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燕辞云对皇后忽然提出让祁懿美随行一事一直耿耿于怀,虽是被她好说歹说的放下了跟上来的念头,这些天依旧是寝食难安,总觉得放不下心。
  想着一道跟过来,又怕阿美责怪他过分担忧。
  正好西边的战事有了新的军情来报,燕辞云便借着机会主动提出送信来灵山寺,带着夏英日夜兼程到了这里,让侍卫去递了消息进去,却听说皇帝与皇后刚出了门,并不在屋内。
  于是他便想先来见见祁懿美,由着侍卫们指引寻到了院内,主屋内一片灰暗,应是三皇子住的地方,燕辞云直直的进了侧面亮着灯火的屋子,见到了押着小安子的小青和郑嬷嬷,听完了来龙去脉,一颗心提到了半空,一瞬也不敢停顿,直奔了主屋前来。
  但是他没想到,看到的会是这样的画面。
  聪慧如他,不必祁懿美解释,也猜到了汤水中的不对劲是何物,还有眼前自己的兄长和她之间发生过什么。
  他的阿美生得容貌出色,又带了些一般的公子没有的秀美,纤细柔软的身姿,白嫩细腻的肌肤,红唇像是世上最漂亮的两朵花瓣,虽然是个男子,却每每总是令他不由自主的生出遐思。
  喝了那种药的三皇子思维混沌,面对着这样的她,会生出怎样的冲动来燕辞云并不难想象。
  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感觉,悔恨,愤怒,心痛,他望着眼前人清丽的面庞,她的发髻上散下几缕发丝,柔柔的飘荡在她莹白的脸颊旁边,令她原本秀丽的面庞更添几分柔婉,那一双杏眼望过来时带着几分不安,漆黑水亮的眸子一眨不眨的凝视着他,好似直直的望进他的心里,令他整颗心都柔软着。
  他只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想到三皇子还在边上,燕辞云这一抱虽说是安慰,可到底让人看着不妥,祁懿美忙从他怀中起了身,再次仔细打量了他的眼神,只见内里尽是怜惜与懊悔,还有压抑的愤恨,并没有如上次一般的疯狂,这才放下心来。
  “殿下你来了真是太好了,三殿下他为了保持神智把自己腿扎伤了,还有小安子,他被我扣在我屋子里了,如今我和三殿下这模样是万不能让人瞧见的,不如你寻人去帮三殿下包扎一下,我去我房里换身衣服,我们再商议下一步?”
  纵是心中许多情绪满得快要溢出来,燕辞云依旧是迅速的判断了当下的情势,目光落在了地上的三皇子身上,低声道:“来不及了,他们既是下了这个药,想来定会算了时间带人过来,我来的时候宫人便告诉我父皇陪着皇后去散步了,若我猜的没错,要不了多久,皇后定然会引着父皇到这里来。”
  祁懿美面色白了下,喃喃的道:“这……那我立刻便去换衣服去。”
  “换衣服太过耽误时间,不如改披个外衣,再把我给你的那包药找出来,里面有解这种……脏东西的,还有止血的药粉和纱布,我来包扎。”
  两人迅速的行动着,祁懿美将那包东西找了出来,燕辞云迅速的在里面找到了清心明智的药给三皇子服了下,又点了蜡烛看了他的伤势,上药进行了包扎。
  亏得冬日里衣服厚,三皇子随手一抓的碎片也并不是很锋利,这一下子扎进去,虽是出了血,伤口却并不大,燕辞云割开他的裤子查看之时,伤口已然自行止了血。
  这边处理好了伤口,祁懿美那边也迅速的披好了披风。
  三皇子吃了药后渐渐的昏睡了过去。
  两人为三皇子简单整理了下仪表,将人抬到了床上躺好,就着眼下的情势简单商议了下。
  虽然祁懿美房中尚未动过的汤水和三殿下的空碗均可以作为证物,但这些只能证明小安子下了药,并不能将幕后的主使挖出来。
  如今之事的突破点便在小安子身上,要想他能站出来指证,仅仅是让他活着是不够的,必须找到他被皇后和桓亦如拿捏的痛处,才能让他没有负担的说出真相。
  一番商议后,二人决定先暗兵不动,等着皇后上门,若此事确与她有关,她乍见屋内什么都没发生,依着她的脾性多少会露出些异样的神情来,如果他们后面说服了小安子说出真相,皇后故意引皇帝在这个时间进来,进门后又举止有异,便会成为一个对他们十分有利的点。
  于是祁懿美留在屋内照顾三皇子,燕辞云则是去了祁懿美的房里,亲自去问询小安子。
  燕辞云给祁懿美准备的药皆是最上乘的,这清心明智的药起效极快,三皇子的面色很快便恢复了正常,不久便醒了过来。
  祁懿美把来去经过说与了三皇子听,两人打起精神来,待得皇后进门,见着的便是十分正常的画面了。
  整件事祁懿美稍稍改动了下,将诸如三皇子袭击她一类不太合适的部分隐了去,向皇帝陈述了。
  “……好在郑嬷嬷心思细腻,注意到了丽丝夫人与小安子的异常,晚上又过来寻小安子问询,正好让我瞧见问了几句,才及时发现异样不曾饮下汤水。
  后来我因着担心三殿下,便想过来看看,正巧遇到六殿下也因着陛下您不在而来了我这里,我与他一同进屋,见了三殿下倒在地上痛苦的□□,细细一打量,推算出他只是中了……那种药,便从带的药里寻了些解药给他。”
  说着,祁懿美朝着皇帝跪了下去,恳切的道:“陛下!在暖神汤里下这样下作的东西,是要我与三殿下至此万劫不复,痛苦一生,比死还要难受,可见主使之人用心之恶毒。若不将其找出来治了罪,又不知有多少人要被他们害得如此悲惨。
  小安子不过是个服侍主子的小太监,且不说招阳殿中人人皆知三殿下待他极好,即便是有疏落之处令他委屈了,也断不至于要拼上性命来害他。何况他若真恨六殿下,大可以直接下毒药毒死他,又为何要这么麻烦谋划这么多?还有,他一直在三殿下身边侍奉,并不曾有机会从御医院或是宫外拿取药物,但若说是托人购买,这种药又是他自己用不上的,便是拖人买也是会引人怀疑的,加上郑嬷嬷亲眼所见他与丽丝夫人白日里鬼鬼祟祟,想来,那幕后的主使便是通过丽丝夫人来将这脏东西交给他的。
  而这个主使者自己则是躲了起来,只等着今夜事发,引了众人来此,是以,我才与六殿下按兵不动,想着等这个主使者自己现身,却不料不巧皇后与您行到此处,机缘巧合下先一步进来了。”
  皇帝的面色渐渐凝了一层冰霜,他自然听出了内里的蹊跷之处。
  他们已然行进来有一阵子了,可是并不曾有其他人再进这个院子,倒是皇后今夜举止一直有些不大对劲。
  到底是机缘巧合,还是谋划在先?
  皇后面色一阵发青,下意识想要大声质问祁懿美,可是随即又想到桓亦如经常提醒她的话。
  冒然大声驳斥,有时只会更显得欲盖弥彰。
  祁懿美一番话说的极为隐晦,全无不妥之处,也不曾明言皇后的可疑之处,纵是皇后心中再是不忿,想着桓亦如说过的话,到底还是没有即刻发作。
  可是想到皇帝的神情,显然是对她起了疑的,若不辩驳,岂不是做贼心虚?
  没有了桓亦如在身边,她实有些招架不住。
  “皇后,你有何看法?”
  皇后侧头望向皇帝,但见他的目光冷锐如铁,带着几分凉薄,一句话问得没有一丝温度。
  “我……”
  皇后寻找着措辞,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昔日桓亦如与她闲谈之时曾经提过,论起心性谋略,她与宁贵妃都只勉强算是尚可,而二人相比,宁贵妃还要胜她几分,这几分,便是在说话上。
  宁贵妃虽非多聪慧之人,但说话向来是有分寸的,人也是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令人不由自主的生起保护欲。
  吴皇后出自名门,母亲又是北昌国的公主,自幼顺风顺水,不曾吃过什么苦,幼时的她,也是如现下的琼月公主一般任性刁蛮的性格,这么多年来,性子稳了,举止端庄了,可这说话一事上,却是长进不多。
  桓亦如告诉过她,与帝王说话前要经过思考,如果不能很好的作答,便宁可不说。
  如今局势这般不利,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她更是怕说错了什么。
  皇帝犀利的目光审视了她片刻后收了回,摆手道:“罢了。”
  语毕,他又看向两个皇子,道:“这里是佛门清静之地,云儿,你即刻带人将丽丝与小安子收押了,由你亲自派人看管,再传令下去,明日一早起程回宫,再行论罪。”
  皇后终于松了口气。
  她就知道,皇帝还需要她,就算心中对她有所怀疑,也总会留几分屋面。
  “儿臣遵旨。”
  皇帝的目光移到了皇后身上,道:“皇后,你刚刚既是说身子不适,朕送你一程吧,你回了屋子,便早些安置了吧。”
  作者有话说:
  作者过年也要上班QQ,实惨,努力不断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