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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西桥巷里的人人都道,张笠是个哑巴,有些人甚至认为他也是个傻的。但是宋河知道,张笠不傻,只是一根筋,认死理。
  西桥巷的房子是宋河爷爷奶奶留下来的,万幸有这个房子宋河还不至于露宿街头。但是其他多余的就没有了,宋河小时候只能靠自己养活儿自己,饥一顿饱一顿的。饿了、没钱了,就出去捡垃圾,勉强饿不死。张笠就是宋河小时候捡垃圾认识的,张笠是个孤儿又是个残疾哑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在西桥巷的。后来宋河捡垃圾的时候便多了一个竞争对手,反正一开始宋河是这么想的。结果没想到在一次宋河没有收获又要挨饿时,张笠竟然好心地分了宋河半张饼子,宋河接过去顾不上噎,两三口解决。自此之后,宋河总是能隔三岔五地收到张笠的救济。两个人在张笠的暴力制衡下,独霸西桥巷垃圾场的天下。
  改变是那次宋河看到张笠被西桥巷内的其他人驱赶,宋河才知道张笠没有地方住,躺在别人家的屋檐下避雨被人家发现后,10岁的小身板被像耍猴一样拿着柳条抽。于是,宋河让张笠来自己家住,作为对张笠的报答,自张笠住进来后宋河就再也没挨过饿。等到张笠15、6岁的时候,长得高,就能被当作大人用了,张笠有了工作,两人的生活就好了起来,宋河的学费和生活费大部分都是张笠出的钱。不管别人怎么想,即便没有血缘关系,宋河也将张笠当作这世上最亲的人。
  张笠左手帮宋河提着书包,右手拉着宋河,即便宋河已经成年了,他也依旧把宋河当作小孩。此时宋河的个头比张笠的矮,腿短迈得步子小,张笠自然地迁就着宋河的速度,但是不一会儿,宋河还是会比张笠慢一个步子的距离。张笠已经20多岁了,现在他的身高高出宋河很多的身高,把宋河前方的阳光挡得死死的,宋河整个人都被笼罩在张笠身影中。两个人安静地就这么不缓不急地走着,朝着家的方向走去。一排平房中,那个开着一扇温黄色灯的,就是他们的家。
  推开门,屋里的热气氤氲而出,玻璃上雾蒙蒙的一片,外面看不清屋内的情况。
  正中央的桌上正沸腾着铜锅。一个染着一头杂毛的黄脑袋,看到二人回来,朝锅里下完手里的一碟羊肉卷后,爽朗地说道:“终于回来了,我都快饿死了,赶紧来吃。”
  结果另一只白净的素手,暴打在他头上,给了他一个爆次。“谁都不急,就你急,咋不饿死你。”说话的是茍南,着急吃饭的是她弟弟茍东,他俩是宋河、张笠在西桥巷的邻居儿。
  张笠给宋河捞了一碗肉放在装着麻酱的碟子里,然后又给自己捞了几筷子肉。
  “我下班了去买了那个大超市里的面包,四个就将近小100来块钱,说是什么黑松露芝士恰巴塔,都快来尝尝。”宋河给其他人分面包。茍东大手一捞,拿了一个一张嘴就吃了一大半,“要不就是说呢,这有钱人吃的东西就是带劲,好吃。”
  茍南拿了一个小口小口的吃着,茍东吃完了自己的那份,眼巴巴地看着他姐手里的。
  “行,给你”然后把自己的那份给了茍东,茍东乐的像是个傻子。
  “我觉得也就那样吧,吃起来和死面馒头一样。”茍南说
  宋河给张笠递过去。
  茍南转身去厨房拿洗好的菜,张笠也进去帮忙。
  “给我的?”茍南问。张笠递过去给茍南,意思你吃,我不吃。
  茍南偷偷看了一眼客厅,茍东和宋河都在吃火锅,没有关心厨房里的二人。“算你有良心。”茍南说完,轻轻撞了一下张笠。
  待二人重回饭桌上,张笠问宋河:你大学的生活费攒够了?
  “没呢,还差一点儿,我准备再找找其他的兼职干干。”
  “要不你来我们酒吧算了,酒吧里的啤酒小妹一直还缺,一天能挣不少钱呢。”茍东嘴里东西都没嚼完,大剌剌地说。
  茍东说完,茍南看宋河和张笠。
  张笠:你哪差多少,我给你补上。
  宋河说:“不用了,也差不了多少,如果实在不够,我到时候去北京开学了再赚也行。”
  茍南的脸色掉下来:“怎么,嫌弃酒吧?我们三个的钱,谁不是在酒吧里赚的,你之前的学费,凑不够,不也都是张笠拿在酒吧里看场赚的钱给你,这时候嫌酒吧里干活儿脏了。”话撂在这,气氛砸了,连茍东都缩回已经伸出去夹肉的手,小心谨慎地瞟来瞟去。
  “要我看,你考上大学后怕是早就瞧不起我们了吧。”茍南酸溜溜地说
  “南姐,你别这么说大家都是西桥巷一起长大的,谁瞧不起谁?”宋河打圆场,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茍南不说话了,但是眼圈红了一圈,饭也不吃了,把筷子狠狠一搁出去了,张笠随后也出去了。屋里就剩下俩小的。茍东这个没心没肺的又开始大口大口吃羊肉蘸麻酱,但是宋河始终没拿起筷子。
  “哎,要我说啊,河儿,你也别怪我姐,她就这臭脾气,想要谁都哄着她,顺她的心意,她又比谁都要强,我姐她这人,她就是活得拧巴。哎,不说了,我也不懂。”说罢,夹了一筷子羊肉放在宋河碗里,“赶紧吃,趁他俩不在,咱俩把这碟羊肉造了。”宋河叹了叹口气。
  假期时,教导主任又联系宋河让宋河出席庆功宴,说是教育局组织省考前二十参加庆功宴,依据每个人的成绩会有不同程度的学金。真正参加活动时,本来以为只是在一般的饭店听教育局那帮领导念念经,完就可以吃饭了,没想到在市内的五星级酒店内举行。有钱人花钱做慈善,有钱不拿谁傻子。
  会场内除了台上的教育局领导,其他穿着西装的,应该就是席能集团的领导。坐在台上c位的领导,他是席能的首席执行官,席璟。看着可能才30几岁的样子,比其他几位领导明显年轻。没开始前,已经有些积极的学生在教育局和席能集团的领导面前展示自己,一旁的宋河,在默默地堆叠起自己盘子中的食物。
  会议开始了,俊男靓女的主持,大部分学生坐在下面听着,有五个学生被精心挑选出来站在台上发表讲演。没想到其中还有席南晖。鬼使神差的是,宋河观察他的时候,席南晖就像是心灵感应一样直接对上宋河的目光,笑嘻嘻的朝宋河打招呼。意外的是他身边另外一个熟面孔,竟然还是教导主的那个马上要出国留学的女儿,世界真小。不过,这都不是宋河关心的焦点,只要有免费的钱能拿就行,重要的是不亏待自己。不愧是五星级酒店的餐点,不说别的这布朗尼蛋糕就比其他蛋糕店里做得还好吃,真的像是一块块融化的巧克力一样,软而浓稠,入口即化。
  只是不知道上面的人突然在核对什么,席璟指挥着自己的一个女下属在和教育局的领导商量,然后五个学生代表就先被会议组织人员带下去,主持人宣布先暂时休息。
  在宋河快吃饱的时候被校长发现了,校长跨过重重人海,一把抓住宋河的衣领,就像在猪仔中抓到一只急于出栏的小猪,一下子就把宋河拉起来,像是被命运扼住咽喉的宋河,被他这么一拉,差点儿吐出来。
  “可算是找到你了,你是理科高考状元,你坐在底下干吗?你的稿子准备好了吗?”
  宋河被说蒙了:“啊,没人和我说啊。”
  “什么?没人和你说?”校长拧着眉毛问道,“这个老赵办事真的是不分公私。那现在我给你说,你就知道了。”
  宋河被校长拉到后台后,只见原本的5个学生少了一个,教导主任的女儿不在了,其他几个学生看着宋河神色各异。这时,席璟的女下属进来看着几人问:“都准备好了吗?”。校长指着宋河对她说:“就是她。”然后,女下属看到宋河后就一把拽着宋河上了台。
  一脸蒙逼的宋河被这么突然地拉到台上,台上的领导都在看宋河,台下观众每一张脸上的表情都看得清楚,甚至还看到了教导主任女儿红着眼睛坐在第一排。宋河却只惦记着希望自己刚才吃完东西至少把嘴擦干净了。
  “下面,有请理科状元宋河带来她的演讲。”男主持人介绍道看到台下一张张神色各异的脸,宋河好希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然后快进。
  随着台下观众和台上领导的掌声,宋河知道自己已经圆满地完成了任务。
  “做得好。”下台后,校长拍拍宋河的肩膀说。
  “有请各位领导为优秀学生颁发奖学金。”
  宋河又被推到学生代表的最前面,紧邻着的是席南晖。给宋河颁奖的是席璟。宋河看了一眼奖学金的数额,想着如果自己花钱仔细些,看来自己起码大学四年的生活费是有着落了。
  席璟轻握着宋河的手,最后还貌似不经意的样子用小拇指划过宋河的手背,宋河不知其详地看着他,他的脸上毫无异样的表情,仿佛刚才的小动作只存在于宋河的想象。
  这时旁边的席南晖朝着席璟叫了一声“哥哥。”但是席璟似乎没听到一样,又继续开始流程,为下一个人颁奖。
  大合照的时候,席璟和席南晖分别站在宋河的左右侧,大家一起摆出虚假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