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宋雁荷怀着激动的心情,拿着麦乳精和魏兰兰给自己的十块钱回了房间,还把刘保业给扯了进去。她决定要把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猜想告诉自己男人。
  “你说,保国他怎么也给我们钱了?”
  刘保业笑自己媳妇怀孕后变傻了:“兰兰不是说了嘛,保国拿了奖学金。”
  说完他也有些一头雾水,自说自问:“奖学金是什么?读书还能有钱,也是奇怪了。”
  “可不是。”宋雁荷也觉得不可思议,或者说根本不相信。所以她心里有了另一个猜测,并把这个猜测告诉刘保业。
  “你说,会不会是小卖部赚大钱了,魏兰兰假借保国的名义给我们?”
  刘保业一想,还真不是没这可能。
  他一脸感动:“肯定是保国两口子想着你怀孕了,身上没点钱不行。没想到弟妹人这么好,你啊,以后要对人家好点。”
  宋雁荷:“……”
  有时候真想撬开自己男人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怎么就笨成这样,能把自己的话理解成相差十万八千里。
  魏兰兰一出手就是十块钱,不,婆婆和她两个人,准确的说是二十块,加上这月给家里的二十块,单这两笔金额,这个月就给出去四十块。小卖部得多赚钱,才能这么出手阔绰!
  宋雁荷想着想着,心揪的紧紧的。不行,她得好好想想,好好合计合计。
  小卖部是全家人一起搞起来的,钱不能都让魏兰兰赚了。
  这一想,夜深了都睡不着。
  刘保业睡了一觉醒来,发现媳妇还在翻来覆去,心立提到了桑门口:“媳妇啊,你是不是不舒服?”
  宋雁荷白了他一眼:“终于发现了?”
  这话吓得刘保业直冒冷汗,连忙坐起身,也顾不上省电了,直接拉开电灯,盯着她看:“哪不舒服?”
  宋雁荷指责自己胸口:“心不舒服。”
  刘保业:“……”
  他一脸无可奈何。自己这媳妇,什么都好,就是心眼太小了点。
  “别想了,当初建房子之前,在爸的房间里商量的时候已经说的很清楚,这建房子的钱爸先出,保国夫妻后面要还回来。再说了,小卖部能赚钱不是好事吗?没有小卖部,咱家还没有这每个月的二十块钱,你也不可能隔三差五就喝到猪肉汤。”
  “爸出的钱哪来的?是我们一起种地换来的。还有,每个月给家里二十块很多吗?那天我不过在小卖部坐了会,就看到卖出去七八块钱东西。我估摸着,小卖部一天差不多能赚十块钱。”宋雁荷越说,心越不舒服,就好像那钱本来可以是自己的,被魏兰兰骗了过去。
  “媳妇啊,你真的想太多了,碰巧那天来买东西的人多了点而已。”刘保业被自己媳妇逗笑了,小卖部一天能赚一两块钱都不错了,还十块钱。
  “不是,来买东西就三五个人。三五个人就卖出去七八块钱,你说我想太多?”宋雁荷气到胸口疼。
  “好好好,我说错了。只是现在天不早了,为了孩子,你也要睡了。”刘保业起身把灯关了,爬上床继续睡觉,下半夜还得去看看田地里的水灌的如何。
  没多久,呼噜声再次响起。
  宋雁荷看着这睡的和猪一样的男人,知道是指望不上了。琢磨着,不然明天试试婆婆的口风,如果她站在自己这边,也许能把小卖部拿回来。
  想了好多,终于迷迷糊糊有些睡意。
  然而感觉才睡着,就被起床去田里查看灌水情况的刘保业吵醒了。
  她黑着脸,看着重手重脚的男人,想骂他,却又没力气骂了。都多少年了,也不见他能改。明明是同一个妈生的,怎么和刘保国差这么远。
  宋雁荷认定,刘保国起床就不会这么重手重脚,不然魏兰兰怎么每天早上都睡的跟猪一样,要人叫才醒。
  忍到刘保业穿戴好,拿着电筒出门,她想继续睡,却又睡不着了。
  这一觉没睡好,直接影响到她第二天起床后,脸色惨白。
  魏兰芳可吓坏了,连催促她回床上躺着的声音都颤抖。
  宋雁荷真的不想回房躺,觉得好闷,想在院子里透透气,不然也不会一大早起来。
  可婆婆不肯,非逼着她回房。
  直到躺下,仍一脸忧心问:“怎么回事?身体哪不舒服?”
  “没有,就是保业起身去查看秧田水灌的如何,我被吵醒后睡不着。”
  魏兰芳听后,直骂自己这个大儿子毛手毛脚。
  “你好好躺着,我去镇上切点肉给你补补身子。”随后看到放在桌子上的麦乳精,嘴角抽搐了几下,忍着心酸妒忌说:“我让魏兰兰起床烧水给你冲麦乳精。”
  可怜还在睡梦中的魏兰兰,被自己婆婆一个大嗓门吼醒,不得不强撑着睡意去厨房烧水。半睡半醒中,无声自问,麦乳精是不是买错了?o(╥﹏╥)o
  水烧开后,魏兰兰拿来两个暖水壶,装满。
  一瓶拿到自己房间,准备一会带去小卖部,一瓶则拿到宋雁荷房间。
  宋雁荷半躺在床上,依旧没睡着。看到魏兰兰提着热水进来,想到自己被她伺候,生出了几分得意。
  “麻烦弟妹了,我也没想到,怀孕反应会这么大。”
  “大嫂说的什么话,你这还算小的了,我看过有的人怀孕,吐的什么都吃不下。”
  宋雁荷:……可别乌鸦嘴!
  魏兰兰倒出两勺麦乳精放到被子里,开水一从,不用怎么搅拌,麦乳精就溶解的差不多,香味扑鼻而来。
  她馋了,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眼睛溜溜盯着那杯冒着热气的麦乳精。
  穿越之前天天一杯鲜奶的她,在这生活了这么久,却是一口都没喝过。没看到还好,不觉得自己有多馋,毕竟她喝牛奶也只是为了补充蛋白质。可现在,闻着这奶香味,她才知道,对牛奶的渴望,原来已经这样强烈。
  宋雁荷看到魏兰兰这样子,生怕她喝了自己的,忙道:“放在那里摊凉就好,你快去洗漱吧,不然去小卖部要晚了。”
  魏兰兰目光还是舍不得挪开,跟宋雁荷解释:“大嫂,小卖部是自己开的,早点晚点开门影响不大。”
  宋雁荷哪能不知道,这不是怕她喝自己的麦乳精。魏兰兰的贪吃程度,她可是见识过的。
  她有些焦虑,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她快点离开,真是没见过比魏兰兰更没眼力劲的人了。
  “兰兰啊,你要不先出去吧……”宋雁荷硬着头皮赶,目光闪烁。
  魏兰兰转过头,看她一脸紧张盯着挂在墙上的一件男外套……
  瞬间懂了。
  她本想等大嫂喝了后,问问她味道如何的,竟然忘了,这是大哥和大嫂的房间。
  夫妻的房间,自然诸多不便的啦。她懂!
  懂了的魏兰兰识趣离开了,听到背后大嫂明显舒了一口气。
  她勾唇笑了笑。
  可真是,去哪里找比她更善解人意的人儿。
  出了宋雁荷房间,魏兰兰也不回房睡回笼觉了,勤快地把早饭煮好,免的怀孕的大嫂饿了没得吃。
  不过所谓早饭,也就是白粥配咸菜(≧≦)。
  煮好早饭,去买肉的魏兰芳还没回来,公公还在睡觉,大嫂在房间卧躺。
  她只能先吃了,早点去卖部开店顺便喝麦乳精。
  魏兰兰拎着暖水瓶,迈着愉快的步伐,哼着小曲朝小卖部走去。
  嗯哼,她马上就可以尝尝这麦乳精了。
  因着这动力,魏兰兰今天是有史以来最早到小卖部的。
  一进到里面,就麻利给自己冲了杯香喷喷的麦乳精,小口小口喝了一半,才算解了这馋。
  麦乳精果然好好喝,魏兰兰当下就做了个决定,她以后要天天喝一杯。
  这一边,魏兰兰喝过麦乳精,心满意足开门做生意。
  另一头,在刘家的宋雁荷,本想等着麦乳精放凉些就喝的。谁知道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了一觉。等醒来,麦乳精已经彻底凉了。
  她往凉了的麦乳精加了一点开水,美滋滋端起来喝……
  明明还是那个美味的麦乳精,喝进肚子里却让她的胃难受的像江海翻涌。
  恶心的感席卷而来,早饭都还没吃的她,冲到院子,抱着自己的脸盆狂呕。
  一口麦乳精,让宋雁荷黄胆水都吐出来了。
  她绝望的在心里骂,魏兰兰那张乌鸦嘴!!
  邓柏绿刚起床,听到外面传来猛烈的呕吐声,梳头的动作一顿,猜到应该是宋雁荷孕吐了。脸色铁青。
  这人怀孕都过了三个月了,怎么这时候来孕吐?就不能安安静静怀吗?吐那么大声,不是在提醒所有人她怀孕的事!
  邓柏绿没心情梳头了,随便扎了扎。刚出房门就碰上婆婆,脸色也很难看。
  “妈……”她勉强笑了笑。
  魏秀娟看了她一眼,语气冷冷说:“怎么,你也身体不舒服才睡到现在?”
  “不是……”
  只是农忙这段时间太累了,她沾床就睡的醒不过来。不止她,刘保华更是,到现在还睡的跟死猪一样。
  可婆婆都只会说儿媳妇,邓柏绿好委屈,恨不得立刻回房把刘保华叫醒。
  然在婆婆的目视下,她只能去厨房忙,路过的时候顺便关心了下大嫂。
  宋雁荷涂药,踩着虚虚的步伐回了房。
  没多久,去买肉的魏兰芳也回来了。
  魏秀娟一看到她和她手里拎着的肉,冷笑。隔三差五吃肉又如何,还不是要吐出来。
  魏兰芳想着宋雁荷惨白的脸,回来后片刻没耽搁,立刻洗干净肉,切了部分剁成肉饼去蒸肉汤。
  蒸好后,立刻端着给大儿媳妇吃。
  宋雁荷一早上吐了几次,脸色比之前还惨白。
  魏兰芳看的心惊肉跳,忙让她喝肉汤。
  这肉汤虽然没加什么材料来蒸,但也阻挡不了它香味四射。
  宋雁荷的胃早就空了,虚弱无力也挣扎着爬起来喝汤。
  一口热乎乎的肉汤下肚,本很难受的胃立刻舒服了。
  看来只是吃麦乳精才会吐,宋雁荷放心不少。
  很快,一碗肉汤见底,汤和肉渣都进了宋雁荷胃里。
  魏兰芳看着不可能不心疼,但告诉自己,这都是给她的大孙子吃的。
  宋雁荷放下碗:“谢谢……”
  一句‘谢谢妈’还没说完,就忽然自椅子站起身,快步向外走。
  没多久,院子就传来呕吐声。
  魏兰芳心痛道揪成一团。
  她的猪肉汤啊,大孙子都还没吃到,就吐出来了。
  不止她心痛,宋雁荷也同样难受。
  这么珍贵的猪肉汤,竟然才吃进去就吐出来。
  宋雁荷吐完,泪汪汪对婆婆说:“妈,我真是没福气,辜负了你辛苦买回来的肉。”
  魏兰芳:……
  心想,可不是这样么。但也知道孕妇有反应是正常的,不能怪她。只是,这人怎么不在吃第一口的时候吐呢,这样至少不会白浪费了一碗肉和汤。
  深吸了口气,魏兰芳努力心平气和:“厨房还有白粥和咸菜,这两样清淡,你努力吃一点。怀孕,总要吃点东西的。”
  宋雁荷眼角挂着泪,点了点头。
  魏兰芳转身回了房间,看到刘星火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真是又气又好笑。
  外面那么大动静都吵不醒,可真是没心的男人。
  她叹了口气,在床沿坐下。
  “那么一大碗肉,都吃进去了,怎么就吐出来了呢!”魏兰芳还是耿耿于怀。
  然而刘星火睡着了,没人回应她。
  魏兰芳自己一个人憋的难受,干脆把刘星火摇醒。
  刘星火睁开眼,看到屋内已经亮堂堂了,才惊觉自己今天竟然睡到这么晚。
  这段日子真是太累了!
  年纪大了,不得不服老,这认知让他在睁开眼后有些伤感,然而却听到媳妇对自己说……
  “今天雁荷吐了,吃了那么大一碗肉汤,全吐出来了。”她比划了下碗的大小,心痛告诉他这事。
  “怎么吐了?”刘星火听后终于知道紧张了。
  “孕吐呗。”
  “怎么你怀孕的时候没见你吐过?”
  魏兰芳瞪了他一眼:“又不是每个人怀孕都会吐。”
  刘星火哦了声,问:“那怎么办?你这个做婆婆的有经验,想想办法。”
  魏兰芳笑了:“这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是当妈的坚强些,逼自己尽量吃东西。”
  她说完这句话,又听到外面传来呕吐声。
  刘星火催促:“你快出去看看。”
  “知道,那是我大孙子,我自然也是紧张的。”魏兰芳瞪了他一眼,这才出去。
  站在厨房门口拧眉看着宋雁荷的魏秀娟看到魏兰芳,忍不住开口了:“大嫂,院子我们一起用的,你们得清洗一下吧。”
  她忍不下去了,宋雁荷吐了一早上,整个院子都臭的不行。
  魏兰芳脸一冷,说了句知道了。
  院子是要清洗,但这会她的大孙子更重要。
  她扶着宋雁荷坐下,看着她比之前更惨白的脸,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念叨道:“怎么喝粥也吐了!”
  宋雁荷哭了,她这会是又饿又难受,还担心肚子里的孩子。
  “只吃粥的时候好像没事,但吃了一口咸菜后,就又恶心了。”
  “那你就先只吃白粥。”魏兰芳去厨房又给她装了一碗,看着她吃了几口,确定没反应,这才放心了些。
  还好,还好。
  人是铁饭是钢,只要还能吃米饭类主食,身子就不会垮,她大孙子也不会有事。
  伺候完宋雁荷吃早饭,魏兰芳开始清洗院子。
  洗到一半,凌晨去灌水的刘保业终于回来了。
  刘星火问:“怎么这么久?水库没放水吗?”
  刘保业有些不好意思:“放了放了,地里的庄家都灌上水了。是我太累,不小心在外面睡着了。”
  半夜放水犯困,这也是能理解,不少人也会在等水灌满的时候打个盹,但像刘保业这样睡到太阳照屁股的,还是少见。听到的人无不觉得刘保业没心没肺,家里有个怀孕的老婆,也能在外面呼呼大睡。
  特别是宋雁荷,早上吐的命都只剩半天,自己男人却在外面睡的不知道回家,红着眼回了房。
  魏兰芳把宋雁荷孕吐的事告诉儿子,末了瞪着他小声说:“还不快去安慰下你媳妇。”
  刘保业这才急忙放下锄头,洗干净手脚,回房看媳妇。
  魏兰芳认命清洗院子,做完这个,又差不多该做饭了。
  待全家人吃过饭,还得去给守着小卖部的魏兰兰送饭。
  她真觉得,自己命好苦,这一天到晚的,没休息一刻。
  在小卖部的魏兰兰看到今天送饭的又是婆婆,习惯性问了句:“大嫂呢?”
  虽说大嫂怀孕,婆婆也重视,基本不让她干活,但是满三个月后,送饭这种轻松活还是她干的。
  今日又换成了婆婆,难道大嫂身体又不舒服?
  魏兰芳放下饭菜后,一脸不高兴:“吐的厉害,在家休息呢。”
  “怎么过了三个月才来孕吐?”魏兰兰一直以为,怀孕会吐,是前面几个月的事。
  “兰兰,这你就不懂了……”
  坐在门外的一大妈兴致勃勃给魏兰兰解释,魏兰兰听后才知道,原来这孕吐,有的人是早期,有的人是后期,有的人整个怀孕过程没都没有,最惨的是那些整个孕期都吐的不行的人。
  如果是这样,大嫂这次,还说不准会吐多久。
  怀孕也太不容易了,还好自己买了一罐麦乳精给她补充营养。
  天真的魏兰兰以为,宋雁荷至少还能吃营养品。
  魏兰芳坐在小卖部门前和人聊了会天,刘保业就急匆匆来寻人,一看到她,立刻大声嚷嚷:“妈,雁荷想吃鸡蛋羹,你快回去蒸给她吃吧。”
  同村妇女听到,笑了。
  “兰芳啊,你大媳妇怀孕反应大到连个鸡蛋羹都蒸不了吗?”
  “现在的人是不是越来越娇气了?我身怀六甲的时候还下地割稻谷呢。”
  “谁不是,我八个月还上山砍柴。”
  “我临生的前一刻还在晒谷场收谷子。”
  ……
  一个个说的,好像自己是芭比女金刚,听得魏兰兰目瞪口呆,同时又有些心酸。
  人总是爱拿自己过去受过的苦去衡量别人的,事实上攀比苦难是没有意义的。它并不能让人感同身受,更不能带来改变。
  人们常说的‘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并不是吃苦让你成为人上人,而是你忍受痛苦的同时,所作出的努力。
  你不努力去改变,去克服,痛苦它依旧还是痛苦。
  婆婆终究还是黑着脸回家给大嫂蒸鸡蛋羹了,小卖部门前坐着的那些人却没有因为她的离开停下话题。
  这一瞬,魏兰兰有些恍惚。
  人得闲到什么程度才能对别人的事这么津津乐道,又或者是她太冷漠薄情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老时间(21点)见哈,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