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懿美轻笑了下,云淡风轻的道:“所以我说,你便当作是这样,至于真实的理由是如何,对你我也无可奉告。你这番话我认同是有几分道理的,只是我有我自己的想法,所以你也不必再白费力气了,我是真的不可能背弃祁家的。”
  在此番与她见面前,桓亦如已然想好了许多应对之辞,在他的预想中,祁懿美有可能会死脑筋反对他的话,抗拒他所说的这些不幸,甚至有可能会发怒,而他也想好了要如何继续劝服于她,全没想到实际会是如今这般,祁懿美半句反驳也没有,竟直接认同了他的话,然而却全不在意,只说自己有自己的想法和理由。
  眼见着祁懿美抬手一揖,脚步微动,桓亦如在她身后跟上两步,又道:“祁懿美,你必须承认,你还年轻,为人处事经验定有不足,对许多事的认知也不免如其他的年轻人一般停留在表面。你为何不将理由说与我听,若你所言确实有理,我便是知晓了也不能如何,如若你所思所想尚有所欠缺,我的言论你也可参考一二,你向来有自己的判断,若你不觉得我所说有理,便是任我如何言说也是枉然,你只管做你的便是,如今又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祁懿美身形微顿,侧头道:“我都说了对你无可奉告,言尽于此。”
  桓亦如面色渐渐冷了下去,那端在面上的温和也迅速的破裂了。
  “祁懿美,你不要后悔。”
  祁懿美却并无半点犹豫,复又抬步渐渐行了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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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去冬来,金碧辉煌的皇宫在经历了第一场雪后,银装素裹的多了几分雅致。
  按着原文中的进程,西边的战事大抵要持续一年多,一年后大业朝得胜而归,一众将领功成名就。
  而三皇子却是在出征后的两月,回了京中。
  战场上刀剑无眼,三皇子燕辞阳虽有一身武艺,却到底缺乏领兵作战的经验,在一处小型战事里被敌人围困,损兵折将后虽是最终脱了险,还是于肩上中了一箭。
  按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一场小型战事里输了也没什么,然而坏就坏在了这一箭上。
  这箭伤并未伤及要害,只是伤的极深,满心抱负正欲大展拳脚证明自己的三皇子不肯听医嘱卧塌静养,强撑着上阵前线,到底加重了病势,连日的发起烧来,军医拼尽了全力医治,伤势虽是好了一些,可毕竟条件有限,伤口始终不见愈合,于是京中的一旨调令,任是三皇子如何不情愿,依旧不得不动身回了京城。
  祁懿美跟着燕辞云去招阳殿探望他的时候,三皇子已经养了一月,可以行动自如,只是尚需调养。
  西境边上多是未经开发过的原始森林,野外环境里病毒细菌繁多,想来三皇子的箭伤便是感染了什么厉害的菌类,偏他又不甚上心,只当是如从前在京中舞刀弄枪时受的伤一般轻视,于是愈发严重,以至于不得不回京医治。
  原本结实健壮的三皇子瘦了一大圈,朝气蓬勃的神采也不见了踪影,而受伤带给他的除了身体上的苦痛,更多的还是精神上的挫败。毕竟皇子里他是第一个上战场的,显然皇帝是给予了他厚望,可是他出师不利,随后又因着受伤而无法再战洗刷失败之名,这会给一个雄心勃勃的少年多大的打击可想而知。
  向来开朗的三皇子整个人都消沉了下去,而也许也正是因着他这份萎靡,他肩上的伤反反复复也一直没好利索,平日里瞧着是无碍,但一个不注意冷了热了的,便又要复发。
  年关过了之后,皇帝见着宁贵妃因着长子的病情整日锁眉忧愁,便与皇后讨论着许久未去灵山寺礼佛,准备带着皇后贵妃,三皇子一道前往寺内,除了礼佛敬神,也为三皇子的伤势祈福。
  灵山寺乃是皇家寺院,离京城不过几日路程,内里修有供几代皇室成员修行专用的院落,只是从前多是帝后二人前往,这倒是头一次带贵妃和皇子同行。
  祁懿美对这些事本也没上什么心,左右和她没什么干系,却不料这事定下来没几天,便来了小太监传皇帝的旨意,说是让她随着三皇子一道上灵山寺。
  祁懿美彼时正由燕辞云教着剑法,看着对方行云流水的身姿,优美却又暗含锋芒,正是有些灰心自己的运动神经着实有些差,便听这小太监进来宣了这一道旨意,惊得差点没把手里的剑扔出去。
  什么情况,她和三殿下也没什么来往,怎的忽然点了她随行?
  一边的燕辞云一个旋身稳稳落在祁懿美身边,见她呆愣的望着那小太监,先是伸手取过她手中的利刃收了好,才目光锐利的看向那小太监,低沉着声音道:“父皇缘何会突然下这样的旨意?”
  那小太监连忙躬身将事情的经过讲了。
  原来这日皇帝由皇后和贵妃陪着赏着冬日里最后的残雪,贵妃有些心不在焉,皇帝追问之下得知贵妃因着三皇子这些时日的郁郁寡欢而忧心,一边的皇后便顺着话题提议说这个年岁的孩子还是需要同龄人伴着才好疏解心结,如今祁懿康还留在西边的战场上未归,不如便让祁懿美陪着三皇子一道去灵山寺,正好她自己也是个有宿疾在身的少年,两个同样受疾病困扰的孩子更容易对彼此敞开心扉,另外也能顺便让祁懿美跟着在寺中祈福,也许两个少年得了神灵的庇佑都能痊愈了也说不定。
  宁贵妃想到和祁懿美形影不离的幼子,多少有些顾虑,皇帝却是思量了一番,觉得算起来不过十天半月的,倒也无妨,便唤来了小太监下了这道旨意。
  祁懿美和燕辞云一听是皇后提议,瞬时都沉下了面色。
  她如何会有这个好心,莫不是暗里算计着什么。
  待得小太监离去了,祁懿美转身坐至院中的紫木椅上,眉头紧锁。
  燕辞云几步走至她身侧,低垂着头望向她,柔声道:“阿美,你别怕,待我想想计策,定会去求父皇许我陪你一同去,或者让他留下你的。”
  祁懿美沉沉的叹了一声,抬手抚了抚额,道:“如今你掌管了前朝诸多事物,陛下又如何会许你无缘无故的离京半月之久,至于留下我……皇后所言合情合理,你用什么理由留下我?”
  燕辞云缓缓蹲下身来,与她的目光平视着,认真的道:“大不了,我也受些伤便是,需要和你们一道去祈福,又或是需要你留下来照顾我。”
  祁懿美目光一变,眼中带了些责备,道:“你莫想这些馊主意,受伤可大可小,怎是开得玩笑的。古往今来,有多少英雄豪杰便是折在了受伤这件事上的,一个不小心,如三殿下般伤势久久不愈怎么办?留下后遗症怎么办?与其这样,不如我自己于路上多小心些便是。”
  “我不是开玩笑,我可以去寻信得过的医者帮衬,掌握好伤势的轻重程度,定不会出岔子的。”
  祁懿美却觉得他这是痴人说梦,前世里科技那样发达,手术前还要签那些吓死人的条约呢,哪有百分百不出岔子的方法,真这样做了,就是以自身的健康做赌博而已。
  祁懿美沉了面色,无比认真的回视着他,一字一句的道:“总之我不许你这样做,受伤一事有着太多的变数,便是再高明的医者,也不能保证一定没有意外。云妹你可有想过,你是我在宫里唯一的倚仗,如期你有什么三长两短,贵妃娘娘第一个要怪责的便是日日在你身边的我,你这样是帮了我又害了我。更何况即使是没出岔子,那陛下也可能看着你伤势不重,觉得梅子逸带着人照顾你就够了,依旧不肯让我留下,这些谁又能说的准呢?”
  “阿美,我了解父皇母妃,我既想到这个主意,自是觉得成功的几率大,才同你说的。”
  “成功的几率再大,也不能冒这个险。”说着,眼见着眼前的少年目光坚持,祁懿美干脆道:“如果你真的这般做了,我立即便求父亲为我娶妻生子,从此离了皇宫,我说到做到。”
  燕辞云粉唇微张,到底败下阵来,半垂了头好一会儿,才低低的道:“阿美,可我放不下心你。”
  “我会自己小心的,更何况三殿下和贵妃娘娘都在,我准备和贵妃娘娘说一说准我带着小青,这么多人在身边,不会有什么事的。再说,皇后如果真的要害,也是害三殿下,我一个闲散人,害了我有什么好处。”
  燕辞云低头沉思了许久,才算是结束了自我斗争,终于轻轻“嗯”了一声。
  之后的几天里,燕辞云便如开启了警戒模式一般,几乎将这一行可能遇上的危险尽数想了个遍,又是各种解毒丸,又是防身用的小物件的,好多东西祁懿美见都没见过,全都往她的行李中塞。
  到了临行的前一天,她一看那些包袱加起来都快比她人高了,实在无法,好说歹说的塞了一半回去,才算是勉强安抚下燕辞云那颗满是担忧的心。
  作者有话说:
  云妹:嘤嘤嘤,舍不得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