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助,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你该知道,任何一件事都存在着太多的不确定性。”宇智波鼬薄唇轻启,一丝若有似无的叹息溢出。
  “我知道。”佐助沉声回答。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不从地上起来?”鼬头疼的看着自从知道他孩子没了就瘫坐在地上抽抽噎噎不肯起来的佐助。
  孩子的事真不是故意的。
  孕育一个生命是什么感觉?本来身为男子的宇智波鼬一生都不会有这种体会,但他偏偏有了。
  安静的躺在腹中,把人折腾得够呛,荒诞又温暖的感觉。他理解了为什么比起父亲,母亲对孩子付出的爱更多,那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一开始受到的惊吓让他想过把肚子里那奇怪的东西处理掉,而他最后真的消失了,他又怅然若失。他的孩子,在他腹中孕育了四个多月的孩子,在掉进异世界后,莫名的消失了,就像他莫名的出现一样。
  “你只知道怀孕石的功效,对于它的本质一无所知,”小樱也帮着一起劝,大晚上坐在别人家的阳台上哭着不肯起来,太丢人了!没看见一旁的男人在偷笑了吗?
  心累,十分心累!看着又比自己小了五岁的佐助,小樱带孩子的感觉更加明显了。她迫切的希望鸣人已经早到了,早到十年二十年也没关系,能马上出现在这里,让她可以把佐助甩给他。
  活了两辈子明明连个男朋友都没有,我为什么要带孩子啊?反正鸣人追着佐助跑已经是惯例了,请他务必接下这个孩子。
  春野樱的内心已经逐渐奔溃。
  “孩子是怎么没的,我们也不知道。被阿飞攻击之后,再醒过来孩子就没了。”熟知宇智波佐助脑回路的小樱熟练甩锅给阿飞,不管怎么说阿飞的真实身份也是宇智波,佐助再生气也不会直接弄死的,最多打一顿拖回去养起来生孩子。
  “或者因为我们换了地方,”小樱隐晦的暗示穿越时空,“所以怀孕石失效了呢?也不能全怪你哥哥。”
  “真的是这样吗?”佐助仰起头,灰扑扑的小脸上挂着两条泪痕,哭唧唧的小模样可让人心疼“我不信,”他摇摇头,“除非你再带一个来证明。”
  佐助手在衣服里摸摸又掏出一张卡片,拿出了一个形状像丁丁的石头,一脸期盼的看着宇智波鼬。“带上一个月,没有怀上我就相信你。”
  宇智波鼬:事到如今,我才知道这石头居然是量产的......
  带,不带,这是一个艰难的问题。
  沉默许久,佐助伤心的继续哭了起来,坐在一地狼藉里抽抽噎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脸胀得通红,胸口起起伏伏吸气吐气,比被酷拉皮卡逼着做数学试卷哭得更惨。
  “我......我就知道你们骗我呜呜嗝......分明是你不想要孩子呜哇哇哇......”萧瑟的缩成一团,可怜弱小又无助。
  有生之年居然能目睹冷酷淡漠宇智波佐助嚎啕大哭,春野樱一点都不觉得荣幸。
  三个大人面面相觑,宇智波鼬罕见的不知所措,微皱着眉头不知道该怎么和弟弟相处,眼中焦虑渐浓,甚至有点想干脆先把石头接过来算了。
  小樱嘴角带着尴尬的微笑,心里已经把曾经的男神宇智波佐助一拳揍飞变流星了。用眼神阻止准备上前接过石头的鼬,她敢打赌,只要鼬敢接手,只有再怀一个这唯一的结局。
  宇智波家的事她没资格管太多,但是在一切都不确定的现在,能不能不要随意弄一个前路未卜的孩子出来。
  “诶诶晚上不能哭这么大声,会吵到隔壁邻居的。”撑了一会,又高又壮美漫风的肌肉男噗一声泄了气,变成了瘦竹竿一样的男人,他抓抓头,趿拉着拖鞋在佐助身边蹲下,长手长脚委屈的缩着,两个人并排蹲在一起。
  大手按在佐助的后脑,“会被投诉的。”他认真的说,为了增加可信度还点了点头。
  佐助哭着打了个嗝,变成了默默抽泣,只流泪哭不出声的样子更可怜了。鼬被他哭得无所适从,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哪,抬起又放下,两片薄唇张张合合,最后只能一声叹息。
  他已经不能再让佐助受一点伤害,如果他一定要一个孩子的话,鼬心一横,打算接下那个石头。
  “饿了吗?”欧尔麦特突然问,“冰箱里有披萨和零食。”
  微弱的抽泣声顿了一下,佐助想了想,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哭,站起来抖抖发麻的腿,哒哒哒小跑进屋去了。
  小樱和鼬都松了一口气,小樱感激的对欧尔麦特笑了笑,鼬也微微颔首表示谢意,目光微冷,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几句话就能把佐助劝进去的男人。
  空空荡荡的T恤,瘦得一阵风就能把他刮走,脸色带着病色,眼睛深处透着疲惫,嘴角的微笑也略带公式化。
  很普通,鼬默默收回目光,不明白佐助为什么这么听这个男人的话,心里微微泛酸。
  “谢谢你在记者招待会上的帮忙。”站在被毁了一半的阳台上,小樱的笑容透着不自然的尴尬。翻墙进来和主人打了个照面,双方本能的出手又及时停下,本来不会造成破坏的,偏偏佐助冲出来给了一个千鸟。“非常对不起,造成的损失我们会赔偿的。”
  “我是春野樱,这位是宇智波鼬,佐助的哥哥,我们是看到电视转播找过来的。非常抱歉!”小樱再次鞠躬道歉。
  “没事没事,”欧尔麦特摆摆手,嘴角弧度提高,“这么快就找到了佐助的家人,我也很高兴。阳台的事不用在意,”他一只手遮在嘴侧小声的说:“我家里的战斗损坏有人负责修理的。”弯弯的眼睛带着偷偷做了小小坏事的愉快。“请进。”
  屋子里佐助坐在餐桌边吃披萨,注意力被电视里动漫的精彩战斗吸引了,听见响动扭头看,视线和鼬接触了三秒,喉头滑动咽下嘴里的披萨,抽了一张纸巾擦擦嘴,精准的把废纸透进垃圾桶。完成动作后胸口一抽一抽,吸着气眼睛又开始漫出水汽,有继续大哭的趋势。
  鼬在一边站了一会,“能让我们单独谈一谈吗?”他看向房子的主人。
  “当然可以,在这里?或者到佐助的房间也可以,请放心,屋子的隔音不错。”欧尔麦特拉开冰箱拿出两罐啤酒,扔给鼬一罐,自己拉开拉环喝了一口。“不过要注意时间,”他指指墙壁上的钟,“快十二点了。佐助,”欧尔麦特把一瓶牛奶放在佐助面前,“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长高秘诀吗?”
  佐助面色难看的和牛奶瞪视了好一会,颤抖的手拿起牛奶,揭开瓶盖,闭着眼仰头咕噜咕噜把一整瓶纯牛奶灌了下去。
  “呼――嗝!”一口气喝完,佐助打了个奶嗝,抽出纸擦了擦嘴,双目无神的走向欧尔麦特为他准备好的房间,嘴里还喃喃自语着我一定会长高什么的。
  “记得刷牙。”门关上前,欧尔麦特不忘提醒。
  房间里,空气沉重得让人呼吸不能,佐助目光不时从哥哥腹部滑过,拉着嘴角要哭不哭。
  小樱抱着手臂靠着墙,低着头在心里暗骂自己蠢,为什么想不开要跟着进来参与宇智波家的修罗场。哄孩子的事甩给佐助他亲哥不就好了?脚刚一挪,什么都还没说,宇智波鼬就看过来了。
  看也算了,你为什么要亮写轮眼!被那双没有半点波澜的红眼睛一看,小樱没出息的靠回了墙上。
  “佐助,石头还有,我答应过你的事我会做到,”鼬在佐助猛抬头亮晶晶的注视下顿了顿,“但不是现在。”鼬耐心的说。
  他的弟弟从小就又乖又听话,哥哥说的他都听。他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无视了佐助的愿望,现在就是偿还的时候。
  他在床沿坐下,摸了摸小一号弟弟的头。五年的时间让自己成长了很多,十一岁的弟弟看起来更小了。
  “你还记得你一定要我生下孩子的原因吗?”
  “振兴宇智波一族......”佐助本能的回答,听到自己的回到他呆了一会,仰着头满是不解的问:“振兴宇智波不是还有父亲和其他族人吗?”他自己都疑惑为什么会说出这个答案。
  “......佐助,”鼬的手有点抖,“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吗?”
  “因为阿飞啊,阿飞,还有大蛇丸,还有哥哥你的同事......”佐助声音越来越小,安静的想了一会,“因为哥哥你要脱离那个连工资都发不出来的组织,他们不肯就打起来了?”
  “那酷拉皮卡呢?”小樱试探的问,毫无疑问,这次穿越里佐助的记忆又混乱了。他想起了幼时在木叶的记忆,那时候宇智波还没有被灭族。
  “酷拉皮卡不是我住在隔壁村的大表哥吗?”佐助疑惑的问,“尼桑你怎么忘记了?”
  在医院住了几天,酷拉皮卡又从私生子变成隔壁村的大表哥了。
  “哦,是啊,是这样的。”鼬点头,认了一个没见过面的大表哥。
  “我觉得我好像摔坏脑袋了......”佐助突然忧愁的说,“总觉得忘了好多东西,小樱快给我看看!”
  你的脑袋早就坏了,小樱摇头,她和鹤对视一眼,对方微不可察的摇摇头,她明白,鼬不想让佐助想起被灭族的事。
  “只是正常的穿越时空后遗症,慢慢就会好了。”她敷衍的说。
  “哦,正常的啊,那我就不担心了。”佐助马上转悲为喜,“继续来说孩子的事吧。我突然想起,是族里人太少了,所以要哥哥和阿飞来生孩子。”佐助脑子里自动把说不通的事都加了脑补。
  “......对。”鼬咽下一口气附和着,“因为宇智波的人......太少了。”他声音晦涩,每个字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来,每个字都是刀片,一刀一刀把声音割得支离破碎,在口中搅出血沫,他都吞下去,痛得麻木就再也不会痛了。
  “这个世界没有宇智波,”他冷静的说,“在这个世界诞下孩子又有什么意义?怀孕石的不确定性,换一个世界孩子就没了,就算在这个世界怀上了,你确定你能带回去吗?”
  佐助低头不说话,散发着凄凄惨惨戚戚的气息。
  “等找到回去的办法,回去以后,我答应过的事一定会做到的。”鼬认真的说,犹豫着,抬手轻轻戳了佐助的额头一下。“原谅我吧,佐助,这是最后一次了。”
  佐助捂着额头瞪大眼看着哥哥,心中充盈着莫名的情绪,一串串泪珠毫无预兆的坠落,他浑然不自知,茫然的脸看着鼬。“哥哥真是的,每次都这样,”声音嘶哑哽咽,他慌张的不知道怎么了,“没办法,只好原谅你了。”
  鼬羽睫轻颤,手搭在佐助肩上,专注的看着他的弟弟,直到漫上的泪花让映在瞳孔里的身影变得模糊,他深深的呼吸着,慢慢收紧手,将佐助揽进了怀中。
  “谢谢你,佐助。”像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鼬双手不受自己控制的收紧,来自弟弟的一声原谅,将他一生的痛苦宣泄了出来。
  轻松伴随着惶恐,他害怕佐助回忆起一切的那一天。鼬很清楚,无论自己的手如何紧扣,注定了他无法永远抱住弟弟。就像不停在黑暗中下坠的人抓住细细的藤蔓,明知道这藤蔓会断,还是忍不住将全部的希冀寄托在它上面。
  佐助睡着之后,大佐助借着他的身体出来了。
  “基本就是这样,佐助现在的记忆更混乱了。对宇智波的记忆断断续续恢复到了灭族之前。”大佐助黑色的瞳孔在兄长身上短暂停留,很快收回,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他不悲不喜没有情绪波动的叙述着。
  “这段记忆跟他在酷拉皮卡身边的记忆,还有被我骗回木叶的记忆冲突了,互相矛盾或者记不起的时候,他会自动加上一段编造的记忆,比如窟卢塔是住在隔壁村的宇智波家远亲,酷拉皮卡是大表哥。”
  现在的佐助像浅眠的人,沉浸在自己编造的脆弱梦境中,外界的一点点冲击,在梦境中都会化作飓风将一切摧毁。
  “我们知道,”小樱点头,“会注意的。这几天有鸣人的消息吗?”
  大佐助摇摇头,“佐助来到这边就卷入了大战,一直昏迷,记者招待会后你们是最先来的。你们早五年就到了,鸣人那边,”佐助抬眼看了小樱一眼,心中觉得很抱歉,这一次他们两人完全是被波及到的。“小樱......”
  “我知道,”小樱抬头灿然一笑,她的笑容里有太多东西,“别忘了,我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了。”正值青春的脸,碧绿的眸子里有着与年龄不符的豁然与沧桑,那是时间堆积的痕迹。“鸣人也一样,那家伙运气比我们都好,不管在哪里,都会过得很好。明天我去图书馆看看,再翻翻以前出现的英雄,说不定就有一个叫漩涡鸣人的家伙呢。”
  关于如何回到原来的时空,勾玉轮回眼状态下使用黄泉比良坂能打开异世界的通道,但每次使用需要耗费巨大的查克拉和瞳力,以佐助现在十一岁的身体是无法使用的。
  查克拉是够的,两个佐助的查克拉是共通的,十一岁没有经过淬炼的身体还无法全部接受,佐助目前使用的只有很小一部分,更多的作为大佐助寄存的精神体。
  三个人讨论之后,决定一边等鸣人的消息,一边让佐助变得更强,积攒足够使用黄泉比良坂的能量。
  “回华国吗?那边强的人太多了,我拿出全部实力,也只能挤进前一百。”小樱感叹,自己好歹也有影级实力,在华国各位大佬面前完全不够看。那边怪物太多了,各种意义上的。
  “不,”鼬率先否定了,“先不提语言问题,如果漩涡鸣人看到佐助的影像,也会到日本来。况且,”他看着房间的门,“我想外面的那个男人,可能会对佐助有所帮助。”
  能理解宇智波的只有宇智波,小樱还没反应过来,大佐助就明白了。
  还是一样吗?他露出一个讥诮的微笑,和小樱曾经迷恋过的十一岁佐助一模一样。
  “你什么时候能改一改?”他问宇智波鼬,“我以为你知道了一切之后会反省,没想到还是一样。”他嗤笑一声,声音克制不住的提高许多,“你还要把多少你自以为的好加在佐助身上?”
  他知道兄长的想法,觉得现在佐助走得太偏,希望正义和平化身的欧尔麦特能同化佐助。
  “不要替我做选择,事实证明,你以为的对我好,已经毁了三个宇智波佐助了。你可以问问小樱,”佐助平静了一会,冷静下来之后问小樱:“你和鸣人的事,他知道了吗?”
  刚刚围观了兄弟情深的小樱尴尬得无所适从,想一巴掌把佐助的头盖骨敲开,看看这个人的脑回路长得有多稀奇。
  宇智波鼬要知道什么?难道要她跟宇智波鼬说我从小迷恋你弟弟然后你弟弟跟着漩涡鸣人跑了留我一个人在木叶郁郁寡欢的做七代火影吗?
  “你该告诉他的,”佐助笑里的恶意都溢出来了,“哥哥,我依然像幼时一样爱着你,但我对你的恨没有减少半分。不要再试图控制宇智波佐助的人生了,哥哥。我觉得佐助这样就很好,做个头脑简单的小疯子,谁也不能伤害他。”
  至于他要杀人还是放火,都随他。
  宇智波鼬沉默的垂着头,什么都没有说。
  作为外人的春野樱此刻急需一个漩涡鸣人来拯救这让人窒息的气氛。
  不止今夜,她觉得今后要和这对相爱相杀的兄弟在一起,这种现场不要太多。
  她一直期盼着鸣人能早日出现,足足盼了五年,从佐助小学盼到中学,又从中学盼到高中,好了,现在佐助都被高中班主任开除了,一路哭回家了,漩涡鸣人也没有出现把她从带孩子的苦海里拯救出来。
  *****
  “好帅!”一群女孩子围在窗前,脸红心跳叽叽喳喳,“啊啊啊他看过来了!”一个女生尖叫,“他看我了!我要晕了......”
  这是什么资深迷妹追星现场?
  完全被无视的男生们不屑的坐在一起。
  “不就是一个一年级的小子吗?看你们那样,还有一点身为未来英雄的尊严吗?”男生摇着头痛心疾首的说,“如果以后敌人长得好看,你们也要这样?”
  “少酸了,我们才不用你担心。”
  “看吧看吧多看两眼,都被退学了,今天就是你们看到他的最后一天了。”
  “不愧是相泽老师啊,没落到他手里我真是太幸运了!已经连续好几年把学生全部开除了。”
  楼下,坚守一整年,眼看就要升高二的节骨眼上被开除学籍的宇智波佐助,腰上插着草雉剑,堵在了教师办公室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