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忪中,棠缘好像感觉席卿川的目光刚从自己身上收回去。
  是错觉么?
  可下一秒,视线中一只白润的手挽住了席卿川的臂弯,她这才看到席卿川身边坐着的白笙,正凑近他耳边,亲密地耳语着什么。
  这一瞬,她感觉自己的腿好像被粘在了原地似的,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
  尽管早就被左胜男打了‘预防针’,知道席卿川和白笙在米兰,可当他们出现在自己眼前时,还是钻心的疼痛,心口窒的喘不上气来。
  “那是席总和他未婚妻白总。”
  舒悦的声音让棠缘回过神,“他们是来米兰订婚纱的,听说席先生为了给白总订到满意的婚纱,找遍了米兰知名婚纱设计师,一掷千金。”
  “棠缘,白总不是你老板么?怎么?这事儿你不知道?”
  棠缘神色黯然,只能勉强翻出三个字,“听说过。”
  舒悦冷睨了她一眼,言语愈发傲慢,“听说这场秀就是白总的婚纱设计师负责的,对了,白总知道我们也来看秀,还说要请大家一起吃晚饭,咱们是不是应该去打声招呼?”
  除了陆影帝兴致缺缺,其他没人反对。
  毕竟有席卿川在场,即便嘉宾中有人不认识白笙,冲着席卿川的面子也得去。
  棠缘却不想去,“你们去吧,我想去趟洗手间。”
  她实在不想看见席卿川和白笙恩爱的样子,徒增痛苦。
  “站住,”舒悦直接拦住了她,不客气道,“懂不懂规矩,白笙好歹是你的老板,你不去打声招呼,这不合适吧?”
  舒悦摆明了是打算仗着自己与白笙交好,借机打压。
  当着摄像机的面,棠缘不好甩手走人,忍了又忍,只能同意一起去。
  想到待会儿要见到他,心脏便一阵阵的收缩,窒的厉害。
  vip区的位置明显宽敞不少,开放式的卡座,茶水饮料一应俱全。
  舒悦一见到白笙,俩人便一通寒暄。
  白笙主动介绍了身边女设计师,“这是艾米丽,今天这场秀就是她的个人品牌作品展。”
  随后,她又向艾米丽介绍录节目的这一行人。
  “艾米丽,他们是我们国内的艺人,很多作品的,说不定以后能有合作。”
  “……”
  棠缘一声不吭地站在一行人最末位,只想当个隐形人。
  她甚至不敢抬头,跟席卿川有任何的眼神接触。
  介绍到她的时候,她也只是敷衍的笑了一下,“你好。”
  设计师艾米丽的却疑惑地打量着她,“这位女士,你穿的这条裙子是哪儿来的?”
  一行人的目光都聚在棠缘身上。
  她穿了一条紫色的鱼尾裙,肩膀和鱼尾处以珠片点缀,波光粼粼,很衬身材。
  白笙的脸色忽然也变了,呵斥道,“棠缘,你怎么回事?”
  棠缘不明所以,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满脸茫然地抬起头,却正好对上席卿川冰冷的视线,他皱着眉,也正盯着自己的衣服。
  这衣服到底有什么不妥?
  “噢,”舒悦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惊呼了一声,指着棠缘道,“你这件礼服是山寨的吧?这可是艾米丽今年的新款之一,我刚刚就看着不太对劲,天哪,你怎么能穿山寨礼服到原创的秀展上来?”
  棠缘瞬间愣住了。
  山寨?她根本不知情,这裙子是摄制组拿给她的啊。
  “我不知道,我……”
  “就算大秀期间你定不到设计师的原创款,你也不能打肿脸充胖子啊。”
  舒悦的讥讽将她的解释打断,这一刻,她已经百口莫辩。
  作为原创设
  计师,最痛恨的就是山寨侵权,所以这会儿艾米丽的脸色也很难看,“白小姐,我没想到你们这么不尊重版权。”
  白笙生怕因此影响到她的婚纱设计,铁青着脸道,“棠缘,你存心的吧?”
  棠缘也没想到一条裙子会惹出这种麻烦。
  左胜男做事向来严谨,她不可能定到山寨的裙子,出这么大的错。
  此时,她再次嗅到一股香水味,正是从身边的舒悦身上散发出来的,她猛然想起刚刚在位置上为什么觉得闻着熟悉了。
  今天摄制组的人刚把这条裙子送到她房间时,身上也有这种味道。
  是舒悦,一定是她在自己的裙子上动了手脚。
  “这条裙子被人换过,”她脱口而出,同时目光冷冷扫了舒悦一眼。
  舒悦果然心虚,“你胡说八道什么?谁会换你的裙子?”
  正当她要说出香水味道一事,却被一道薄沉的嗓音打断,“不管是不是被人换过,你穿着山寨的礼服到这儿来,就是你的问题。”
  声音的来源在白笙身后,将近一米九的身高,一开口的气势便冷厉迫人。
  棠缘看向席卿川,不敢相信他就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定了自己的罪。
  对他而言,自己是玩腻了的女人。
  因为玩腻了,所以做什么都是错的。
  她掐着掌心强压下心里的痛,咬牙道,“那我现在已经穿了,难道还要我当场脱下来么?”
  “说什么呢?”白笙语气不快道,“你以为我们是强盗土匪么?至少你是不是应该先道个歉?”
  道歉?
  道歉就意味着自己承认穿山寨的事实。
  摄像机还拍着呢,一旦播出去,那以后还有什么品牌会找自己合作?
  其中利弊,白笙和舒悦他们不可能不清楚。
  棠缘咬紧了牙关,她不可能道歉。
  正僵持着,只听席卿川冷冷开口,“道歉有什么用?”
  他的嗓音冷的近乎绝情,直接吩咐身后助理,“看着她换下衣服,让她离开秀场,别在这儿丢阿笙的脸。”
  棠缘脸一白,掐着掌心却已经感觉不到疼。
  五年的陪伴,都换不来他哪怕一句维护么?甚至不用维护,公平呢?
  自己明明什么也没做,为什么连解释都不肯听?
  席卿川冷睨着她,“还不滚?”
  听到这话的瞬间,棠缘再也控制不住情绪,转身便朝着外面走去,一路垂着眸,不敢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眼中的委屈。
  “缘姐,”同行的徐北乔等人试图拉住她,却根本没拦住。
  “……”
  棠缘一口气跑到秀场外面,不知跑了多远,她只想逃离脑海中那个让她滚的声音。
  直到傍晚的冷风吹的她浑身发冷,她才意识到自己迷路了。
  手机钱包全都在摄影师身上,更要命的是,入住酒店名是意大利文,她不会念,这让她怎么回去?
  回秀场么?
  她不愿意,至少现在不愿意。
  片刻后,她找到一处避风的角落,打算先冷静冷静。
  下午四五点的米兰,气氛骤降,穿堂风从广场另一端吹过来,冻得她直打哆嗦。
  就在她瑟瑟发抖时,一名金发碧眼的中年男子忽然走到她面前,用意大利语跟她说着什么,一双浑浊的蓝眼珠在她身上滴溜溜地乱转。
  棠缘听了半天没听懂,最终在对方扬起一张钞票问她“howmuch?”的时候,猛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淦!这混蛋把自己当成站街的妓女了!
  她愤怒地拍开对方试图摸她的手,转身就走。
  却不想那人竟然一直跟
  着她,跟狗皮膏药一样一个劲儿地问她多少钱。
  慌乱中,她脚下一个踉跄,尖叫着朝前扑倒下去。
  膝盖撞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痛的她几乎飙泪,而身后的男人也追了上来。
  棠缘吓得脸色惨白,可膝盖痛的让她根本爬不起来。
  正当她惊慌无措时,一双锃亮的手工定制皮鞋出现在视线中,笔挺的裤腿上,卡其色风衣下摆随风飞起,她仰起头,目光便径直撞入一抹冰冷的视线。
  她倏然愣住了,猛然收缩的瞳孔中印着不可置信。
  席卿川刀削般的面容,沉敛冷静,俯身朝着她伸出宽大的手,薄唇翻出低沉的几个字,“能起来么?”
  棠缘以为是自己被冻出了幻觉,明明他刚刚还在秀场上让自己滚。
  直到男人蹙着眉开口,“摔疼了?”
  那是她梦里才敢奢求的温柔,此刻十分致命的在她心口上重重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