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坡上，白色的遮阳棚隔出一片阴凉。
白笙刚坐下，一旁的球童递给她毛巾擦汗。
此时，一道高挑身影步入了她的视线，她本来颇为愉悦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不快，“棠缘？你来这儿干什么？”
棠缘做好了看脸色的准备，但准备好的软话到了嘴边还是说不出口。
她不明白白笙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大敌意，艺人有点花边新闻是常事，公司又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这样，甚至有时候公司会有意安排上绯闻热搜。
可她无法质问，在白笙面前，她总是有种下意识的自卑。
“白总，我是专门来找你的，”棠缘索性开门见山。
放下玻璃瓶装的高档矿泉水，白笙的语气冷漠而不耐，“你是因为张导的电影来的吧？你觉得自己闹出这么大丑闻，还能接戏？公司其他艺人知道了怎么想？以后都这么干，出了事就想办法去签片子。”
领导有领导的权术，白笙显然深谙其道。
棠缘说，“我不是为这件事来的。”
“不是为这件事？”白笙瞥了她一眼，“那是什么事？”
她们之间可没什么交情。
“您知道公司上下都是怎么评价您的么？”棠缘故意吊了吊她的胃口。
白笙是空降到s经纪公司的，棠缘听左胜男说过，下面人对她的评价很一致，年轻没资历，肯定是拼爹，估计是来混资历的，混完了就会被调回总部。
可从她一上任就办的几件事来看，棠缘猜测她其实很在意这个位置。
白笙显然很清楚答案，脸色一下沉了下去，“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觉得那些闲言碎语不可信，白总您既然在这个位置上，一定是想做出些业绩，以堵上那些人的嘴，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棠缘掐着掌心，强迫自己用讨好的语气说话。
白笙却根本不屑于她的恭维，唇角微微勾起，“是么？那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我听说白总最近签了不少新人，花了不少功夫在他们身上，要是没猜错的话，白总是觉得公司原先的艺人不好管理亦或是不看好他们的发展，所以打算直接捧新人。”
白笙立马嘲讽，“就公司养的那帮人，给了那么多机会，一个个还是不温不火，根本就是烂泥扶不上墙，我要是再花精力在他们身上，才是浪费时间。”
说话时，她深深地看了眼棠缘，似乎是在她提醒她，你也是这诸多烂泥之一。
棠缘假装没听明白其中讽刺，顺势吹捧道，“白总果然行事果断。”
白笙哼了一声，依旧是清高自傲的样子。
棠缘继续说，“但是捧新人是要资源的，公司明显僧多粥少，再好的底子，没有好的作品扶持，那也捧不上去啊，如果能有长期稳定的资源合作，那……”
这话一针见血，直接戳中了白笙的心思。
这段时间她就是在为这件事头疼。
她终于抬起头，正视着棠缘那张脸，因为眉眼和自己有几分相似，而让她觉得分外碍眼，余光瞥见旁边的高尔夫球杆，她的目光缓缓敛紧。
“会打高尔夫么？”
白笙站了起来，休闲装衬的她身材格外惹眼，她从球筒中抽出一根银色的高尔夫球杆，掂量了两下。
话题突然转变，棠缘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神的功夫，那根球杆已经被丢了过来，要不是她反应快，差点砸到她。
她紧张的抓住球杆，“会一点。”
这不是谦虚，她之前只是因为拍戏临时抱佛脚学过，尽管教练夸她有天赋，但毕竟没那么多时间练习。
白笙这是要她陪着打球？
“没事，不会我教你。”
白笙又给自己挑了一根金色的球杆，走到一块深色的人工草皮上，试着挥了挥球杆，然后看了棠缘一眼。
棠缘这么多年察言观色，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立马走过去帮她摆球。
球刚摆好，她还没来得及起身。
“啪”的一声，白色的高尔夫球几乎贴着她的脸被击飞出去，在高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落的很远。
棠缘脸色煞白，耳边还回荡着球杆挥出去的风声。
头顶传来白笙抱歉的语气，“呀，对不起，是不是吓着你了？”
棠缘心有余悸，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扯出一抹笑，“没事。”
刚刚那一杆要是再偏一点，打的就是她的脑袋。
她不知道白笙是不是故意的。
“放心吧，我从小打高尔夫，手里有数，刚刚我就是想给你做个示范，让你看清楚球是怎么被击出去的，你看清楚了吗？”
棠缘回过神，连忙点头，“看清了。”
要是不清楚，她是不是得再来一下？
白笙微微一笑，“那你来。”
“我就不打了，我这方面没什么天赋，”棠缘这会儿手心全是汗，根本连球杆都握不住，而且她也不是来打球的，“白总，资源的事……”
“不打？”白笙打断了她的话，“也行，那你帮我捡球吧。”
棠缘愣住，循着刚刚那一球的轨迹望去，已经找不到那枚白球的踪影。
她也明白了，白笙是在故意刁难自己。
这一突然的举动，打乱了棠缘原本的计划，她试图把准备好的说辞拿出来时，却再一次被白笙打断，“先帮我把球捡回来。”
白笙的脸色清冷而高傲，仿佛棠缘天生就是为她驱使的奴仆。
有求于人，棠缘不得不照做。
迎着烈日，棠缘跑出去捡球，一遍遍强迫自己忍耐。
好不容易找到球，往回跑了一大半的路，白笙又是一个挥杆动作，白色的弧度从棠缘头顶划过，遮阳棚下挥手的动作示意她继续去捡。
棠缘攥紧了右手的高尔夫球，攥的手心的皮肉发紧。
有钱人都喜欢以驱使别人为乐么？
这就是所谓的白月光？席卿川的眼光也不过如此。
前几天的大雨过后，海城气象刚发布了高温预警，今天的最高温度可达二十九度，尽管还是上午，但太阳已经很毒了。
遮阳棚内外，几乎是两个季节。
白笙乐此不疲地挥杆击球，棠缘便满山跑着捡球。
几个来回下来，棠缘早已大汗淋漓，几乎要热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