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科幻小说 > 横滨干部玛奇玛 > 27、你看到的我
  年轻的干部候选者此前的人生遇到过各种人流泪,痛苦的、释然的、折磨的,但还是第一次见到不带任何感情就从眼眶内盈满淌下的泪水。
  晶莹的泪珠从滑嫩的肌肤上滑落,如被割断的珍珠项链一般,给纤细美丽的少女无端增添了几分凄寒和柔软,尽管泪珠的主人并没有丝毫悲伤泣下的意味。
  他被措不及防的透明的泪搞得彻底没了脾气,脑内的思绪疯狂地被搅动。
  那是眼泪吗?玛奇玛会流泪吗?为什么流泪呢,因为跟我说话吗?难道是我气到了她还是她突然想起悲伤的事呢?书上说人如果被气到或者说伤心道一定程度是会不自主地落泪的。
  一大堆疑问从脑海中闪烁而过,最终凝结为一句:难道适才说了这么多的她也在难过,也在不好受吗?
  想一想,她跟下属a去吃甜品就被突如其来的吉普车冲撞遇袭,不久后又需要使用猿猴之手这样残酷的魔具来延续自己的生命,在回mafia的路上属下又遭遇了袭击,魔具也在事故中遗失,被卷入情报泄露门中又损失了一部分关键的指挥权,甚至面见首领也疑似被责骂……
  我和她藏在心中、从不表现出来的郁然比起来,又算什么呢?
  看着眼前面无表情掉眼泪的少女,中原中也觉得说不出的怪异的同时,愧疚和无措的情绪也涌上心头。
  “不是,我,你,您……”中原中也手足无措地上前两步,轻易踏破了二人此前与凝冻坚冰无异的僵持氛围。
  心软的少年没想过自己这段时间也很忙,枪林弹雨中穿梭的危险程度也不比玛奇玛要弱。
  而且很快他就会知道玛奇玛掉眼泪跟他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玛奇玛面容平静,但心脏却忍受着被未知之力紧握的疼痛感,她甚至连眉头都没有蹙紧,只是默默流着机械性地眼泪,像没有感受的木头之躯,很轻地道:
  “痛。”
  轻飘飘的语句,却似淬毒的刀尖直直戳进中原中也的警惕又疑惑的防备中,玛奇玛这样强大的、从不在他人面前露出软弱一面的干部说出带有感情的痛苦字句,让中原中也不免受到震撼。
  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吗?中原中也冒出这个想法的同时又唾弃自己,主观地剥夺了身为干部的少女喊痛的权利,听起来自己更像是一种没有感情的、压榨人类的恶魔。
  是哪里痛呢?她受伤了吗?
  “本来以为已经习惯了各个阶段的痛感,但躯体还是会因为疼痛感而落下生理性的泪水吗?”玛奇玛近乎非人的理智冷静地分析道。
  中原中也不知道她的过去经历了些什么,已经到达了可以习惯各个阶段痛觉的程度,仿佛承载灵魂的躯体只是单纯的可替换工具一般。
  想到这,干部候选者有些慌乱地摸索外套的各个口袋,却掏不出什么可以承接少女泪水的容纳物,如果不是正经场合,他基本没有随身携带手帕的习惯,如果在战斗中溅到了敌人的血大部分时间会嫌恶地事后洗掉。
  他有些懊恼地尴尬把手收回,思考为什么出门没带手帕或者从办公室里拿点纸巾也好。
  少女干部依旧站在原地自言自语一般:“不,这与疼痛感知和伤害源的威力已经无关了,只是纯粹的‘疼痛’概念投掷在了我的身上。”
  玛奇玛抬起手,缓慢地放在心脏之上,平静地道:“这个力量瞄准的,是……”
  说到这,她止语垂眸,缓慢地留下两行血泪,太阳般璀金的黄瞳下是蜿蜒汇集的两行鲜血溪流,横亘在细腻白净的肌肤大地上。
  血聚成的泪顺着她的脸庞弧度攀入纤细的脖颈,略带粘稠度的血液不似纯粹的泪水会轻巧地坠在地面,而是缓慢地顺着她线条流畅的颈部没入锁骨。
  血泪浸染了洁白的衣领,在平整无一丝褶皱的面料上绽开一朵朵血色月季。
  她长眸半阖,表情澹然如在教堂做虔诚的礼拜,从她脸颊淌过的血液让人想起暗红的彩色玻璃窗,同时介于少女与女人之间的精致容貌朦胧晦朔,使神圣感与禁忌感从她毫无波澜的神情中喷涌而出。
  饶是中原中也亦被这种叛逆的美感短暂地震慑,很快他便反应过来,看着她的泪从晶莹剔透便为暗红诡谲,他道:
  “玛奇玛……这是怎么回事,您在流血!伤口,伤口在哪里。”
  看着她指隙下的胸膛,他心情糟糕地攥紧手心,俊朗的容貌添上几分焦躁的忧虑。
  “猿猴之手。”玛奇玛念出这个名字时语气和缓,或者纯粹地是被身体损伤带来的疼痛感伤害得有些虚弱。
  她放下轻轻按在心脏之上的手,“不愧是最高规格的魔具,唯结果的许愿机器,我的异能甚至没来得及发动,干扰与读取在它的结界里都不被允许。”
  “猿猴之手!?”中原中也诧异出声,忍不住上前,急切又慌张地单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细细扫过她的眉眼,视线下移,检查她是否明显的外伤。
  落在她空荡荡的胸口,不免想起不久前少女柔软带着温度的手指牵引着他的掌心覆上,搭在肩上的手掌微微握紧。
  这时他才发现少女的身形是那么地纤细,骨架称不上宽大,反倒被柔软的肌肤牵涉得让人思考会不会被轻易地折断摧毁。
  能够隔空、无端地对人造成伤害,如果是“猿猴之手”承接了“伤害玛奇玛”这类的许愿,也就代表着这方魔具已然落入mafia的敌人手中,并且成功地解封发动了。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有些怅然地被灼烧了一般挪开修长的手指,偏头问道:“还好吗?是‘猿猴之手’的效应伤害到您了吗,哪里疼?”
  问完他又觉得自己自作多情,身为五大干部之一的玛奇玛难道是哪里疼都不知道的小姑娘吗?从来没有被正面回答的他的嘘寒问暖又有什么实际的意义呢?甚至连最细微的疼痛也不能够分担。
  他不觉得自己会清高善良到愿意替眼前的少女干部分担苦楚,那又该怎么解释内心的沉闷和难以抒发的燥郁感呢?甚至连触碰她都会带来仿佛警告一般的抵触感。
  连关心人话语都很少说的少年开始反省自己关心人的方式。
  玛奇玛抬起手,纤白的指尖微粉,抚过脸颊的泪沟,向上带过眼角,血液从她的指腹被涂抹开来,如边缘不规则被扯烂的深红丝绸敷在面庞。
  中原中也觉得自己也像是她指下被抹开的血液,在她的沉默下被随意地揉搓,连着残破的丝缕扯烂一般。
  他对这种情绪的不适应感体现在随着玛奇玛不理他的时间变长而逐渐低沉,心情变差。
  弹簧被反复地下压,紧绷到极点,亟待着某个松弛的力使之更跃然地反弹。
  连一句回答都没有吗?这样我看起来倒像是一种名为“自作多情”写作“反复送上门关怀”的生物了呢,也是,她适才的态度是那么地冷淡,我又在无端地索取些什么呢?
  中原中也神情渐冷,这个年纪的少年本身就很难认知到自己的心意,界限模糊的感情一旦被外力挫败,就会很生硬地转折到另一个方向。
  他身躯后倾,打算再说两句客套的话,叫医生来就离开。虽然他原本就是就是这个打算,但他也不是很想细究这个和那个之类的区别。
  但玛奇玛温软的手指却在此时缓慢地伸出,触上了他的下颔,在他僵硬立在原地的姿势下,缓慢地游离到他的唇面,细细摩挲,让他后倾的动作在半空中突兀地停滞。
  少女带着余温的血顺着娇嫩的指腹贴在他的唇上,顺着他苍白的面色,染上一层车厘子被碾碎后覆开的暗红,使他怔然清冽的神情看起来冷峻又倨美。
  “只差一点我就死去了,中也君。”她的声音里没有惊惶与后怕,平静如一汪死水。
  感受着来自柔软唇面上稍痒的触摸感,中原中也敏锐又有些恍惚,矛盾地察觉到了她称呼的改变,想要习惯性躲闪的动作微僵。
  “我感官在魔具的影响下被生硬地割舍,视觉、嗅觉、味觉,都已经被剥夺了。”
  她的指尖逐渐游移,落在他挺拔的鼻梁骨中,细微地打转,其它手指渐渐收拢,轻柔扣在他的面上时,如一盏精心制作的檀木雕花灯罩,隔着一段距离朦胧地笼在柱盘中,遮住四溢暖光的灯芯。
  “好险。说起来,如果我死在中也君的面前,你保护我的话,还会作数吗?”
  中原中也像被古代话本里的符文定住一般,动弹不得,只得任玛奇玛的手慢慢地摸索过他俊秀的眉眼与唇面,像是丈量精致绣纹画布尺寸的图案。
  他知道,玛奇玛是借此动作来探知他的面容与神情,好来确认周围的场景和对面的人是否发生了变换与损伤。
  好吧,其实他自己也说服不了自己,她看不见就会想要摸摸自己的脸感知旁人的呼吸,自己有这么重要还需要她确认生死吗?
  就凭两分钟前她可以冻死人的态度,我就算呜呼一声倒地吐血,她也只会居高临下地看一眼,说你死的不是时候中原先生我要下班了吧。
  但抬眸,看到玛奇玛如鬼魅纹绘攀在眼角的血痕,他又苦涩地说不出一句话,赧然地、半催眠地闭上眼,不去思考她动作的缘由,心里还有点对少女暗含依赖亲昵话语的说不出的宽慰。
  啊,每次都是这样,我挫败要抽身离开的时候,说些挽留柔和的话语。
  是我在闹脾气吗?还是她因为我错误的、不知为何让她不悦的举动在闹别扭呢?
  想到这,更偏向于后者的崩到极致准备狠狠反弹的弹簧,被某种外力彻底地压扁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一:
  玛奇玛:看不见了,摸摸中也的头,看看在不在。
  中原中也:(热脸贴冷屁股我还会理你吗?)后倾拉开距离,却措不及防被摸到了脸。
  玛奇玛:(好中也,会闪)那就顺手摸一摸,满手的血,等我抹你一脸。
  小剧场二:
  mafia票选《最讨厌从玛奇玛口中说出的话》排名新鲜出炉
  第一名:“是吗?”(面无表情版本)
  第二名:“是吗?”(微笑版本)
  第三名:“是吗?”(若无其事版本)
  小剧场三(与正文无关):
  商务车内,接织田作之助去加班的五十岚鸣声,准备放一些音乐舒缓音乐顺便提神,毕竟他这个猝死风险较大的麻瓜也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
  织田作之助:(找话题)音乐叫什么名字。
  五十岚鸣声:(看歌单)坂口安吾推荐的,《你看到的我(dj版)》。
  织田作之助:……看不出来,坂口干事不像是有这样品味的人。
  五十岚鸣声:他说玛奇玛有段时间会在办公室随机播放这种类型的歌曲,每次放都不会加班出差,所以他专门存了这个歌单,当做幸运符号。
  车载音乐:背、背、背背背起了行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