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都市小说 > 反贼套路深 > 第一百二十六章
  这几名歌姬刚刚瞧见李莫愁是如何心狠手辣地逼迫那些嫖客跳下湖去,心中正自不安,不知那些嫖客跳下湖后,李莫愁又会用什么狠毒手段来对付她们。这时听到李莫愁的话,众女皆是一怔。那位明月姑娘反应最快,连忙向前走了两步,福了一福,笑道:“姑娘喜欢听贱妾唱曲,是贱妾的福气。”说着向旁边那几人使了个眼色,那几人也反应过来,连忙吹笛抚琴。
  但听得笙声细若游丝,随风飘荡,笛声忽高忽低,连绵不绝,颇有难舍难分,缠绵婉转的情致,时而响起琵琶之声,更添悲怆之意。那明月姑娘右手执一柄团扇,低低吟唱起来,仍是“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那曲子。
  这本是一首词曲,眼见上阙最后一句“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唱完,明月姑娘正待唱起下阙,突听湖面上一人纵声唱道:“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唱的居然就是明月姑娘这一曲的下阙。
  这首曲子本来词意悲切,曲调更是凄苦哀怨,这人却唱出了一种杀伐之意,虽与原意背道而驰,但每句话都抑扬顿挫,悦耳动心,旁边奏乐的几个姑娘也不知怎的,竟然一改曲调,不由自主地顺着这人的曲调走了。
  李莫愁本就因为这人打扰自己听曲而暗暗生气,只听了一句这人的吟唱,她便随着曲调生出满腔悲愤,只想指天骂地,痛责命数待她不公,既然决定生她这个姓李的,又何必生那个姓朱的?
  她越想越气,当即提剑离开船舱,跃上船首,就见一艘画舫破浪而来,船首站着一人,身穿淡青色锦袍。
  李莫愁初见这身淡青色薄衫,只道这是沈浪来找她了,立时大喜过望,“当”的一声,长剑掉在船头,她却兀自不觉,只顾笑吟吟地望着船头。不过须臾,画舫渐渐驶近,李莫愁这才瞧见那人的脸。
  但见这人十五六岁年纪,白玉似的脸庞上戴着半块精致的面具,折扇轻摇,衣襟飘风,似笑非笑地望了过来,显得又是潇洒,又是悠闲。无论是模样还是声音,她都从没见过。
  李莫愁见这人不是沈浪,适才在心中涌起的柔情蜜意,喜不自胜,登时化为无尽的悲愤,忍不住无声地冷笑道:“沈浪……沈浪……嘿嘿……你好……你好啊!”随即捡起长剑,插回腰间,微微一笑,说道:“阁下唱得好动听,是专程过来唱给我听的吗?”
  那少年微笑摇头,说道:“在下乘舟荡漾,偶然听见贵船的歌声,只觉歌声虽然动听,却未免太过凄苦,这才忍不住出声相和,还望姑娘原谅。”
  李莫愁“嘿”的一声冷笑,说道:“爱情本就是凄苦的,哪有甜蜜可言?”
  忽听得一人“咦”的一声,说道:“李姑娘,这不是你要等的那位沈公子吗?”
  李莫愁听到此言,只觉声音颇为耳熟,连忙循着声音,望了过去,就见一个船家站在船尾撑杆,探头看着自己,脸上很是诧异,竟是她先前委托的那个船家。显是这船家以为这少年便是李莫愁吩咐他在岸边等候的沈公子,这才照着李莫愁的吩咐,请他上船,然后将船驶到了湖心。
  这船家本来见李莫愁没有如先前所说,在凤林寺等那位沈公子过去找她,而是在湖上泛舟听曲,看上去很是悠闲,已是诧异之极。这时见她和沈公子说话又客气,又生疏,一点也不像堕入情网中的人说的话。他越听越奇,忍不住开口询问。
  李莫愁秀眉一蹙,说道:“谁说他是沈公子?”
  她明知道沈浪根本没来西湖之畔,她见不到沈浪这事,和船家丝毫没干系,但她性子本就爱迁怒旁人,否则适才那姓诸的对她没有半点失礼之处,她怎会只因为那人的姓和朱七七的姓听起来同音,便将那人打伤?这时候她就忍不住将沈浪没来见她一事,怪罪到这船家身上,连同这青衫少年,也被她一并记恨上了,因此声音之中,不免透出些许恼意。
  船家一怔,看向那青衫少年。
  那少年收起折扇,微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不姓沈?”
  李莫愁也是一怔,心想:“我先前遇见了和朱七七的臭姓读音相同的人,这会儿又遇见一个和沈浪同姓,并且还穿青色衣衫的人。老天,你果然在整我吗!”想到这里,心中愈发忿忿不平,只觉这是路过的神鬼在诚心刁难她。
  但她很快嫣然一笑,说道:“原来阁下也姓沈啊!你不仅姓沈,还穿一袭青衫,当真和我要等的那人一模一样。天下间竟有这样凑巧的事,也难怪船家认错了人。”
  那少年微笑摇头,看向船家,问道:“我有说过自己姓沈吗?”
  那船家和李莫愁皆是一怔。
  船家回想适才自己站在岸边苦等,湖畔之上,人来人往,不知换过多少面孔,他也见过几个身穿青衫的少年,但是这几个少年都是结伴游湖,并没在找人。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这少年走到他的近前。他见这少年披着一身青衫,心中便是一喜,随即见他游目四顾,似乎是在找人,心中更觉欢喜,暗道:“一定就是他啦!老天爷,总算叫我等到人啦!”便向这少年挥了挥手。
  这少年向他走来,站在他的身前,他便问道:“敢问公子可是沈公子?”这少年微微一笑,说道:“船家,可是李姑娘有话托你转告?”当时他听到这少年的话,便自然而然地认定,这少年就是沈公子,高高兴兴地道:“原来阁下真是沈公子!那可好了,李姑娘早就吩咐我在这里等你,公子还请上船吧!”但是如今仔细回想,这少年果然没有承认过自己姓沈。船家想到这里,不禁面露苦笑。
  李莫愁大怒,冷笑道:“阁下是在耍我玩吗?这有什么好玩的?三伏之日,如此炎热,阁下想要玩,不如去水里凉快凉快罢!”说话之间,她双足一点,已然来到那少年面前,身子尚在半空,手掌却伸向那少年,便要用赤练神掌在他脸上摸一下。
  李莫愁的身法之快,确属罕见,加之她是突然跃起,突然伸掌,没有丝毫预兆,一时之间,似乎谁也没有反应过来。
  那船家站在船尾,手握竹竿,只觉眼前一花,便见李莫愁伸手去打少年的脸,心道:“这少年郎要遭殃了!”随即听到“啊哟”一声惊呼,却不是这少年的声音,而是李莫愁的声音。
  船家不由大吃一惊,探头看去,就见李莫愁软绵绵地倒在那少年的臂弯之中,双目瞪视那少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眼中满是羞恼之意,却也有一两分感激。
  原来这少年在李莫愁的手掌碰到自己的脸颊之前,先以快捷无伦的手法点住她身上的穴道。她伸手穴道被封,动弹不得,身子不由自主地向下落去,那少年伸臂向前,将她身子揽住,避免她落入湖中。
  那少年嘻嘻一笑,说道:“我原以为这世上只有男人会去做采花贼,如今才知道,原来女人也会做采花贼。”言下之意是说,李莫愁这是看他生得英俊,不由色心大动,便跃到这条船上,想要非礼他。
  李莫愁本在寻思这人武功远远胜过自己,又故意和自己搭讪,不知他究竟有何目的?难道自己招惹了什么厉害人物?想到这里,心中难免有些不安。待听到这话,登时涨红了脸,说道:“呸!你好美吗?姓李的便是做采花贼,也不会来采你!”
  李莫愁转念又想:“我明明是去打他的,他干吗扯到采花贼这事上?采花贼最重皮相,又怎么会去打对方的脸?……啊哟不好,难道他才是真的采花贼?”
  她从前住在终南山上,日日和师父、婆婆朝夕相对,自然不知道自己是美是丑,后来进入江湖,不少男人围在她身边大献殷勤,她才知道自己模样很美。那些向她大献殷勤的男人之中,也不乏心怀叵测之辈,但她仗着一身厉害武功,从没让那些男人得了好。
  李莫愁想到这少年可能是采花贼,再想到自己已经落入他的手中,连一根手指都没法动弹,不禁脸色大变,眼光中满是恐惧和恳求之意。
  那少年一手揽着她,一手用合拢的折扇去挑她的下颏。李莫愁还头一回被人这般轻佻地对待,不由气得俏脸煞白,牙齿发颤,倘若她身上的穴道得以解开,只怕她下一秒便要扑到这少年身上,生啖其肉,生饮其血了。
  那少年却视若无睹,微微一笑,说道:“你不想采我,我求之不得。那么沈浪呢?”
  最后一句话便似一个大铁锤,重重地锤在李莫愁的胸口。她脸上一红,随即一白,心想:“他到底是什么人?他怎么会知道我在等沈浪?难道他是为了那些被我打伤的人来的?但是我早就换下衣服,摘下面纱了啊,他是怎么认出我的?”于是恨恨地道:“关你什么事?”
  那少年笑道:“我有个法子,可以帮你得到沈浪。若是你不愿意,那便算了。”
  这一句话大大出乎李莫愁的意料之外,她瞧了那少年一眼,虽然半信半疑,还是忍不住问道:“什么法子?你且说说。”
  那少年笑道:“还能什么法子,就是你刚刚说的那个法子!”
  李莫愁一怔,心道:“我刚刚说什么法子了?我怎么不知道?”
  那少年似乎看出她想不明白,微微一笑,说道:“就是当采花贼这个法子!”
  李莫愁心中羞恼难当,不由得满脸通红,啐了一口,说道:“这叫什么法子?我输给你,是我技不如人,但也不容你拿我寻开心!”
  那少年摇首微笑,说道:“李姑娘,你可冤枉好人了!在下诚心诚意地想要助姑娘一臂之力,可不是想要戏弄姑娘。”
  李莫愁“哼”的一声,说道:“是吗?”
  那少年笑道:“那位朱姑娘本就生得花容月貌,又是‘活财神’的女儿,加之性情爽朗,不难相处,天下间几个男人不想娶她为妻?更不用说欠她一条命的沈浪了。”
  李莫愁听了此言,不由怒从中来,偏偏这少年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她思来想去,都无从反驳。一时心中又愤怒,又悲苦,最后冷冷地道:“她就算有千般好,万般好,总有一点不好,便是她的武功太差。只要我想,自能让她死在我的手上,到时她一个死人,如何与我争?”
  那少年笑道:“嘿,你这就大错特错了!倘若沈浪心里没她,那你也不必杀她。倘若沈浪心里有她,她死在你的手上,你猜沈浪会怎样看你?何况没得到的东西永远比得到的东西好,死了的人也永远比活着的人好,你杀了她以后,只会让沈浪对她念念不忘,纵使沈浪一辈子都没发现杀死她的人是你,你也一辈子都无法得到一个完整的沈浪。”
  李莫愁何尝不明白这件事,不然她也不会宁可去找姓诸的撒气,也没冲进朱府,直接用剧毒无比的冰魄银针扎朱七七。她默然半晌,说道:“沈浪武功远胜过我,我怎么……怎么可能……”她只觉余下的话实在不雅,难以说下去,便停住话头,脸上越来越红。
  那少年微微一笑,手中的折扇,从下颏移到领口。随即响起哒哒两道轻响,却是什么东西顺着折扇滑入李莫愁的衣领之中。
  李莫愁先是一惊,随即察觉这是两包药粉,不是她想象的活物,这才定了定神,看向那少年,问道:“这是什么?”
  那少年收起扇子,笑道:“这叫‘大欢喜和合散’,是我在‘阴阳和合散’的基础上,自己琢磨出的药粉。
  这‘阴阳和合散’是采花贼爱用的东西,一男一女服下以后,便会心神迷乱,圣贤也变畜生。若是这一男一女,不在一天之内结为夫妻,便会肌肤寸裂,七窍流血而死。嘿,这药粉说得虽然厉害,其实中毒之人只要多喝几缸清水,多腹泻几次,体内的药性便消解了。就是不找人结为夫妻,也能安然无恙。
  这‘大欢喜和合散’则不同。一男一女服下以后,若是不用解药,便是将这西湖的水喝完,也没法消解体内的药性。粉色那包是‘大欢喜和合散’,黑色那包是解药,姑娘回去以后,便寻个机会,将药粉倒进汤羹之中,让沈浪先喝一碗,然后你自己也喝一碗。喝完以后,你再告诉他,你究竟在汤中放了什么东西。
  倘若沈浪对你有心,那他自然会遂了你的心愿。你俩既已结为夫妻,你自然不必再将朱姑娘放在眼里。倘若沈浪宁可和你一起肌肤寸裂,七窍流血而死,也不愿与你做夫妻,那你就将这包解药拿出来。
  只是有两件事你千万记得:第一,这解药极难保存,打开以后,过个盏茶时分,便会失去效用,所以你千万不要因为一时好奇,提前打开解药,断掉自己的后路。
  第二,你若是想要试探沈浪对你的真心,那你一定要当着沈浪的面,喝下这‘大欢喜和合散’,等你俩喝完以后,你也一定要告诉他这究竟是什么毒药,有什么效用。你若是不照我说的去做,纵使沈浪和你做了夫妻,隔天一早,他也只会说昨晚发生的事,都是你强迫他做的,和他没有丝毫关系。”
  李莫愁怔怔地瞧着那少年,一时拿不定主意。
  其实她性子乖张任性,又自小在古墓长大,从不把世俗规矩放在眼中,加之她下山以来,见过不少常常寻欢作乐的女子,和男子没有什么差别,江湖上也不以这种行为为耻,她见得多了,渐渐也觉得这些女子的所作所为,没什么好羞耻的。要她自己说,这少年的主意实在很妙,便是她得不到沈浪的心,只要能得到沈浪的人,哪怕只有一夜,她都觉快活。
  偏偏许多年前,古墓派祖师林朝英痴恋全真教祖师王重阳,始终得不到他的回应,最后终身未嫁,郁郁而终。她心中满是凄苦怨恨,便见不得别人好,许是为了折磨弟子,便定下两条门规:
  一条是但凡古墓派弟子,除非有个男人愿意为她死,不然终生不得离开终南山;一条是但凡古墓派弟子,年幼之时,须得在手臂上点下守宫砂,若是这守宫砂消失,说明弟子再不是处女,那弟子便要受到极其严厉的惩罚。
  李莫愁在这种环境下长大,也难免受其影响,对贞洁一事看得极重。如此一来,她实在不知道哪种做法是对的,哪种做法又是错的,不由得十分迟疑。
  又听那少年说道:“李姑娘,在下言尽于此,这法子你用还是不用,全凭你自己决定。告辞!”
  李莫愁只觉这少年的话锋转得也忒快,明明刚刚还在为自己出谋划策,怎么现在就要与自己告别了?但是不等她说话,她已经身不由主地腾空而起,飞向她原先乘坐的那条画舫,衣衫晃动,飘逸有致,直如一片荷叶,轻飘飘地落到船首。
  李莫愁一到船首,便下意识地一跃而起,居然稳稳当当地站了起来,显然是这少年将她掷过来的一瞬,已然将她身上被封住的穴道解开。
  李莫愁伸手入怀,拿出那两包药粉,果然一包药粉用粉纸包着,一包药粉用黑纸包着。她将那两包药粉重新放入怀中,去看那少年,那少年已回船舱,船向岸边驶去了。
  这个少年,自然便是王怜花乔装改扮的了。此时盛夏未过,骄阳似火,天气闷热,便是独自一人走在路上,都觉得很不舒服,何况被一群人围着?饶是王怜花内力深厚,早已寒暑不侵,仍觉燥热难当,心情烦躁。
  他生性记仇,又爱迁怒,便将自己此时的难受,都记在了沈浪头上,心想若不是沈浪太过风流,招惹一个女人不够,还要招惹两个,三个……李莫愁何至于在街上发疯?他大王公子又何至于临街问诊?他全然忘了自己给穆念慈、李莫愁除掉脸上的易容之时,是如何煽风点火,如何添油加醋,要沈浪对二女负责,反而理直气壮地认定自己今日受的苦,全都是沈浪害的。
  王怜花离开城东,先去成衣店买了一件青衫,一块面具,又用缩骨功缩小身形,变成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然后去西湖之畔找李莫愁,在她这堆已经着火的干柴上,再倒一点油上去。
  至于他给李莫愁的那包“大欢喜和合散”,里面装的其实是补气血的药,除了能舒筋活血以外,再没第二个用处,唯一的好处就是无色无臭,味同清水,混入菜肴之中,几乎没人能分辨出来。
  他这么做,一来呢,是想要整一整沈浪、李莫愁和朱七七,以便出一口心中的恶气。二来呢,则是他自小到大,见惯了母亲用身子征服男人的画面。虽然他也觉得贾珂给朱七七出的主意确实很妙,但他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不服气,正好借此机会,试一试他和贾珂究竟谁的手段更为高明。
  王怜花走下画舫,回头向李莫愁看去,隐约看见李莫愁仍然怔怔地站在船首。王怜花知道李莫愁已然心动,自觉做了一件漂亮的事,心中大为得意,先找个地方,换下衣服,然后去了香雪园。
  到得香雪园,还没走进花园,就听到黄蓉道:“爹爹,好热啊!咱们休息一会儿吧!”
  又听黄药师道:“你才练了多一会儿,就叫累啦?这劈空掌不挺有意思的吗?来来来,咱们再练一会儿。”
  黄蓉是黄药师之女,自幼便有数不胜数的才技摆在她面前,任她挑来拣去。偏偏她虽然聪明,却没有常性,黄药师会的每一样学问她都想学,每一样学到皮毛,便懒得继续钻研下去。比如这劈空掌她早就练过,但是她嫌气闷,练不到一个月便搁下了。
  这几日黄药师闲得无聊,见黄蓉和小鱼儿明明身负多种高明武功,但因为生性惫懒,对武功嗤之以鼻,这几年来一直没什么长进,不由心下无奈,决定多教女儿几门武功。
  黄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做了个晕倒的姿势,“咚”的一声,便扑到黄药师的怀里,说道:“这劈空掌虽然挺有意思,但是今天也太热了!爹爹,你摸摸我额头上的汗珠儿,我都快变成夏天的雪人了,这劈空掌也要变成劈汗掌了。”
  王怜花听了此言,忍不住噗嗤一笑。
  虽然贾珂和王怜花早就将《小无相功》和《北冥神功》送给小鱼儿,小鱼儿得了贾珂和王怜花的同意后,又送给黄蓉,黄蓉问过贾珂和王怜花以后,又将这两门武功送给父亲。
  但是一来逍遥派的武功是道家武功,和桃花岛的武功截然不同;二来逍遥派的练功法门极为特别,和其他道家武功也不能相容;三来逍遥派的武功极为霸道,需要练功者废掉从前的内功,方可修习逍遥派的武功,不然便会走火入魔。黄药师自然不肯废弃内力,从头再来,因此这两门武功对他的帮助其实不大。
  王怜花身负《北冥神功》和《小无相功》两门武功,一来他利用北冥神功吸过不少武功高手的内力,大半都转为他自己的内力,二来逍遥派的武功本就进展神速,远胜其他绝学,纵使他不去吸别人的内力,他练这两门武功已有十几年之久,武功也足以跻身于当世绝顶高手之列。两相加成,他的武功早已远远胜过黄药师。
  黄药师见王怜花和自己不过相距七八步,自己居然没有丝毫察觉,不由大是惊异,暗道:“他的武功竟已练到这般地步了?”
  黄蓉也从黄药师怀中跳了起来,循着笑声看过去,就见王怜花自梅林中走了出来,笑道:“王大哥,你来找我玩的吗?”说着向王怜花使个眼色,显然是说:王大哥,你快说是,好把我救出这片苦海!
  王怜花本就是来找黄蓉的,当下点了点头,笑道:“我要去买样东西,想找人当个参谋,这不就来找你了么!”又看向黄药师,笑道:“黄伯父,可不可以让蓉儿陪我去一趟?用不了多长时间,买好东西,我便将蓉儿送回来。”
  黄蓉欢呼一声,说道:“爹爹,王大哥有事让我帮忙,你可不能拦我!”
  黄药师心想:“我好不容易说服蓉儿,让她乖乖地和我练武,不要整日介地和那臭小子胡闹。不想才练一会儿,你就过来搅局?你真是来找蓉儿陪你出去买东西吗?还是那臭小子把你拽过来,要你当说客把蓉儿带出门去?”
  黄药师越看越觉得王怜花脸上那诚恳的笑容,其实一点儿也不诚恳,心中疑云大起,只觉小鱼儿就在门外等着蓉儿。当下不动声色,微微一笑,说道:“去罢!在外面多玩一会儿也没事,我找江小鱼喝茶去。”
  王怜花知道黄药师素来看小鱼儿不顺眼,这两人坐在一起喝茶,大概一壶茶还没喝完,就要斗起嘴来。他很是幸灾乐祸,面上却不表露,又和黄药师寒暄几句,便领着黄蓉离开香雪园。
  黄蓉得了自由,不用再练什么劈空掌,只觉天空格外的蓝,白云格外的软,连那火辣辣的太阳,都看上去那么可爱。她看向王怜花,笑道:“王大哥,你是要买什么东西,竟要我给你当参谋?”
  王怜花张开折扇,搧了两搧,微笑道:“裙子。”
  黄蓉听到这话,脸上登时露出古怪之意,心想:“原来不止贾珂喜欢假扮成女人,你也喜欢假扮成女人啊!”随即转念,想起那座贾姑娘的雕像,不禁微微一笑,说道:“是给你的贾姑娘穿的吗?”
  王怜花点点头,笑道:“对啦!她的身子马上就要完工了,正好贾珂不在家,我打算把杭州这几家有名的成衣店都逛上一遍,给她选几件最好看的衣裳。”
  又道:“要说手艺,自然没人比得上我家针线上的人。其实我也想找他们给贾姑娘做几件衣裳,比如前几天我见他们买了一批粉色的布料,用这种布料做几件女装,一定漂亮极了。但是转念一想,谁能担保贾珂会不会闲着无聊,去找针线上的人聊天。
  哪怕我严令禁止他们将这件事告诉贾珂,以贾珂的聪明,和他们说上几句话后,一定就能看出端倪来,我可不希望一件衣裳坏了我的计划。再说他们裁制衣裳,起码也要半个多月,时间越长,变数越大,与其整日提心吊胆,还不如去成衣店买几件衣裳。”
  黄蓉格格一笑,说道:“你这哪是在雕玉像,分明是在打仗嘛!”想了想,又道:“我平时最喜欢买花玉轩的衣裳,它家夫人衣裳样式新颖,料子也好,咱们先去那里看罢!你想好要买什么样的衣裳了吗?”
  王怜花道:“我原本想要给她穿一身粉红色的衣裳,想着她穿这样的衣裳,一定十分好看。”
  黄蓉咯咯笑道:“这我倒不意外,毕竟大家都知道,你最喜欢粉红色嘛!”随即想起那晚瞧见的贾姑娘,突然间想起一事,不由好奇心起,问道:“既然你想给贾姑娘准备一身粉红的衣裳,那天晚上,贾大哥怎么穿的是别的颜色呢?”
  王怜花耸了耸肩,说道:“因为粉红色太过温柔,一点儿也不适合他。”
  黄蓉听到这话,脑海中立时浮现出贾姑娘披着一袭粉红色衣裳,目光如电,冷冷向自己射来的模样,确实有些不伦不类。随即格格笑道:“这颜色确实不适合他!”略一沉吟,又道:“紫色呢?这颜色既可贵气,又可飘逸,穿在贾姑娘身上,一定美得很!”
  王怜花微笑道:“这我也想过,毕竟贾珂平时就挺喜欢紫色的。但是江湖上早就有‘紫衫龙王’这样一位以紫衣闻名的绝色美人,我的贾姑娘是天下无双的大美人,若是她也穿上紫衣,看见她时,便会想起‘紫衫龙王’,那可无趣得很了。”
  黄蓉道:“说起紫衫龙王,我只知道她从前是明教第一美女,在江湖上也是美名远扬,但她究竟长得多美,我还从没见过。连她的女儿也是只闻其名,不见其面。可真是让人好奇!”
  王怜花笑道:“明教四大法王,分别是‘紫衫龙王’,‘白眉鹰王’‘金毛狮王’和‘青翼蝠王’。‘白眉鹰王’的外孙张无忌都二十多岁了,你大概也能算出他的年纪。他在四大法王中年纪最大,而‘紫衫龙王’在四大法王中年纪最小,但是这三人都心甘情愿地让这位年纪最小的姑娘位列四王之首,你可知道为什么吗?”
  黄蓉摇了摇头。
  王怜花笑道:“便是因为这位‘紫衫龙王’模样生的太美,明教这么多人,人人都拜服在她的石榴裙下,所以余下三个法王都把这位置让给了她。若非阳顶天痴迷武功,对女色丝毫不感兴趣,只怕明教教主的位置,也要由她来做了!你说她生得多美?”
  黄蓉听得悠然神往,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可惜我生得太晚,无缘见她年轻时的模样。”突然又是一笑,说道:“都怪阳顶天没有先见之明!要是他把教主的位置让给她坐,明教哪会四分五裂啊!”
  王怜花吃吃一笑,说道:“阳顶天确实没什么先见之明,从他选的老婆这件事上就能看出来。不过‘紫衫龙王’的事么……嘿嘿,其实我是瞎说的。”
  黄蓉秀眉一扬,问道:“怎么说?”
  王怜花微笑道:“这件事说起来还和小昭的父亲韩千叶有关。这韩千叶的父亲原是中原的一位英豪,多年前阳顶天与他一言不合,将他打成重伤,他虽然没死,但是筋脉受损,武功无法再进。他便和阳顶天说,他不能报仇,日后他的儿女总会来找阳顶天比武。
  阳顶天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随意答应下来,还说自己可以让他的子女三招。那人却不要阳顶天让招,只要阳顶天答应,如何比武,由他的子女来选。阳顶天自是一口应下。”
  黄蓉噗嗤一笑,说道:“那他惨啦!要换成我,就要他和我去桃花岛比武。嘿嘿,他能在岛上找到我,就算他厉害啦!”
  王怜花笑道:“这主意好!正所谓:‘管中窥豹,可见一斑。’阳顶天见韩千叶之父的武功不如自己,便不把韩千叶之父放在心上,无论韩千叶之父怎么提要求,阳顶天都随意答应。他这般眼高于顶,自以为是,也难怪他生前不定下下任教主是谁,以致他过世以后,明教人人想当教主,又不服气别人当教主,最后大家走的走,散的散,偌大的明教,自此名存实亡。谁叫他觉得自己天下无敌,永生不死呢?”黄蓉忍不住大笑起来。
  王怜花又道:“过了许多年后,韩千叶走上光明顶,代父向阳顶天比武。他要阳顶天和他在光明顶的碧水寒潭之中一决胜负,要是阳顶天认输,那也可以,只要阳顶天向他父亲的遗物磕三个响头便是。这阳顶天武功虽高,却不识水性,他若是下入寒潭,冻死之前,便先被潭水淹死了。”
  黄蓉嗤的一声笑,说道:“他这却是活该了!”随即心念一动,说道:“难怪黛绮丝的名号‘紫衫龙王’,龙生水中,看来当年是她代替阳顶天下入寒潭,与韩千叶一决胜负了?”
  王怜花笑道:“不错!黛绮丝自幼在海边长大,水性极好,韩千叶也不是她的对手。明教众人都认为她是明教的大功臣,若非她挺身而出,打败韩千叶,阳顶天的一世英名,当日就要毁于一旦了。‘紫衫龙王’这个美号,是阳夫人送给她的,’紫衫‘二字,便是因为比武那日,她穿着一身淡紫色的衣衫。”
  王怜花随即话锋一转,得意洋洋地道:“其实只要你仔细想想,就该知道,明教好歹在西域称霸一时,怎会因为黛绮丝生得貌美,就让她做护教法王?更不用说还让她压白眉鹰王这三个于教有功的人一头了。哈哈,小女孩果然好骗!”
  黄蓉脸上微微一红,向他做个鬼脸,说道:“我可不是好骗,才被你骗的!我是相信你,认为你不会骗我,所以才被你骗的!哼,以后你说什么,我都不相信啦!”
  王怜花笑道:“真的吗?那我再给你讲一段江湖上的往事,你听不听?”
  黄蓉微微一笑,说道:“当然要听!不过我只当故事听,可不会你说什么,我就相信什么啦!”说着夺过王怜花手中的折扇,扇了几下,只觉一阵凉风扑面而来,心情很是舒爽。随即心念一动,从怀中取出一锭金子,递到王怜花手中,笑道:“这是茶钱,请罢!”
  他二人说说笑笑,径自向那花玉轩走去,丝毫没有察觉,一个人站在路旁,怔怔地瞧着他们。
  待他们走远,这人忍不住抓了抓头发,喃喃道:“那不是王怜花吗?他……他怎么会和一个姑娘勾肩搭背,拉拉扯扯?他二人要是兄妹,这么亲密,倒也罢了,可是谁不知道王云梦只有王怜花这一个儿子?”
  他沉吟片刻,心想这件事他决不能袖手旁观,置之不理。现在王怜花只是和某个美貌姑娘在街上举止亲密,再过几天,说不定他就要端着一碗药汤,走到贾珂面前,对他说:“二郎,吃药了!”万一贾珂当真因为自己这一时的犹豫,就和武大郎一样窝囊的死在老婆的手上,那他如何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于是这人将手中的《水浒传》扔回书摊,快步追了上去。
  这人走在他们后面,但见那姑娘时而咯咯娇笑,时而出言反驳,时而做个鬼脸,时而用手比划什么,时而笑得弯了腰。又见王怜花也时而嘻嘻一笑,时而微笑摇头,时而洋洋得意,时而面露踌躇,甚至一辆马车从那姑娘身边驶过,离那姑娘太近时,王怜花还自然而然地抓住那姑娘的手,将她拽了过来。
  这人虽然与他们距离太远,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是瞧见王怜花和这姑娘两手交握,无论是王怜花也好,还是这姑娘也罢,两人都没因此流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就好像王怜花抓住这姑娘的手,本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显然他们早就抓过对方的手,并且不止一次。
  这人不由得又愤慨,又激动,心道:“果然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从前只有武大郎这样模样奇丑,雄风不振的男人会被老婆背叛,现在的男人,无论模样多么英俊,事业多么成功,都可能是第二个武大郎!”随即想起贾珂对王怜花的温柔体贴,情致绵绵,再看向面前的王怜花和黄蓉,这人心中登时涌现一股同情,暗道:“贾珂,你放心!我既已看见这对奸夫淫|妇,那我一定不会让你蒙在鼓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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