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玄幻小说 > 木遇记 > 第九十二章.粗使婆子
  见人都走光了,只剩了自己,徐大海这才真怕了,他是真没想到这丫头这能打,连他哥转眼都给打趴下了,更别说自己了。
  
  见阿木朝他看过来,徐大海扑通一声跪倒了地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姑,小爷,还望小爷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小的这一回,饶了小的这一回。”
  
  徐大海油滑了二十几年,从来不知道实诚是个什东西,可眼下,为了保命,这头磕得砰砰响。
  
  见人都走光了,豆婶和玉娘这才一屁股瘫坐到了地上,互相看了看,脸上似哭似笑。
  
  “姑娘,走了,都走了。”
  
  “嗯,不会再来找咱们麻烦了。”玉娘噙著泪点头,膀爷说的话她听的真真的,他们不光不会来找麻烦,还说会上门请罪,虽说不是给她请罪,可她这心也觉得痛快。
  
  “阿木。”
  
  “哎。”阿木回头。
  
  玉娘这会儿不知道说什,她就只想喊那一声,喊完还想喊,可见阿木看着她,她又觉得不好意思,“没事。”
  
  阿木冲她笑了笑,回头踢了踢地上的徐大海,“头抬起来。”
  
  徐大海听阿木说这话,一颗心又喜又怕,不知阿木要说出什话来。
  
  “你这命,我瞧着,也不值几个钱,弄死你小爷还一身骚,要不,”阿木弯腰,目光从他胳膊上又挪到了腿上,“砍下一条腿来吧。”
  
  “小爷饶命,小爷饶命,断了腿小的也就没活路了,小的确实不是个东西,小的日后一定改,全改了,求小爷留下这腿。”
  
  豆婶听阿木要徐大海的腿也提起了心,她虽日日在心要将徐大海大卸八块,可当真要了他的命,或是断胳膊断腿,想想就又害怕又不忍。
  
  她一把抓住玉娘,“姑娘,咱,不能出人命啊,就是砍了胳膊那也有丢命的。”
  
  玉娘也担心,她虽跟阿木处了几日,可这人到底是个什性儿的她还拿不住,要是真闹出大事来,那不是帮她们,那是给她们惹祸呢,想到这儿,她开口喊道,
  
  “阿木,算了吧。”
  
  阿木回头看了她两一眼,笑着应了声,这才又脚踢了踢地上的人,“行了,玉娘和豆婶给你求情,那我就将这条腿先寄放在你身上。”
  
  “多谢玉娘,多谢豆婶。”徐大海听她这话,犹如梵音入耳,当即转头朝玉娘的方向咚咚咚地磕起了头,“多谢玉娘,多谢豆婶。”
  
  “行了,我话还没说完呢,日后,你每日未初来梅苑听吩咐,玉娘或者豆婶让你干什你得干什,要是发现你不老实,哼哼!”
  
  “小的保证老实,保证老实,一定听玉娘子的话,一定听豆婶的话。”徐大海又是在地上一阵猛磕,磕得豆婶都有些不忍了。
  
  “行了,起来吧。”阿木一脸嫌弃。
  
  “哎,多谢小爷,多谢小爷。”徐大海爬到一半,忽觉的两股之间一凉,这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什时候尿了裤子,他半弓著身子,也不敢看看阿木,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办。
  
  “行了,回去吧,明儿再来,记得,未初。”说罢,阿木也不管他那身尴尬,自掉头走了。
  
  见阿木三人进了院子关了门,徐大海这才摸了把脸上的血,支著两条腿往自家挪去。
  
  进了门,豆婶就拉着阿木的手叨叨,“你说说你,让他来咱们这儿干什,他那样的一个赖皮,回头别顺个什东西回去。”
  
  “姑娘,你说,这怎办,明儿就来了,我这真不想让他进咱们院子,我一看见他就来气,当初将咱们欺负的多狠啊,姑娘都病成那样了,他带着一帮人拦著咱们不让出门不说,还非要小姐给他唱曲儿,我呸!他也配!”
  
  豆婶将之前的事翻来覆去地说了一遍,连玉娘和阿木走了也不知道,只自己一个人抹泪儿说的起劲。
  
  玉娘跟阿木两人在廊下坐着,“豆婶胆子小,今儿是吓坏了。”
  
  “嗯,要是豆婶不解气,我回头再教训教训他,给她出气。”
  
  “快别,豆婶嘴上说的厉害,可心却一般人都软,瞧见那人满头的血就怕了,让她说罢,说个痛快她这个心也就过了。”
  
  第二日,徐大海提前了半个时辰就等在了梅苑外,玉娘见了他,点个头就进去了,豆婶看他头上抹了一大块黑糊糊的东西,也摆手说她没什事要做的。
  
  阿木转了一圈,指著昨日被他们踩踏的那片院墙,“先把这个给我整好了,原来什样,你就得给我弄成什样。”
  
  徐大海这会儿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他是来干活的,可不是来享福的,有活干他的腿就能保住。
  
  他赶紧先把撞的歪斜的假山扶正了,见贴墙放着两三盆矮松,一盆已经从中间断了枝,另两盆稍好些,可也看不出原先的形态了。
  
  这三盆矮松都是他昨日踢的,一个没拉,这会儿他看着三盆矮松,悔得肠子都青了,他飞上去那几脚干什,这下好了,自己就是神仙也没法给他们弄成原样。
  
  他心虚地将几盆松又往假山后头挪了挪,这才又开始收拾小池子,昨日膀爷带着人一跌,将鹅暖石搭建的池岸踏个稀巴烂,倒累得自己一个个将它们贴回去。
  
  徐大海一直忙到戊正,才将那些个石头按原位贴好。这一个个找一个个贴,直累得他腰都直不起来。
  
  就这样,阿木还时不时地过来挑刺儿,“怎贴的这丑,那块,对,就是那块,错了,重新贴。”
  
  得了阿木点头,徐大海一路点头哈腰出了门,冷风一吹,小腿一凉,这才发现,自己裤腿还高高挽著,小腿已经冻的青紫青紫了。
  
  他将裤脚撸了下来,从怀掏出豆婶偷偷塞给他的一个花卷儿,一边抹泪儿,一边往家走去。
  
  忙了两日,徐大海总算将院子拾掇好了,这会不用阿木开口,豆婶就恶声恶气地吩咐了,“快,去将后院的柴给劈了。”
  
  他一边感激地冲豆婶抱拳,一边朝后院跑,生怕阿木又给他派活儿。
  
  阿木在屋子看他两动作,乐得笑得停不下来,俩人还真当自己是瞎子呢。
  
  玉娘嗔怪道,“你也是,这冷的天,做什非让他站水,一站就是大半天,要不是豆婶拉他,我看他那双脚都走不了路了。”
  
  “姐姐,你信不信,这世上,真的有坏人?”
  
  玉娘看了她一眼,不知她怎说出这样的话来,却还是想了想,“想来是有的吧。”
  
  “没有,没有坏人,只有有私心的人,就还有比你强的人,那样才有了坏人。”
  
  玉娘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半晌才叹了口气,也不说话。
  
  徐大海将院子柴都劈了,外外扫干净了,屋子内外连灶房都擦了三遍,还将所有屋的承尘,后罩房的帐子床单被套全都拆下来洗了一遍,勤快地恨不得将玉娘身上的衣裳也拔下来洗了,被豆婶一把推走。
  
  “别瞎琢磨了,这楼的东西你半点儿别想伸手!”
  
  “婶子,我保证小心着点儿,不会给洗坏了。您瞧瞧,”他指著挂在院外的帐子,我可半点儿没糟践。你放心就是。”
  
  “不是我放不放心,是没这个理儿,你毕竟是个男的。”
  
  徐大海有些悻悻,他也知道这不妥当,可他要是闲着超过半柱香,那丫头的目光就在他身上扫,他半点儿不敢闲。
  
  “你说说你,一个大男人,什事都能干,在这苏州城,也是奇了。”
  
  “唉,不瞒婶子,我打小就做惯了的,您才来不知道,我家,”徐大海抽了抽鼻子,“我娘去的早,就我跟我爹两人,带着我妹,我爹出去拉活儿,我就在家带我妹,什事没干过,家外外,都是我一人,后来,后来都没了,就剩了我一人,我就在街上,跟着人混,就这样。”
  
  “都不容易,咱姑娘是个苦命的,你也不容易,都不容易,以后好好过日子。别整日东游西逛地,好好找个活计,攒些钱,讨个媳妇儿,以后有媳妇了,这日子就好过了。”
  
  “我这样的,谁家肯要我?”徐大海苦笑一声,“年轻时候不懂事,干得坏事太多,没人愿意要我,就这著在街上混,越混越浑,谁家还愿意把闺女嫁我,我这辈子,就这个样子了,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放心吧,阿木是个心善的,你别怕她。”
  
  徐大海含糊地应了,半点儿没看出那小爷浑身上下哪点子善了。
  
  晚上,等徐大海帮着豆婶将饭做好端上来,阿木指著徐大海问豆婶,“豆婶,你不是缺个粗使婆子吗,把他给你,如何?”
  
  豆婶一时愣住,她是要个粗使婆子,要个痞子干什。
  
  徐大海一听这话,见豆婶犹豫,扑通一声又跪倒在起,“婶子,求您了,我什活都能干,你放心,不比外头粗使婆子差,您就收留我吧。”
  
  他是看出来,要是让阿木指派活儿,即便自己腿还在,那命指定也就剩半条了,可跟着豆婶,豆婶是真的心善,第一天就背着人塞给他吃的,这两天又把他指使得团团转,就是为了不让他在阿木手下受罪,别管他要干多久,先跟着豆婶总没错。
  
  豆婶被他这一跪又给吓著了,手拙无措地看了看阿木,又看了看玉娘。
  
  玉娘却道,“豆婶你自己拿主意,你觉得能用,便留下,若是不行,还让阿木打发了他。”
  
  一听这话,徐大海嚎地一声抱住豆婶的大腿,“豆婶!”将豆婶吓得没跌地上,低头一看,徐大海眼泪鼻涕地,那脸本就拿不出手,这下子更没眼看了。
  
  她这几天也听了徐大海不少事,也可怜他是个苦命的,到底没忍住,“行吧行吧,就留下吧。”
  
  她这话一说出口,几人都松了口气。
  
  豆婶见上头两人眼的笑,嘟囔著道,“就欺负我个心软的,下回,老婆子也硬回心肠。”
  
  就这著,街头无赖徐大海成了梅苑的粗使婆子,跟着豆婶,干些烧饭打扫洗刷的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