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穿越小说 > 我,渣攻,绝不爱慕师尊 > 第99章 他要跑路
  拐着「宠物」和他「儿子」连夜跑了
  白茫茫的识海世界中,足下的水镜倒映出两团半透明的身影,他们相拥着彼此依偎。
  而破败的神庙之中,少年澄澈的杏眸微掀开一道缝隙。
  窗棂被风吹开,漏入零星月光,借着微弱的光亮,将夜眼光迷离,瞧着云谏,口中溢出一声低喃:“师尊。”
  桃花眶中伏卧的琉璃珠蓦然颤动,惊愕不已。
  “你……你是……”
  还不待他如何反应,将夜眉头轻蹙,魂灵拉扯让他脱离现实,再度回到识海深处,软睫垂下。
  弥漫的浓白深雾中,相互依偎的两道半透明的影子皆睁开双眸,看着一模一样的对方。
  一个目露伤心,带着几分释然的哀叹开口道:“你回去吧,他在等你回去。”
  另一个瞪大了眼:“那……那你呢?”
  “我早已作古,不过是千年残魂,我和你拥有同样的过去,而你和他却还有现在和未来。”
  “不是的!”
  将夜蓦然拥住另一个自己,不撒手:“为什么要否认自己?你不是这么想的,你根本不是这么想的!我们都知道,我们从来都是同一个人,你为什么要放弃自己?”
  “可是……”
  醴泉很清楚,他一开始是笃定自己是九天之上的醴泉,也是跌落人间的小溪流,更是轮回而来的将夜,但在云谏一次次陌生疏离又纠结矛盾的眼眸中,让他变得不那么确定自己是谁了。
  他看到了识海深处的记忆烟花,看到了自己的后来与他的小破鸟的后来,是那么美好。
  这种体验感渐渐流淌进心窝,他渐渐想起来了,于是唤醒了识海中沉睡的将夜。
  如果其中半片魂灵一定要沉睡,那他宁愿用自己换回将夜。
  但被他唤醒的另外半片魂魄似乎不这么想。
  将夜揪住他的胳膊,凶狠道:“是他笨!是他蠢!是他非要钻牛角尖,你被他伤心了吗?我感觉心口好痛。”
  “呃……”轮回转世,去了一遭现代社会的将夜,到底是多经历了很多,他同自己另外半片封印进骸骨中受苦而变得有些胆怯的魂灵不一样。
  “我们本就是一体的,我理解你的心情,我当初也很害怕师尊他喜欢的是从前的我,而不是现在的我,我那时候觉得前世与今生是不一样的,后来……我终于明白了,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
  而我们是相同的,我们从来都是一体的,你不要难过好不好?你看,你一难过,我心口也好痛的。”
  本就是一体,因为两片魂魄在识海中都醒过来的时候,感受和思想都是相通的。
  他疼,他便也疼。
  将夜说:“你看,此前你觉得我们不是一个人,那是因为我在沉睡,你感受不到我的情绪,再加上……加上师尊他那么过分,他……他气死我了!”将夜一直都对他师尊很尊崇,很关心,头一次感觉这么委屈,这么愤怒。
  他安抚另一个自己,也在自我宽慰:“总之,你现在感觉到了吗?我的情绪都流淌在你的魂灵之中。”
  醴泉愣了一下,除了属于千年之后的记忆在渐渐回归,他确实对将夜的情绪感同身受。
  将夜知道他的想法和目的,极心疼自己,他拥抱另一个他:“不要以牺牲的方式来唤醒我,你知道的,我们之间残缺了哪一块都是不完整的。”
  拉扯之中,炽白的光晕从相拥的两半魂灵中渐渐弥散开。
  将夜不想残缺,不想做什么二选一的难题。
  分明就是同一个,为什么一定要二选一?
  他比另一个自己活得通透,也比他师尊更会解决问题。
  魂灵在努力融合,谁都是不可或缺的另一半。
  “他欺负我们,我帮你欺负回去……”起初还是两半能交流的残魂,到了后来,两道别无二致的身影和声音渐渐重叠。
  “他敢欺负我,我……我真的生气了!”
  ……
  云谏忐忑不安地拥着将夜,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将夜体内灵流混乱,只能不断地往他体内输送灵力,想让他好受些。
  眼前人,怀中人不再给他任何反应,阖目不看他,恐惧感让云谏头皮发麻,浑身觳觫。
  就像是……就像是他险些要失去他一样。
  一刹那,云谏从纠结眼前人到底是谁的情绪中惊醒,他惶然不安地一遍遍喊着将夜的名字。
  “将夜……醒醒,你别睡,我没有……”
  没有什么?
  没有纠结他到底是谁?没有欺负他?没有让他难过吗?
  他死在他手上,直到阖目的那一刻都在说不怪他。
  而他呢?
  他又做了什么?
  在将夜九死一生,好不容易醒过来的时候,他却去纠结,去为难,去认为眼前人变了,再一次用无形的利刃狠狠伤了将夜的心。
  他……
  他在做什么啊?!
  他拥着少年,额抵眉心,想强行进他识海,却被强行阻隔在门外,将他当个陌生人一样拦住,而识海之中炽盛的灵流涌动不休,似乎是在发生着什么巨大的惊变,而这犹未可知的变化是他参与不了的。
  云谏太急了,太惶恐了,他不是医修,不知浑身滚烫的怀中人识海深处发生了什么。
  想到少年刚刚那样绝望又炽热地似临终诀别一般拥吻他……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用翎羽利刃扎了他的心,要了他的命,他竟还要用漠然的态度去伤他的心,戮他的魂吗?
  将夜明明那么难过地看着他,哽着声对他说:“我和他怎会是两个人呢?我们拥有同样的魂灵,同样的喜好……”
  “如果你一定要觉得我和他不是同一个人,真到了只能选择一个的时候,你可以选他……”
  云谏忽然从神志恍惚中惊醒过来!
  极恐惧,不知所措,一遍又一遍呼唤他名字。
  “我,我错了,是我不好,你醒醒,你别生气……”
  “为何……为何不生气?”
  有回应……
  终于有了回应!
  云谏看到怀中的少年睫毛颤动,双唇虚弱地掀开,吐出委屈又伤心的话。
  待到眼前的少年从识海冥想中走出,掀开眼皮,眼珠从他脸上转了一圈便落到别处,冷漠地抬手推开他。
  对于沉睡这么久的将夜而言,他很想念他的师尊,恨不得此刻就拥他,吻他,释放情绪地与他共沉沦,可作为另一半魂灵的醴泉而言,他刚刚被那样伤了心,甚至难过地想让自己彻底消失算了。
  怎么都不可能释怀。
  魂灵初融,极不稳定,精神状态也不好。
  将夜在两种矛盾的意识拉扯中,咬牙推开云谏,不想看那双他不用看都猜得到有多破碎担忧的桃眸。
  他心腔中憋着一股气,很难受。
  他不怪云谏在九天之上捅他那一刀,让他坠落人间,不怪云谏不告而别,让他独自死去都未见他一面,也不怪云谏神志不清的时候于鸿髅鼐持性僖淮谓利刃戮他心腔……
  他死了,也不会怪云谏。
  可是……
  在他好不容易清醒之后,云谏对他的态度让他开始怀疑,眼前这个男人,他的小破鸟,他的师尊,到底喜欢的是什么?
  千年前的小溪流是他,被封印在骸骨中的残魂是他,转世轮回的小徒弟亦是他啊……
  云谏的纠结让他难受。
  可他到底是爱云谏的,因而,做不到不在意,做不到无所谓,做不到只说:你别纠结了,我回来了,魂灵相融,记忆全都在,你满意了吗?
  将夜什么都不想解释,不想说。
  澄澈的杏眼抬起,对上他师尊那双近乎有些病态疯魔又破碎泛红的眸。
  “你不爱我。”
  他一出口,就让云谏懵了,几乎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以为自己疯了生出了心魔。
  将夜被气狠了,既不打算以小溪流的身份出现,也不打算以小徒弟的模样去安抚。
  他不是没有脾气。
  曾经的那川溪流是多傲气,多倔强多固执啊,却被他小破鸟若即若离的态度折磨地自我怀疑,近乎崩溃。
  而身为小徒弟的将夜更是觉得心底难受,他的师尊到底喜欢他什么?
  因为曾经的记忆而爱上自己,又自以为曾经记忆中的他并不是如今的他而变得这么纠结。
  纠结什么?
  到底是不明白自己心意罢了。
  将夜倏然嗤笑一声,双目如炬,炙烤着对面那双桃眸:“你喜欢的究竟是曾经的回忆,还是我这个人本身,你不清楚。”
  “凤岚云谏,神隐峰仙尊,你不明白,你不爱我!”
  他那么喊他,以云谏两世的身份去喊他,又笃定他对他的心意是如何的不真挚。
  微弱的月光从窗棂缝隙中漏入,照在那双通红的桃眸上,光粼波动,似有蓄泪,他浑身都在颤,还是想要将少年捞入怀中,却被躲开。
  他看着自己扑空的手,怔然道:“我不是……我没有想过伤害你,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你只是从没想明白过,你不知道你为什么而喜欢一个人,你若要的只是记忆,那我便可摘掉全部记忆,把从前的一切都忘掉,重新来过。”将夜冷笑道:“按照你的想法,记忆空白的我就什么都不是了,你还是把你的爱留着缅怀吧,埋进土里也好,葬入回忆也罢。”
  “我们可以,两不相干了!”将夜阖目,泪水滚落,他说出的这番话是刺伤对方的利刃,也是反噬自己的毒药。
  他替自己委屈,也替自己的被爱而悲哀。
  他狠狠撞开云谏,就朝着破庙外面走,外面还下着雨,已不像刚来时那样绵绵落下,而是伴着惊雷直坠。
  “别离开我!”
  腰被双臂死死揽着,禁锢住。将夜被抱得太紧了,近乎喘不过气,身后男人的胸膛贴满他的背脊,浑身都在发抖,脸颊深埋他颈窝,泪水滚淌,洇湿在将夜脖侧的皮肤上。
  将夜是真的喜欢他啊,喜欢他的小破鸟,喜欢他的师尊。
  可心口也是真的好痛啊,来自于醴泉被伤的魂灵一遍又一遍提醒他,这种难过的情绪是如何的噬心腐骨。
  可是,将夜也害怕极了,他不确定云谏的爱到底是什么,若有一日他记忆全失,会不会直接就被抛弃了?
  这种恐惧感让他不知所措。
  “放手吧。”
  他也需要一个人冷静的时间,他也需要慢慢消化两片魂灵相融的记忆。
  云谏不放,越拥越紧。
  将夜都被气笑了,他沉声道:“我修为不如你,你要是不放,我走不掉。”
  “那你就陪……”那你就陪着我,别走……
  可云谏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少年沉冷道:“我会自爆灵脉,让你追寻的那些记忆都消失……”
  将夜上一次嚷嚷着要自爆灵脉还是在苍梧城的时候,他那时一心一意想着要保护师尊,绝不让任何人欺负师尊,还真能做出这种事,后来知道自爆灵脉有多恐怖后,他吓得要死,发誓绝不再冲动了。
  但现在,云谏知道他不是说着玩的,是真的能干得出这种事。
  生怕将夜自毁,云谏再难也还是松了手。
  人的心态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当初的将夜并不指望他师尊对他拥有什么感情,因而从未有过期待,便不觉得苦。
  可一旦爱上对方,一旦开始期待对方对自己的爱意有多深厚多浓重的时候,就会变得患得患失,容不得一点瑕疵。
  无数的希望,堆迭成如今的失望。
  将夜想冷静,也想给云谏一个冷静思考的时间。
  更何况,他体内的魂灵虽在艰难相融,却因破碎得太厉害而困难重重,长眠时还好,强行唤醒后,那种破碎感就像是钝刀子割肉般,疼得厉害。
  他不耐疼,咬牙忍着,但忍不了太久。
  风雨山路。
  他一步步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头顶上还悬着那把油纸伞,让他浑身不沾一滴雨水。
  将夜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曾经的白衣神o此刻狼狈地被雨水淋透,见将夜一回头,他整个人怔住,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以为将夜要对他说什么,可没等到,他又想对将夜说什么,却只是双唇开合,微微颤动,依旧不知要道出什么话才能挽回。
  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将夜,看得将夜都以为自己像欺负了他似得。
  到底谁欺负谁啊!
  这气太难消了!
  将夜才不要管他,咬了咬牙,继续往前走,头也不回。
  直到回了李府借他们居住的院子,将夜倒头躺在床上,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他扯过被子捂住脑袋,一声不吭。
  屋内极静谧,甚至能听见湿透的衣衫上雨水滴落在木地板上的声音,来自于小徒弟的脾性中,担忧他师尊着凉的忧心浮起,又被他来自于小溪流的骄傲给摁下去。
  那句:你要不要换一件衣服,把水擦干吧,被他生生咽进喉咙里。
  倒是他师尊,沉默了好久。
  磁缓喑哑的嗓音小心翼翼地响起:“今夜风大,雨凉,要不要……要不要喝点姜汤?我去给你煮。”
  “呃……”将夜没回答他,但听见人阖上门走了出去,隔着乳白的窗户纸能瞧见外间廊庑上亮起的火炉星光。
  过了会儿,门又被推开,空气中透入甜蜜的香味,又伴着姜汤的辛辣。
  无论是醴泉,还是将夜,都嗜甜。
  云谏很怕做错了事,又惹将夜生气似得,直到慢火熬炖着姜汤时,他盯着飘出的水雾看了很久,蓦然想明白了什么。
  嗜甜的这个人……一直是这个人啊。
  他在纠结什么呢?
  什么记忆不记忆的?只要他爱着的这个人在身边,被他拥进怀中,被他细细亲吻,他们之间会有未来,会诞生出更多的回忆。
  难道他对记忆的在乎程度能超越对这个人的眷恋吗?
  难道他会觉得往后两人之间再造记忆后,以后的将夜就不是现在的将夜了吗?就像拥有曾经记忆的将夜难道就不是如今眼前的将夜了吗?
  这种思考是一种极耗费心神的。
  但他终究该想明白的。
  他端着姜汤,身上的雨水被冷风蒸干了一半,却还是湿漉的,不敢坐在床边,怕湿透的衣衫带出寒气让将夜着凉。
  “睡着了吗?”
  无人回答,但云谏知道,将夜没睡。
  他端着姜汤站了很久,瓷碗滚烫的温度煨暖了他冰凉的手,他才放下碗,小心翼翼地捧着被子底下不经意露出的手腕。
  明显感受到少年的手轻颤了一下。
  云谏细细摩挲着掌心还残留细小伤痕的手,虔诚地在伤口上落下轻吻。
  “对不起。”
  长睫垂落,摇曳的烛光将阴影投在眼睑下,琉璃珠渐渐浓深。
  “是我的错,我只是……太混乱了,我没有因记忆而喜欢你,没有因你没了记忆而不爱你,我从来喜欢的都是你,不是什么时候的你,也不是什么样的你……”
  爱意浓深,强烈的占有欲望让云谏从未思考过自己是因何喜欢将夜。
  而如今,考验忽然袭来,他猝不及防中来不及准备,就被混乱的内心而冲昏了头,伤了心上人,也伤了他自己。
  可又有什么用呢?
  伤害已经在心口戮出一道顽固的疤痕,他守在少年床前低声絮语,却从没得到一个回应。
  等候了很久,暖黄烛灯都快熬干了。
  将夜忽然掀开蒙在脑袋上的锦被,双目泛红,喉咙还有些哽,模样那么凄惨,却又凶巴巴地怒视云谏。
  “出去!”
  一开口,又觉得自己的话是不是说重了,又补了句:“我……我要睡了。”
  云谏很想搂着他,像每一个日日夜夜一样陪他共眠,但他不敢再惹将夜生气。
  因而还是松了手,望着少年重新蒙上被子,遮住脑袋,才依依不舍地推开门。
  门外雨声还在继续,纷纷扰扰很吵闹。
  云谏哪里也没去,他坐在门外的青石台阶上,望着昏沉沉的天,想了很久。
  从在九天之上第一次遇见小溪流时,想到了千年前他坠落人间后与醴泉在彤岫村的记忆,又想到了这辈子他遇见小徒弟后蓦然心动却不自知的那段日子。
  他原以为,自己喜欢将夜是因在比翼鸟织就的梦境中回溯前尘,知晓将夜是他深刻魂灵的人才喜欢他。
  事实上,他给自己找的理由很蹩脚。
  若梦境告诉他,他千年前的那个故人是别人呢?他会忽然喜欢一个陌生人吗?以及……他喜欢将夜早从不舍得动手伤他,甚至开始保护他就……动心了。
  疲惫感袭来,云谏哪儿也没去,就守在屋外,坐在青石长阶上倚靠着廊柱昏沉睡去。
  他很久没阖眼了,加上精神损耗极重,再不想睡也压不住这种困意。
  只是……
  他睡得不安稳,天亮之时,是院门被敲响,惊醒了他。
  拎着洒扫器具的李姑娘一看见他有些诧异。
  “仙君……你们这是,又回来了吗?”
  云谏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哎?小仙君他们一大早就来辞别了啊,说急着赶路,取了马车就走了,仙君你没一起吗?算来,他们都走了两个时辰了。”
  云谏脸色蓦变,克制又焦虑地敲了几下门,得不到反应后立马推开,屋内哪儿还有人啊?
  他的将夜竟然拐着「宠物」和他「儿子」连夜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