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倒计时发愣,胡启辰以为自己捡了个大便宜即将飞升成仙人,没想到现实情况是,稀糊涂成了背锅的“法人”。
  
  
  “赵守康,我透尼玛!”胡启辰额头沁出一阵阵冷汗。
  
  
  胡启辰接连给赵守康那老不死的拨去了十个电话,均在通话中。
  
  
  上一秒还洋溢在中头彩的狂喜,下一秒就是一脚踩空的地狱。
  
  
  胡启辰来不及懊恼,这种事情可不是什易拉罐拉环中奖骗局,任谁都犯迷糊。
  
  
  在房间急得团团转,面对“天劫”,胡启辰毫无头绪。
  
  
  这词绝对不是什好词,他脑袋只能联想天打五雷轰。
  
  
  无意间瞥见书架上的从学校带回来作纪念的《民俗学概论》教材,胡启辰轻轻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好歹他也是科班出身。
  
  
  虽然不能从典籍查应对“天劫”的方法,但他知道整个地方守护神的“组织架构”,灶神的上司是土地神。
  
  
  不指望土地神帮扶下属,让他当当“带岗人”,指点一二,即便没得到帮助,也好歹能知道自己会被哪种颜色的雷劈死。
  
  
  距离油榨街最近的土地庙胡启辰是知道的,几个月前他的毕业论文就是离川市民间信仰考察,还专门拍了照。
  
  
  想到这,胡启辰决定去土地庙试试运气,晚餐也没有心情吃,拿起包准备出门。
  
  
  “这孩子,快吃饭了,瞎跑什?”胡启辰老妈见他火急火燎,从厨房探出身子问。
  
  
  “你管这多干嘛?他少吃一顿,就是节约一顿粮食,毕了业也没正行。”老爹放下手机咂舌摇头。
  
  
  胡启辰想要吵吵,但一直家蹲,自知理亏,逃似的跑下楼,蹬上自行车,一溜烟出了小区。
  
  
  土地庙在小区背后的公园,当初市政兴建公园,特意把那半人高,尿兜宽的小庙留下。
  
  
  小庙红漆斑驳,飞檐翘角上的黄瓦有一片没一片,寒酸破败。和周围草皮修剪得整齐的现代园林十分不搭调。
  
  
  庙的泥塑土地神,只能看出个抽象的人形,分不清是男是女,是老是幼。
  
  
  胡启辰望着那泥塑,暗骂自己冒昧,空手空脚来,也不兴带点见面礼拜码头,更何况前段时间,自家的狗还冒犯了土地公公。
  
  
  回头再拎两箱特仑苏来赔罪吧,胡启辰想。
  
  
  怎把土地神领导唤出来,胡启辰傻了眼,在土地庙前思来想去,只能打开那“仙牍”,像只参加脑机接口实验的猴子瞎鼓捣。
  
  
  当目光落到天劫的倒计时,胡启辰彻底绷不住了,一咬牙,一跺脚,当着傍晚散步的大爷大妈,跪在了小庙前。
  
  
  “老头子,你看土地庙都有人下跪拜。”
  
  
  “这小伙精神有点……”
  
  
  “真没见过给土地公公下跪的。”
  
  
  胡启辰脸一红,面对闲言碎语,双手合十在眉心,装起鸵鸟。
  
  
  “领导,我是油榨街新上任的……”胡启辰小声嘀咕,余光围观给土地庙下跪的老头老太愈来愈多了。
  
  
  “你是什?说大声点。”一个泼辣的女高音在胡启辰耳边炸起。
  
  
  胡启辰抬头,一名头发花白,手提着一大口袋饮料瓶的老太太弯腰眯眼,打量著胡启辰。
  
  
  “老婆婆,我在拜土地公公,您别捣乱。”
  
  
  老太太大波浪银发齐肩,戴着圆框金丝眼镜,颇有几分书卷知性,手中却提着塞满易拉罐的农药口袋,说话聒噪泼辣的腔调也和老学究的外形气质不符。
  
  
  “是你小子。”
  
  
  胡启辰看着老太婆逐渐熟悉的脸,他也回想起了。
  
  
  前些日子做毕业论文,他牵着“妲己”来给土地庙拍照,顺道遛狗。
  
  
  妲己这只小萨摩耶,贪吃叼走了供在神龛前的苹果。
  
  
  就在胡启辰做贼心虚,想要遁走之际,这位老太太便气冲冲地冲上前,拿起藤条对着妲己又打又骂。
  
  
  胡启辰见自己的狗被欺负,临近毕业找不到工作的郁郁不得志,死鬼老爹的阴阳怪气,积攒的压力和负能量在一瞬间爆炸,他叉著腰,像个泼妇似的和老太婆在土地庙前吵骂。
  
  
  “。”老太婆扔掉农药口袋,从腰间摸出了一支小臂长的枯木手杖,随意在空气中舞了舞。
  
  
  瞬间,一道水面才能瞧见的反光围着土地神庙飞快转了一圈,簇拢围观的人群也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周遭空旷的草坪一眼望去渺无人烟。
  
  
  跪在地上的胡启辰倒抽了一口凉气,他再蠢也明白了。
  
  
  这老太婆就是他的“上司”,荔丹山土地神。
  
  
  大丈夫要保命必须伸缩自如,况且这老太婆面相都大她三四轮子,胡启辰也没心理负担,膝行转身,立马对老太婆行大礼。
  
  
  “领导,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有眼不识您荔丹山山主,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胡启辰三叩九拜后,轻轻扇起自己耳光。
  
  
  老太婆揉着额头叹气,“荔丹山这地界,只辖有两名灶神,你一定是上了赵守康的当吧,他……用凡事的话讲,他卷钱跑路了,你都知道吧。”
  
  
  “这次来叨扰您,就是为的这个,我看那神牍,显示有场天劫,就想问问,这系统,不仙牍上让我整改……”胡启辰话音未落,就被老太婆打断。
  
  
  “没得整改了,赶紧让你妈买个小一点的骨灰盒吧,毕竟天雷劈下来,比火化剩的少。”
  
  
  听到这老太婆的缺德回答,胡启辰差点背过气,压住心头的火气,抽搐著嘴角微笑继续求问,“土地奶奶,我还年轻,就真没一点办法了?”
  
  
  “听好了小子,你家那狗玩意偷吃了我的贡果,相当于一百柱香,既然你成了灶神,这账也别想赖掉,我念你是我下辖的从神,每月能给我进贡些香火,我就勉为其难地指点你一二。”
  
  
  跪着听完老太婆指点迷津,胡启辰心直骂娘,这老登只是告诉他,在“仙牍”ui界面不起眼的左下角,有一个五眼轮盘菜单,其中“慧眼”的按钮,能够洞察事物的本质和发展。
  
  
  相当于唤出一个简单语音助手,有鉴定,摸索规律的用处。
  
  
  不过需要投入香火才能使用
  
  
  “你不懂用它都行。”
  
  
  “大仙,捐钱跑路的是赵守康,我是无辜的啊,能不能向上面反应反应?”
  
  
  “,凡界都讲究契约精神,更何况上界,天条是上万年达成的共识,怎可能为你一个人破例?这天劫雷打不动,你自己做好心理准备。”
  
  
  天劫,简而言之就是精确制导的斩首导弹,躲不掉,只能硬抗,如果实力提升,自然就不会被一道雷劈成齑粉。
  
  
  “古代对世界朴实的认识论认为,阴阳构成万物,经过无数次认知的迭代更新,神仙也算是闹明白阴阳是个什玩意。”老太太扶著金丝眼镜像授课。
  
  
  “是个什玩意呢?”
  
  
  “阳是物自体,也就是灵脉产出的玩意,是物质最基本的存在形式,而阴则代表的是能动,可以简单的理解成意识,当然也不准确,它就是一种能动性,说它是意识,那就成了老掉牙的万物有灵论了,它有那些像信息。”
  
  
  胡启辰扯著哭腔,欲哭为泪,他着急地想要躲掉天雷的办法,这老太婆却在给他上哲学课叽叽歪歪一大堆。
  
  
  “你要想抗住天雷,就只能炼魂修魄,古代方士都认为魂为阳,魄为阴,其实是仙家故意传授的陷阱,真实情况是反过来的,魄为阳,魂为阴,炼魂能修成法相,炼魄则是提升肉体强度。”
  
  
  “这是两条路,赵守康把你辖地的灵脉都卷走了,你只能修魂,修魂说简单点就是拉人头,攒香火……”
  
  
  胡启辰失魂落魄地蹬著自行车回了家。
  
  
  关于积攒香火,土地老太婆假惺惺地给了几个建议,一是去广告店打印传单,让胡启辰在大街上吆喝着以搞传统庙会为由,“传教布道”。
  
  
  二是在家摆祭台,搞法会,弄一处油榨街灶神神龛,让胡启辰的老爹老妈,表哥表姐,七大姑八大姨,对着胡启辰的照片行三跪九叩之礼,当然这些香火都是九牛一毛,还需要老爹老妈,七大姑大姨,发动关系,发展下限。
  
  
  胡启辰越听越不对劲,真要采纳,自己还没避开天雷,就要被抓进局子吃电棍了。
  
  
  一屁股瘫坐在电脑前,胡启辰看着还未下播的直播界面发愣,直播间除了那三个舰长老头,其他观众早就作鸟兽散,这鸟不拉屎直播间,让椅子代播超管都懒得搭理。
  
  
  “你们可真**是铁粉啊。”胡启辰嘀咕。
  
  
  忽然他发现仙牍上信众人数和舰长人数巧合,而赵守康那老毕登说过,油榨街没有信徒……
  
  
  忽地,电脑屏幕飘过一条“舰长老头”所发的弹幕。
  
  
  【银崽崽,怎还没回来,我想听她唱歌,先刷一个小红花吧】
  
  
  与此同时,胡启辰的仙牍也显示了:
  
  
  【香火+1炷】
  
  
  传统布道不好使,他可以玩新赛道——直播布道,既不需要庙,也不局限空间,借助直播平台,打造自己的ip品牌。
  
  
  狐狸福瑞皮套就是他的法相,让观众打开应援弹幕就是香火。
  
  
  只要收集香火,铸出法相,三级天雷的能级也只是扣一些魂力,身体有烟无伤。
  
  
  挺过天雷,那个**赵守康也别想在城隍的位置上安宁,胡启辰心想,非得砸了他的城隍庙,在他法相上尿一泡。
  
  
  “我尼玛,我真是天才!”胡启辰从电竞椅上蹦了起来,兴奋地手舞足蹈。
  
  
  “还不吃饭?当神仙呢!”房间外胡启辰老爹大吼。
  
  
  “是,我当神仙了!爸,我当神仙了!”胡启辰冲出房间,抱着眉头紧蹙的老爹兴奋转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