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景贺语气染着几分不耐，金丝边框的眼镜下面，目光洞悉透彻，似乎早已看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
顾悠然不由得心虚起来，忙解释，“老公，其实只是一个误会，衣服是我不小心碰掉的，不是故意的。”
店里都有监控，顾悠然也是张口就来。
不过棠缘没这个闲心跟她掰扯这些，只想赶紧让她离开，免得脏了自己的地方。
出乎意料的是，肖景贺把那件衣服捡了起来。
棠缘微微一怔。
视线中印着他弯下腰的样子，整个后背将灰色的西装绷的很紧，显得他的背很宽，很结实。
不知怎么的，脑海中忽然浮现一些从前的画面。
那会儿肖景贺刚毕业，她攒了几个月的钱给他买了套西装，结果因为不了解他的尺码，西装买大了，穿起来像是偷穿大人衣服，袖子宽的像唱戏的。
本来她想拿去退了的，可因为当时忘了开发票，老板竟不肯承认，死活不同意退货，给她气了好几天，饭都吃不下。
直到肖景贺被心仪的公司录取，才算给了她一点心理上的宽慰，答应了晚上出来吃饭庆祝，没想到刚出门就看到他穿着那身不合身的西装
也是灰色的，松松垮垮的像个麻袋披在身上，很不得体。
那身西装实在是太好笑，路过的学生都得多看他两眼。
他却毫不在意，像个二愣子一样冲着自己笑。
她当时气的不行，可他却从背后变戏法似的抱出一大束花，是她最喜欢的白色郁金香，可对于当时还是学生的他们奢侈要命。
后来她锤着他一边哭一边笑，“谁让你花这么多钱买花了，你烧的呀？”
“路边看到好看就买了，庆祝一下嘛，而且你喜欢哎。”
“我还喜欢大别墅和跑车呢，你也看见就买啊？”
他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那个时候，她还以为自己话说过了伤到了他的自尊，可她想要解释的时候，却听到肖景贺说，“以后我一定给你买，缘缘，我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
阳光下，他的少年脸上满是笃定明媚的光，照亮了她的整个世界。
那个时候她就下了决心，哪怕以后的日子再苦再累，她都要跟他在一起，只要跟他在一起，就是最好的日子。
可惜，最后先违背誓言的，反倒是许下誓言的那个人。
“既然是我们的错，那这件衣服我们买下来。”
熟悉的嗓音染着不熟悉的冷漠，让棠缘的记忆回笼。
肖景贺手里正拿着那条裙子，财大气粗提出赔偿的样子，和身边的顾悠然别无二致。
棠缘心中冷笑。
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五年豪门赘婿的生活，早已把从前那个干净明亮少年的气息洗的一分不剩，替代的是满身铜臭，多看一眼都让她倒胃口。
“不用了，”棠缘语气冷淡，“这条裙子已经被别的客人预定了。”
她伸出手，试图拿回裙子，肖景贺却没有要给她的意思，“我出双倍的价格。”
棠缘抬起头，露出帽子下漂亮的一双眼眸，却泛着冷意。
人有了钱果然就和从前不一样了，连价钱都没问，就这么有底气开口。
“或者你出个价。”
他又不紧不慢地补充了一句，目光审视着棠缘。
顾悠然见状松了口气，走上前故意当着棠缘的面挽住了肖景贺的手臂，“我也没有那么喜欢这条裙子，但是我觉得老公你做得对，是我不小心弄掉的，应该由我们来赔偿。”
棠缘攥紧了拳头，蹙眉道，“就算是你们出十倍，我也不会卖。”
“那就
十倍，”肖景贺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顾悠然也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肖景贺会这么执着，错愕地转头看向他，才发现他的目光从来就没有从棠缘身上移开过。
一时间，她的脸色难看至极。
棠缘却烦透了。
她严重怀疑肖景贺现在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我出二十倍。”
门口忽然响起沉睿的男声，打破了店内的僵持。
棠缘还未回过神，身旁的席箬便一脸激动，如同弹簧一样弹了出去，“季……季总！”
‘季霆哥’三个字都到嘴边了，理智突然逼着她改口，喊了声季总。
好在席箬这会儿就是个店员，也没人注意到她的异常。
棠缘的注意力也完全被季霆吸引，错愕地看向门口。
季霆今天没穿西装，是少见的休闲打扮，深灰色休闲衬衫挽到手臂，难得让人觉得平易近人了不少，手臂却露出一块劳力士的表，又一下子把距离给拉开了。
季霆阔步走了进来，一身强大的气场让人不敢靠近。
他冷声道，“没想到商场里还有拍卖会？我也来凑个热闹。”
棠缘先是一怔，旋即明白季霆是在讽刺肖景贺和顾悠然，他是懂怎么怼人的。
“季总？”顾悠然的声音夹着错愕。
同样是海城世家之一，顾家虽然如今落寞不如从前，但顾悠然还是认识季霆的。
季霆慢悠悠地扫了眼肖景贺夫妻，语气不冷不热，“是肖总和顾小姐？这么巧，肖总陪太太逛街？”
棠缘并不奇怪他们认识，不过看他们的样子，似乎也不熟，客套的很。
肖景贺简单“嗯”了一声，目光复杂地在季霆与棠缘之间绕了个来回，若有所思。
季霆的目光缓缓收紧，质问道，“海城的商场这么多店都入不了肖总和顾小姐的眼？非要到这儿来强买强卖？”
冷淡的一句话让气氛彻底陷入尴尬。
棠缘也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季霆会再一次仗义执言，还这么的直接，丝毫不给对方面子。
肖景贺和顾悠然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季总，你误会了。”顾悠然试图解释。
话没说完，却被季霆一个冷漠的眼神堵了回去，他眸底尽是警告，“顾小姐好不容易回了海城，就是这么仗着顾家的势，来欺负人的？”
顾悠然的脸色一下子白了，紧张地挽紧了肖景贺的手臂。
棠缘本来还在疑惑顾悠然和肖景贺为什么这么久了还留在海城，听到季霆这话，一下子猜到了原因。
应该是顾家家族内部有变动，顾悠然和肖景贺现在是回海城发展了。
难怪顾悠然现在底气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