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科幻小说 > 自古美人多病娇 > 第7章偷香
  玉清睡的迷迷糊糊,忽然身子一沉,动弹不得,尚且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嘴巴已经被人死死捂住,发不出声音。
  她惊恐地睁大眼睛。
  四周很暗。
  方才分明没叫吉祥放下床帐,如今却是帐幔低垂,足以容纳三、四人的紫檀木架子床,像个封闭的世界。
  心脏咚咚乱跳,快要冲破胸膛。
  她视线向下,战战兢兢的,看见一只清瘦修长的手。
  有人紧贴在她身后。
  “公主。”那人声线清冷,如同初冬雪落,近在耳旁,“还记得我吗?”
  玉清便是刚才没想起来,此刻切身感受那人冷冰冰尸体一样的温度,也猜出了不速之客是何方神圣,因此更为恐惧。
  “点头,或者摇头。”
  玉清心下叫苦,公主府虽然谈不上重兵把守,但护院也不少,怎么这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如此嚣张。碍于情势,只能乖乖点头。
  那人低哼,手松开些许。
  “霍——”
  手又堵上了。
  玉清内心狂飙这辈子知道的所有脏话。
  霍怀秀静了一会儿,忽觉手背一热,有温热的水珠划过。
  他嗤笑,翻身压住少女,凝视她眼角滚落的泪珠、委屈而畏惧的小眼神,“总是说一些不知所谓的话,胡搅蛮缠……你究竟意欲何为?”
  少女用力眨眼睛,又挤出一串眼泪。
  霍怀秀笑笑,“规矩你清楚,乱喊乱叫,卸你一条胳膊。”
  他松手。
  玉清急促的喘息几下,小脸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可怜,一抬头,抓起他的手狠狠咬了一口,咬出血印子。趁他没来得及甩开,自己又退到一边,蔫头蔫脑的。
  霍怀秀脸一沉,心头厌恶,用袖子擦拭那印子。
  玉清看他不停擦手,皮都擦破了也不放弃,愣了下。
  他嫌弃她。
  少女灵机一动,吓唬他,“你再捂我嘴,我使劲哭,眼泪全蹭你手掌心——”
  霍怀秀以看弱智的眼神蔑视她。
  玉清冷笑:“你瞪我作甚?我不喊不叫不求饶,死了当鬼缠住你,不死天天咒你,死变态神经病……”
  骂了一通,他神色自若,无动于衷。
  玉清心下窃喜。
  计划通。
  这家伙果然是个变态,只要骂他就不用挨欺负。
  可惜她词汇量不多,很快词穷,正考虑要不要从头再骂一遍,霍怀秀淡声问:“你接近我不成,打起崔然的主意?”
  玉清愣了会儿,“我几时接近你了?我自己都不知道。”
  霍怀秀又开始用指尖点她额头。
  玉清念着脖子上的印子,心里害怕,眼泪又掉下两滴。
  “虚伪的示好,虚假的歉意,虚假的笑容,虚假的装疯卖傻……”霍怀秀轻轻道,眼底很冷,“不都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公主,我早与你说,你坦白,我放你一条生路,再狡辩——我的耐心耗尽,你后果自负。”
  玉清瞪着他看了好久,张张嘴:“你原来不止被害妄想症,还自恋!”
  霍怀秀的手落在她颈侧,指腹冰凉,于是她浑身的鸡皮疙瘩又起来了,上次可怕的记忆排山倒海袭上心头,使她口不择言:“我觉得好看的人多的是,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我会因为长相欣赏一个人,却未必喜欢他,我喜欢的人一定人品很好,宠我爱我,而你……”
  她落泪,哽咽:“你欺负我。”
  霍怀秀冷声道:“不许装哭。”
  玉清怕他又要掐她,呜咽一般的声音:“神经病,人渣,丑八怪——”
  霍怀秀拧眉,目光渐冷。
  玉清被他盯的不寒而栗,下意识的护住脖子,“别掐我,别、别摔我,疼死了。我骂你就是了,你别欺负我……”越说越崩溃,“你总说我听不懂的话,还问我想干什么?这话该我问你才对,你想我怎样,我照做还不行吗?”
  霍怀秀不语,任由身下的人哭了半天。然后,他抓起少女温软的小手,放在自己脖子上。
  玉清触到他肌肤,冷的颤了颤,心中奇怪怎会有人的体温如此之低,一边谨慎的打量他,“你……什么意思?”
  “掐。”
  “掐……?”
  霍怀秀笑起来,“不是恨我欺负你?掐,真能把我掐死,阴间记你一功。”
  玉清怔住。
  认识他至今,这是唯一一次,他的笑容有几分诚意。可因此她更觉得骇人,手都在发颤,根本使不上力气。
  霍怀秀讽刺:“这力道捏不死蚂蚁。”
  玉清脑子里一团乱,一会儿觉得自己快崩溃了,一会儿觉得已经崩溃了,“我从来没捏死过蚂蚁……”她突然弄清了状况,手缩回来,面如土色,“你、你不想活了,你自杀。我蚂蚁都没捏死一只,你非要我杀人,你存的什么心啊!”
  霍怀秀低下声音,诱哄:“没有谁出生就手上染血。你不怕我么?我不死,日后跳井的是你。”
  “我为什么要跳井?”
  “又装傻。”霍怀秀冷哼,不耐烦起来,“你到这世上来,第一个想的便是接近我,好叫我为你倾倒,见我不为所动,又叫皇帝杀我,可你的好父皇舍不得杀我,于是你算计到崔然头上——我说的对不对?”
  玉清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他的话,每个字分开她都理解,合在一起就变成了听不懂的语言。
  霍怀秀轻声道:“你的父皇不愿杀我,你可以亲自动手。公主,我如此待你,你不想反抗么?”
  玉清盯住他,看了又看,从那张惊艳众生的脸上,只看出了疯狂和毁灭。
  不止意图毁灭他人,更渴望自我毁灭。
  虐待狂、自虐狂、被害妄想症、自恋型冷血人格……简直,五毒俱全。
  她全身战栗,用力推他,想把他从身上推开,“你这么想死,找个清净地方捅自己一刀,早死早超生——”她胡乱抓他的手,视线掠过他手腕,接下来的话卡在喉咙里,硬是吐不出。
  他的手腕上都是疤痕,新的,旧的,重叠在一起,不分彼此。
  这个……疯子。
  霍怀秀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自己的伤疤,轻笑了声,退开。
  玉清脱离掌控,立刻缩成小小的一团,抱着膝盖簌簌发抖。
  她原本只当这人是个神经病,会无端伤人,十分危险。现在才知,那是看轻他了。
  昏暗闭塞的空间,她死死咬住嘴唇,舌尖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血腥味,眼角余光瞥见一抹白色衣角。
  这人总是一身干干净净的素白,纤尘不染,超凡脱俗,而事实上,他身上凝聚着日光照不亮的黑暗。
  所有扭曲的、冰冷的品质。
  她怕他。
  “公主。”霍怀秀开口,有些懒怠、有些散漫,“当时你嘱咐崔然带药给我,原话是怎么说的?”
  玉清哪里敢说实话,飞快瞥他一眼,低头不语。
  霍怀秀道:“你不值得我犯杀孽,只要你坦白,我不动你。”
  他不怕死,也不怕地府的厉鬼和夜半惨叫,但那五十年的酷刑实在难熬,每分每秒都是凌迟。扒皮碎骨、火烧冰冻,身上无一寸肌肤完好,无一块骨头齐整,说不怕是假的。
  今生不到非不得已的地步,他不想背上人命。
  玉清这回信他没骗人——他一向好话不听,只听坏话。
  她垂眸,细声细气的:“将军府不缺药材,灵芝仙药也救不了脑残。”
  霍怀秀笑了,“崔然忙于救死扶伤,不曾细看,可你知不知,你给我的到底是什么?”
  玉清道:“不就是药吗?”
  霍怀秀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
  小姑娘清澈的杏眼黑白分明,圆圆的小脸如天上满月,青涩而稚嫩。透过眼瞳看进灵魂,也如外貌一样的纯净。
  他当真稀奇,“你究竟太会装,还是真的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