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都市小说 > 被亡国帝卿缠上后 > 第63章 瞬息
  晨光微曦,透过镂空的窗映射进来。
  罗綦紧闭的双眼微动,很快从沉重的夜里脱离了过来。
  身旁靠在她身上睡着的人也随她的动作苏醒,又不安地在她手臂上蹭了一小下,眼尾还残留着泪痕。
  清晨天气凉,晏行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又往热源处靠了靠。
  罗綦用披风重新将他裹紧,又在他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醒了就起来吧。”
  晏行有些生气地将自己团起来,只露出小半张脸,冷哼一声。
  原该是他来安慰她的,最后却演变成他上气不接下气哭了半宿,被罗綦搂在怀里劝慰着睡了过去。
  “我本来是过来劝你的,早知道这样就不过来了。”晏行赌着气,一面是对长生离去的悲伤,一面又是对罗綦的不知如何是好。
  罗綦也拿这小兔子没办法,又欢喜又无奈。
  他的出现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她的压抑,让她得以有片刻喘息,而不是一闭上眼就是血淋淋的长生。
  这些活说了多余,她只是捋了捋晏行耳侧散落的碎发,轻柔道:“我等会儿还要出门,得先去换个衣服休整一下。”
  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
  晏行抿唇,周遭都是独属于罗綦的温暖。
  她还是一如既往地给予着他暖意,显得他如此没用。
  罗綦拉着他站起来:“我先把你送回去,还是...”
  “你要跟着我一起?这么久没见,一上来就这么亲密还有颇些不适应。”
  罗綦在与他玩笑,可笑意却不像从前那般是从眼底传达出来的,失了纯粹。
  苦涩蔓延。
  晏行心中一痛,倾身过去抱住她:“我自己回去就好了。若是被人看见,又要拿我们说事。”
  “这有什么,我们之间向来都是光明正大。阿行,没有谁能从我身边夺走你。”
  晏行还是被罗綦给送了回去。
  云烟瞧了个陌生女子,震惊地眼珠子都快要掉了,眼睁睁看着罗綦吻了一下晏行,潇洒而去。
  在晏行的清咳下,云烟很快低下了头。
  “有的东西不该看,有的东西不该说,可知晓了?”
  “是,帝卿。”
  云烟害怕得发抖,帝卿一向这么清清冷冷的,守礼自矜,谁知道会跟个看起来那么粗鲁的野娘子做那种事。
  “替本宫备水更衣吧。”
  云烟领了命,脚步飞快地去替他准备。
  晏行还站在门口,望着空无一人的院子叹了声。
  罗綦并没有告诉他她的打算,他也猜不出罗綦想干什么。
  长生死了,有些东西再也回不到从前。
  他覆住胸前的吊坠,只要她们的感情没变就好了,就算罗綦要把天捅个窟窿出来他也会是她的共犯。
  ――
  大帅府议事堂从清晨开始便挤满了人,前来吊唁的人,真心的哭嚎,假意的抹泪。
  宋洵跪在一边呆滞地回礼,憔悴得大有过不了多久就要晕厥过去的意思。
  门前一阵骚动,罗綦领着人前来,一身蓝白麻衣,跪地恭敬上了一柱香,在棺木前重重磕了三个头。
  其实这回可以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罗綦身上,她和长宁帝卿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她在紧要关头突然回了滁州的意图,她的谋逆之心。
  却因为长生的死,完全把罗綦给摘了出去。
  谁都清楚那个傻子妹妹对罗綦有多重要,至少在头七这天谁都不能说她什么。
  但到了晏行过来的时候,便有人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
  “南廷的人凭什么来我们滁州!我看杀了大帅的就是西南军。”
  有人从旁附和。
  晏行的帝卿仪仗被拦在门外不得进入。
  柳怀瑾想上前阻止却被罗綦给拦住了步子。
  纱帘被打起,素白宽袍的晏行未施粉黛,下车漫步而来。
  他带的护卫并不多,却足够护他这一路通畅无虞。
  哄闹在最前端的女人看呆了眼,讷声说不出话来,不自觉给他让出了条道来。
  似乎天地间的光芒都落在他身上,让人心甘情愿为他倾尽所有,诡秘又圣洁,怪不得从前都传这位长宁帝卿是祸国妖邪之像。
  晏行步子顿在那个女人面前,目光却懒得施舍半分,冷声质问道:“你刚才说是西南军杀了吴王,可有何证据?”
  众人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这吴王是谁,窃窃私语了一番那个女人才梗着脖子道:“是我说的!你待如何?”
  “可有证据?”
  “呵,栖雀谷是你们金陵的辖地,我们大帅在你们那里出了事,不是你们还能有谁?”
  晏行冷笑一声:“这么说将军没有证据?”
  “我!”
  “吴王现在是天子朝臣,她出了事朝廷定然会追查到底。可是将军这般离间君臣关系,妄议君心,该当何罪?!罗将军,这就是你们之前所说的诚意?”
  这个罗将军当然叫的不是罗綦。
  躲在众人身后的罗文出来喝退了那个叫嚣的女人,带晏行到室内拜谒。
  晏行身份尊贵,能为宋昱戴孝已是破了例。
  若是被李菀那群人知道又要做不少文章。
  他屈身一拜,宋洵却拒了他的礼,由侍子扶着起身发难道:“长宁帝卿的礼在小人母亲之死未查清之前可万万不敢受。”
  “为何?”
  宋洵语调生冷:“若不小心受了仇人的礼数,怕是我母亲在地底下也会不安,要骂我不孝才是。”
  “那宋公子今日是要本宫给个交代?证明并非朝廷害死了吴王?”晏行转眼看向旁边看似恭谨的罗文,“罗将军也是这个意思?”
  “小人不敢。”
  说着不敢,这群人却都已经拥堵在门口,摆明了他不解释清楚就不许出这个门。
  恨意野心盘旋在屋顶上空,久久不散。
  她们这回失了策,没能把罗綦捂进陷阱,便妄图从他这里入手,只要罗綦为他说上一句话,就再也脱不清干系。
  宋昱尸骨未凉,但或许并不是人人都想探寻个真相,她们总要为活着的自己考虑,甚至这群人里包括了她的亲生儿子。
  “此处是吴王的安息之地,本宫以为不太方便谈事。不如罗将军辟个安静处,让我们这群心存疑惑的人都好好坐下,聊一聊。“
  “对了,还有吴王之位该由谁继承,”晏行扫过一圈神色各异的人,“我们也商量一下吧。”
  其间,罗綦一直没有说话,似乎也在等一个交代。
  罗文走过她身边时奇怪的看来她一眼,莫不是长生的死真得叫罗綦丧失了斗志。
  “长宁帝卿,此处可还安稳?”
  屋中没了刚才的嘈杂,晏行端坐在上位抿了口茶:“诸位将军对吴王之死有什么疑惑都说出来听听吧。”
  先是宋昱最亲近的一个副将王韦:“我们大帅这次去金陵的行程并不张扬,知道的人不多,怎会有人提前谋划得如此缜密,连撤退都没留下任何踪迹?!”
  晏行点头:“确实如此,吴王临时起意,走得不是寻常路线,就连金陵也是临时得到的消息。”
  郑宇不服,看了眼静默站在末位的罗綦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金陵想知道大帅的行踪路线,那还不容易?!”
  晏行认得郑宇,知她鲁莽性子,摇头道:“依郑将军的意思是你们内部出了奸细?不知道这次吴王去金陵知道行程的有哪些人?”
  罗綦站出来拱手道:“属下原本负责护送,知悉一些情况。”
  晏行疑惑道:“那为何将军没有一同跟着上路,被留在了滁州。”
  “此事属下也觉得奇怪。早就定好的事情,吴王却在出行之前突然换了一批亲兵过来代替了属下。”
  宋昱的亲兵在罗文和宋洵成亲之后都归派到了她手上,此时罗綦和晏行唱着双簧,她不得不站出来道:“此次的路线是吴王自己制定好的,分派给各部安排,若真要以此追究,怕是牵扯得太多。”
  她又对着罗綦道,“这次换下将军,是大帅担心你与金陵那边联系过密...”
  罗文话说半截,暧昧不清,只她一人清清白白,实在可恨。
  罗綦瞥了她一眼,不客气道:“难不成牵扯得太多你就不查了?”
  “诶,罗綦你别血口喷人...”
  罗綦却不理她,上前拱手对晏行道:“不知帝卿可允许属下上几个证人?”
  “罗将军请便。”
  “柳怀瑾把人带上来!”
  不多时几个女人被捆住手脚押了上来。
  在场几个人立刻变了脸色。
  “想必常驻滁州的几位将军对这些人不陌生吧。”
  王韦道:“醉仙阁的店小二,罗綦你绑这些人干什么?”
  “王将军有所不知,这醉仙阁里的众人可是北狄人安插在滁州的奸细,之前你们不仅未曾察觉,还放任醉仙阁做大,在滁州城里生了根。或是将军们在醉仙阁开怀畅饮说漏了嘴,把吴王的行踪泄露了出去也未可知!”
  郑宇急了:“你才回来几天,怎么对滁洲城里有没有奸细这么清楚!我还说这些人是你插的眼儿,为了甩脱关系弃车保帅呢!”
  罗綦一个眼神,几个女人的后襟都被扯开,露出了肩头的狼纹。
  “此乃北狄人从出生就纹在身上的印记,特殊手法,我可没办法复制。这几个人长相,习性虽都与汉人无异,却是实实在在的北狄人。”
  “她们的掌柜得了风声已经提前逃去中州,剩下的这下小喽喽自是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罗綦目光一厉,“诸位将军识人不清,放任北狄人在滁州安营落户,此为一宗罪;成日在酒楼倌馆花天酒地,此为二宗罪;为了一己之私与北狄狼狈为奸,此为三宗罪。”
  郑宇脸红脖子粗,指着罗綦道:“你!罗綦,我们是宋大帅旗下,你什么身份,凭什么来管我们滁州的闲事。若她们真是北狄人,又能证明什么?!”
  “郑将军莫急。接下来我就要说吴王遇袭当晚,除了我们的人,罗文将军应该也赶到了吧?难道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罗文稳了稳心神:“那群人太过谨慎,连具尸体都没有留下,无从查探。”
  “那你可知跟着吴王的大部分姐妹死前都中了毒。”
  说道这点,罗文松快地笑了下:“我已经派人查过,那毒正是从西南丛林植株里提取的毒素。”
  罗綦指尖闪过寒光,夹着一枚淬了毒的银质铁具:“四星连珠,北狄人惯用的暗器。这一枚我是从长生体内找到的,她以前跟着我见过北狄人这些下流玩意儿,所以死前偷偷往身体里藏了些。”
  她有些顿塞,“要不然我怕是连杀她的凶手是谁都找不到了。”
  罗文有些慌,勉强道:“就这一枚,谁知道你是不是从哪里故意弄来的?用来诬陷...”
  “诬陷什么?诬陷你,还是诬陷这城里任何一个和北狄有所勾结的人?!罗文,你处理的尸首,该知晓是不是真的只有这一枚吧?”
  双方僵持不下,晏行放下茶碗摆手道:“稍安勿躁,既然两位罗将军各执一词,这吴王之位到底该由谁继承还是等此事查清之后,再呈报圣上定夺吧。宋公子以为如何?”
  听了这么久,宋洵的指尖掐得掌心流血,他听出了不对劲,却不能在此刻发作。
  他不敢想若真是罗文做的这件事,于她又有什么好处,他又该如何。
  罗文是他的妻主也是他如今唯一的依仗。
  “便如长宁帝卿所说。”
  晏行敲着桌面:“好,宋公子可得好好查一查,别再随意叫脏水泼在我们金陵头上了。”
  “这个自然。”
  不久,晏行的车驾就启程回了金陵,这一趟他做足了礼,滁州没有理由再为难他。
  罗綦到城外相送:“不日我也要回舒州。”
  “这件事真是罗文做的?”
  “我不确定,不过既与她有关联,那我定要她为此付出代价来,”罗綦不想分离之时还在晏行面前摆出这些不愉快,“你放心,事情解决之后,我亲到金陵为你贺生辰。”
  “好,我等着你。”
  马车驶回金陵,又是一条与罗綦渐行渐远的路。
  晏行掀开窗帘回望时,罗綦已经打马回城,只来得及追到她一个急匆匆的背影,未再像从前那样留恋不舍。
  这件事关于长生,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可是晏行还想要回从前那个该笑时笑,偶尔在他面前会死皮赖脸的罗七娘。
  作者有话说:
  这几章有点累,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