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楠下意识的去看了一眼水池中央的太湖石,没错,他下手有分寸,刚刚好好开个坑,半点都没伤着其他,再看底下的锦鲤……等等,糯米它们怎么给吃完了?!
  还有两条翻了肚皮,头部看模样应该是被石头碎屑给开了瓢,一看就知道没活路了。
  “你他妈倒是说话!我的鱼呢?”
  薄楠冷静地道:“鱼没事。”
  “我信你个鬼,等老子回来自己看!”薄未平骂道。
  “嗯,和我哥尽快回来,不要拖,现在就去车库。”薄楠又叮嘱了一声:“要命的事情。”
  那头已经响起了脚步声,他爸气息不稳的问道:“你……杀人了?”
  “要是你们不回来就差不多了。”
  啪叽一下,对面挂了,挂断之前还能听见他爸爆了一句粗口。
  薄楠又看了两眼池子里飘着的鱼,决定不用它们挑战他爸的怒火了,毕竟年纪也上去,万一一个冲动血管爆了怎么整?再说了,池子里的鱼这么多,少两条应该也看不出来……吧?
  他有些做贼心虚似地将它们捞了出来,扭头一看就看见园丁丁叔在二楼的窗台上张望着,他对着他笑了笑,状若无事的将两条鱼拎去了给了李婶,人道毁灭它们――虽然锦鲤不怎么好吃,土腥味儿太重,但是下大料弄一下也是可以的。
  丁叔关上了窗户,忍不住偷笑了两声。之前二少爷就喜欢霍霍这一池子鱼,让他头疼不已,这趟旅游回来他还以为二少爷改性子了,结果还是老样子嘛。
  不知为何,他还觉得有些安心。
  薄未平和薄宜真回来的很快,从家到公司正常车程是一个小时,他们半小时出头就到了家。回来必定是超速了,这种事情就交给专业的司机来干,他们两个就负责在后座坐着,等着到家。
  手机中传出来了令人焦躁的‘对方电话已关机’,薄未平在缓过气后立刻想打电话问个清楚,偏偏薄楠却是不接电话了,他侧脸看向薄宜真:“那小兔崽子到底在干什么,电话也不接!”
  薄宜真倒是很轻松,没有显得太着急:“或许手机没电了也说不定?”
  “他不会真的杀人了吧?”
  薄宜真想了想:“不会的,小楠有分寸。”
  薄未平的脸色稍好了一些,转而骂骂咧咧的道:“不杀人也敢这么说话!什么狗屁倒灶的破事也敢叫我们立刻回去!”
  “……”薄宜真默默地补了一句:“万一呢?”
  薄未平:“操了,他敢杀人老子第一个大义灭亲!”
  薄宜真:“……”
  有一说一,他们爸这话他是不信的,到时候不帮着埋尸就不错了。
  两人坐在车中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薄未平把薄楠会犯的事情挨个猜了个遍儿,薄宜真倒是老神在在,冥冥中他觉得薄楠就算有什么问题也有足够的能力把它解决掉,而不是拖到家里来向他们求救。
  哦不对,可能有一个问题……缺钱。
  薄楠的分红还不能动,不然他爸知道肯定要削他,要不回头把他的副卡给薄楠吧?
  弟弟大了,发展点兴趣爱好,烧点钱多正常的一件事情啊!看看隔壁何总家的孩子,左一辆跑车右一块手表,哪个不是动辄大几百万的,自家又不缺这个钱,非要拘着他没意思。
  薄宜真也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他深知钱这种东西固然重要,但是时机更重要。如果在最攀比炫耀的年纪中没有钱,就是后面有了再多的钱,也不过是银行账目上增长的数字罢了,那份心情是再也回不来了。①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薄宜真希望薄楠过得没有遗憾。
  车辆停在了门前停车位上,两人拉开花园铁门的一刹那,突地不约而同的停了脚步,那种感觉非常奇妙,就像是一步跨过了看不见的屏障,宛若破膜而出的感觉让他们不由自主的泛起了鸡皮疙瘩。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那一瞬间被开启了,薄宜真下意识的看向了一侧的花木,只觉得红的红得耀眼,绿的绿得欲滴,连本来有些燥热的温度似乎都降了下来。
  清风迎面而来,突然一滴水落在了薄未平的额间,他抬头看向天空,阳光和煦,并不见乌云,却下起了一阵小雨,雨丝绵绵如丝,落在身上并不让人觉得恼怒,而是带着一阵令人舒适的清凉。
  薄未平顿了顿,眨了眨眼睛看向了薄宜真:“这是……”
  话都没来得及说完,骤然之间两人头上的雨就成了泼天之势,宛若有人在往他们头上浇水一样,这雨势来的方向不对,两人齐齐侧目看向了一旁,只见薄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藏在了花园的角落里,他手上还握着根明黄色的水管子,‘雨’就是从那里来的。
  “薄――楠――!”薄未平咬牙切齿的道:“你他……”
  他本来想骂‘你他妈’,后来想想薄楠他妈就是自己老婆,只能换了个说辞:“你是不是活腻歪了――!”
  “啊,爸,哥……你们回来的真快。”薄楠手里还提着水管子:“那什么……我浇花呢……”
  薄宜真伸手摘了眼镜,将湿漉漉的头发理到了脑后,松开了袖口金贵的宝石扣子,冷漠的道:“爸,我来。”
  薄楠闻言把水管子向下一倾,水柱就直冲薄宜真而去了。
  此后唯有四个字可形容:鸡飞狗跳。
  ***
  事情的结果就是薄楠被薄宜真和薄未平收拾了一顿,父子三人难得都凑在了一起泡澡。
  薄未平把毛巾挂在了肩头,一脚就踹在了薄楠小腿上:“说说,在搞什么花头!”
  “没事啊,就是突然想见见你们了。”薄楠倒是没被踹疼,想随口扯了个理由糊弄过去。
  其实他倒也不是无的放矢,真就熊到了拿水管子去喷他哥和他爸,只不过风水一成,花木自然有其表现,他不怕他们看出来,倒是怕家里佣人看出点问题,所以才想着浇浇花,刚刚撒过水的花木看起来就是会鲜嫩一点,等这一阵突然的改变被忽略过去,后面自然而然的习惯了也就好了。
  薄未平唰得一下把肩头的毛巾抽了下来,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勒死薄楠的意思:“你爸我还没到老年痴呆的年纪。”
  薄楠看向了薄宜真,薄宜真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摆明了不帮他说话。
  他的舌尖微微顶了顶上颚,倒也觉得没什么不好说的:“我给家里摆了个风水局,着急让你们两回来就是为了让风水局,以后爸你和我哥就住在这里,没人能害你们。”
  “什么东西?”薄未平倒是知道风水这个说法,毕竟他很多老朋友年纪越大越是迷信这些,耳濡目染之下他自然也懂一点关窍:“兔崽子……你从哪里学会的?有啥用?”
  “我之前不是出去旅游了一次嘛,途中学会的。”薄楠顿了顿:“老三样,旺财辟邪养生……我想要在小青山那个山头上修个庄子,以后我就常住在那边,我如果接着在家住会坏了风水。”
  薄未平点了点头:“哦原来是这样……”
  然后紧接着一脚干翻了薄楠:“家里缺钱还是怎么着?!你老子我才五十岁,要养什么生?!我还没退休呢!为了这么点破事你要搬出去住?你脑子有坑是吧?!宜真,你管管你弟弟!”
  薄宜真道:“随他去,爸,我倒是觉得小青山那山头是可以开发出来了,拿到手上后一直放着,每年光维护山林就不少钱,不如修个度假庄子运作一下,也不指望它多能赚,能自给自足就挺好的了。”
  “你这个兔崽子!”这一次骂的是薄宜真,薄未平气得嘴唇都在抖:“放屁!”
  薄宜真摆了摆手,看也不看薄楠:“阿楠,你先出去,我跟爸谈谈。”
  薄楠在心里给薄宜真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当家做主的人,气势一下子就起来了,靠谱!
  他吃亏就吃亏在表面年纪还小,又不好当真就把重生的事情告诉他爸――还是让他担心受怕了,他爸那个性格看着暴躁,其实护崽护得厉害,知道他吃了那样的苦,怕是得气得几天几夜睡不着。
  薄楠出去了。
  薄未平瞪了一眼薄宜真,“你听听他的话!什么风水!这是年轻人该学的东西吗?!”
  “有点爱好是正常的,总比刘家的出去泡吧包场睡女人镖车吸毒来得好。”薄宜真接着道:“薄楠年纪也大了,有点想法是正常的,而且二十来岁就是这么叛逆的,当年我刚毕业不也是想出去单干?咱们不能让他一辈子当二世祖,他自己有本事,不比吃我的饭强?”
  薄未平听了前半段还觉得是这个道理,听了后半段又把眼睛瞪得溜圆:“你是他哥!”
  “我是他哥。”薄宜真淡淡的道:“我比他大十岁,以后八成是要比他早死的,难道他接着吃我儿女的饭?到底隔了一层,人心隔肚皮,谁说得清楚?”
  “回头修庄子的钱从他的分红里扣,修好了就交给他,让他去运作。”薄宜真劝了一句:“薄楠想上进,那是好事,拦着他干什么?”
  “小青山就在眼皮子底下,他就算吃亏也吃不到哪里去,您要是不同意回头他悄悄跑去北方,那里我们鞭长莫及的……他又不是做不出来。”
  薄未平知道是这个道理,但还是犹豫:“他以后就不住家里了怎么办!”
  “他上大学的时候就住校,毕了业就到处出去疯玩,不是照样等于不住家里?他说不常住家里又不是不能回来住,周六周日让他回家也是一样的。”
  薄未平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拍了拍薄宜真的肩膀:“还是你省心,至少当初你没想着要搬出去。”
  薄宜真起身披了浴袍,笑道:“……那是因为你经常出差不在家,我要是搬出去我还得带着那个小祖宗,带了小祖宗就得再带佣人,这一通下来搬不搬出去有什么差别?”
  回应他的是从身后抛来的毛巾,薄宜真如有神助般的反手一接,头也不回的向他爸摆了摆手:“老爸,泡够了就上来,泡久了小心头晕。”
  薄未平看着他的背影,喃喃的道:“……这他妈也是个兔崽子!兰君啊,咱孩子怎么都这么能气人呢!”
  不管怎么说,庄子的事情算是定下了。
  薄楠就在门外,见薄宜真出来,下意识探头往里面看:“老爸没事吧?”
  “没事。”薄宜真顿了顿:“修庄子至少还要大半年,这段时间你怎么办?”
  薄楠笑眯眯的说:“我出去住啊,周六日回来,刚好有点事情要处理。”
  “好。”薄宜真道:“注意安全。”
  “哥,你放心。”
  薄宜真点了点头,走了两步发现薄楠还跟在身后:“还有事?”
  薄楠眼巴巴的看着他:“哥……给点钱吧,我是真的穷。”
  “没有!”薄宜真没好气的道。
  转而一张卡就扔到了薄楠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