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都市小说 > 第一权臣是病美人 > 302、眉目传神
  萧暥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魏西陵不是刘武,不会不敲门就进来。
  “门没有关,我便上来查看一下,”魏西陵冷峻道,“虽是军中,也会斥候细作混迹其中,还需谨慎。”
  萧暥这才反应过来,门……没关?门居然……没关?
  他愕然看向谢映之:先生?
  谢映之清浅的眸子微微睁大了些:啊?我忘了。
  萧暥一口老血。
  魏西陵道:“听说先生受伤了,不知伤势如何?”
  谢映之已整理好衣衫:“无碍,多谢将军挂怀。”
  萧暥赶紧乘机解释道,“西陵,谢先生受伤了,我刚才是担心他,所以查看一下伤势。”他一边说,一边眼角心虚地偷瞄着魏西陵的神色,
  他这双眼睛,一旦怀着小心思,那眼梢就会自然细细拉长挑飞。这习惯他自己都没察觉,却被魏西陵尽收眼底。
  “其实你不必解释,这在军中袍泽之间也是寻常。”
  萧暥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对对对,他刚才只是看到肩膀,又没看到别的,军营里不到处是光着膀子的汉子吗?都是男人,他到底在心虚什么?
  谢映之轻不可闻地咳了声,闲闲站起身:“既然主公和魏将军都在这里,我恰好有事要与二位相商。主公,将军,请。”
  桌上放着的正好是三个茶盏,炉中茶水微沸,谢映之拂袖斟茶,从容清雅,一举一动都带着倾世出尘的风流。仿佛这普通的郡府馆驿,也倏然变成了云深雾绕处山光水色间的青庐仙居。
  “潜龙局之后,此间之事,必然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萧暥默默翻译了一下他的意思:这就类似于开新闻发布会?
  谢映之略一凝思:主公可以这么想,宝船是在襄州境内遇袭,自然是由高太守担任这个新闻发言人,而高太守的调查结果,在诸侯看来,亦是主公的态度。
  谢映之奉上茶盏,“所以,主公以为如何?”
  萧暥隐隐感觉到,这茶有点烫手。
  他想了想,如实道,“豫州牧虞将军,遣其弟虞珩争夺帝王剑,使沙蛇冒充水贼袭击宝船,后来,宝船又被苍冥族劫持,其实此番潜龙局是苍冥族的图谋,要借帝王剑将士族们吸引到船上,从而一网打尽。”
  谢映之轻叹道:“主公所言虽是事实,但我们不能那么说。”
  “先生以为如何?”
  谢映之从容道:“此番是虞珩乃被苍冥族利用,中术后,率领沙蛇劫船。此事虞策将军也并不知情。”
  萧暥一愣:什么?他不知情?难道不就是虞策为了夺取帝王剑,冒充水贼劫船,还故意打着广原岭山匪的旗帜,妄图甩锅给他么!
  果然,魏西陵也道:“先生为何袒护虞氏,必有缘由。”
  谢映之道:“魏将军可知,苍冥族在此间设潜龙局的真正意图?”
  魏西陵目光冷了几分,“引祸水入襄州境内,是要嫁祸给他。”说着他看了一眼萧暥,“若此番士族尽没楚江,必引天下诸侯伐之。”
  萧暥心中一凛,他知道苍冥族居心险恶,但被魏西陵这样言简意赅地说出来,还是让他心中暗震。
  谢映之点头,“主公刚拿下凉州不到两个月,苍冥族挑选这个时候在襄州搅起风浪,如此天下人都会认为,主公拿下凉州、平定北狄后,野心膨胀,存了夺帝王剑问鼎天下,觊觎王座之心,不惜使水贼来劫,杀人沉船,致使众士族葬身于楚江。”
  说到这里,谢映之看向两人:“苍冥族大费周章,嫁祸主公,为的是什么?”
  魏西陵道:“九州大乱。”
  “正是,苍冥族要的是乱,他们就可以趁乱浑水摸鱼。而我们要的是稳,主公和将军正在扩军备战北伐,这两年内九州不能乱。”
  魏西陵道,“先生此举是为稳住虞策。”
  “虞策手握十几万沙蛇,实力虽不能比肩北宫达,但沙蛇阴毒,暗箭难防,我们目前的首务是和北宫达的决战,不宜分心再对付虞策。”
  萧暥明白了:不能因为此事和虞策为敌。
  他这一念未过,恍然间仿佛听到谢映之心中若风过澜起:此事不挑明,将来亦会成为虞策的一个把柄,可以此制衡虞策。
  萧暥心中一沉,看向谢映之:先生?
  谢映之见他已经解出,便道:我之所以不说,是因为挟制虞策这一步棋乃权谋手段,主公军人做派,不谙权谋,而魏将军为人磊落坦荡,想来他更不喜这些算计。而且,将来我们也未必需要真用到这步,所以,就暂且不对你们提及了。
  萧暥明白,乱世天下争夺,难免要使用些手段,他看向魏西陵。
  魏西陵眉宇微蹙。
  萧暥知道,包庇虞策,不符合他的行事做派。但是顾及大局,他并不反对。
  魏西陵转而道:“先生让我带阿季前来襄州,是为了让他最终赢取帝王剑的罢?”
  谢映之道:“帝王剑为国之重器,落入任何一位诸侯手中,都将是隐患。如今,帝王剑最终归于王室,最为合适。”
  帝王剑虽没有实际作用,但是开过太\祖所传,上诛昏君,下斩佞臣,落到有实力的诸侯手中,就可以此号召天下豪杰之士。苍冥族在这个时候放出帝王剑,也是存着引乱之心。
  魏西陵点头,此剑谁都得不到,天下诸侯就可暂且偃旗息鼓。
  萧暥看向谢映之。
  由于两人心神相交,他再次感觉到,这事儿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他甚至觉得,苍冥族费劲周章设了个局,却被谢映之拿来借鸡生蛋了。
  谢映之低头轻轻吹着杯中茶叶,看来萧暥悟性不错,已开始会读出他的心中念想。
  他干脆也不再隐瞒,浅浅抿了口茶,道:主公猜测得没错,我还有所图。此番,苍冥族在潜龙局前大造声势,得帝王剑者得天下。这就使得最后得剑的一方将会引得天下人的关注。如今晋王赢得帝王剑,不仅使得王室在天下诸侯面前立了威,也展露了实力,这会使得潜龙局后,诸侯和天下人的注意力都引到崛起的王室身上,而让主公能更好地隐藏锋芒。其次,魏将军此来襄州,很可能是瞒不住的……
  萧暥一惊:为何?西陵只带了六艘艨艟过江。此次出战的主力,也是高严太守的襄州水师。
  谢映之道:豫州境内水网纵横,湖泊众多,虞珩的沙蛇在水中有水蛇之称,水战实力不算弱,此番虞珩出动战船五十余艘,裘彻亲自领兵,最后却被朱优留下的襄州水师二十战舰打得全军覆没,这样的战役天下人会相信吗?
  
  萧暥倒抽一口冷气,朱优那支战无不败的襄州军,任谁来指挥都带不动。除非是魏西陵了。
  谢映之静静道:而且此间斥候密探恐怕也不在少数。
  萧暥道:高严太守和西陵私交不错,西陵前去相助。
  谢映之道:主公所言乃义,但乱世中诸侯之间更相信利。
  萧暥恍然:先生的意思是,诸侯们会以为西陵表面上是帮高严,实际上他此来,有暗中相助晋王拿下帝王剑之意。
  谢映之:魏将军本就是皇室宗亲,此举合情合理。
  他说着眉心轻蹙,茶水在盏中微微一漾。
  一念瞬息而过,却被萧暥捕捉到了。
  他神色一变:先生,你的伤?
  谢映之淡然搁下茶盏:主公刚才亲眼看到的,无伤。
  萧暥蹙眉想了想,确实刚才谢映之都解开了衣裳,肩膀锁骨下方的肌肤光洁无瑕,碰上去清润细腻,根本没有伤口,萧暥都没好意思伸手再仔细摸一摸,确认一下。毕竟谢玄首神仙中人,多看几眼都让他觉得有亵渎之嫌。
  就听谢映之接着先前的话道:而且,让天下人知道,魏将军与皇室走得近,总比让他们以为,他与主公走得近要好。在天下平定之前,你们的关系不能公开。
  萧暥心中一摔:这话怎么听着那么一言难尽啊……
  谢映之莞尔:主公的压寨夫人还没着落罢?
  萧暥:卧槽,他怎么连这个也知道?!
  等等,这话题怎么忽然往奇怪的方向奔去了。
  萧暥觉得自己又被套路了,他才刚刚摇摇晃晃地如稚童学步般,试着从谢映之浩淼的识海中分辨出那如流水行云的游思,由此试着来揣度他的心意,谢映之就毫不客气地要把他的老底都翻出来了!
  谢映之笑容可掬:需要我替你催一催吗?
  萧暥老脸一红,顿时有一种强烈的又要被坑的感觉:不用劳烦先生!
  魏西陵就见两人眉目流转间,音传意会。萧暥还时不时悄然飞瞟他,脸色变幻莫测。
  “怎么?”他剑眉微敛。
  谢映之微笑道:“主公刚才在跟我说,将军尚缺欠他一桩姻缘。”
  茶盏在空中微微一顿,魏西陵凝目看向他。
  萧暥:谢先生?!
  谢映之颇为无奈:主公,压寨夫人之词,让我如何出口?
  “西陵,你不要误会,”萧暥试图解释。
  魏西陵默然搁下茶盏,凤眸里寒光微现,看向谢映之一针见血道,“先生是如何知道他的想法?”
  他们刚才眉目传神那么久,魏西陵就知道事有蹊跷。
  谢映之见他已经察觉了,于是坦言道:“在玄门意气相合之人若行亲偕之举,便会交心知意,此番潜龙局中,主公与我乃行权宜之计,并无大碍。”
  萧暥愕然:他管这叫做没什么大碍?
  “明白了。”魏西陵容色深沉。
  萧暥顿时觉得四周的温度都跟着降了下来。你们两个能不能别再打哑谜了?你到底明白什么了啊?
  他头一铁脱口道,“西陵,其实什么都没做,就是亲了一下。”等他猜出来,还不如自己主动坦白,“还隔着扇子。”
  谢映之没想到萧暥如此坦诚,微微一诧,从善如流:“对,隔以折扇。”
  他说着随手抄起席上的碧玉折扇,含笑在唇间若即若离地一点。
  魏西陵眸中隐隐有霜雪色。
  “我想起还有些郡中事务,主公,将军,失陪了。”随后,始作俑者施施然地出门去了。
  这一次他倒是记得关上门了。
  身后传来萧暥的声音:“西陵,你听我解释……”
  ***
  日色西沉,将冬日的庭院照得寂寥荒芜。
  快到晚宴时分,薄暮的寒风中依稀有白烟升起,飘来几缕俗世的烟火味。
  谢映之抬手隐隐抚过伤处。刚才他用了一点障眼法,把伤口给隐去了。
  他修为高深,伤口恢复得比常人快很多,但是魏瑄昨夜那一剑刺入太深。而且,帝王剑上被苍冥族下了咒术,为了拔除咒术,只能用他的血来清洗。
  障眼法仅仅是在视觉上遮蔽伤处,但萧暥伸手验伤的话,触摸之下还是能察觉到异常。好在萧暥单纯得很,指尖一触到他清润的肌肤就缩回了手。不至于让他漏出破绽。
  谢映之自然是故意忘了关门的。任由木门在暮风中开合虚掩着。
  魏西陵治军甚严,以他的敏锐,必然会察觉到不对劲之处。
  果然,接下来魏西陵当场撞见了他们于帷室之中亲昵的举止,萧暥百口莫辩乱了阵脚,也就没有机会再去查看他的伤处了。
  谢映之失笑,他这个主公是真的单纯。
  只不过接下来的事情,连他都没料到,仅仅这指尖微微的一触,他们居然又再次交心了。照萧暥的说法就是又连线了。
  更让他没料到的是,这次不单连线,还更进了一步。
  萧暥居然开始学会读取他心中的念识了,倘若再这样放任下去,他就要瞒不住了。于是他话风一转,轻轻松松把萧暥的老底掏了出来,果然他这主公再次中招。被坑地找不着北。
  谢映之踱到江边,已经是暮色沉沉,江面寒雾渐起,浩荡的江风掠起他白衣飘摇。
  入夜之前,他还要去见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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