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面而来的酒气让棠缘直想吐，棠青山的力道仿佛要将她脖颈拧断，她的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拼命扑打。
视线中，棠青山发狂的样子就跟她小时候一样，顶着一张赤红的脸，满身酒气，左右开弓抡圆胳膊，狠狠打着她耳光。
就像当初打她妈妈一样。
棠缘的脑子里嗡嗡的，被打的几乎听不见其他任何声音。
就在她觉得自己要痛死过去时，卧室房门忽然从里面打开。
棠妈压抑了半辈子的痛苦在看到女儿被掐着脖子的瞬间，彻底爆发，抄起旁边的酒瓶子就朝着棠青山的后脑勺砸了过去。
“棠青山你这个混蛋，你放开我女儿！”
“哐”的一声，酒瓶子在棠青山脑袋上炸开。
玻璃渣子如冰雹一样砸了几块在棠缘身上。
她脖颈骤然一轻，空气灌入口鼻让她猛烈地咳嗽，“咳咳咳——”
棠青山的身子晃了晃，伸出手摸着到后脑勺的血迹，眼神瞬间阴鸷下来。
棠缘心中一惊，已经顾不上自己身体的痛，哑着嗓子拼命地朝着棠青山身后喊，“跑！妈，快跑！”
“贱人，一个个的都他妈活腻了！”
棠青山丢开棠缘，转过身一巴掌把棠妈掀翻，在刺耳的尖叫声中，揪住棠妈的头发，将她在地上拖行。
棠缘披散着头发趴在地上，模糊的视线穿过凌乱的刘海，清楚地看到母亲被殴打。
就像小时候那样，一拳又一拳，痛苦的尖叫一声接着一声，直到最后连喊的力气都没了……
她想都没想，爬起来冲进厨房拿了一把菜刀。
她要宰了棠青山这个人渣！
正当她冲出厨房，握着刀朝着棠青山的后背时，大门忽然从外面打开。
“棠缘！”
男人的呵声止住了她的动作，西装革履的身影闯进她的视线。
怎么会是季霆？他不是早就走了么？
棠缘还愣着，棠青山已经被季霆扭着胳膊，一脚踹翻在地，发出痛苦的哀嚎。
“缘缘！”左胜男随后冲了进来，看见棠缘握着菜刀的样子，脸色惨白。
“缘缘，是我，是我！咱们先把刀放下。”
在左胜男的呼唤声中，棠缘的理智一点点回笼，她看见手里的刀时忽然激灵了一下，手一哆嗦，刀掉了下去。
‘哐当’一声，在地上砸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她吓得后退，腿软的要摔倒，幸好左胜男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刚刚她差一点就杀人了。
如果没有被季霆那一声吼叫住的话。
棠青山很快就被季霆制服，左胜男从家里翻出一捆搬家用剩下的尼龙绳，帮着季霆把棠青山的手脚全都捆了起来，直接绑在了桌子腿上。
棠青山喝多了，嘴里还骂骂咧咧，被左胜男直接塞了一块抹布堵住了嘴。
一团狼藉中，棠缘扶着母亲到沙发上坐下，检查着她身上的伤口。
在看到以前的旧伤时，鼻子一酸，眼圈瞬间就红了。
“先带阿姨去医院做个检查吧，我车在楼下。”
屋里响起清润的嗓音，带着几分关心。
棠缘抬起头便看到季霆，正接过左胜男给他的毛巾擦手，高大的身躯站在他们家客厅里，莫名让人安心。
“不能去医院！”棠妈抓住了棠缘的袖子，强忍着身体的疼痛阻拦道，“我不去医院，我没事。”
棠缘急了，“妈，你这叫没事？”
棠妈身上到处都是伤，仅仅是裸露在外的脸上、脖颈上还有手背，全都是淤青和擦伤，还有她脚踝上玻璃瓶碎片扎进去的地方，现在还在流血。
可无论棠缘说什么，棠妈就是坚持不肯去医院，甚至不肯走出这个屋子，连左胜男也过来劝她她也不听。
棠缘都快急哭了，“妈，你这是干什么啊？”
正当她要强行带母亲走时，季霆按住了她的肩膀，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的，语气冷静地询问道，“阿姨，你是不是担心去医院，棠缘会被人议论？”
棠缘一下子愣住。
家里闹出这么大动静，不用想也知道早就惊扰到了小区的邻居。
涉及到家暴，待会儿还有警察要来，楼下围观的人肯定不少，如果她这个时候露了面去医院的话，会引起多大的社会舆论可想而知。
但她没想到母亲会想这么多。
她从小长大的地方是个村镇，消息闭塞，没有人关心娱乐八卦，何况是她这种不温不火的小演员，所以她一直以为母亲不懂这些。
“缘缘，妈真的没事，不用去医院，或者等一等，明天再去吧。”
母亲的话，验证了季霆的猜测。
棠缘再也忍不住，哽咽道，“妈，八卦新闻随便他们怎么写，没有你的命重要！”
她披散着头发，眼尾猩红的样子，有种倔强的凄美。
季霆素来古水无波的眼眸中泛起一抹微不可闻的心疼。
他早就发现了，棠缘其实根本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样虚荣拜金，或者换一种说法，她爱钱都是有原因的。
只是没想到，那些原因触目惊心。
“也不一定非要去医院，”季霆薄沉的嗓音让棠缘抬起头，卷翘的睫毛下，雾蒙蒙的一双眼睛让人心疼的要命。
季霆刻意移开了目光，淡声道，“我让医生过来看看，如果医生说不需要去医院的话，在家治就好。”
棠缘错愕地看着他，已经感激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季霆已经帮了她很多很多了，远超过他们那点微不足道的交情。
一旁的左胜男替她连声道谢。
趁着季霆去打电话的功夫，棠缘找来药箱给母亲处理外伤，外伤除了脚踝被玻璃扎出血的地方之外，其他都还好。
棠缘担心的是那些拳脚打的看不见的地方。
左胜男在一旁托着腮感慨，“季总人可真好，有事是真上啊，比那两个负心的王八蛋强一万倍。”
棠缘怔忪了一下，下意识望向阳台。
透过茶色玻璃门，她看到季霆高大的身影来回走着，正给医生打着电话，神色严肃的样子，很符合他一贯公事公办的性情。
棠缘疑惑道，“季总怎么会跟你一起来？”
她明明是看着季霆开车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