇帝瞧不上夏和易,他们抢先为夏和易定了人家,进宫的事自然就罢了,宫里还什么都没提,两下都不掉面子,又为皇帝解了一桩心事,大小总算是讨个好吧。
  潘氏说好,又叹了口气,“头先还想着荣康公府是门好亲,只可惜思安被宫里指了婚。”
  夏公爷反手枕着头冷笑,“他戴家都快败成破落户了,还算得上什么好亲?不结也罢。”
  “改明儿我请刘巡台的夫人过府,请她帮忙相看合适的公子。”潘氏捏着扇柄慢慢思忖,“我想着,既然请人来了,越性儿为鸣姐儿也打算打算。”
  刘巡台常年巡视地方,夫人留在京中,闲来无事好张罗小儿女的亲事,也算作一桩消遣,一来二去的,勋贵人家想找人保大媒,头一个就能想到她。
  “少来!”夏公爷反应出奇激烈,“你别给我打那馊主意。”
  按照夏公爷原先的想法,就凭国公府的地位,夏凤鸣即便不是皇后,至少一个贵妃位是跑不了的。
  现在没了成算,到底不甘心,还抱着期望,万一鸣姐儿还能进宫,封个妃,再不济封个嫔他也能接受,今年花胜去年红,宫妃将来是什么样的前途,谁又说得准呢。
  潘氏骤然提起眉来,心里暗骂他心狠,夏凤鸣是为了等皇帝三年才生生拖到了近十八岁,再按照夏公爷的意思等选秀,万一选不上,那就是货真价实的老姑娘了,出路只能是给人当填房继室。
  骂过了想好了,潘氏也不去争辩,横竖和刘巡台夫人见面的是她,到时候怎么说,爷们儿可管不着。
  俩人说着说着,又绕回夏和易身上。
  潘氏颇为哀怨,“您嫌荣康公府不够好,我又何尝不知道呢。关键易姐儿是什么样,你我还不清楚吗?要是找一个厉害人家,把她放进去,那婆媳妯娌的,到时连个骨头渣子都吐不出来。”
  高门大户,里头的弯弯绕绕多如蛇蝎。
  要说找一个门楣低些的,人家仰着脖子瞧泾国公府的名头,能宽宥几分新媳妇的不周到,但夏公爷和潘氏压根儿没谈这一茬,夏家是不会放夏和易低嫁的。
  低嫁是不可能低嫁的,泾国公府的出身,宁愿放在家里养成老姑娘,也断不能容许低嫁。
  议论来议论去,一家子都是糟心事,夏公爷一肚子火,三两下让丫鬟穿戴好,打算上外头吃花酒排解去了。
  提脚迈到门槛上,想起了什么,回头吩咐道:“你说的那识字的丫头,回头送元麒房里去。”
  潘氏也正有此意,颔首应是,“我也是这么打算的,元麒媳妇怀了身子,大着肚子来往多有不便,正好让她伺候茶水。”
  夏公爷终于称意了一回,大摇大摆地走了。
  *
  第二日刚过了晌午,刘巡台夫人就依约登门了。
  潘氏不端公爵夫人的架子,亲自上二门上把人迎了进来,后院的凉亭了摆了一桌席面,欢欢喜喜地对面坐下。
  既然彼此都心知肚明,也不必多绕弯子,开头几句寒暄过后,潘氏直切正题,双手端起碧玉酒盏,“夫人这么多年劳苦,成就了京中多少佳偶,我们光看着都敬佩得紧,我敬夫人一杯。”
  刘夫人赶紧也放下筷子端起酒杯来碰,“夫人哪儿的话,这可真叫我惶恐了。夫人是知道的,我们家老爷常年不在京城,儿子又是个管不住的,横竖我闲在也是闲在,促成那些个郎才女貌的小儿女一双一双的,我瞧着就欢喜。”
  “夫人这是积了大福报哪。”潘氏笑盈盈抿了酒,搁下盏,“我瞧夫人是个敞亮人,那我也不避忌,照实说了。其实今儿请夫人过府,是想替家里的姑娘打探打探。”
  刘夫人一听,想着也只有夏二姑娘了。她一早听闻夏家二姑娘是公府小姐里的异类,不说到混不吝的程度,至少是一口的溜嘴跑马,于是心生好奇,想亲眼悄悄这位姑娘到底能有多特别。
  说到夏二姑娘,她们这一辈的夫人,没少等着看潘氏笑话的。
  这年头就是这样,你过得不好,有的是人站干岸盼着奚落你;而你要是过得太好,有种微妙又可怕的东西叫嫉妒心。潘氏出阁前是京城一等一的漂亮,夏公爷年轻时更是风流倜傥,是当时贵女们不约而同的梦中情郎。况且老派公府里头,也就泾国公府尚且鼎盛。
  但这门庭煊煌,谁家关起门来不是一团烂账?在那些潘氏瞧不上等次不愿出席的宴席里,夫人们也隐晦地提,笑潘氏笑面虎厉害了一辈子,怕是只剩精力用来对付后院妾室,连闺女也不会管教了。
  潘氏客气地笑一笑,转身往身后吩咐道:“去,把大姑娘叫来。”
  “大姑娘?”刘夫人诧住了。
  潘氏没搭腔,囫囵笑着过去,指挥布菜的丫鬟道:“夫人快尝尝这道一捻珍,是我们家公爷特特儿上醉仙楼新挖来的厨子做的。”
  刘夫人没问出究竟,菜已经布到面前的小金碟里,只好暂且按耐下困惑。
  不一会儿,夏香回来回话,说大姑娘晨起请安之后回去突发腹痛,这会子疼得下不来床。
  潘氏心里一揪,“这孩子,怎么一声不吭的,请大夫回来瞧了没?”
  夏香让出从夏凤鸣院子里带来的丫鬟,那小丫鬟替小主子回禀道:“回夫人的话,大姑娘说不要紧,只是昨晚贪凉灌了风,不打紧,方才灌了一碗姜酒,睡起来就好了。”
  不能算暗示,几乎算是明示是痛经的毛病了。夏凤鸣的小日子的确是这几日,但好几年了从来没有腹痛过,潘氏一下反应过来,夏凤鸣是和她那个眼大肚皮小的爹一样,还指望着进宫呢。
  真是晦气,不明白他们是怎么想的,万岁爷那日都明明白白扫脸子了,果然爷俩儿是做大事的人,能屈能伸,热脸贴冷屁股也照贴不误。
  潘氏心里痛恨得紧,但也只能周全过去,勉强对刘夫人笑道:“这孩子,平时皮实得跟小牛犊子似的,怎么偏生这个根节儿上腹痛了。”
  哪位夫人不是人精呢,刘夫人了然地笑,捧场地敷衍道:“夫人别着急,小娘子是这样的,想你我做姑娘的时候,谁不是弱风扶柳的呢。这姑娘哪,只有做了母亲,才能立起来。”
  刘夫人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夏大姑娘推托不来,不然她还得既不惹怒潘氏,又要找借口推辞,真是够累的。
  谁不知道夏家大姑娘是奔着皇后之位去的,将来万一宫里来要人,发觉夏大姑娘嫁了,再一问,当初是谁那么不长眼胆敢保这个大媒啊?明晃晃和宫里抢人,那可真够她喝一壶的了。
  刘夫人只管呵呵笑,“夫人是做母亲的操劳心,我有一儿一女,自然也明白。只是依我看,大姑娘还有大好的富贵前程在眼跟前儿呢,夫人何必太过心急呢!”
  潘氏气得牙根儿痒痒。夏凤鸣被万岁爷申斥的事儿,是万万不能提的,闺阁姑娘出来待客的说法要是传出去,哪户公侯人家都得掂量三分。
  刘夫人左等右等,半日也没提到她想见的夏二姑娘,只好干脆一点自己提了,“我听说,夫人膝下还有位二姑娘……”
  潘氏的确是急了,毕竟夏凤鸣年岁大了,再不追着赶着,真得给人去做填方了,她一时着急,竟然把易姐儿的事给忘了。
  只是不好这么说的,潘氏只笑着对丫鬟道:“快去请二姑娘来,让夫人瞧一瞧。”
  末了还特意加一句,“务必要请来,听到了没?”
  要是夏和易也推说不来,那她今儿可是没脸透顶了。
  潘氏和刘夫人接着各怀所思推杯换盏,刚说起南郡王家刚添的玄孙,听有丫鬟来报,说荣康公夫人登门了。
  刘夫人一脸狐疑,潘氏也没比刘夫人明白多少,俩人面上不显,心里想的都是――
  她来干什么?
  刘夫人掩嘴笑得欢畅,“今儿我这趟可是来着了,热热闹闹的,多欢庆。”
  “可说呢。”潘氏比了比手,“快请夫人进来。”
  不多会儿,荣康公夫人从游廊那头穿过来,笑盈盈的,对刘夫人说:“我正盘算着什么日子上门托夫人说合呢,看来今儿我这厚着脸皮不请自来的,倒是来得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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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香来传话的时候,夏和易趴在满床榻的纸上,认真琢磨她设想出来的“追夫八十一计”。
  “我知道了,你回去回话罢,我换身衣裳就过去。”
  她打发了夏香,坐在床边发了一会儿呆,终于下定决心似的站起来,指挥她最信任的两个丫鬟。
  “春翠,你收拾一下,把记在我院里私账上的东西都整理出来。”
  “秋红,你挑一挑,把方便脱手的都拿出去当了,切记避忌些,别让人发现。”
  荣康公夫人登门,大约,她和戴思安的亲事又要旧事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