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苏远山嘴上说不讲，但领导亲自把这个机会抛到了他面前，他岂有不讲的道理？
当然，凡事要讲究策略。特别是领导和他关系如此之好，那他甚至更要讲究策略――甚至因为关系，他想要推动的事业，将会受到更为严格的审视和衡量。
即便是领导，亦是如此――越是信任他，便越是不能轻易信任他。
“今年的数据虽然没出来，但您知道的，我一直都在关注。甚至现在我都可以得出结论，今年双独生子女家庭的二胎政策，顶多释放百分之五的新生儿增量――要知道，独生子女与独生子女结合的家庭并不多的。”
顿了顿，苏远山轻声道：“而且说句不好听的，两个年轻人，没有兄弟姐妹，但上面却有四个老人……现在父母和自己都年轻还好说，一旦父母丧失劳动能力怎么办？生病怎么办？”
“这些我们就不说了，就说那些人口专家，一个二个抱着二百年前的理论不放手――马尔萨斯他一个牧师，能够想到此后的两百年科学和技术会进步到如此程度？我们都知道，自从化肥问世，饥饿就再不是技术问题，而是分配问题。”
“好，我们这些也不说，说经济。现在老有经济学家说我们处于人口红利期，是因为承接了来自东南亚的制造业转移，这才发展起来。可人口红利仅仅只有此吗？高速发展的互联网产业，可以把生意精准地做到各个收入阶段的阶层中。在我看来，十几亿人，那就是一个堪比整个西方的消费市场――这也是我一直都坚信，我们的国家必定要崛起，然后主导世界的根本。”
领导一直在认真听着，直到这里，终于伸出手点了点苏远山，笑骂道：“好大的野心。”
“五年内，我们的gdp就会超过霓国。”苏远山却认真地道：“然后顶天了在等二三十年，我们就能超过老美――就算我们不和老美争，老美那种打过冷战的国家，他们会相信我们？而且，到了我们真的崛起那一天……陈桥兵变可不是凭谁的意志就能转移的。”
领导听到这里，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又摆了摆手：“……嗯，先不说这个了，说说电车，你们的方案我已经初步看过了。涉及基建的部分……确实需要仔细讨论，而且，我想当面听听你的意见。”
苏远山心中默默叹了一声，但他也知道，这事儿除了自己表决心之外，还真不能着急。
“电车，大概是我们最伟大的一次弯道超车。”
苏远山定了定神，又和领导聊起了电车。
……
临走时，苏远山很认真地观察了一下领导的气色，发现领导气色如常不说，甚至还满面红光的那种，完全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或许只有期待命运改变了，苏远山心中如是想着。
当晚，苏远山下榻在了酒店中。然后他刚回自己屋没多久，史大柱和刘翔两人便联袂而至，敲响了房门。
……
“还带了烤串？”
苏远山看着刘翔手里拧着的袋子，一脸的惊奇：“你们这是干啥了？”
“没干啥，柱哥说今天晚上你们陪领导吃饭没吃饱，我就想着搞点夜宵来。”刘翔笑呵呵地把袋子放到茶几上，有些遗憾地道：“可惜没啤酒，要不要搞点来？”
“开瓶红酒呗。”苏远山晚上也确实没怎么吃饱，抽出一根烤串回头看了一眼进门的柜子，上面刚好有两瓶红酒。
“别，客房里的酒不行，我让人拿过来。”史大柱连忙制止，同时掏出了电话。
苏远山便和刘翔一起露出了“你这贼奸商”的表情。
就着烤串，喝着红酒，三个人在闲聊了几句后也马上进入了正题。
“山总，今天领导和你单独聊，聊到文化产业没？”刘翔目光灼灼地看着苏远山，满眼都是小星星。
“没有。”苏远山摇头。
“……”刘翔一下就有些失望起来。
“不过聊到了分级制度。”苏远山乐呵呵地道。
“……”刘翔马上就有些抓狂起来：“这叫哪门子的没聊？”
“呵呵，确实是没聊具体的文化产业，只是聊了文艺作品分级，说全面实现分级不现实，毕竟国情在这里。但在某些产业和领域小范围地实现分级，应该是一个可以参考的选项。”
听了这句，刘翔和史大柱二人一对视，眼中便立刻升起了热切。
“意思是……游戏？”
苏远山慢慢点头，又思索了一会后才慢慢道：“你们应该知道，游戏产业，对上面而言……其实理解真的不算很到位，毕竟玩物丧志这种说法古来有之。而且平心而论，放眼全国，父母外出打工，小孩留给老人的情况多得不得了，甚至是普遍现象。”
“如果任由小孩毫无节制地玩游戏，那么显然是不行的――我们无需为游戏的吸引力做辩解，游戏它就是好玩，就是吸引人。如果不加以限制，就是容易让小孩子沉迷其中，无心学习。”
刘翔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叹息着点头：“是，父母没时间管，爷爷奶奶又管不了，甚至纵容，这种情况确实……”
“所以，如果能够解决未成年学生沉迷游戏的问题，或者说，对他们进行精准的分级和限制，那么……一切都好说。”
史大柱慢慢点头，片刻后问道：“那游戏分级了，可怎么知道是小孩子玩？”
“账号实名制，网吧禁止未成年入内。”
“实名制？”刘翔和史大柱同时一惊。
“对，网络实名――其实在去年，就有学者提出了网络实名了，只不过当时没有企业相应。”苏远山轻轻的呼了口气：“如果企业也开始响应，那么推动实名制就容易多了。”
“下个五年，将会是整个互联网发展最快的五年，特别特别关键，不然也不会由领导亲自来省城这边进行调研和洽谈了。”
史大柱和刘翔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默默点头。
他们作为互联网企业的一员，从业务领域来说，甚至比苏远山都更熟悉互联网的发展和趋势。自然知道……苏远山所言非虚。
互联网要良性发展，那么越早出台法律法规定下边界才最符合长远利益。
但……出台了法规，也意味着多了限制，到底会对行业产生怎样的影响，谁也说不清。
见二人陷入沉默，苏远山微微一笑：“你们也别担心太多，我说句不好听的话，野蛮增长对你们这些既得利益群体其实是最不友好的――那些没有底线的草莽，才最容易从野蛮增长期脱颖而出。”
刘翔嘿嘿干笑了两声，抹了抹头发：“说得好像也对哈……”
“什么叫好像也对，本来就是。对了，wow什么时候开测？”
――就在两个月前，一桩出售案轰动了整个游戏界――中游国际以自身百分之二十八的股份交换星海基金所持有暴雪的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继而成为暴雪的第一大股东。
同时暴雪和中游国际联合成立暴雪游戏，用以运营在大中华区域的所有暴雪旗下的游戏。为了完成运营wow所需要的硬件设备，以及支持中游国际的扩张，远芯同时也注资2.5亿美元给中游国际，并获得了中游国际1.3%的股份。
这一切，都建立在苏远山和刘翔对wow的共同看好的基础之上的。
说到这个，刘翔马上便兴奋起来：“快了，过年的时候就公测。现在我们连续上马了好几个项目，就指望着wow回血呢。”
史大柱乐呵呵地瞥了他一眼：“别到时候变成吸血的就有你受的了。”
刘翔断然道：“不可能！现在网游多赚钱啊……就算蜀山没有达到我们的预期，但现在也是日进斗金好不好。”
“对了，蜀山情况如何了？”苏远也来了兴趣――要知道，蜀山电影和同名网游，可是文化出海的一步大棋。苏远山当初都一直关注着，直到电影票房在海外完成预期，他才减少了关注。
如今一年过去，蜀山的票房早已落定――完全收回了投资不说，还小赚了一笔。
就是不知道蜀山网游如何了。
“还行，现在同时在线差不多有二十万左右，毕竟我们的配置要求挺高的。”刘翔嘿嘿笑道：“海外在线都有十万，这一波其实已经不亏了。”
“嗯，还是游戏赚钱呐……”
接下来三个人又聊了一下即将举办的WCG。
WCG去年在棒国举办了一届，结果办得不咋地，按理说今年应该去欧洲的，但欧洲那边没个积极有效的政府来协调这事，于是干脆就又回到了省城。
反正省城这边一切都是现成的，而且既有市场，也有条件，还有政策，且这里也是整个亚洲乃是全世界范围内游戏产业最集中的地方――以至于周边的几所大学都纷纷开设了游戏制作与设计这一门“先进”的专业。
除此之外，省城也是cs联赛和流星蝴蝶剑个人争霸赛的指定决赛地点，天然就有电竞的气氛。
这一次，按照刘翔的想法，WCG要玩出点新花样来――他准备让被选中了的游戏产商都出点血，搞一波高质量的cg宣传片放出来，最好还来点主体音乐什么的。
而且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其他人不搞，那他就自己搞。
“反正就是要提高游戏的biger”。
刘翔喝完红酒，脸上多了一抹红晕，豪气道：“不是人类今后要么脑后插管，要么飞向宇宙的时候脑后插管吗？那都脑后插管了，可不是随时随地都游戏了？反正我是把游戏当成一生的事业了。”
苏远山和史大柱一对视，两人都忍俊不禁起来。
――草堂会中，真正专心做游戏的，现在就只有俩人，一个中游国际的刘翔，一个指游的王新刚。
这两人一个pc，一个手游，各自都成了“巨头”，但依旧初心不改，坚决不涉及其他领域。
相比之下，史大柱虽然也靠着做游戏发了家，但现在业务早就涉及到了酒店，软件，投资，手机等等多种业务。
特别是手机……巨人手机在几次突围高端失败后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安排，安心地做起了中低端手机。
苏远山所说的，千元智能机，便是巨人接下来要主推的。
而且史大柱的目标也很明确――他要彻底把诺基亚爱立信等一帮遗老遗少打入尘埃。
嗯，苏远山很支持他。
这时苏远山手机响了起来，史大柱便站起身来，冲刘翔一扬下巴：“走了老刘。”
“噢，行。”刘翔虽然有点上头，但也知道轻重，抽出最后一根烧烤便笑着起身，准备跟苏远山打了招呼就撤退。
“姜超？你怎么还没睡？”
苏远山看着来电号码，直接把电话接了起来。
“老师，我有发现了。”
电话中，姜超的声音明显压抑着激动。
苏远山眉毛一扬：“你说，什么发现。”
“狄拉克锥，镜像狄拉克锥。”
……
二人见苏远山没避讳，也就站在一旁听了一会，很快，他二人便听出似乎是苏远山的学生有了研究发现。
史大柱望向刘翔，只见后者也心有灵犀一般回望了过来――二人的眼中都充满了感慨。
――山总这种人，真他娘的是只能有一个啊。
一边搞着企业，一边还当着教授，嗷嗷地发着文章，还次次都发顶刊……硬生生地依靠以一己之力把整个电科的凝聚态物理给支撑了起来。
“有点可惜，发现有点小。”苏远山挂了电话，意犹未尽。
他作为导师，当然要一碗水端平而不分国籍种族。但从心底而言，他还是愿意看到一个和自己同宗同源的学生拥有更大的成就的。
所以他才会支持姜超在有了成果傍身之后去追求他自己的想法。
“什么发现？”
“就是关于双层石墨烯的小小发现。”苏远山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机，心中估摸着，顶多也就这几天，两篇有关于魔角的文章怕是就要出来了。
只可惜……今年的诺奖也已经出来了。
还是没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