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都市小说 > 夫人精通茶艺 > 72、第72章
  皇后膝下总共二子,虽稷旻生来就被定为太子,但她对小儿子的关心从不少于稷旻。
  可一直以来,稷旻与稷栩的关系其实并不如赵皇后期待的那般亲密。
  稷旻得天独厚,处处领先,相较之下,一母同胞的稷栩更显内敛平庸。
  然知子莫若母,赵皇后早已看出,稷栩并非不如兄长。
  恰是他有能力与稷旻竞逐,才更要收敛。
  皇室之中,为争权夺利而残杀的兄弟不在少数。
  这是赵皇后最不愿意看到的。
  若有朝一日,稷旻继承大统,她希望稷栩会是他可以信任的左膀右臂。
  可惜事与愿违,长子姿态极高,幼子望而生畏,纵然赵皇后有心找机会兄弟二人多亲近,最后都收效甚微。
  万万没想到,这一切,都在稷旻大病之后逆转。
  稷旻出宫原本是为休养生息,意外碰上益州之事,他主动让稷栩调兵相助。
  兄弟二人齐心合力,事情办的十分漂亮。
  此外,由稷旻提出的治漕草案得到圣人肯定后,他更是将稷栩放在北边关键位置上。
  整个过程中,稷旻坐镇后方出谋划策,稷栩亦得了一个极好的锻炼机会。
  赵皇后欣慰不已,做梦都想不到会有这一日。
  对于稷旻的做法,她自是半点不反对。
  但现在,问题出在稷栩身上。
  兄长忽然一改往昔态度重用他,他心中固然高兴,却也伴着几分担忧和惶恐。
  尤其还是对江山社稷百姓安定至关重要的漕运大业。
  “你们兄弟齐心,本宫自当欣慰,可知子莫若母,小五近来倍感压力,尤其……”
  赵皇后言尽于此,稷旻早已了然,直接道出母亲没说完的话:“尤其朝中质疑之声久不断绝,认为五弟没有胜任能力。”
  稷旻一语点中要害,皇后欣慰之余,亦不再掩饰心中担忧:“母后知道,你既任用小五,必定是信他。但治漕不同于论证治国,小五长这么大,除春秋狩猎,都少有出门的时候……”
  稷旻忽道:“这是他自己说的?”
  皇后一愣:“什么?”
  稷旻的神情冷了几分:“他今日来找母后,又让母后来找儿臣,就是想借母后之口告诉我他做不到,不能胜任?”
  赵皇后最不能见两个儿子不和,连忙道:“当然不是,你、你怎么这么说。”
  稷旻看向一旁:“那就是他有心,可又怕旁人说道质疑,所以想让儿臣这个做兄长的替他扫清障碍?”
  他冷笑一声:“旁人已将山石劈开给他指明方向,是不是还要帮他把沿途的荆棘都斩尽,铺泥嵌阶,清扫到一尘不染,他才肯迈步走出来?”
  稷旻每多说一个字,赵皇后的心就一跳。
  他不是第一日做这副严纪律人的老成姿态,放在从前,赵皇后看他都是孩子。
  可今日,赵皇后竟有种气势尽失,哑口无言的无力感。
  又像他于一夕之间长大,自己同时老去,到了会做糊涂事说糊涂话,被儿子提醒的年纪。
  她连连摆手,温柔解释:“小五不是这个意思!”
  稷旻这才看母亲一眼,语气放缓:“那他是什么意思?”
  赵皇后握住稷旻的手,认认真真道:“要成一件事,总要有人出谋划策,有人身体力行。治漕一事上,你父皇已认定你是坐镇后方出谋划策之人,那么放在你手下各个位置的人,就该有实力。”
  “小五就是知道你的信任和期待,所以不敢怠慢。但越是这样,越怕自己会做不好,而他最怕的,是你一意孤行提拔他,朝中那些质疑声会转投到你身上,给你添麻烦。”
  稷旻神色稍霁,像是被皇后这话安抚了一般。
  “儿臣既用了五弟,就是信他可以,且这么久以来,他一直做得很好。劳烦母后告知他,与其有这个功夫担心忧虑,不如多花功夫弥补不足。”
  皇后听着这话,心中别提有多高兴,但该担心的还是得提:“其实,小五还有一个提议。”
  稷旻挑眉:“是何提议?”
  皇后道:“小五的意思是,若朝中质疑久压不下,益州之位上,或可设正副之位,他可与另外的推拒之人同掌此事,如此,或可先压一压朝中的声音。”
  “至于小五,居正或居副他都不在意,身在其位,他必会全力以赴,凭实力挣得一个说法。”
  稷旻听到这话,直接笑了:“他不在意,可儿臣在意。居正还是居副,这当中差别可大着呢。本可以没有阻碍决断行事,非得分一半权利给旁人,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这话,稷旻从前是绝对不会说的。
  也正因他说了,才显得私密亲近。
  人有私心,才会更好的保护自己,从前的稷旻太过磊落,赵皇后曾为此忧心不已。
  今时今日,她忽然发现,面前的人已不再是昔日那个处处让她担心不安的孩子。
  下一刻,稷旻忽道:“小五说的另举之人,难不成是韩氏族中的?”
  话题兜了一圈,终于回到赵皇后打头提到的事上。
  不错,如今朝中质疑稷栩能力,觉得是稷旻偏私亲弟任人唯亲的,就数王氏与韩氏声音最大。
  而韩唯,的确是比稷栩更合适的人选。
  他年少游历诸道,见闻超群,又曾在工部历练,有真才实学。
  据说此次益州的事,也有他一份功劳。
  可他早早回京禀报此事,不揽功劳。
  此事不知怎么传了出来,嘉德帝看在眼里,对他倒是颇为肯定。
  这也是为什么皇后在处理玉桑的事时,对韩唯的出手格外在意。
  若韩唯不满太子安排,企图给他盖一个任人唯亲的偏私之名,是必要找他短处。
  而他们曾在益州交手,稷旻自己都承认与那江娘子亲近,韩唯自然知道。
  所以,皇后第一反应是韩唯已在暗中针对太子。
  今日小五来找她说了些心事,她前后联合一想,越发觉得有必要与稷旻提个醒。
  没想到,他比赵皇后想象的更冷静清醒,丝毫没有被眼前的局面困住。
  赵皇后正色道:“你心里有数就好,前朝之事母后不便插手,但若有人想暗中用龌龊手段对付你们,母后也是绝对不答应的!”
  稷旻看着赵皇后,神情里融着真切的感激:“现在想来,儿臣当真要感谢母后出手相助。”
  感激之余,他语气里又带了些崇敬:“儿子自问考虑周到,但还是比不得母后,若当日是儿臣去处理江娘子的事,再被韩唯察觉,怕是免不了被搬弄是非,继而影响到五弟的事上来。”
  前一刻,赵皇后还觉得儿子气势太强,自己快镇不住,这一刻,见他真心崇敬感激,心中又热乎起来。
  身为母亲,哪个不想为孩子挡刀挡枪,愿他们一帆风顺?
  但凡能做点什么,心中都是无比满足的!
  赵皇后莞尔一笑:“你这孩子,何时学会了油嘴滑舌!”
  稷旻亦笑了笑,母子二人之间的氛围和谐的不得了。
  一旁的王进竖着耳朵听了许久,暗暗记下了江娘子这号人物。
  笑谈过去,问题却还在,赵皇后想了想,还是把话绕回来:“益州不仅要设治漕之职,连带整个益州刺史府都得重新安置,旻儿,若你会为难,或可考虑小五说的……”
  “不必。”稷旻果断否决。
  他收起笑,正色道:“小五虽是儿臣一母同胞的亲弟,但儿臣用他,并不止因为这个,而是他完全有能力胜任。”
  “或许治漕的确有实务上的困难,但凡是总是由难到易,不会就学,有难就攻。”
  顿了顿,稷旻的语气渐沉:“总要迈出这一步,往后才能走得更远。”
  看着他不带一丝玩笑的模样,赵皇后心中震动。
  良久,她轻轻点头:“你的意思,母后知道了。旻儿,你们兄弟二人放手去做便是。”
  ……
  哗——
  整整一妆奁的金饰倾倒而出,滚落在床,铺成一片金色。
  玉桑放下妆奁,犹豫片刻,又在衣柜叠放衣裳的角落抠出一个钱袋子放上去。
  半晌,她低声道:“除了我身上戴的,都在这了。”
  下一刻,江慈将一沓厚厚的银票放上去:“我所有的压岁钱都在这了。”
  玉桑拧了拧眉,在心中算账。
  江慈以为她嫌少,连忙道:“首饰也有,但多半是长辈送的或是母亲给的,不好动它们……”
  玉桑看她一眼,笑笑:“无事,这些也是我跟姐姐借得,一定连本带利还给你。”
  话音刚落,一只素白的手捏着一只朴素的小钱袋一起放上去。
  冬芒小声道:“奴婢的钱不多,只能略尽绵力……”
  江慈好奇道:“你到底要做什么?难不成要打一座金山给圣人?”
  玉桑还在算账,没有回江慈的话。
  江慈忍不住道:“你不要什么事都憋在心里,献礼不是小事,有什么难处你说出来,群策群力才好解决呀。”
  “群策群力……”玉桑眼神一亮:“说得对!”
  于是,次日课上,一向讲究效率速度,能用一刻钟学完绝不浪费两刻钟的少女在夫子宣布下课后,并未匆匆离开。
  她乖巧的为夫子奉上一盏热茶,眼神粘粘黏黏的往夫子身上投。
  给她上课的几位夫子早已私下达成一致,肯定了学生的机灵聪明。
  为人师表者,对待聪明的学生总是格外宽容,更别提聪明的学生忽然乖巧起来。
  邹夫子睨她一眼,将裹书的包袱皮一卷,“往日这时候,你已跑的影子都不见,今日这是外头下红雨,把你留这儿了?”
  邹进教玉桑四书五经,常常会夹带私货,借教课抒发己见。
  玉桑当说书听,一向很买账,听得认认真真津津有味,偶尔还能顺着他的思路与他讨论。
  邹进很是喜欢她,奈何上课时认认真真全情投入的少女一下课就没了人影,曾一度让他怀疑自己的课是否真的有魅力。
  后来才知,她一碗水端的平平稳稳,对哪个夫子都是一样认真,邹进的心情就很复杂了。
  玉桑笑眯眯道:“距万寿节不足半月,学生犹记先生曾说,钱不钱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想看祖父输。”
  说着,她神神秘秘凑上前来,四下瞄一瞄,以手挡口,“可有些事呀,亲身参与愉快程度才会加倍,眼下有个加速祖父输局的法子,不知夫子可有意愿出手相助?”
  邹进一听就没好事,饶是真心喜欢这个机灵聪明的学生,还是存了刻意刁难的心思:“嗬,这是知道实力悬殊,临阵找帮手来了?你这不是作弊么?”
  玉桑奇道:“学生凭本事请外援,怎么能算作弊呢?”
  她完全没有被邹进拒绝的失望,一脸不在意:“无妨,那夫子请便,学生做了些陈夫子爱吃的冰糕,得赶在下节课之前给他端来!”
  “你等等!”邹进眼一瞪:“陈夫子是你夫子,本夫子就是不了?”
  “当然不是。”玉桑认真道:“是学生昨日向陈夫子提了此事,夫子似乎很有兴趣,言语间无意提及他爱吃的冰糕,夫子鼎力相助,学生岂能不上心。”
  她一副很赶的样子:“学生不能再耽误了,夫子慢走!”
  “站住!”邹进再次叫住她:“过来!”
  玉桑眨巴眨巴眼,满脸无辜的走回来。
  邹进其实很想看江钧吃瘪,但是又得在学生面前拿捏住脸面。
  是以,他袖手而立,不情不愿道:“把你那个冰糕送一份过来,咱们再商量商量。”
  玉桑倏然露笑,脆生生道:“得令!”
  于是,邹进吃了美味的冰糕,听了玉桑的请求,最后还立了字据。
  玉桑的请求不难办,但立字据就过于严谨了。
  一转身遇上其他几位好友,几人拢作一堆对了对口供说辞,恍然大悟。
  这小狐狸崽子,分明是在每一个面前都作出其他人都欣然应允的态度,再激得他们抢先应下。
  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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