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科幻小说 > 怎么老是你 > 第24章
  ◎组团忽悠◎
  夏和易顺着掀开的车帘伸长脖子一瞧,可不是么!藩旗上的蒲牢蓝得油亮,就是武宁王的马车。
  眼睛里金光亮起来,她就觉得她和武宁王是有点缘分在的,赶紧吩咐车把式,“快!快追上去。”
  还好王府的马车本就行得不快,车把式扬鞭快马滚车轱辘,不多会儿追平了。
  两车并排慢驶,夏和易从窗格里探出半个头,“王爷,真巧呀!您这是上哪儿去?”
  她往前路眺了眺,故意没话找话拉近乎道:“这个方向,呀,您该不是要去泾国公府吧?那我们顺路,可以伴行呢!”
  口吻之浮张,皇帝听得脑仁儿疼。
  隔着她车上坠下的银红霞影纱,隐约能瞧见她扬着帕子眉飞色舞的自来熟模样,再回想起从前那个总是半垂着眉眼处处谨小慎微的皇后,仿佛是做了一场春秋大梦。
  他揉着眉心正了正神,正色道:“夏氏,你来得正好。上回你说的事,本王回府后,认真考虑了你的提议。”
  夏和易愣住,“您不是拒绝我了……”
  皇帝现在不想和她有多余对话,只想把他该说的部分一气儿说完了事,“经本王再三斟酌,也不是完全不可行。”
  夏和易面色一喜,“您是说,您改主意了,愿意娶我?”
  皇帝实在没忍住呲哒她,“你说你一个姑娘家,总把娶不娶的挂在嘴边,到底知不知道害臊?”
  天上哗啦哗啦砸大馅饼,得来全不费工夫,夏和易被天降喜悦短暂砸晕了脑袋,自动忽略了他骂人的话,只顾着快乐了,“您可太好了,您真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了!你真是天下第一大善人!”
  皇帝阴着脸冷笑,很好,可太好了。他问她愿不愿意嫁,她就是宁死不屈的忠烈之士。武宁王问她愿不愿意嫁,就是她从没见过的大好人。
  夏和易哪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在车里和春翠秋红执手一圈儿狂喜,欢喜了好一会儿,想起来具体扫听一下细节,“王爷,您打算什么时候向我父亲母亲提亲?”
  怕落下太恨嫁的名儿,她还例外解释了一句,“您提前跟我通过气儿,我好回去预备预备,到时候张罗起来不慌张。”
  呵,还想得挺周全。
  皇帝一面腹诽,一面答得半真半假,“我不会在京城长久待下去,左不过就这几日。”
  “真好!”夏和易听得直想拍掌,但乐过了一程,稍微冷静下来,总觉得事情进行得太过顺当了,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的样子。
  她抬手摁住两个正在高兴蹦Q的丫鬟,蹙了眉,拖长了高声“哎”了一声,“等一等。”
  越想越不对劲,她满面狐疑地转头,望向那张模模糊糊看来跟万岁爷很是相似的脸,“我问您一句话,您别介意。”
  那边很是不耐烦的样子,“又怎么了?”
  夏和易歪着脑袋琢磨了半天,渐渐露出一线的防备来,“是万岁爷要求您跟我这么说的吗?”
  皇帝一时为她脑中的转折而感到愕然,加之听见了自己的名号,就更多怔了一瞬。
  可是他不说话,在夏和易眼里,就是默认的意思了。她瞬间跳脚,“万岁爷许了您好处,让您陪他一块儿演戏骗我,对不对?”
  妈呀,万岁爷是什么狗屁君子!这还组团忽悠她来了!上辈子拉拢了夏家,这辈子还组了新的团伙哪。
  越想越气,气得满头冒烟,她愤懑难耐,一时上头了,稍许有些口不择言,“如果我答应您了,接下来会怎么样?是不是拜堂的时候不是您,我一睁眼,发现自个儿已经被大被裹好了送进宫里,摆在龙床上了,是吗?”
  皇帝诧异听她一连串吐字利索的质问,发散能力简直令人佩服,他还什么都没说,她就已经自我编排出一连串后续了。
  具体细节猜错了,但大方向是对的,他的确是迫于无奈之下又选择了骗她,说不心虚……还是有一点,只是这丫头怎么口不择言,什么“大被裹好”,什么“摆上龙床”,即便现在他们身处的是提前净道后前后无人的小巷,这些话也是真能不加遮拦就说出口的?
  “大胆!”皇帝大怒,“你诨说什么,竟敢编排圣上!”
  夏和易不可抑制地哆嗦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每回武宁王生气,即便看不清怒颜,光是声音就叫她吓得头皮阵阵发麻。
  她的两个丫鬟尤甚,脸色都发白了,一个个往后缩着,都快贴到车厢壁上当挂毯去了。
  先是被吓唬完,然后更古怪的感觉泛上来。夏和易忽然记起来,当初一道蹲假山洞的时候,明明觉得武宁王是个很随性不羁的人,但是之后两回在马车上见面,见到的都是一个冷冰冰的、三句话不离规矩体统的人。
  怎么感觉那么像是……
  一个非常古怪且极端可怕的念头从心底升起来,夏和易惊恐地往窗格上凑了凑,抬起手背将自己这辆的霞影纱撩开,脖子探伸过去,“王爷,您……能把纱帘打起来,让我瞧一眼您的脸吗?”
  “你好大的胆子!”皇帝迅速抬手掩住下半张脸,扬声怒叱道:“你是仗着自己是公侯之女,就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了?”
  要求是稍微有一点出格,夏和易分不清他这被戳穿后的恼羞成怒还是被污蔑后的勃然大怒,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才好,是执着恳求,还是磕头认错?
  没有留给她思考的时间,他冷哂一声,声调愈高,“本王不过是看你言辞恳切,念在你对本王倾慕已久的份上,愿意赐你一次机会。既然你不知珍惜不分好歹,那好。”
  “走。”
  “驾!”车把式的马鞭高高扬起,马车毫不犹豫绝尘而去,速度之快,宽大的马车掀起两排高高的尘土。
  眼看着潜在的王爷姑爷走了,春翠着急地嚷起来,“姑娘,您怎么――”喊到一半,顺着夏和易端着下巴沉思的目光看出去,“哎?姑娘,您在想什么?”
  “你们看前面扬起的沙土。”夏和易捋着并不存在的长长胡须,指向前方的路,“看见了吗?”
  “看见了。”两个丫鬟木愣愣齐齐点头。
  夏和易眨巴着灵光闪烁的眼睛,“有没有品出一点畏罪潜逃的感觉?”
  春翠不识字,但在夏和易的指引下,竟然莫名其妙真从漫天飞沙里拼凑出了一个“逃”字出来。
  夏和易又拉着秋红的手在空中比划着,在那堆飞沙里描出了一个“骗”字。
  秋红十分迟疑,讷讷道:“万岁爷日理万机,没有那么闲吧……”
  *
  那驾气急败坏离开现场的马车并没有驶远,在前面看不见的巷口拐弯停了下来。
  陈和祥和车把式对过眼神,回头来回报说:“爷,停这儿就成了,从夏二姑娘那边看过来保准瞧不见了。”
  皇帝闷声“嗯”了声,往后靠在车厢壁上,满脸隐忍,嘴角用力紧抿着,闭着眼揉太阳穴。
  即便他成了武宁王,即便藩府依旧是北地,居然还是不能够成事。
  身心俱疲,他到底为什么摊上了这么一个皇后?大部分时候都是个心瞎眼瘸的,偏偏不该聪明的时候反而敏锐起来了。
  “爷,现在是回宫?”陈和祥觉察出他心情不痛快,小心试探着。
  罢了,开弓没有回头箭。皇帝狠狠泄了口气,睁开眼,“去荣康公府。”
  *
  回家路上,夏和易整整胡思乱想了一路,一会儿东一会儿西,没个清静,在想她是不是办错事了?万一皇帝真没那么闲,或是他们兄弟俩关系本就不佳,武宁王不搭理皇帝,那她岂不是把打算上门提亲的武宁王气走了?过了这村没这店,将来她还怎么把他哄得回心转意?还怎么跟他去北地?
  兀自闷着头嘀嘀咕咕地往小院里走,突然听到身后一声“站住。”
  是潘氏的声音,并且语气不善。夏和易挤出一个笑脸回身,嘿嘿一笑,“阿娘,我归家了。”
  潘氏抱着胳膊,“去哪儿了?”
  夏和易料想是自己最近出门次数太频,被哪个下人报到潘氏耳朵里去了,于是讨好地笑着,捡着开头说:“上城西那家渴水铺子吃渴水去了。”
  潘氏不好糊弄,直挑了眉,“前儿不是刚去过?”
  夏和易挠了挠后脑勺,“眼下京里的小姐们都时兴去那一家呢,我要是不去,赶不上最热闹的,没得话聊,她们以后不带我玩儿了怎么办。”
  潘氏上上下下地打量她,通身不像个大家姑娘,野猴子一个,多半是扯着逛渴水铺子的名头,上外头哪儿撒野去了。
  最近家里鸡飞狗跳的,她也懒得在这种事上费思量较真,只是斥了几句,“家里厨上是不会制渴水还是怎么着?非得是铺子里的香甜些?”
  夏和易心里知道要高拿轻放过了,赶紧趁热赔着笑好一通卖乖告饶。
  私自溜出门的事儿算是揭过了,可潘氏的下一句来得人心里一蹦,“我问你,万岁爷召见你的那一桩,你在公爷面前说的话,可是扯谎了?”
  叫夏和易结结实实惊了一回,脑中转得飞快。那天召见时屋里没有第三个人,个中到底是什么细节,夏公爷自然不可能到万岁爷跟前去求证。而万岁爷来找她是特特儿挑夏公爷不在家的时候,既然特意避开了,必然也不会向夏公爷旧事重提。
  两下里一计较,觉得潘氏在试探的可能更多,她便见风使舵地亲热去挽潘氏的胳膊,讨乖似的晃了晃,“阿娘说什么呢,事关万岁爷,兹事体大,我当然不敢说谎了,不然阿爹去万岁爷跟前一对,我不就露馅了吗。”
  “那我问你。”潘氏两眼清明地盯着她,“万岁爷那日临走前召你过去,是跟你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