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其他小说 > 千岁鹤归之九重渊 > 青城徽元会篇第3回上城下拦遇东南贵女
  徽元会的清和园,一座回形的三层楼,前来送贺礼的宾客们都聚在这座四方院子,欣赏著徽元会的主人为他们准备的歌舞。
  
  
  春信作为徽元会的门客,在白天为徽元会会长接待前来送礼的宾客,到了晚宴,还要在宴席上与他们推杯换盏,换了往日,这样觥筹交错的交际场,是赤黎城贵公子春信最爱的地方,但现在,忙了一日的春信只想回到自己的别院好好的休息一番。
  
  
  “公子,咱们在偏房躲得够久了,该出去了吧。”
  
  
  春信听了身边小厮的话,一把夺下小厮手中的扇子,敲在他脑袋上怒道:“不知好歹的货,外面那些人个个不好惹,仅是与他们周旋,都累得我半条命要没了,”正说着又拉他怼在窗户边,透过窗缝将外面的人指给他看:“瞧见那几个带兜帽的没有,都是灵修者,使点手段就能让你尸骨无存……”
  
  
  “什是灵修者啊?”
  
  
  “靠灵器吸食活物灵力修行的人,总之离得远远的就对了。”
  
  
  “这厉害吗?”
  
  
  “你懂什,最厉害的还没来呢。”
  
  
  “最厉害的是谁啊?”
  
  
  “你是不是傻!”春信狠狠敲了一下小厮的额头说:“放眼整个赤黎城,最厉害的灵修当然是徽元会的会长大人了,以他目前的境界来说,已然突破‘破识境’迈入‘显见境’,别看眼下这院一群‘破识境’灵修,但他们唯有合力才能与会长大人抗衡。”
  
  
  “‘显见境’?”小厮缩回脖子,胆怯的问:“既然这样凶险,那咱们什时候可以下山回家啊?”
  
  
  “回家?”春信将折扇塞给小厮,整理衣衫说道:“要是能回,本公子还用等到今天?想当初我们春家可是丹霞山下数一数二的旺户,徽元会给我家提鞋都不配,谁承想沦落到今日。”
  
  
  春信恶狠狠剜了小厮一眼,提醒道:“回家的事不许再提,不然我扒了你的皮做灵器。”说罢转脸堆满笑意,走出偏房。
  
  
  两人刚来到院中,突然身后传来婢女的轻声呼唤,转身见到粉面如花的婢女,春信立马变了强调柔声问:“姐姐寻我有何事?”
  
  
  婢女向他作揖,递给他一枚系著钥匙的木牌,说:“这是春信君的房牌,管家说,给您准备的是清和斋的上房。”
  
  
  春信接木牌的手稍有迟疑,他不解的看向婢女,而对方并不与他对视,顿时,他明白了管家的用意,收起笑容接过写了金元房的木牌,说了声还有事要办,甩袖离开了。
  
  
  “我为他上下奔走,一句话也没有就将我原先住的别院收回,让我跟这群五大三粗的莽夫挤在一处,哼!假情假意假贵族,说的就是徽元会了。”春信忍不住腹诽,面带不悦行走在宾客之间,向清和斋的大门走去。
  
  
  正走到一半,在院中的假山旁,看见大门打开,两三个头戴黑冠身披黑袍的侍卫跃进门内,分列站在门边开出一条路来。“是那老头的侍卫团黑甲兵,看来宴会的正主来了。”春信转身向墙角走去。
  
  
  “徽元会会长大人到!”门边的侍者一声高喊,院的歌舞停下,众人纷纷面向大门,迎接即将到来的会长。
  
  
  在众人的注视下,一名面带微笑的青年提着衣摆跨进门来,他拱手笑看院内众人,说道:“袁某生辰,得诸位莅临,使徽元会蓬荜生辉,袁某也深感荣光。”会长袁山走下台阶,与身边的宾客一一点头示意,接着又朗声说:“今晚清酒简食,招待不周诸位见谅,待明日夜宴,还请诸位移步清和园捧场,届时袁某再一一致歉道谢。”袁山话音落下,身旁的管家立刻示意乐师舞姬。丝乐声再次响起,清和斋内宴会继续。
  
  
  “这老家伙越发年轻了,魂元丹当真是好啊。”春信每每看见袁山都忍不住感叹会长大人驻颜有术,此刻他暗自端详著袁山,见他逐渐融入人群,与各路宾客寒暄,春信闷着一股怨气,心中满是对袁山的不满,忘却收敛眼中流露出的恨意,幸而此时袁山在与管家附耳交谈未能看到咬牙切齿的春信。
  
  
  管家点头离去,春信想着此时正合适离开,于是收拾仪表,向袁山走去,心中盘算如何在向他告退时,趁机倾诉自己的不满。春信心中打着鼓,扑通扑通,眼看着自己与袁山之间仅隔着二三人,望着袁山的背影,他的步伐却逐渐缓下来。
  
  
  “贵客到!”听见侍者高喊,袁山携众人看向大门处。春信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也朝大门处看去。
  
  
  管家走在前面,出现在众人眼前,随后一个年轻女子从后面推开了管家,站在台阶上扫视着众人,在她锁定了人群中的袁山之后,眼神由探寻的困顿转变为不解的愤怒。一身玄色装扮的少女气势汹汹的朝着袁山走来,在她身后还跟着三个高大健硕、与她装扮相似的男子。
  
  
  少女扬起手中的鞭子,直指袁山的鼻子,毫不客气地问:“你就是徽元会的会长袁山?”
  
  
  袁山看一眼被女子随从挤在后面的管家,笑意满盈拱手做礼说道:“哎呀,贵客登门,未能下山迎接,望三公主海涵见谅。”
  
  
  一听到“三公主”这个称呼,在场宾客纷纷交头接耳大为吃惊。
  
  
  “没听说我朝陛下有三公主啊?”春信困惑难解,不由得偷瞥那女子。
  
  
  这位豆蔻年华的少女,身着黑金相配的短衣长裤,露出健硕的双臂,双肩处的鳞片肩甲压着两片飘逸的纱织披肩,使她看起来,像是从角斗场走下来的骄傲女勇士,手臂上闪闪发光的宝石臂环,好似她在角斗场赢来的奖品;她额上的银色饰品和同样银色的珠帘面具,显出严肃和冷漠,但与她娇小圆润的面庞形成反差,反而衬出她傲人的容貌,如此女子,一出现便是万众瞩目。
  
  
  春信的双眼落在她身上,很难再移开,他自然看出少女的装束与羌武国的女子大相径庭,猜测她是来自他国的公主,不知是对公主美貌的向往,还是对公主身份的尊崇,他对这个少女有了强烈的好奇。
  
  
  可惜没有机会再让他再多看几眼,袁山便开口胡诌一个理由,望各位宾客在清和斋外暂候片刻。管家立马行动起来,举起手中的令牌调动等候在清和斋外的黑甲兵,明面上声称是护送各位离开,实际上更像是看守诸位。突如其来的“驱逐”,让春信对袁山又多了几分怨怼。
  
  
  宾客都散去,清和斋一下冷清起来,只剩少女与她的三位随从,面对这深浅难测的徽元会会长。少女慢慢放下手中的鞭子,环视院中的一切,带着兴奋的语气询问袁山说:“今天是什大好日子?”
  
  
  袁山笑了,拱手道:“回公主,明日是老夫的生辰。”
  
  
  少女一副心中明了的模样,点点头说:“原来如此,将本公主的船拦截在赤黎城,就是为了让我来参加你的寿宴?”不等袁山开口,少女继续嘲讽:“会长大人真是好本事!不知道的还当这赤黎城是你的属地呢。”
  
  
  袁山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说:“公主的指责,老夫不敢当,只是袁某得知东南国公主仅带了三位侍从,脱离了贵国船团独自来到赤黎城附近,为公主尊驾着想,也为了羌武国与东南国的友盟,袁某不得不拦下公主,将公主带来青城山再安全护送您回到贵国船团,这才是袁某要做的事。”
  
  
  “哼,原来是本公主不知好歹了。”少女摇晃手中的鞭子,在袁山的面前左右踱步,“称你一声会长大人,你便忘了自己的身份,会长大人,劝你一句,这样忘本难免要从高处摔下来哦。”
  
  
  “多谢公主提点,”袁山弯腰行礼,抬起头来直视公主:“今日天色已晚,不如公主就在这青城山上落榻,待明日夜宴,给老夫一个补救的机。”
  
  
  三公主背对袁山,短暂沉默过后,一改刁蛮的态度,温和的说:“听闻赤黎城青城山上,有一处上古存留的泉眼,十分罕见,倒是可以见识见识。”
  
  
  袁山笑了,俯首说:“谢公主不弃,青城山风景怡人定不会让公主失望。”
  
  
  清和斋门外听不到什动静,各怀心思的宾客们都在猜测,门面到底在说些什。春信不止一次想要靠近清和斋的门前,屡次都被黑甲兵拦下,在管家的严视之下,春信才算老实一些。
  
  
  突然门开了,众人的目光聚集在那一处。三公主携带随从,率先迈出门来,会长袁山走在后面,与公主客套几句,唤来管家,要他为公主安排落脚歇息的院落。
  
  
  “会长不必再送,由管家带路就好。”三公主此刻只想尽快远离这清和斋。
  
  
  “山上不比开阔之地,唯恐公主不便行走,劳伤玉体,还是乘坐步辇前往吧。”
  
  
  三公主笑而不语,面朝不远处的树林吹向口哨,树林中传来兽类的叫声,不消片刻,一头油亮漆黑双瞳长耳豹,从树林中直奔清和斋而来,最终它停在三公主的脚边,撒娇似的用头部蹭著三公主的脚边,顺势翻倒在地四脚朝上露出灰黑的肚皮。
  
  
  三公主一边抚摸长耳兽的肚皮,一边向袁山说:“不劳会长费心。”三公主拍拍长耳兽,黑的家伙一个翻滚,匍匐在地,等待主人坐在自己背上。
  
  
  直至三公主骑上那头猛兽离去不见身影,惊奇讶异的气氛依然久久不散,有人惊讶双瞳长耳豹的稀有,有人惊叹三公主野蛮率真的做派,就连袁山的脸上也挂着些许诧异。见众人像看了一场难得的表演,还沉浸其中,袁山率先开口,为先前让众人撤离清和园一事道歉,并表示要赠与每人一斛潮水珠和一丸魂元丹。
  
  
  “来自冰原的潮水珠本就价值不菲,更不用说魂元丹了,那可是徽元会的独创灵修丹药。”
  
  
  “是啊,有人曾服用三颗魂元丹,提升的灵力竟比他十几年灵修得来高出数倍。”
  
  
  众人议论纷纷,惊喜之余更多了几分对会长大人的感谢。安抚了众位宾客的情绪后,袁山才与他们暂别,留下管家为宾客们准备夜宿事宜。
  
  
  为意外赠礼而高兴的人、猜测公主来意的人、疑惑会长与公主之间关系的人、期待明日晚宴的人、为今夜一切都兴奋异常的人,他们在管家的安排下,重新进入清和斋,一团和气的氛围之下,没有人注意到,毫不起眼的门客春信,在清和斋门外的草地上捡起一把钥匙,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清和斋……
  
  
  走在回去路上的春信双手插袖,紧紧握在右手中的钥匙,时刻在提醒他,自己行了偷窃之罪。
  
  
  “捡来的哪能算偷呢?明天……明天我就把钥匙还回去。”
  
  
  抱着侥幸心态,春信开始思索这把钥匙上的木牌写的“长青阁”在哪。春信知道徽元会有几处并不对外开放的院落,有的太偏有的太老旧所以搁置了,说不定这个“长青阁”就是其中一个。
  
  
  春信决定试一试,赶紧挺直腰板,四下看了看,埋头向北快步走上一条去往密林的小路。
  
  
  几年前,春信刚刚上山时,袁山曾带着他与父亲去过一座炼丹阁,他还记得那面充斥着奇怪的味道,那时候他只当是丹炉的木头烧焦罢了。现在回想起那股味道,春信不禁头皮发麻。儿时,春信不慎摔入火盆,长及肩背的头发被烧掉不少,险些烧伤头皮,那股萦绕记忆中的味道与他曾在炼丹炉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春信在弯折小道上行走半晌,突然反悔,他停下脚步来,回头忘著来时路,不知何时来路已经被浓雾掩盖,此时回头春信仍觉不甘,拿出长青阁的钥匙,意外发现钥匙上的木质牌是一种叫做辰石的木头做的,辰石木贵千金,春信认定挂有这种木牌的长青阁一样是一个“千金之地”。春信喜滋滋地收起钥匙,继续追赶前方的石阶。
  
  
  浓雾很快追上春信的脚步,一片雾气之中,春信只能循着听着附近传来的水声缓缓向上,春信再次停下脚步,抹了抹额头的薄汗,驻足观察四周,忽听得窸窸窣窣的声音,春信以为是什动物,捡起路边的一根烂木头,小心谨慎地盯着周身的雾气。
  
  
  “是脚步声。”春信确定了声音,慌张地寻找藏身之地,可只有眼前的台阶,脚步声越来越近,春信丢掉木枝,快步窜上台阶,身影化在雾中。
  
  
  原以为还有很长的台阶,却不成想那是最后的几级台阶,春信站在一片空地上,听着脚步声逐渐靠近,他慌忙后退,脚后被绊倒,一头栽过去。春信爬起来,摸了摸疼痛来源的后脑,只感到黏糊糊的,春信不敢作声,赶紧躲在绊倒自己的大石块后。
  
  
  春信一手扶在石块上,仔细一瞧,这个足以遮挡他身躯的大石块上有细致的刻纹,加上一端翘起的飞檐,倒像是亭台的遮檐。石块前面好像还有几段木头,或许是门匾,春信刚刚探出脖子,雾气之下显出几个人形,将他吓得立刻缩了回去。
  
  
  “快点,已经等了许久了,慢点放下来。”
  
  
  “到底是要快点还是慢点?”
  
  
  两个抬着木箱的人一边放下胆子一边争嘴。石块后的春信听他们的声音,判断来人距离自己所在位置仅有三丈远,他紧紧贴在石块后,捂住口鼻。
  
  
  “行了行了,快把这一箱送进去,下头还有三箱。”
  
  
  “你还知道有三箱哟,急不来的呀,夜之前烧完不就行了。”
  
  
  两人一人一句似乎乐于嘴上的争斗,虽然如此,手上的活计未有停滞。春信自觉他们并未注意到自己,悄悄探出两只眼睛,看向那两人。身着暗色粗衣的两人埋头在面前的木头箱子,不知在捣鼓什,春信定睛细看那木箱,惊觉那木箱竟也是辰石木,险些惊呼出声。
  
  
  “那箱子到底装的是什?”春信一边思索一边再次探出脑袋,仔细盯着两人之间的木箱,他瞧见那两人手拿着云白的长条,一人扯住一端,将其裹在木箱外,两人干的认真,并未注意到木箱的异常,倒是躲在暗处的春信看在了眼。
  
  
  “那是……”两人躬下身子在箱体缠绕长条时,春信看见了一直被遮住的箱子上端,半原本盖好的箱盖,竟被从箱子内顶开一条口子,春信顿时呆住,他朝石头后面又缩了缩,只露出眼睛,紧盯着半开的箱子。突然一只细小的手臂从黑压压的箱子探了出来,惊得春望发出声响。
  
  
  “你听见了吗?”背对石块的人回头看过去,除了惨白的雾气和薄雾下隐约可见的石头,他什也没看见,回看自己的同伴,询问道:“刚刚你听见什动静了吗?”这时他发现箱盖被顶开一条口子,顺手将盖子重新盖好。
  
  
  大石块后面的春信双眼几乎要跳出眼眶,一双手紧紧掩住口鼻,用力的手指通红而冰冷。他静静听着后面的声音,两人似乎重新抬起木箱,重新起步。春信心中的好奇最终战胜了恐惧,他听着脚步声远离的声音,趴下身子探出头看去。
  
  
  “怎不见了!”春信竖起上半身,四处探查,四处查看丝毫未见抬木箱的两人的身影。“明明适才听见他们向那个方向去了,不过片刻怎连脚步声也听见不了,他们不可能走这快?”春信疑惑地环顾被薄雾笼罩的这片空地,掏出钥匙来,指腹不停摩擦钥匙末端系著的木牌。
  
  
  “难道说……”春信低头看着手中的钥匙,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他站起身来,一手持着钥匙,缓缓向那两人脚步消失的方向走去,他竟然再次听到两人说话的声音,立刻惊得他矗立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我们来送丹火了。”
  
  
  “还有三箱,这点缠经不够用啊,再给点吧。”
  
  
  声音从春信前方传来,他长吸一口气抬眼看过去,不远处的雾气中竟然出现了两人的身影,影影绰绰似乎在与谁对话。
  
  
  “这还有其他人?”春信试着将拿钥匙的手向前伸了一点,雾中的身影又清晰了一些。“果然如此,就是这辰石木的作用,原来如此。”春信又惊又喜望向手的钥匙,“辰石木才是真正的钥匙。”
  
  
  春信瞥一眼雾气中的场景,在他的右前方还有一块废石,春信又瞥一眼交谈中的那几人,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于是他壮起胆子向前一步,手中的辰石木使得他周身的雾气散去,唯恐自己会暴露,春信赶忙伏地笨拙地翻滚向废石,在那几人的视线挪向此处时,躲入了废石的后面。
  
  
  “少爷今儿吃饭了没有?”
  
  
  “送饭的迟了一点,所以烧完这一批,你们就快离开。”
  
  
  “知道了。来,麻溜的把这打开。”
  
  
  春信确定对话的声音就是抬着木箱的两人其中一人,雾气之中似乎有人在看守此地。
  
  
  “这到底是什地方?”春信不禁疑惑,抬起脑袋,向左右看去,只有高高的枯草。
  
  
  “一二——三!”清晰的号子声,令春信瞩目,可他回头却什也没看见。春信决定再往前一点,躲入杂草之中。
  
  
  随着春信向前靠拢,眼前所见之物逐渐增多。他这才看到不远处有一座两层的楼塔,视线转换,他看见了抬着木箱,吃力地登上楼塔一层的台阶的两人。春信再次确认眼前的小楼,认出这就是和父亲一起见过的那座炼丹楼。
  
  
  “所以他们到底要做什?”春信胆子逐渐大起来,他矮著身子从炼丹楼的侧面登上一层,趴在破烂的窗边朝看去。不知是不是那两人抬着的辰石木箱子的缘故,一层的内部,春信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搬著木箱的两人,缓慢地来到一个正在燃烧的火堆前,一人一边将木箱竖起,春信虽已经做好准备,当他看见木箱中接二连三有柔弱细弱的躯体倒出来时,春信感到似有无数啃食人骨的冰虫从脚底爬满全身,冰冷和麻痹使他动弹不得。
  
  
  躯体坠入火焰,溅起火舌,发出嘶嘶的声响。一股焦糊味传来,春信的知觉逐渐清醒过来,他蹲下来保住双臂,还是止不住浑身颤抖。
  
  
  “是谁?谁在那?”
  
  
  从楼外进门的侍卫看见了瑟缩在角落的春信的衣摆,他冲着春信大叫起来,可身边的人却立刻制止了他。在同伴的示意下,他看见了正从楼上下来的黑影,立即和同伴一起俯下身。
  
  
  春信见他们没了动静,强打起精神翻出破窗来到楼外。春信起身朝面看了一眼,只听见铁链的声音铮铮作响。春信迈开步子正要逃跑,突然摔倒在地,衣袖中的钥匙摔了出去。春信的周身顿时雾气弥漫。
  
  
  铁链声越来越近,春信害怕的泪水止不住挂了满脸,一边念叨着什一边匍匐在地上四处寻找那钥匙,双手探过地面,摸到一截冷冰冰的东西,立刻捡起来,凑近一瞧是一截手掌长的铁钉。
  
  
  “为什会有铁钉?”春信将铁钉丢掉继续在地上寻找钥匙,他念叨著:“我要出去,我要出去,快点找到那节木头才行。”春信感到腿边触碰到什,惊恐地向后瘫倒,意外发现碰到自己的正是遗失的钥匙。春信像抓住稻草一般,捡起钥匙,周身的雾气突然散去,春信看看周围并没有人,庆幸之下,赶紧向着先前躲藏的石块方向跑去。
  
  
  果然春信看见了那一块石头,立即躲在了石头的阴影处,他怀抱着那钥匙末端的辰石木,心中起了疑虑。
  
  
  “为何要用辰石木来装那些东西,又为何有那多……那多……”春信想不到合适的话语来形容自己看到的木箱内的躯体,惊魂未定的他突然想起辰石木的另一个用途。“辰石木,三尺处木心味道强烈,阳气旺盛,称为盛阳木心,可用作……”
  
  
  一条铁链飞来打断了春信的思绪,他身后的石块突然碎裂,春信被一条穿石而过的铁链箍住喉咙,生生被勒得昏死过去。
  
  
  长青阁外,两名负责看看守此焚烧丹火的侍卫,看见远处的雾霭中一个黑漆漆的身影,快速移动向他们而来。他们立刻跪倒在地,俯首作敬畏状。
  
  
  黑影走过两人,手拖拽著一个人走上二楼,在一楼的人一副什也没看见的样子,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楼上传来刺耳的叮叮声,他们也只是短暂停顿,便又恢复了正常。
  
  
  剧烈的疼痛唤醒了春信,他睁开眼,看见一个乱糟糟的头顶,埋在自己的手臂处,正将一根铁钉钉入自己的手掌中。
  
  
  春信尖叫起来,那人抬起头,黑暗中同样漆黑的眼睛望着春信,将春信掉落的钥匙放在他眼前晃了晃,随后将其塞入他的口中。
  
  
  “——辰石木三尺处木心味道强烈,称为盛阳木心,可用作抑阴物品,放置在灵堂等处。”
  
  
  如此阳物,用来做镇压人阴气的棺木再合适不过,可因为辰石木太过贵重,无人会用作棺木。意识弥留之际,春信自嘲,这样的事若是早一些想起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