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都市小说 > 被亡国帝卿缠上后 > 第39章 交锋
  三个力气还算大的女人箍着长生的四肢给她灌下催吐药,一瞬间屋子里冲天的酸味和苦涩味。
  还没来得及消化的肉食菌子全被她吐在了床下。
  晏行挤好湿帕,毫不嫌弃地给长生擦擦嘴,再擦擦额。
  见她眨巴着糊满泪的眼睛,罗綦和晏行总算是放了心。
  还知道难受,看她下回还敢不敢胡乱吃东西。
  罗綦撑着腰长出口气,不稳地后退了一步。
  那位巫医也用帕子擦擦汗,对罗綦道:“这位娘子似乎病得也不轻。”
  刚开始那猎户不会说汉话,她还以为寨子里的人都不会说,正愁着怎么交流呢,如今这巫医既然开口那就再好不过。
  罗綦抱拳笑道:“感染了些风寒,婆婆不必担忧。只是今晚我们一家三口是要在此地叨扰了。”
  “不妨事,不妨事。我这儿地方大,你们一家尽管住。”
  另边晏行安抚好吐狠了说不出话来的长生,走到罗綦身边,对巫医道:“婆婆若是方便,还请...请给我妻主配一剂风寒药,我瞧着她在不吃药怕是明天也要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完全是担忧妻主的小夫郎态,带着埋怨的语气。
  罗綦先是一愣,紧接着轻咳一声,万年不变的厚脸皮罕见现了红,不知是烧的还是其它。
  巫医呵呵一笑:“夫郎放心,娘子身体强健,好得快。不过乍暖还寒,温差大,得多注意保暖。等会儿我去熬些驱寒药,夫郎也可一起喝碗,又益体之效。”
  晏行屈身行礼:“多谢婆婆。”
  巫医把猎户一齐带了出去,屋子里又剩她们三人。
  罗綦又是一声轻咳,不好意思同晏行说话,刚才那一声妻主真他爹的好听,想叫他多唤几声。
  晏行自是不知道罗綦心中的胡思乱想,以为她累着想休息,道了声便拿着饼出门想给她弄点吃食回来。
  问了巫医后,刚一进厨房,身后立刻跟进一个女人来。
  晏行警觉地看了眼,是个女人,汉人打扮,衣料样式虽简单确属华贵上乘。
  刚在在巫医地会客堂里他们也见到过,没有余力注意罢了。
  他刚才出来得急,没带面纱,如今只能尽力侧着脸,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不想招惹麻烦。
  突闻身后那女人道:“我观夫郎不是蜀地人士吧,怎会携家带口出现在这蜀地深山里。”
  开口便是官府盘问的冒犯语气,就算是语句再过犹疑,晏行也只会客气回复:“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现在外面不是战乱就是匪祸,妻主带着我们一家来蜀地避难。”
  一番言辞滴水不漏,也没有给对方接下去的余地。
  韩婧站在那儿颇为尴尬,总不能初次见面就刨根问底,问他们原来家住何方吧。
  晏行打完热水,垂眸从韩婧身边走出去,瞥见她腰上一块金虎腰牌。
  这轮廓他幼时在父君寝宫里见过,是姑姑滇军的图腾。
  晏行勉强稳住步子,正要跨出厨房大门,又闻兀自站立许久的女人慨然道:“你同我一个故人很像。”
  没有人回应她。
  快步走会屋子,晏行关上木门的声音惊醒了念叨着那声妻主快要美美睡着的罗綦。
  她瞧着晏行唰白的脸色,忙爬起来:“怎么了?”
  晏行稳下心道:“我刚在厨房碰见个人,好像是我姑姑手下的。她身上悬着金虎令。”
  罗綦不知金虎令是个什么东西,但想想也能明白应当是她们身份的象征。
  她松下眉头,扯了扯晏行的手臂,轻松道:“若真是你姑姑的手下,那也是好事一桩,还省了我们去滇州的路。交给我,明天我去会会她。”
  晏行懂这个道理,那人既然先亮出身份来,足见诚意,但她们还需谨慎些。
  跟罗綦聊了几句之后他倒是安了心,举起手上攥了很久的烤饼和水壶道:“你饿了一天,吃点东西再休息吧,我等会儿帮你去拿药。”
  罗綦笑眯了眼:“好。”
  头顶的掌心轻柔温暖,转瞬即逝。
  晏行抬头去看时,缩头乌龟罗七娘已经拿走了吃食,坐在桌边大快朵颐起来。
  见到有可能是姑姑的手下,除了几分慌乱理应有开心的。
  怎么一点兴奋的情绪都没有,酸酸的全堵再心里。
  第二日罗綦不知怎么同那猎户交流的,那人一大早就送来了好多野味,还有自酿的米酒。然后跟着罗綦鸡同鸭讲,在房门口说了好一通话,走的时候也是眉飞色舞。
  总之罗綦这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晏行这辈子都学不来。
  唤了长生去邀请巫师和韩婧中午一同来用饭,她们俩就各司其职,烤起野味来。
  谁都没谈以后,只是享受着当下。
  晏行撑着下巴安坐在她旁边,看她手指翻飞,调理着肉块。
  “你刚和那个猎户讲什么?”
  罗綦随意道:“她撞见头野猪,一个人抓不了,我应了下午帮她一起去抓。”
  晏行失笑:“罗七娘你到哪儿怎么都能活得这般好。”
  罗綦也笑:“那都是随机应变,慢慢儿熬出来的本事。”
  过了会儿晏行又道,“一般女子都不进厨房,我瞧你还挺乐在其中。”
  罗綦边洒着调料边道:“那都是以前你身边的人。农家的女儿哪个不会做点饭,不然都得饿死。我还会捻线绣花打补丁,你若是跟久了我,就能发现我会的东西可多了去呢。”
  她意有所指,又似满不在乎。
  碰巧巫医和韩婧也过来赴宴,打断了她们循序渐进,步步试探的对话。
  对坐一堂,罗綦给各位上酒,分肉,胡天海地酒过三巡,聊完了她们一路到蜀地来的奇遇,她蓦然问:“不知韩姐为何到此而来?”
  韩婧饮下一杯酒坦诚道:“我现在驻军在蜀都,特上山来与各部族交涉商谈一来是共同抵御外敌,二来是想再招些兵马。”
  “那韩姐所属...?”
  韩婧笑:“在下是云南王孟h麾下副将韩婧。”
  “罗娘子定然好奇,西南王的兵马不驻守滇州如何会在蜀地安兵。那是蜀都刺史一听闻幽都城破便拥兵自重,想要自立为王。王女大义分兵灭了奸贼。如今整个西南都已在被云南王收复,保四方平安,百姓和乐。”
  晏行迫切问了句:“那如今云南王何在?”
  韩婧深深看了眼晏行,道:“缅人趁乱来袭,如今王女正在西南边境抵御外敌,世女孟L正驻守蜀都。”
  晏行有些失望,这个孟L按说是他表姐,但要说清楚总得先见到姑姑。
  场面冷下,罗綦打起圆场来:“诶,这狗世道。不说这些糟心话!韩姐,来,喝酒喝酒,我敬你!”
  下午,喝得半醉的韩婧连忙写信让属下带去城里发急报给孟h。
  没成想还没到傍晚,一队人马就已经包围了青峰寨,来要那个声称自己是长宁帝卿的男人。
  带队的正是孟L。
  韩婧醉意未消,裹着长袍出来,暗悔怎么忘记了这祖宗。
  罗綦帮猎户捉野猪去了,只剩长生紧护在晏行身前,不肯叫人随便带走他,但也不过是螳臂当车。
  韩婧高喊道:“世女此时还未确认,不要伤及无辜啊。”
  孟L举着圆锤高坐于马上,相貌与晏行实有几分相像,不算难看。
  但她被酒色灌得面色发青,皮相再好也掩不住内里的庸俗。
  “哟,韩姨。我让你去劝劝那些顽固死板的异族,你倒在这儿喝起酒来了!呵,我今儿倒要看看那个胆敢冒充我长宁表弟的人是谁!”
  她用捶嚣张地指了指晏行:“就是他?”
  被这霸王一搅和,今天晏行是怎么都逃不掉了。
  “世女切不可如此冲动,若王女知道了...”
  孟L不屑地斥道:“别拿我娘压我!”
  她看韩婧不爽已久,早就想给她个下马威,这回更是借机报复。
  韩婧的人马不多,此刻也已列阵在前,准备与同袍抗争。
  罗綦不在,晏行牵着长生,镇定地走出来对韩婧道:“韩将军切勿在为我劳心,是以如此,我就跟她走一遭。若是罗綦回来,还请韩将军帮忙相劝,让她不要冲动。”
  长生紧紧抓着晏行的袖子,余毒未清,苦着脸道:“阿行不要走,七娘马上就回来了。”
  晏行摇头,刚好省去了和罗七娘当面道别。
  趁着还未陷得太深及时抽身,已经给她增了不少麻烦,何必再徒添痛苦。
  孟L得意道:“呵,还是这小郎君还挺懂事。来人,将他带回府,我倒要看看这假装我表弟的人到底是何方圣神。”
  韩婧无奈,挥手放行,就知道孟L的德性,为今之计只有赶快派人去边境找回王女。
  ――
  被孟L接回府中的晏行先是被冷落在大堂里,等她换了身衣服才走出来,拿眼傲慢地在眼前这个带着头巾的男子身上游移。
  虎母多生犬女,他之前那个未婚妻也是如此。
  晏行从不啻于这种庸人,冷着脸,坦然接受这番无礼的打量。
  “在本世女面前,拿下头巾。”
  晏行并未照做,欠身上前一步道:“世女无非是想确认我是不是长宁帝卿,为何又要叫我拿下头巾。”
  “呵呵,”孟L桀笑出声,“你这小郎君,进了我的门你以为你还能出去?好,那我问你,你要如何证明你是长宁?若证明不了你可想好后果了?”
  晏行冷声道:“若我真是长宁帝卿,怕是世女一个人的判断也做不得数吧。世女这般姿态,倒让本宫觉得惶恐,不敢随便泄了身份。”
  他左一句本宫,又一句身份,孟L确实心里存疑,韩婧那般急切地要去请她娘回来,莫非他真是长宁帝卿,她只在襁褓中见过的表弟。
  她面上不显,讥笑道:“那小郎君,你要如何才愿意拿出证据来?”
  墨色翻天的云南王府,韩婧等云南王身边的老人皆被唤了过来。
  一个头戴墨蓝色纱巾的男子端坐于堂侧,神安气定。
  反观主位上的孟L敲着手指,心烦意燥,不耐道:“人都给你找来了,你有什么证据都拿出来吧,别再想拖延时间!若拿不出东西来,不用母王决断,我先下了你的大狱!”
  来之前,韩婧已经同她人简单说明了情况,心里也含了期待。
  那副相貌已经是最好的证明,也许长宁帝卿真的没死。
  她道:“公子有话尽管说,你是我找回来的。若出了事我韩某定会找云南王说明清楚一并承担,万事有我担着。”
  孟L哼了一声,她娘这群老部下从不曾将她这个少主人放在眼里。
  韩婧过来,罗綦那里定然已经被安抚下来。
  晏行淡定点头,朗声道:“顺天三年,本宫出生。云南王彼时曾在在天山上掘出一块上古白玉,雕刻成凤凰当作贺礼进贡给纯和君后,诸位可记得这件事?”
  “当然!”不等韩婧说话,一个相貌粗犷的蛮娘子率先开口,“那可是本将军亲自送到幽都去的!”
  “哦?想必这位就是父后嘴里常念叨的赵将军吧?”
  赵岩霎那睁大眼:“你怎么!”
  “不知赵将军可否评判本宫手里的这块玉坠,与当初你送进宫里的那块有何区别?”
  手心的玉坠牵着红线落下,便是昏黄烛光也遮不住的润泽醇厚。
  孟L一见也坐直了身,同块玉石做的坠子她也有一枚,但怎么也比不过供进宫里的那枚。
  她唤下人取来丝绒托盘,去了那块玉,在堂间传看。
  众人皆半疑半惊,唯有韩婧早已确认了他的身份。
  上天垂怜,没叫大公子的骨血孤苦惨死在幽都,受北狄人□□。
  她眼中不觉已有泪意。
  孟L两指捏着那玉坠在照着光仔细探看,又往下人托盘里随手一扔。
  “这物件便是真的又怎样?如若这是你捡的,偷的,想假冒帝卿呢?!”
  晏行与韩婧视线一对,韩婧点头。
  纱巾坠落而下,露出冰肌玉骨,无双仙资。
  后背墨蓝色长段束起的黑发又沾染了几分俗尘喧嚣,便是粗布麻衣,也遮不住在钟鼓馔玉中养出来的典泽俊雅。
  赵岩直指着他唤了声:“大公子!是大公子啊!”
  初一眼惊为天人,再一眼又是叹然,长宁帝卿与当初云南王府的大公子虽有九分相像,但气质风情还要胜上一筹,更为贵气风雅,气魄胆量也是世间少有。
  孟L直接看傻了眼,用力咽了口唾沫,挡都挡不住的垂涎三尺。
  若说刚才瞧这郎君身段袅娜风流动了心思,这世间罕见的长相气韵,凭生出几分歪念头。
  仙子!便是她房里藏的那些仙子画像也比不过如今眼前这人的半根手指头。
  她用汗湿的掌心搓了搓腿,脸上瞬间没了刚才的鄙夷,立马起身谄笑道:“表弟,不曾想真是表弟啊!是表姐浊目瞎眼,刚没认出来你!来人,快收拾个院子给表弟住下!”
  晏行让过她的靠近,目光清冷:“有劳表姐。本宫千里来寻姑母,许多事须得见过姑母之后再行商议,还请表姐见谅。”
  孟L讪笑:“这是自然,这是自然。表弟啊,你一路劳累,回了家就好好休息!跟表姐走,我领你好好瞧瞧院子去。”
  晏行被带进后院之前,回头向门外看了眼,韩婧只是叫他放心。
  有再多想说的话这时候都已经没了意义。
  晏行想过无数次分别时地场景,没想这么匆忙。
  她们早上还在那样自在地交谈。
  有时候命运就是这样无常,和他见到罗七娘的那天一样,如此的离奇意外。
  不曾告别也好,有这样的遗憾,罗七娘应当会记他一辈子,就算以后有了夫郎也忘不了他。
  ――
  带着长生等在门外的罗綦一见韩婧出来,就迎了上去:“阿行怎么样?”
  若不是韩婧拦着她早单人单刀过来劫人了。
  韩婧冷淡道:“他已经安顿下来,罗娘子放心吧。”
  既然确认了晏行的身份,眼前护着他来寻亲的这个女子便成了累赘,传出去于晏行名声不好。
  更何况,韩婧瞧着她们两人行为甚是亲密,真要说是对妻夫也不会有问题。
  以防这个姓罗的生出些什么不该有的心思,韩婧想着还是尽快将她驱逐出蜀地为好,帝卿那边推说已经安排好就行,这等小人物帝卿当也是过几天就忘了。
  罗綦急道:“那可否容我...”
  “罗娘子,”韩婧语气略带威胁,“他并非是你的夫郎,现在又由云南王府护着,我看你还是不用再多加费心了。”
  罗綦听出了她的疏远以及话中的意思,先是心一沉,脸上随即换了一副神情,嬉皮笑脸道:“那就好,本来还说要送到滇州又得耽误我半个月的工夫。没想到刚一到蜀地就见到了韩将军,交完差一身轻松呐!”
  “不知道世女有没有听说是我把人送来的,想怎么表示啊?”
  “哎呀,阿行那人一路上总是说找到家人要送我份大礼,还要许我个大官儿当当!我当时还觉得他瞎吹,没想到他亲戚真是云南王!我办成这么大的事儿,云南王府至少得让我这辈子吃喝不愁啊!你说是不是,韩将军?
  “哎,你说说,阿行也跟了我这么多天。要是我喝大酒嘴里一漏风,平白伤了人家未婚郎君的名声不是缺德吗!”
  韩婧常混军中,见过的泼皮无赖多了,但实在没见过罗綦这样没皮没脸的。
  原来还当她对长宁帝卿有多情深意重,现在才认亲就要钱要东西实在上不得台面。
  但这种人也最好打发。
  “那你想要什么?”
  罗綦站直身:“黄金五千,你折成鼎丰行的银票给我就成,方便我带着!”
  韩婧咬牙:“罗娘子未免也太过贪得无厌了吧。”
  “呵呵,韩将军这话从何说起,难不成阿行还不值五千黄金?”
  罗綦狮子大开口,韩婧无从反驳,但现在就算是云南王府也一下子拿不出五千两黄金出来。
  正当她思量要不要让手下把罗綦娘俩扔出蜀都几百里之外时,罗綦又开口了,凑近坏笑道:“我听说云南王的军队饷银特多,吃得也不错。韩将军不如先跟我和我妹妹插个职,让我们有个安生立命的地方,其他的事咱们再慢慢商量!”
  当晚罗綦和长生就被安排进了蜀都城郊一处养马场。
  马场里全是群老残的兵油子,平时除了洗马喂马就是等死,没什么琐事。
  一见来了手脚健全新人,发着绿光的眼睛全盯着她们。
  罗綦什么人,大摇大摆的领着长生走进去,寻了空床住下。
  那韩婧是铁了心要给她个下马威试试。
  等她摸清了晏行的位置,把话说清楚,她就走。
  三个人要走,两个人她也就认了。
  谁稀罕她这一亩三分地。
  作者有话说:
  罗七娘:绑了也得把人给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