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玄幻小说 > 木遇记 > 第五十六章.李四上门
  阿木终于找到师爷了。
  
  “师爷,七哥的死不是天灾。”
  
  “哦?说说你的想法?”
  
  阿木不来,师爷也正打算去找她,见她过来了,便给她倒了杯茶,示意她继续说。
  
  阿木盯着师爷,“师爷,你真没发现有什不对劲的?”
  
  “你先说说你怎想的。”师爷依旧不动声色。
  
  阿木便将自己的分析说给了师爷听,最后,她道,
  
  “师爷,这是定然与顺和县令脱不了干系,他这样草菅人命的,我们可不能就这放过他!”
  
  师爷摇头,“这只是你我的猜测,官府定罪,可是要讲究证据的,人证,物证,你可有?没有,他好歹也是个县令,可不能你说有罪他便有罪了!”
  
  阿木想想那天的情形,这暴雨一下,只怕什证据都没了,不过,“人证,对,只要找出落石的人,让他说出幕后主使,就能定他的罪了!”
  
  师爷依旧摇头,“就算你抓了人,那人听不听你的还是一说,即便听你的,指认了幕后之人,他也可以推脱到旁人身上,只当自己不知。”
  
  “那就这样算了?您别忘了,他可是要的咱们三人的命,是七哥舍了自己一条命救了咱俩!”
  
  阿木急红了眼。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可就算知道又能怎样?提着剑就这杀了他?那咱们和他又有什两样?再说,你以为杀个人就那容易?你就不想想,杀了他之后,你我如何脱身?”
  
  阿木以为师爷松口,当即道,“不需师爷出面,我一人潜进那府衙,割了他那人头便是!”
  
  师爷继续摇头,“凡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一旦被人知晓,你我,胡大人,张典史,这衙门上下怕都逃不了干系。”
  
  阿木不说话,他接着道,“阿木,小不忍则乱大谋!你可还记得你曾问我,是否想要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阿木点头,师爷又接着道,“你我都看出这其中必有蹊跷,手法如此拙劣,可见施暴之人没半点遮掩之心,可他依旧如此行事,你知为何?”
  
  阿木想了想,道,“就因为我们势弱?”
  
  “没错,就是我乌县势弱,即便发现又如何,要想将他一个堂堂七品官拿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你我郑七三人皆为白身,身无功名,一没证据,二没门路,如何能告的赢他。就同那王夫人光天化日之下使人殴打张典史如出一辙,那还是一府重地,尚无人敢出手制止,何况你我这偏僻之野。”
  
  “那我们就这样忍着,七哥也白死了?”阿木紧握著拳头,不甘心地喊道。
  
  “不,当然不。只要你我手握权势,别人也终为刀下之鱼肉!”师爷站起了身,目光灼灼。
  
  “阿木,只要咱们缴了山匪,立了头功,胡大人便升迁有望,而你也不必埋没在这山野之中。那时,别人断不会如此轻视你我了,那时候,你想替郑七报仇,我绝不拦你!”
  
  阿木有些恍然,她想起婉姨时常在她耳边轻喃。
  
  “阿木,你记得,这山下的是与非,来与往,皆为利,你要看清,你要辨明。”
  
  阿木沉默著,这大概就是哑伯所说的道不同不与相谋吧。
  
  阿木摇了摇头,道,“我不为权势而来,我只为公道而生。师爷所说,非我所想,但,剿匪之事我却是责无旁贷,其他,恕阿木无能为力。”
  
  师爷本以为她拒绝,不成想她却还是答应剿匪。
  
  他摇了摇头,“你这孩子,刚下山,还不知这世事艰难,总以为这世间总有正义公道,却不知这只是奢望,只要你走的够高,你才能有资格谈公道。”
  
  阿木依旧不语。
  
  师爷见她不愿多谈,也不再多说,送了她出去。
  
  阿木一路沉默,回了小院。
  
  院子依旧热闹,神医带着狗崽满院子地追鸡,莫自在则在一旁拦着他。
  
  阿木眉头跳了跳,问李嫂,“他们这是干什?”
  
  李嫂脸上也有些笑意,“公鸡吵,神医要吃。”
  
  虽说的简单,阿木却明白了。
  
  莫自在说是这一窝全是母鸡,结果头混了两只公的,前段时间刚会打鸣,一大早就赛著打,还时不时斗上一斗,确实吵人。
  
  不要说神医,阿木都想将那两只公鸡宰了。
  
  可看着莫自在那母鸡护崽的样子,阿木觉得这公鸡怕是吃不到嘴了。
  
  阿木懒得看他俩闹,一人进了自己的屋,呆呆地躺在床上。
  
  她本想找师爷,想个妥善的法子给郑七报了仇,谁知师爷却半点不提报仇的事,只想着如何升官。
  
  那她还如何报仇,总不能提剑冲进顺和县衙。可不这样,她又能有什办法?
  
  还有,师爷说正义公道是奢望,这世间难道果真除了掌握权势就别无他法?婉姨让她看清辨明的到底是什?
  
  饭桌上,阿木也在想着脑子的一团乱麻,半点儿没尝出吃的是什。
  
  李嫂夹了块肉到她碗,“阿木,尝尝。”
  
  阿木低头,见是一块鸡肉。
  
  她抬眼看莫自在,果然黑著张脸,神医则嚼著嘴的肉一脸得意,脚底一堆鸡骨。
  
  阿木也不多话,她尝了尝,是李嫂的手艺,她点头,冲李嫂笑道,“好吃。”
  
  听了她这话,神医连忙认可,含糊不清地道,“那是,这鸡虽说小了点,肉也不多,但是李嫂手艺了得,日后咱们可都有口福了。”
  
  “还有日后?”莫自在咬牙问道,他面前一根骨头都没。
  
  神医唆著牙花道,“生而为鸡,被吃掉乃是命中注定,你有什可放不下的,难不成你还想替它们养老送终不成?”
  
  “那有何不可?这是我的鸡,我想怎安排那是我的事,由不得别人置喙。”莫自在冲他吼。
  
  “啧啧啧,我说你这孩子,还跟小时候一样认死理,你瞧瞧,这多年了,还没认清现实。你不给师傅我养老,倒替这吃你花你的鸡送终,你这是生怕自己没儿子先养个过瘾是吗?”
  
  “要你管,你这人没心没肺,活该孤老一生,死了也没人给你收尸!”
  
  莫自在眼睛都红了,说出去的话也不管不顾。
  
  神医却半点不气,笑地道,
  
  “孤老就孤老吧,来时一人来,死亦一人走,这也是应当,难不成还拉个人一起不成?再说了,死都死了,我还哪管尸不尸的,野狗吃了也好,虫蛆爬了也罢,一切皆归自然,这也是应有之意。”
  
  莫自在却听不下去,扔下碗筷跑了出去。
  
  李嫂子脑子虽不糊涂了,可听了两人这一番对话,着实惊吓不小,转眼不知想到什,也放下筷子,摸起了眼泪。
  
  阿木看了看李嫂,又看了看盘子,夹起最后一块鸡肉,这肉确实嫩,哪天把另外一只宰了才好。
  
  神医却对着她笑,“你这丫头有慧根,要不要拜我为师?”
  
  “要不要我送你一程?”阿木不答,问他。
  
  “不收钱,野狗还是虫蛆也随你选。”
  
  神医愣在了那,随即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最后喘着气道,“那就说好了,我想好了,你便来吧。”
  
  阿木点头,扒完碗最后一口饭。
  
  院子的莫自在又骂道,“两个疯子,没良心,你俩活该一辈子孤老。”
  
  阿木当作没听见,却抽出腰中的软剑,在院子练起了剑,只回回剑锋都擦着莫自在的胡子飞,吓得他直往房窜。
  
  夕阳无限好,正是练剑时!
  
  郑七葬后没几天,李四来了,大剌剌地直奔衙门,说要找阿木。
  
  阿木见到他总算脸上有了笑,当即带了李四回到自己的小院。
  
  看看院子的房子,阿木有些为难,跟李四商量,“四哥,要不,你住堂屋?”
  
  李四毫不在乎,“行啊!”说完,就要把自己的东西给放下来。
  
  闻讯而来的神医连忙拦住,“别,别,不能住这儿。”
  
  阿木和李四都转头看他,神医咳了咳,“这,东屋是李嫂,西屋是你,他个汉子住中间,说出去不好听。”
  
  阿木摇头,“我不在乎,李嫂呢?”
  
  李嫂摇头。
  
  李四抓抓头,“你们只要不让我娶你们就行,其他的,不在乎。”
  
  阿木笑了,“放心。”
  
  说完,就打算开始挪桌椅。
  
  神医连忙跳脚,“住我屋,住我屋!”
  
  “我是做什孽,操什心哦!上辈子欠了你们的,一个个的,还要我这个老头子给你们张罗。”
  
  阿木想这堂屋还得吃饭,确实不方便,便带了李四去了厢房,把厢房正屋的书桌书椅挪到了李嫂的房,又将神医自已原来用的床给了他。
  
  好在李四也不挑,收拾妥当了就招呼阿木,先来过两招。
  
  两人在院子打的不可开交,狗崽在一旁尖著小细嗓子乱叫,李嫂笑眯眯地看着,一脸慈祥,神医是两头都叫好,阿木吃了亏他更开心!
  
  一时间,院子热闹非凡。
  
  莫自在扛着卦幡回来的时候便见到院子阿木跟人打的火热,老头却坐在地上,一面拍着地面喊好,一面不忘给自己倒茶,疯婆子在一旁纳著鞋底。
  
  等他贴著院墙走进厢房,见自己的东西全被挪到屋,而外面的屋子已然归他人,再也忍不住了,喊道,“谁让你们动我东西的?谁允许他住我屋子的?”
  
  可惜没人理他,他愤愤骂了几句,便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可那半个屋子哪够放,满屋子转了一圈,一气之下,将东西搬到了阿木房。
  
  等阿木回头见自己屋子的东西,虽多却不凌乱,也没说什,莫自在这才觉得气顺了。
  
  第二日,阿木便带着李四一起上衙。
  
  师爷利索地也给了他一块牌子。
  
  打这天起,阿木和李四两人同出同进,俩人除了拳法枪法也不聊别的,说得起兴了,半路上就能较量起来。
  
  众人瞧着他俩都有些走火入魔,不过乌县的街道上倒是一时都清净了起来。
  
  阿木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动不动便跑到师爷的房,蹭吃蹭喝蹭玩。
  
  她整日跟李四在一起,闲了,两人一齐教衙门的人练拳,累了,便又一齐在老张头的茶铺嗑瓜子喝茶。连朱玉都感觉都跟阿木说不上几句话了。
  
  李四除了练武,万事不在意,万事不上心,他也不跟旁人多话,高兴了答一句,不高兴了,屁股一转,就走人。
  
  衙门的人开始怕他,后来习惯了,也就当他不存在。
  
  他每月得了钱,便一连几日去肉铺买两挂肉,做上一锅卤肉,一院子人吃个痛快。
  
  神医对李四的卤肉也一样钟情,除此之外,没事跟阿木斗斗嘴,磨磨嘴皮子,各自气得七窍生烟,转头又一起商量去偷鸡。
  
  李嫂的情绪也越来越稳定,再也不会将阿木错认,还能出门跟邻居招呼。
  
  阿木见了深感欣慰,却又有些落寞,决定下次斗嘴,姑且让老头三句。
  
  最忙的便是莫自在,院子看到他的时间越来越少,房的东西却越来越多。
  
  李四给他拖来几根腰粗的木头后,他还给李四做了个木柜,可惜李四半点儿没用上,他就一个包袱,两把石锤,包袱每日垫在头下当枕头,石锤放在院当凳子。
  
  最后,他又将热情放在了阿木身上。
  
  他在阿木屋子中间架了座“屏风”,有了内外之分。屏风同算卦的凳子一般,亦是折叠的,中间是蒲草编织而成。
  
  床上多了一个雕花的木枕,两头各设了一个暗格,用来放置一些小东西。
  
  屋内还多了一个矮柜,依旧可拆,可以变成一个大背筐。
  
  他还想给阿木量衣,说是给花楼的寡妇算了一回卦,颇为灵验,寡妇便送了他一块花布,他打算给阿木做件褂子,被阿木轰出了院子,那块花布却留了下来。
  
  转眼便过年了,院子的人虽每日吵吵闹闹,打打杀杀,可这一日却都安安静静地坐了下来。
  
  莫自在的那只公鸡虽逃脱了被宰的命运,一只母鸡却上了桌。
  
  待李嫂祭了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几人团团坐了一圈,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饭。
  
  阿木注意到莫家叔侄二人也没有祭祖,李四不祭祖她知道,可这二位莫非也是跟她一般,不知来处?
  
  可想想又不对,既是叔侄,又怎会没有其他家人?
  
  阿木一边夹着盘的菜,一边想着这两人的来历,一个不注意,发现桌上的鸡鱼没了大半,半点儿深究的意思也没了,专心吃起了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