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其他小说 > 千岁鹤归之九重渊 > 青城徽元会篇第4回上胠箧之徒假意夜巡
  夜已渐深,月色宁静如水,浸润整个青城山的山头。凝望林隙间投下的如银剑一般的月光,若生的心中对徽元会的不满又增一分。
  
  
  “这样的美景,今日下山后不知道什时候能再见,烂秃驴徽元会,侵占我们刍荛观的地盘,等著吧,报应一定会来的。”若生解开裤腰,在树下留下自己的憎恨转身向山坡下走去。
  
  
  趁夜偷偷潜入徽元会的若生自认已经做好万全准备,连二十多年前青城山上的地图,他都从方丈的书房中偷了出来,以为是顺利的开端,想都没想揣上地图就来到山上。
  
  
  从地图上标注的小路攀登上山,可上山的路越走越险峻时,他终于在荒林间一堵倾埤的石墙下,找到了可钻行的门洞。穿过门洞才发现,此处是徽元会的最东面,距离他想去的地方相隔甚远。
  
  
  若生再次取出那支不及腕粗的木筒,打开圆盖,取出褐色的皮卷,展开皮卷借着月色,手指一一划过这张陈旧地图上用粗黑的笔画描绘的每一处地形。
  
  
  “最北边是长青阁,长青阁过来一个什大殿,看不清啊这,还是看近一点的,从当前位置向前,应该有一条路,通向招待用的客房,现在……”若生伸长了脖子,目光穿过一片竹林,看见了那两座低矮山包中间,露出一抹看不出颜色的屋顶,“路没了,不过客房好像还在。”
  
  
  若生收起地图,从怀摸出一个巴掌大的纸包,随后穿过竹林走下山坡,来到一大小的两间屋子面前,走近了才发现,这两间不是客房而是庖厨。
  
  
  “来都来了,进去看看。”若生撬动一扇窗户,翻窗入内,只听得屋内一阵叮铃作响,过了好一会儿,若生才正门出来,拍拍鼓胀的肚子,打着饱嗝满意的离开,他也懒得去想为什这个时候了,屋竟还有不少吃食。
  
  
  “刚才看的地图上,继续向上走,好像有一座桥,去看看。”若生打定主意,顺着一条石阶路逐步向上走,丝毫不在意会被旁人看到,因为他身上穿着的,正是从庖厨搜来的徽元会巡夜人的外衣。
  
  
  石阶来到尽头,一分为二的路口处,若生犹豫了,他再次掏出地图来,在上面怎也找不到当下走的这条分叉路,他挠著脑袋,自言自语说:“这地图也太久了,早就没有二十年前的模样。”
  
  
  他有些气馁,嘟囔著:“要不,我还是回观吧,再晚,天都要亮了。”他说服了自己,若生收起地图准备原路返回,回刍荛观去。
  
  
  “什人!”
  
  
  还在揣地图的若生,被身后的叫喊吓得立刻站直了身子,他缓缓转身,看见了提灯而来的小男孩。
  
  
  “哦原来是巡夜的,巡完了吗?”
  
  
  若生还未说话,那个男孩先开了口,得知没有被识破身份,若生稍微放下心来,顺着男孩的话说:“还没呢,倒是你,要去哪儿啊?”
  
  
  “会长吩咐给一位贵客送东西,说是很重要。”
  
  
  “既然十分重要,不如我陪同你一起去吧,夜深了咱俩做个伴。”
  
  
  男孩略思忖一番,点头道:“也好,那,咱们走吧。”
  
  
  说罢,两人并排,从路口走上左边的小道。
  
  
  片刻后,随着那位男孩,若生来到一处花园,小男孩指着花园还亮着灯的一座小楼,说道:“贵客就在那了,我上前去,你就在此处等我。”若生点点头,提着灯在原地等候着。他背过身佯装查看周围环境,实则伺机偷看那位贵客。
  
  
  不远处的小楼传来叩门声,少顷才听到男孩与开门人对谈的声音,若生回头看了一眼,隔着距离又是晚夜,只能看见是个高个男子,说了几句话,门又关上了,男孩依旧等在门口,不一会儿门开了,这回是一位少女,一身淡紫衣衫还蒙着面,十分神秘的样子。
  
  
  男孩把手中的物品交给少女,鞠躬行礼后待少女关了门,他才折返到若生的身边。
  
  
  “那贵客是什人?蒙着脸像是个舞女。”
  
  
  “嘘!”男孩制止了若生,回头看一眼那紧闭的门,拉着若生离开花园后才说:“小声点,她是东南国的公主,听说东南国上至国王下至平民,都是凶恶至极的,好斗成性嗜血如命啊。”
  
  
  “真的?”若生的脑海出现适才所见那名蒙面的女子,不禁怀疑男孩的话,
  
  
  “咱们会长所言,那还有假?”
  
  
  若生点点头,回头看一眼花圃中那座房屋,接着说:“既然如此,那……会长为什还要请这样的人来?”
  
  
  “不知道,不过啊”男孩靠近若生的耳朵又说:“我来送东西时,路上听说,又来了一位王族,就住在附近的远忧堂,那地方邪得很,咱们会长大人向来不待见王族的人,我劝你就不要去西边巡夜了。”
  
  
  “说的是,多谢你提醒。”若生迎合他又说了几句好听的话。
  
  
  二人远离了花园,若生与小男孩道了别,说要继续巡视,与他行相反的方向。待回头看不见男孩的身影,若生连忙赶往那座花园,躲在一株茂密的狐尾草后面,偷偷观望着那座小楼,回想那男孩与自己说的话,若生心生疑窦,对那座楼的公主起了疑心……
  
  
  “谁都知道东南国与咱们羌武国往来甚少,说那公主来给徽元会的这个糟老头子送葬我信,说祝寿?鬼才信!这公主怕不是个假的,我去看看再下山也不迟。”
  
  
  如此一番琢磨,若生向那花园又靠近一些,绕至这座四角楼的后面,他手撑著一柄折断的狐尾草叶挡住自身,屈膝向前小心翼翼地贴在外墙上,靠近一扇紧闭的窗户,透过白蒙蒙的窗向看去,只瞧见屋内几处烛火摇曳,并未看见什人,倒是听见说话的声音在向他靠近……
  
  
  “公主,这徽元会……您有何打算?”若生悄悄地挪移至靠左边的另一扇窗下,稍一冒头就看见屋的黑色身影,吓得他赶紧缩回去,紧贴著墙不敢出声。
  
  
  “老头强留我在这儿,是想在我到达上邱城之前,捞点不能让陛下知道的好处。”一个女子说罢,又听见一个男子的声音。
  
  
  “徽元会不是羌武国国王陛下的心腹吗,为何还要做这样的事?”
  
  
  女子冷笑一声说:“我可不感兴趣,此次前来羌武国只为替陛下送万寿日的献礼,办妥后即刻回东南国。”
  
  
  “原来是为了这事啊,和徽元会无关就好。”若生听到了自己想知道的,屋内人接下来的谈话,他已经没了兴致再听,索性离去。
  
  
  少女的目光从窗沿转向靠在窗边的男子身上,男子回应少女的眼神,说了句:“人已经走了,要追吗?”
  
  
  “不必了,”少女将男子召回身边,“就是要他把话带回去,告诉那个老头,咱们对他一点都不感兴趣。毕竟身处他人屋檐下,还是要小心防范,阿卜勒,你与提达、伊拉音今夜轮番值守,不可放松警惕。”
  
  
  “是!”名叫阿卜勒的男子立即示意其余两人,提达、依拉音领会其意,一人守在门外,另一人上了二楼。
  
  
  少女的目光落在身旁的桌上,摆放着适才由徽元会的奴仆送来的木盒,她拿起木盒,端详一番后正要打开,阿卜勒突然跪地,请求为她打开木盒。少女将木盒交给他,男子一手托著盒子底端,一手捏紧木盖,用力打开盒子,露出一颗浑圆的褐色丸子。
  
  
  “这是……?”少女有些疑惑。
  
  
  “恐怕这就是让徽元会骄傲的魂元丹了,”阿卜勒说,“咱们刚出航时,从引航的船上听说了有关于魂元丹的传说,说这个丹药,能够让服用者……提升灵力,如此比灵器吸食要快得多。”
  
  
  少女半信半疑,询问说:“谁都可以吗?”
  
  
  阿卜勒摇摇头:“不知道,只知道吃下丹药提升灵力的可能性,并不是百发百中。”
  
  
  “如果没中会怎样?”少女又问。
  
  
  阿卜勒眼神闪烁,回答说:“公主好问,我曾听人说,为了拥有灵根的人首次尝试未能成功,便会接二连三的尝试,没想到却染上药瘾痛苦难忍,只有继续服用魂元丹才控制住药瘾。”
  
  
  少女邹起眉头,“徽元会炼制这般药丸,为何羌武国国王并不阻拦?”
  
  
  阿卜勒摇摇头:“除了想要拥有灵根者尝试此药,还有一些灵修者也在服用此药,魂元丹确实让灵修者们提升了灵力,如此一来,这暴利……”阿卜勒止住话头,少女看着他的眼睛读懂了未说完的话。
  
  
  少女看向盒子中的药丸,突然发怒将盒子摔在地上,伏在她脚边的尖耳兽猛地抬起头,警惕地看着自己的主人。
  
  
  “如此毒药,胆敢送来本公主面前,不是肆无忌惮的试探是什?”少女双颊绯红,怒目圆瞪,逐渐恢复平静后,少女开口:“阿卜勒,把魂元丹捡起来,找个精致些的盒子装起来,贴上断恶符,就当是给他的寿礼吧。”阿卜勒照做拾起地上的木盒和滚落的药丸,他将药丸装好,盒子放回少女身旁的桌上。
  
  
  “公主这注意不错,只要他打开那礼盒,断恶符立即奏效,他一定会厄运缠身难逃一劫。”阿卜勒笑笑说:“咱们不亏。”
  
  
  有寿宴就有举行寿宴的地方。离开花园后若生顺着这个想法,决定去寻找明日举行宴会的场所。夜风吹来一阵清凉,循着这阵风,若生听到了一些人语声,他躲在树丛阴影处,看见了不远处一个天坑似的地方,闪烁著烛火。他笃定,那就是他要找的宴会场所。
  
  
  与清和斋正对着的地方,有一处天然坑洞,由山上的无根泉引流而下,在院蓄成了一汪观景湖,围绕坑洞修建了两道游廊,说是游廊其实也是供人驻足玩乐的亭台,两道游廊之上,一座悬挂了“清和园”的匾额的亭桥横跨整个坑洞,便将这“清和园”的主次分的清清楚楚。
  
  
  “好家伙,比老白说的富贵人家还要夸张,咱们刍荛观却……”一想到在观的众人缩衣节食,还要接济城的贫苦百姓,眼前的华丽显得格外刺眼。
  
  
  若生数了数人头,亭桥和游廊约有十余人,正在布置宴会的装饰,连成串的橘红灯笼,从亭桥悬挂至两边的游廊,游廊上每一处以屏风相隔的单独亭台,装饰的各有不同,却都精致华贵。
  
  
  亭桥与两侧游廊的中央拢著一汪湖水,湖水中设有一处四方高台,在若生看来与观的八角亭十分相似,只是这高台以红绸点缀,四个角都挂着华丽的灯笼,想来那就是宴会的表演场地了。
  
  
  “等他们都离开了,我再下手也不迟,到时候我就……然后再……”若生只是设想如何在这场地做手脚,都激动得难以自持,满脸带着笑,躲进了游廊的石洞下。
  
  
  大约过去半个时辰,整个清和园不见任何身影,空荡荡的园子与宁静的夏夜融为一体。
  
  
  湖面被微微吹皱,一朵不知从何处飘来的花落在湖面上,打着转儿在舞蹈。一条小鱼好奇地冒出头来凑近那朵花,想要咬住花朵的根蒂,却被一阵骚动吓得游开转眼潜入湖底。
  
  
  再看湖面,不断冒泡的地方,若生突然探出水面,他摸一把湿淋淋的脸,张开嘴大口呼吸著。扑腾著上了岸,若生脱下衣服拧了水,带着湿透的衣衫爬上亭桥的瓦顶,衣服摊开铺在顶上,若生光着膀子躺在亭桥屋顶。该做的事不该做的事,他都完成了,心情愉悦地看着夜幕漫天繁星,露出满足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