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用的房间，很多刑具闪着寒光，地面上的污垢好像是经年积存的血污，洗刷都已经洗刷不掉，配合着不见天日只有一个供人监视的小窗口，阴气森森。胆子小一点的人恐怕一进来没等用刑就全部交代了。
出乎意料的，以为要废大力气的众人，也没用上这些。原因无他，黑袍人竟然一口认下了，虽然他好像并没有悔改之心。“这世上，鬼神尚且不说，人心是最难捉摸的东西，既然猜不透，看不懂，还不如叫我吃了去，总归还能长二三道行。”他理所当然的样子有几分欠打，不过理论上他招供了，没必要对他动手。
柳半仙儿很是罪过的摇着头嘴里啧啧啧的感叹。“所以你是说你挖人心脏只是为了吃？为了加快修炼速度？”顾长宁明知故问，因为他知道，根本不是这样的。
黑袍人顿了一下，黑沉沉如死水的黑瞳孔波动了几分，沾染了情绪和欲望。“你知道了对不对？！你放我走！我就快成功了，马上我就可以完成了！我答应你，和你们一同长生！共享荣华？！”
长生？宁无忧几人皆是一脸懵，还真叫顾长宁给炸出来了？他的目的是，长生不老？我的娘哎。。。
其实黑袍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离成功临门一脚的情况下骤然失败的打击是真的能让一个人疯狂失去理智的。顾长宁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问他其他的问题，黑袍人觉得还有希望，哪怕大多数全都是不可能，但就那么一点点的小火苗，也能让他疯癫，所有的问题他无一不乖乖作答。
“哦对了竟然忘记问你姓甚名谁了，抱歉。还有你从哪里修来的这身邪术？”柳半仙儿推了推自己的金丝边眼镜儿，一本正经接着角色扮演。
“我。。。。我叫吕福，应该是吧，很多很多年没人叫这个名字了。”他神色有点茫然，宁无忧想了一下“蝙蝠的蝙么？。。。呃，不是，蝙蝠的蝠么？”黑袍人也就是吕福看了一眼一开始就相当没礼貌的丫头。“是福气的福。。。幸福的，福。”他青青白白的脸还是那么吓人，不过看他脸上却开始染上了几分回忆的神色。
“在大概六十多年以前，我还年轻，十几岁的年纪。那时候虽然也长得不算出众，也不像现在这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如果不是双手还是被咒术束缚，他倒是想伸手摸摸自己现在如同老树皮一样的脸。“我娘常说我是个有福气的人，她大概是这么希望的吧，我的名字也应该就是这样来的吧。”吕福长长叹了口气，宁无忧几人很有默契的找凳子坐了下来。感觉，每个人都有那么一段过去有自己的故事，无论是不是十恶不赦，也总归值当人们把它听完。
“诚然，就在我十几岁的时候有幸遇到了一个人，他是那种可以移山填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仙人，大概那时候我用光了我的福气。他说与我有缘分，所以结个善缘，教我一些法术，希望我。。。可以，惩恶扬善，除魔卫道。”
“我一直觉得我一定就是天选之人吧，命中注定不平凡。我修炼着他教我的几招术法，按照他说的做，一直到我四五十岁，我都是这样的。。。直到我发现自己开始衰老。。。我害怕了，我一直把自己当成神仙，被村子里的人奉为神灵，我怎么可以衰老？人都是贪心的，我不敢想象自己会想普通人一样，会老去。。。甚至会死去！”
这真是个悲剧，听到这里，宁无忧已经这么觉得了。吕福还在接着讲述。“我开始游历，踏遍万水千山，寻访了很多密地，古迹，终于，得偿所愿，被我找到了————长生不老的秘术！”他的表情狰狞起来。
顾长宁心里已然有了几分猜测。“也许，老蝙蝠洞的密室里，那张桌子是其中一个步骤？”吕福又变了变脸色，苦笑了一下，这都已经被发现了。。。罢了罢了。
“是，我开始收集心脏是在一年多前，前前后后杀了十五个人。。。毕竟是一个没有任何可以借鉴成果的秘术，秦战的未婚妻不是被杀的第一个人，而是在此之前的实验品都被我销毁了。最终得出结论，只有年轻健康的足够纯洁，未经人事的人的心脏才可以用来。。。献祭。”
“献祭给伟大的神灵，要用他们的心头血绘制召唤阵法，至于心脏是要吃掉，用来帮我自己续命。。。你们看我这幅样子，其实也能猜到，我其实。。。阳寿已尽，只能用这种逆天的法子续命，现在也不过像个行尸。从秦战未婚妻到那个丫鬟已经八个了！还差一个，还差一个！九颗心脏我就可以成功了，就可以长生不老，可以恢复正常人的模样了！”
听到他的叙述，大家也不得不说一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反过来就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其实真的挺可悲的，不过也要怪他自己贪欲过剩，心术不正，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还妄想逆天。
八两好像从哪里听说过这种秘法。其实这种偏门八卦他知道的恐怕要比顾长宁知道的多，顾长宁相对来说。。。就好比级别高一些吧，就算是修魔就算是所谓的歪门邪道，也是正儿八经的修炼，正经法门什么的。像这种不入流的人间秘法估计是传不到他耳朵里的，听了也不过是个笑话。
八两无所谓啊，跟着师傅也走过很多地方，杂书，旧书，残卷，街头传说越乱七八糟不太为人知的他越感兴趣，当然要和这种道法，神怪志异的相关。
“这个图纹。。。”他看到吕福在地上大概画下来的图案阵法思索了一会儿，脸色渐渐严肃。“这阵法分明只是害人所用。”吕福脸色随着八两一边说，一边更加灰败。
“所修炼这秘术之人皆被长生所引诱，害人不说，更是害己，这阵法更是无稽之谈，是百多年前江湖上一个邪教流出的阵法，虽说是以九颗心脏做引，可是真实目的是为了召唤他们教众信奉的邪神。。。能不能召唤出来我不知道，能召唤出来什么祸害我也不知道。可是关键的是，根据记载，所谓献祭，最后献祭的都是使用这秘术阵法之人的性命。”
“不。。。不可能的。。。不会的。。。可我明明觉得我，真的随着更多的心脏变得年轻了啊。。。”吕福有点疯癫了，他不能一下子打破自己那么多年的念想。“不过是。。。你所用的心头血画出的阵法与你吃掉的心脏血脉相连，也确实起了作用，可最后阵若成，便是杀阵，你的生机，一瞬间就会和心头血一起被献祭。。。成为这个害人阵法的养分。。。”
“我想，这个案子应该是破了吧。。。”宁无忧看着已然疯掉的吕福。“现在的他一心求死，送出去平息民愤斩首示众。。。刚好。”顾长宁显得有些冷漠，在他心中本就不甚在意无关之人的生死，更何况是这种害人的祸害。
真是奇怪“你说你，活了这么久，想死都死不成，偏生有人想活，为了长生不择手段，真是不见当年秦始皇。”宁无忧难得打趣起了顾长宁。长生不老啊，，，她恐怕也在受惩罚，管你是仙人，是鬼是妖是怪物？永生不灭，只身享受着孤独，这是最重的天罚吧。
但她没看到顾长宁有点奇怪的表情，就只维持了那么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