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都市小说 > 反贼套路深 > 第1141章番外-狭路相逢(22)
  贾珂勃然大怒,但还记得不能让柴玉关看出破绽,当下强压怒火,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不屑之色,说道:“你明明说那王怜花是你的亲生骨肉,如今为了让我们放过你,你就对他百般诋毁,与易牙为讨桓公欢心,烹子献糜有何区别?你这样的小人,连畜生都不如,不可交,更不可信,我们兄弟不屑与你为伍。”
  转头看向王怜花,说道:“哥哥,把他打晕吧,我不想再听到他啰嗦了。”他们的手掌都还太小,冒充不了成人的手掌,手上都戴着手套,手套里放着棉花和膏脂,用眼睛看没关系,但是用手一碰就会露馅,所以没法用手去点别人的穴道。
  王怜花睫毛轻颤,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柴玉关闷哼一声,便即晕了过去。
  贾珂从怀中取出一根绳子,将柴玉关捆了起来。王怜花在旁边看着他行动,忽然站起身来,从怀中取出一只瓷瓶,倒出一些黑色药丸,给柴玉关这些手下每人喂了一枚。他每经过一个手下,就踩着这个手下的身子走了过去,这些手下被他踩了一脚,都吐出一口血来,手脚却都能动了。
  王怜花发完了药,冷冷道:“我刚刚给你们吃的药丸,我想你们应该能够猜到,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你们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像柴玉关一样,被我打成重伤,然后被我弟弟五花大绑带走,要么从地上站起来,跟我们一起离开。”
  众人面面相觑,很快有人站了起来。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一个,很快大家都从地上站了起来。唯独“金无望”盘腿坐在地上,看着王怜花,说道:“金无望为两位出生入死,不惜背叛王爷,如今他下落不明,生死不知,两位难道就这么走了吗?”
  王怜花笑了,说道:“柴玉关都已知道金无望和我们的约定了,怎么不知金无望是迫不得已,才背叛他的呢?我们和金无望的交易已经结束了,金无望是生是死,与我们何干?”话音未毕,一道绳子从袖中激射而出,好似黄龙一般缠在“金无望”身上,将他紧紧捆了起来。
  王怜花侧头看向“柴玉关”,想要让他提着“金无望”,一转念间,心里生出一个更好的主意,转头看向另外两人,说道:“你们来挑着他。”
  那两人一怔,其中一人讷讷道:“他也不重,我们一个人来就行了。”
  王怜花摇头笑道:“没听明白吗?我是要你们挑着他,就像挑着一头活猪那样,用绳子把他的手脚捆在扁担上,然后你们两人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把他挑起来。”
  众人见王怜花竟然想出这样一个恶毒法子,面面相觑,背上都感到一股寒意,心想:“他这法子虽不伤人性命,但是这事过后,独孤伤可没脸做人了。”
  这“金无望”正是气使独孤伤假扮的。金无望虽然为了维护父母清誉,答应帮贾珂和王怜花抓住柴玉关,但是柴玉关的知遇之恩,他不能不报,左思右想,决定等到贾珂和王怜花抓住柴玉关,他便在柴玉关面前自刎谢罪。
  柴玉关最是多疑,近日又收到消息,知道王云梦带人在路上埋伏他,心想王云梦必是听说连城宝藏在荆州以后,猜到他不可能不为宝藏心动,就派人在入关的地方等他,谁知先行一步的金无望,有没有被王云梦盯上,被王云梦盯上的金无望,还可不可信。
  今天手下在翡翠酒坊看见金无望留下的讯息,回来向柴玉关禀告,柴玉关就派人在酒坊附近寻找金无望,没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他。
  手下将金无望带到柴玉关面前,柴玉关若无其事地对金无望嘘寒问暖,问他找到了什么线索,同时仔细打量金无望的神色,很快察觉金无望神色有异,显是心中有鬼。
  柴玉关深知金无望向来吃软不吃硬,对他用再残酷的手段拷打逼问,他也不可能屈服,但若对他晓之以恩,动之以情,只要他过不了心里那道坎,无需旁人劝说,他就会吐露实情。
  于是柴玉关和手下演了一出戏,手下揭穿金无望心中有鬼,定是要对柴玉关不利,柴玉关假装震惊,继而痛苦,不敢置信地问金无望,这是真的么。
  金无望本就对柴玉关感激涕零,一直觉得柴玉关于自己,好似智伯瑶于豫让,刘玄德于诸葛孔明,见柴玉关似是被自己伤透了心,深觉自己实是一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混蛋,心下难安,迟疑许久,终于将实情说了出来。
  柴玉关听说荆州城中竟然有这样两个惦记自己脑袋的高手,当即布下这个陷阱。这个计划里,假扮金无望的人是重中之重,柴玉关思虑再,还是将这差事交给了独孤伤。
  独孤伤武功高强,始终对柴玉关忠心耿耿,这些年来,柴玉关要他杀人,他绝不犹豫,有人要对柴玉关动手,他第一个冲上来保护,他既是柴玉关手里最锋利的刀,也是柴玉关手里最坚固的盾。而且他不像金无望一样出身名门,他是个孤儿,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所以不怕别人用父母来威胁他。
  独孤伤听到王怜花的话,本来苍白的面容,登时涨得通红,恨声道:“你怎然如此侮辱洒家!”
  王怜花凝目看向独孤伤,隔了半晌,勾起嘴角,笑容竟然十分温柔,说道:“我就是敢。”又点了两个人,说道:“你们两个来挑柴玉关,也用挑活猪的办法挑他。”
  在场众人无一不对柴玉关忠心耿耿,敬畏有加,哪怕要为柴玉关赴汤蹈火,粉身碎骨,他们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先前王怜花叫他们站起来,他们就站起来,如此乖巧听话,就是因为柴玉关在王怜花和贾珂手上,他们担心贾、王一人伤害柴玉关的性命,不得不从,至于他们自己的性命,反而不怎么被他们放在心上。这时见王怜花竟然如此侮辱柴玉关,人人脸色大变,怒道:“士可杀,不可辱!你敢如此侮辱王爷,先把我们杀了!”
  贾珂忍不住一笑,说道:“你们这般将生死置之度外,可真不像是柴玉关的手下。不如我现在就把柴玉关叫醒,问问他,是愿意被手下像挑活猪一样挑回去,还是愿意被我们割下脑袋来?”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柴玉关刚刚说的那些话,他们都听得清清楚楚,知道柴玉关只想脱困求生,被贾、王一人冷嘲热讽也不放在心上。
  何况柴玉关平时总是教育他们,一个人狠时能狠,忍时能忍,才是真的厉害,韩信若是忍不了胯|下之辱,可能早就丢了性命,也就不可能成就霸业,名留青史了。柴玉关听到王怜花这一番话,心里再恼怒,再愤恨,应该也会选择受这挑猪之辱,日后再加倍奉还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已有决断。被王怜花指到的那两人拱手道:“谨遵阁下吩咐。”
  翠挹间是招待客人的地方,当然没有扁担,柴玉关的几个手下到楼下找老鸨要扁担和绳子,老鸨虽然奇怪他们为何会要扁担,但见他们脸色难看,不敢多问,就让龟公去后院把扁担和绳子拿了过来,一并交给这几人。
  几个手下先用绳子捆住独孤伤的手脚,独孤伤眼中几乎喷出火来,但是王怜花适才嫌他聒噪,给他喂了麻药,他全身不能动弹,连咬舌自尽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平时在他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兔崽子,将他的手脚捆在了扁担上。
  大伙儿捆好独孤伤,又来捆柴玉关,见柴玉关脸色惨白,双目紧闭,浑不似平时那般威严可怖,气势慑人,渐渐放下心来,开始埋头苦干。
  待得他们把柴玉关的手脚全都绑在扁担上了,抬头一看,就见柴玉关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睛,冷冷地看着他们,一双灰色的眼睛,寒光森然,简直不像是人类的眼睛。如果此时他眼睛里没有放灰色的玻璃片,挡住了他原本的绿色瞳仁,他的目光一定比现在还要可怕数倍。
  众人连灵魂都颤抖起来,纷纷停下了手,颤声道:“王……王爷!”只这个字,似乎就耗光了他们全身的力气,说到最后,人人汗流浃背,衣服都湿透了。
  有人忍不住道:“属下等向来对王爷忠心耿耿,绝不敢对王爷无礼,只是这两人说如果我们不这么做,就割下王爷的首级。我等迫不得已,只好听从这两人的吩咐,还请王爷原谅我等无礼冒犯。”
  柴玉关想要去看贾珂和王怜花,但他身子不能动弹,贾珂和王怜花站的位置,又是他转动眼珠,也没法看到的,索性闭上眼睛,只当自己已经死了。
  贾珂和王怜花见众人已将柴玉关捆好,便命那四人抬起柴玉关和独孤伤来,一行人离开春风阁,路上虽有几个看热闹的人,但大家瞧见他们这等阵势,觉得他们这伙人很不好惹,不愿自找麻烦,都站的远远的。后来离春风阁远了,街上几乎见不到行人,连看热闹的人也无,顺顺利利地回到了宅子里。
  到了宅子,众手下将柴玉关和独孤伤放到地上,柴玉关和独孤伤同时松了口气,幸好没有遇到熟人,否则今晚的事传将出去,他们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了。
  王怜花一路上都很平静,平静的让贾珂心惊。
  贾珂暗暗后悔自己先前说什么“从她手中骗来‘天云五花绵’和‘**摄心催梦**’。这两样东西再好,我也觉得它们太脏”,以致柴玉关说王怜花和这两样东西一样,本来就是脏的。如果自己没有开这个头,柴玉关一定也想不到这么说,都是自己不好。贾珂简直不敢想象王怜花听到柴玉关这么说,会是什么感受,一路上都在琢磨怎么安慰王怜花,这时就想拉着王怜花去屋里说话。
  王怜花却微微摇头,从怀中拿出一枚铜板,掷向柴玉关的昏睡穴,柴玉关眼前一黑,登时人事不知。
  铜板从柴玉关身上滑了下来,掉到地上,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就在同时,柴玉关这些手下一个个翻身倒地,口吐白沫,毙命当场。独孤伤虽然手脚被绳子捆在扁担上,没法动弹,但同样口吐白沫,毒发身亡了,只是在临死之前,奋力扭头,狠狠向王怜花瞪了一眼,眼中充满了不甘和愤恨。
  几十个人转眼间横尸于地,厅中一片寂静,谁也没有出声。
  贾珂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然后去看王怜花,就见王怜花仰头望着虚空,明明还是那副老头模样,贾珂却透过他那件塞满棉花的衣服,那张画着皱纹和老人斑的面具,看见了他原本单薄的身子,稚嫩的面容。
  王怜花的手很稳,贾珂却觉得如果屋里也有一轮月亮,王怜花眼里的月亮一定在摇晃。
  贾珂摘下脸上的面具,走到王怜花面前,伸手捂住他的眼睛。
  王怜花没有避开贾珂的手,甚至还笑了起来:“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你以为我在哭?”
  贾珂笑道:“我是看你看屋顶看得如此着迷,担心你觉得咱们家的屋顶有沉鱼落雁之貌,闭月羞花之态,你就爱上屋顶,不要我了,所以捂住你的眼睛,不许你看它。”
  王怜花噗嗤一笑,转头看向贾珂,贾珂就顺势放开他的眼睛,笑吟吟地看着他。
  王怜花也笑吟吟地看着贾珂,看着看着,突然间嘴一扁,脸上的笑容就维持不下去了。他将贾珂的身子抓了过来,紧紧抱住贾珂,把自己的脸藏在贾珂身后,不让贾珂看见他此时的模样。
  贾珂紧紧地抱住王怜花,什么也没说,只觉王怜花忽然抬起了手,将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大概是觉得面具戴在脸上难受吧。过了半晌,贾珂感到王怜花的身子放松下来,知道他的心情已经平复,笑道:“柴玉关这些手下都死在了这里,他可要恨死咱们了。”
  王怜花“哼”了一声,说道:“他尽管恨吧,我才不怕他。”
  贾珂听他说话时带着很重的鼻音,知道他到底还是哭了,心疼的在他背上来回抚摸。
  王怜花又道:“就算他这些手下还活着,只要他被咱们抓住了,他就会恨死咱们。但是他当着他这些手下的面,说出了我和他的关系,我不能让他这些手下活在世上。”
  贾珂点了点头,又道:“可惜你妈今天晚上不在,倘若柴玉关说的那些话,你妈也听到了,不知她是不是就能放下柴玉关了。”
  王怜花沉默半晌,身子又塌了下去,重量全都压在贾珂身上,说道:“我和我妈都是天字一号大傻瓜,他当年那么对我,那么对我妈,我和我妈还是忍不住对他抱有幻想,觉得他毕竟是个人,总该有点良心。
  嘿嘿,也就是没人要他烹子献糜罢了,如果刚刚咱们跟他说,只要他把我做成肉羹,咱们就把他放了,他一定毫不犹豫地答应。”咬了咬牙,恨声道:“我刚刚给他们毒药的时候,真想在柴玉关嘴里也放上一枚。”
  贾珂蹭了蹭王怜花的脑袋,忽然道:“怜花,柴玉关今年多大岁数了?”
  王怜花微微一怔,说道:“他么,他得六十岁了吧。我记得我妈跟我说过,他在江湖上闯出一些名声,得了‘万家生佛’这个名号的时候,已经十八岁了。我妈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四十一岁,他们在一起是在两年以后,又过了年有了我,这就四十七岁了。我今年十岁,他差不多就是六十岁。”
  贾珂道:“原来他已经这么大年纪了。只看他的脸,我还以为他只有十多岁。他还真是驻颜有术,你妈也比不过他。”
  王怜花道:“这是因为我妈曾经拜入**宫,习得**宫的媚术。修习媚术的女人,最忌生育,她当年为了和柴玉关成亲,不顾这一忌讳,生下了我,所以才老得这么快。我听我家下人说,我妈生我之前,已有十多岁,看着还和妙龄少女一样,生下我以后,就一天老过一天。好在她不只会**宫的武功,否则她现在早就是鸡皮鹤发的老妇了。”
  贾珂从来不知媚术还有这一禁忌,他想着王云梦和邀月的武功明明旗鼓相当,但是邀月人至中年,看起来还是妙龄少女,王云梦在十几年前就能看出年纪了,必是王云梦修炼的武功没有驻颜长寿之效,谁想这竟是她为了生下王怜花做出的牺牲。
  贾珂本来只将王云梦视作麻烦,知道了这件事,心肠立时软了,说道:“我本来想着柴玉关豺狼之性,咱们将他全须全尾地送到你妈身边,你妈又对他余情未了,必定后患无穷。但你妈这些年受了这么多委屈,吃了这么多苦头,既然柴玉关能让你妈开心,咱们就废了柴玉关的武功……”说到最后,顿了一顿,迟疑接下来的话是否该说。
  王怜花见贾珂说话说到一半,竟不往下说了,侧头在贾珂耳朵上咬了一口,吃进去了一嘴易容材料,连忙“呸呸”几声,将口中的易容材料吐了出来。
  贾珂正自迟疑不决,瞧见王怜花这副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王怜花见贾珂身为罪魁祸首,非但不向自己嘘寒问暖,忏悔自责,反而在旁边笑话自己,心中有气,一边吐嘴里的易容材料,一边忙里偷闲,伸手去打贾珂的头。
  贾珂“啊哟”一声,松开王怜花的身子,去给王怜花倒水,但想他们离开这么久,谁知柴玉关有没有派人在他们的住处下毒,便解开衣服,取出捆在身上的水囊,拔出瓶塞,说道:“喝口水。”
  王怜花接过水囊,倒了口水,漱了漱口,将水吐了出来,然后“哼”了一声,对贾珂道:“都怪你说话吞吞吐吐,害我把你耳朵上的东西吃进嘴里。你刚刚到底要跟我说什么?倘若你说的事情我不满意,我就咬死你!”
  贾珂忍不住一笑,重新抱住王怜花,咬了咬嘴唇,说道:“我刚刚想说,不如咱们弄坏柴玉关的腿。”
  王怜花转头在贾珂脸上狠狠咬了一口,松开了嘴,见贾珂脸颊上留下一道齿印,心满意足地收回目光,重新将脸抵在贾珂肩头上,说道:“好啊。”
  贾珂侧头看向王怜花,问道:“你会不会觉得我下手太狠了?”
  王怜花笑道:“怎么会!贾珂,我只会比你更狠。”沉默片刻,又道:“老实说,他刚刚说我本来就是脏的的时候,我心里就闪过一个念头,我要给他灌下毒药,让他变成一个活死人,虽然神智清醒,但身体没法动弹,这辈子都只能瘫在床上,任人摆布。反正我在他心里,就是他人生的污点,是他不屑一顾的垃圾,只想一脚踹开的废物,他如此看不起我,我当然要做点事情,让他知道我的厉害。”
  他看向贾珂,笑道:“我怕你觉得我太狠了,我怕你也觉得我不好,觉得我配不上你,所以就让这个念头过去了。”
  贾珂眼睛一酸,笑得却很开心,说道:“现在你总该知道咱俩是狼遇上狈,锅遇上盖,天生一对了吧。这世上除了我,谁还能与你心灵相通?”
  王怜花噗嗤一笑,说道:“我还以为你会说‘这世上除了你,谁还能与我心灵相通’,你说‘这世上除了我,谁还能与你心灵相通’,这不是在吹嘘你自己吗?”
  贾珂吃吃一笑,凝视王怜花双眼,说道:“因为我也担心王公子会觉得我不够好啊。”
  王怜花一笑,凑了过去,将脸抵在贾珂脸上。
  两人呼吸交缠,默默对望。过了一会,王怜花忽然道:“我从前在一本医书上看过一个手术,是在膝盖上做的,只要做了这个手术,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而且因为动手术的地方非常隐蔽,事后很难查出来是怎么回事。”
  贾珂道:“你想给柴玉关做这个手术?”
  王怜花“嗯”了一声,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妈知道柴玉关武功尽失,双腿残废以后,会怎么对他。如果我妈旧情复燃,四处求医,誓要将柴玉关的腿疾治好,咱们总得想个办法,让柴玉关不能如愿以偿。”
  贾珂点了点头,心想:“王云梦念念不忘的是现在这个雍容威严,气势凌人,看着只有四十岁年纪的柴玉关,等到柴玉关内力尽失,头发变白,脸有皱纹,因为常年不能行走,身材日益臃肿,身形愈发佝偻,再不复昔日的神采,王云梦难道还会对他动心?我看不出一两年,王云梦就要把他踹掉,另寻新欢了。”不过这话不好跟王怜花说,免得王怜花多心,以为自己和他在一起,只是为了他的容貌,等到日后他老了,变丑了,自己就不喜欢他了。
  当下两人将柴玉关抬到客房的罗汉床上,贾珂去房里拿来王怜花的金针、金刀和金片,王怜花撕掉柴玉关的裤腿,回忆着医书上的内容,对着柴玉关的膝盖比划一番,正想划开柴玉关的皮肉,忽然想起柴玉关先前挨了他一掌,被他打成重伤。
  本来以柴玉关的武功,即使不吃伤药,也不会有性命之忧,但王怜花打算做完手术,就把柴玉关的内力吸走,没有内力护身,柴玉关不吃伤药,可能很快就死了。
  王怜花只好找出几种治疗内伤的丹药,塞进柴玉关的嘴里,又在柴玉关的膝盖上撒了一些麻沸散,这才接过贾珂递来的六枚细小金片,运内力在膝盖附近六处穴道上插下。柴玉关腿上的筋脉被王怜花灌入内力,在王怜花的掌心下不断跳动,王怜花很快找准位置,用刀划开一个小口。
  待得手术做完,已是月落西山,东方渐明,朦朦胧胧的阳光照进屋里,转眼间便被屋里的灯光吞噬。
  王怜花伸手去搭柴玉关脉搏,又给他喂了几枚伤药,然后运起北冥神功,柴玉关全身内力登时化为奔腾的江水滚滚而来,顺着王怜花的手指,涌进王怜花体内,王怜花也懒得去看柴玉关,只笑着去看贾珂。
  过了片刻,王怜花收回了手,想着柴玉关毕竟受了重伤,又突然失去内力,虽然已经服下伤药,但自己最好还是用内力护住他的心脉,免得柴玉关就此死去。
  他向柴玉关瞧了一眼,不由怔住,只见柴玉关突然老了四十岁,本来洁白如玉的脸,此时布满一条条皱纹,脸上皮肤塌陷,眼袋高高肿起,满头乌发虽然没有脱落多少,但是大半头发已经变白,余下的头发也已黯淡无光,平时乌黑光亮,精心保养的胡子,也都已变得花白。
  王怜花心想:“原来柴玉关骗了我妈,他今年不是六十岁,是七十岁!”
  但他很快意识到柴玉关失去内力,就衰老了四十岁,是因为他大半辈子纵情酒色,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体,他本来身强体壮,精力充沛,天生异于常人,从前功力深厚,怎么纵情酒色,身体都承受得了,如今骤然失去毕生修为,相当于全身精气突然消失,他从前对身体造成的伤害,身体加倍还了回来,所以看着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岁。
  贾珂虽然早就知道柴玉关被王怜花吸走内力,会衰老许多,但真没想到他竟然直接变成了一个黄土埋到脖子的老翁,心想:“早知柴玉关失去内力,会变得这么老,何苦把他双腿废了。”干笑一声,说道:“你妈看见这个柴玉关,不可能再对他旧情难忘了吧。”
  王怜花干笑一声,看着柴玉关,过了半晌,忽然翻了个白眼,非常郁闷地道:“我还觉得自己很年轻呢,怎么就有这么一个年老体弱、老态龙钟的爹了。”
  王怜花本来对柴玉关又恨又厌,又怨又憎,尤其刚刚被柴玉关说他本来就是脏的,想起从前柴玉绑架他的事,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他就想狠狠折磨柴玉关一番,最好把柴玉关气到中风,在床上大骂他是个不孝子。总之柴玉关不痛快了,他就痛快了。
  现在看见柴玉关这副白发苍苍的模样,王怜花满腔怒火登时风流云散,心中只觉荒谬:“难道我已经这么老了吗?为什么别人的爹都还那么年轻,我的爹就老的马上要进棺材了?我再去欺负他,把他从前对我做的事情,加倍还给他,岂不就成欺负老人了?”
  贾珂噗嗤一笑,说道:“你当然很年轻啦。是……是柴玉关为老不尊,明明一大把年纪了,还假装年轻人,欺骗小姑娘。”他越说越好笑,说到最后,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王怜花满脸郁闷,横了贾珂一眼,见贾珂越笑越开心,忍不住抬脚在贾珂的屁股上踹了一脚。
  贾珂咯咯笑道:“王公子为什么踹我啊?我只是说柴玉关年纪一大把了,还假装年轻人,欺骗小姑娘,可没怀疑王公子是不是抓错了人,把自己的爷爷当成自己的爹了啊。”
  王怜花正因为自己的爹居然是个白头发老头而大感郁闷,自觉在贾珂面前丢了面子,见贾珂还拿这种事取笑他,脸上一红,说道:“贾珂,我和你拼了!”扑了上去,伸手去挠贾珂的痒。
  贾珂哈哈笑道:“哈,我没有看错吧,王公子居然来挠我痒!你莫要忘了,咱们两个谁最怕痒!”说着将手伸进王怜花的脖子里,去呵他痒。
  他一人的衣服里面都塞着棉花,王怜花激动之下,忘了这件事,等到将手伸到贾珂腋下,触手之处,一片柔软,像是摸到了一件棉衣,才想起这件事来。他连忙收回了手,去挠贾珂的脖子,可是已经晚了,贾珂的手已经碰到他脖子上的痒痒肉。
  王怜花最是怕痒,没几下就笑得浑身发软,缩起身子,靠在贾珂怀里,像是一只虾米,完全失去了还手之力,最后实在受不了了,咯咯笑道:“我……哈哈……我错……哈哈……哈哈……我错了!”
  贾珂收回了手,将王怜花从地上拉了起来,笑嘻嘻地去亲他鼻子。
  王怜花板起脸来,咬了贾珂一口,然后笑道:“咱们得抓紧时间离开荆州,去找我妈,我怕拖上一两天,咱们就得给柴玉关准备后事了。”
  贾珂咯咯一笑,说道:“也好。等到天亮,咱们就带着柴玉关离开荆州。等咱们把柴玉关交给你妈了,再回荆州,将地牢里的人送去官府。”
  王怜花想象王云梦见到柴玉关时会是什么模样,忍不住一笑,说道:“就这么办。我看凌退思这两天没敢明着派人搜查民宅和客栈,但是在街上巡逻的官兵越来越多,城门那里一定也加派了很多官兵看守。柴玉关现在年老体弱,行动不便,只能坐车离开,咱们要出城,脸上最好戴面具,别用涂料了。”
  贾珂点了点头,说道:“明天我扮小厮,你做少爷,柴玉关是你的……”
  他向王怜花不怀好意的一笑,继续道:“爷爷。咱们两个小孩子带着一个老头子出城,那些官兵不会在意的。”
  王怜花满脸郁闷地向贾珂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说道:“倘若柴玉关是我的爷爷,那他不也是你的爷爷?你这不是自己膈应自己?”
  贾珂一直觉得他和王怜花年纪还小,他现在和王怜花十分要好,不代表以后也能这么要好,两个人会不会一辈子在一起,还得再过几年,看看两人是不是还是这么合得来。这时见王怜花如此自然的说出他的亲人就是自己的亲人,贾珂忍不住脸上发烫,顿了一顿,说道:“嗯,你的爷爷,当然就是我的爷爷。”
  王怜花见贾珂这句话说得甚是郑重,这才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虽然和贾珂不一样,早在当年看到贾珂给他留下的那些武功秘笈以后,他就对自己说,贾珂只能是他的,他绝不会把贾珂让给别人,但见贾珂如此反应,他的脸上也有些发烫,有些不好意思,却故作严肃,说道:“你既然知道我爹就是你爹,我爷爷就是你爷爷了,你还拿柴玉关是个黄土已经埋到脖子的老头来取笑我吗?”
  贾珂也故作严肃,摇头道:“再也不取笑了。”说到最后,却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等到天色大亮,贾珂和王怜花就带着柴玉关离开了荆州,除了他们人之外,同行的还有两个白云牧女,这两人是负责照顾柴玉关的。
  城门前面的官兵果然比前几天多了两倍,但是这些官兵是找万震山和万圭的,是找狄云和戚芳的,对他们五人毫无兴趣,让贾珂掀起车帷,给他们看一眼车内情形以后,官兵就让他们走了。
  五人离开荆州,想着荆州附近这些镇子,也多是来找连城宝藏的人,就没再附近这些镇子逗留。向东行了一百多里,来到一处甚是繁华的镇子,贾珂觉得这里应该已经安全了,便在镇上租了一座宅子,住了进去。
  他们在镇上住了一天,确定镇上十分安全,王怜花才给王云梦写了封信,取出一只信鸽,将信卷起来塞进竹筒里,再用铁丝将竹筒绑在信鸽的腿上,然后将信鸽放了出去。这只信鸽是王怜花从王云梦那里拿来的,他们几次和王云梦书信来往,就靠这几只王云梦专门饲养的信鸽送信。
  这只信鸽刚一离开院子,王怜花就听到有人吼道:“本王的内力呢?”听着像是柴玉关的声音,只是柴玉关平时说话声音洪亮,带着一股威严,这人说话却虚弱无力,虽然是在大吼,但是这句话说到后面,声音轻微,完全听不清楚,让人忍不住担心他一口气喘不上来,就这么死了。
  王怜花慢悠悠地走了过去,就见贾珂站在柴玉关的房间前面,却不进去。王怜花登时来了精神,步并作两步,跳到贾珂背上,伸手去捂贾珂眼睛。
  贾珂的武功远不如王怜花,根本没有察觉王怜花靠近,猛地感到有人跳到背上,吓了一跳,一个踉跄,便即站稳,同时感到一双柔腻软滑的手捂在自己眼睛上,哪还不知这人是谁,忍不住一笑。
  王怜花压低声音,粗着嗓子道:“猜猜我是谁。”
  贾珂笑道:“你是谁啊,难道是街上卖豆腐的杨阿婆的小翠?”
  王怜花一口咬住贾珂耳朵,恶狠狠道:“小翠是谁?我怎么不记得那个阿婆有个如花似玉的孙女?”
  贾珂展颜一笑,说道:“杨阿婆当然没有孙女,我说的也不是她的孙女。”
  王怜花道:“那你说的小翠是谁?”
  贾珂笑道:“是她养的那只如花似玉的花脸小猫啊。那只小猫脸上有处黄点,每处都像是梅花,所以杨阿婆就给它起名叫小翠。”
  王怜花噗嗤一笑,问道:“脸上有处黄点,每处都像是梅花,为什么就起名叫小翠了?我怎么看不出来这两者有关系?”
  贾珂笑道:“我也看不出来。反正杨阿婆是这么告诉我的,我当然就这么告诉你了。喂,你还没告诉我,你是不是杨阿婆的小翠成精来报我昨天给它一条小鱼的恩的呢。”
  王怜花变作女子的声音,娇滴滴地道:“要让贾公子失望了,妾身是你昨天摘下来送人的那朵荷花,因为感念贾公子在无数荷花中挑中了我这一朵,特意化为人形,来跟贾公子做一夜夫妻,共享**之乐。”
  贾珂咯咯直笑,正要说话,忽听得柴玉关道:“是谁在外面?可是王怜花?”
  王怜花从贾珂背上跳下来,说道:“那两个丫头真是多嘴多舌,我只让她们两个去照顾人,何时准许她们跟柴玉关说话了。”推开房门,拉着贾珂走进屋里。
  只见柴玉关坐在床上,看向门口,神色竟然甚是平静。
  那两个白云牧女站在床边,一个白云牧女见到王怜花进来,连忙解释道:“大少爷,柴老爷醒来以后,我们姐妹只让他把药喝了,其他的事情,我们一句都没跟柴老爷说。是柴老爷听到大少爷和贾公子在外面嬉闹的声音,就猜出大少爷的身份来了。”
  另一个白云牧女在旁边搭腔道:“想是柴老爷昏迷之前,心里挂念着大少爷,所以醒来以后,听到大少爷的声音,就想到大少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