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都市小说 > 反贼套路深 > 第1137章番外-狭路相逢(18)
  那少女吃了一惊,看着菊友,见她不似在开玩笑,脸上惊讶渐渐消失,沉默许久,终于还是摇头:“万家毕竟没有害过我,我和万圭的婚事,也未必是他们先提起的。何况这样一封信一旦去了观音庙,爹爹的谋划必将成空,说不定还会引来其他麻烦。我怎能这样做。”说到最后,泪珠又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
  菊友见她流泪,叹了口气,说道:“可是小姐刚刚说老爷铁了心要把小姐嫁去万家,小姐若不这么做,岂不就只能遂了老爷的意了。”
  那少女咬住嘴唇,说道:“我……”其实她并无爱慕之人,只是不喜万家为了让大伙儿相信他们已经葬身火海,就害死许多无辜百姓,用这些人的尸骨来冒充他们的尸骨。这家人如此心狠手辣,又和爹爹一样,对那连城宝藏十分痴迷,她和万家人志不同,道不合,做了万圭的妻子,这辈子自然再无乐趣可言。
  何况她十五岁生日还没到,原本不用去想婚姻大事,偏偏爹爹为了取信万家,急着要她嫁去万家,真把她当成一个无喜无悲的木头人了。万家和爹爹既是同道中人,对她一定也是如此。可是他们能把她当成一个无喜无悲的木头人,难道她也能把自己当成这样一个木头人吗?
  那少女念及此处,轻轻叹了口气。爹爹一向对她千依百顺,十分疼爱,这次为了连城宝藏,竟然把她当作礼物,送给别人,父女俩再也回不到从前。只要连城宝藏还在,即使万圭死了,也会有第二个万圭,第三个万圭,她永远摆脱不了被爹爹当作礼物送给别人的命运,除非离开这里。
  那少女低声道:“这都怪我,我若是自幼跟爹爹学些武功,爹爹要我嫁给万圭,我可以一走了之,再不理会这些烦心事,不会像现在这样,只能被困在这小小的院子里。”
  菊友想了想,说道:“小姐既然想学武功,老爷如今又不可能教小姐武功了,何不写封信送去观音庙,说不定庙里的人肯教小姐武功呢。”
  那少女破涕而笑,说道:“还能这样?”
  菊友道:“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这样,但说不定能呢。咱们在信上不提连城宝藏的事,试一试也没什么损失。小姐若是什么事情都不做,最后真的只能遂了老爷的意,嫁去万家了。”
  那少女犹豫许久,点了点头。两人回到房间,那少女斟酌片刻,写了封信,交给菊友,然后道:“你去跟管家说,我要去白云寺抽签,你跟我一起去,等到了白云寺,你再在寺外雇辆马车去那观音庙。我在白云寺等你,到时咱们一起回来。”菊友点头答应,去找管家要车,不一会管家备好车马,那少女和菊友坐到车上,向城西驶去。
  金无望跟在这对主仆后面,先到白云寺等菊友换车,然后跟着菊友来到观音庙附近。这观音庙是南朝时建的古庙,古庙历经风雨,又没多少香火,许多年都未曾修葺,墙壁和柱子上的红漆大多都已脱落,但因近日来这观音庙里出现一个神通广大,救苦救难的菩萨,前来求救的百姓都会顺手打扫古庙,加固门窗,以显心诚,庙里庙外都干净如新。庙外还有人种了一些花草,盛夏时节,鲜花盛开,随着山风吹来吹去,鲜花香气忽浓忽淡,格外沁人心脾。
  金无望一靠近这观音庙,就发现有许多人在附近埋伏,少说也有五六十人。他停下脚步,四下打量附近的树林,很快看中一株大树,闪身来到树后,就见树后藏着一人,虽然摆出埋伏的姿势,脸上却满是漫不经心,显然是在走神。
  金无望伸手点住他的哑穴,然后一手掐住他的脖子,一手抓住他的身体,带着他离开古庙附近,来到一处僻静之地,卸掉了他的胳膊,然后解开哑穴。
  那人早已被这变故吓得魂飞天外,又见擒住自己之人,脸上满是刀疤,模样如此可怖,心中更觉害怕,颤声道:“好、好汉饶命。”
  金无望森然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那人道:“好汉既有所问,小人决不敢隐瞒。小人本是两河帮弟子,前几天跟随帮主来荆州城寻宝,没想到前天帮主忽然失踪了。后来我们副帮主说是有人来这观音庙,说了一些帮主的坏话,帮主就被观音庙的假菩萨抓走了。
  我们就埋伏在这里,想要抓住那假菩萨,让他把我们帮主还回来。岂知有这遭遇的不止我们两河帮一家,大伙儿一合计,不如轮流在这附近守着,总能等到那假菩萨来观音庙拿信。”
  金无望道:“你们在这里等了多久了?”
  那人小心翼翼地道:“得有一天半了。”
  金无望道:“可见到人了?”
  那人听金无望的语气,觉得他不像是那个在观音庙里装神弄鬼的假菩萨,稍稍放心,摇头道:“没有,但是箱子里的信一到天亮就没了。上午大伙儿还责怪昨晚在这里守夜的那一伙人,不把招子放亮一点,那假菩萨都进了观音庙,把信拿走了,他们竟然连根毛都没看见。”
  金无望心想:“这是个高手。”
  但这是个高手,就更奇怪了。一个人既有如此武功,就不可能在江湖上无名无姓,可是除暴安良,惩奸除恶,本是好事,却非要装神弄鬼,假借菩萨之名,他从未听说哪个武功高手是这等性情。
  金无望又道:“你们费力气在这里埋伏,竟然忘了你们来荆州的初衷,是去找连城宝藏了吗?”
  那人苦笑道:“我们若是知道连城宝藏在哪里,又怎会在这里浪费时间。”
  金无望怔了一怔,突然转身离开。
  他发现他和这些人一样,因为找不到连城宝藏的线索,就被别的事情乱了心神。他是来找连城宝藏的,这观音庙的假菩萨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金无望又回到知府府第,直到深夜,才见十几人从外面回来,为首一人眉清目秀,甚是可亲,府上下人都叫他老爷,自然就是当地知府了。
  一天的时间,已经足够金无望打听清楚这位知府的来历。这位知府姓凌,名叫退思,本是翰林院进士,六年前来荆州做了知府,按说知府三年一换,三年一过,凌退思就该升迁了,但凌退思三年过后,仍然留在荆州做知府,他显然是为了找到连城宝藏,就买通上级,留了下来。
  除此之外,金无望还发现府里有不少下人身怀武功,言行举止颇具江湖草莽之气,联想到那位凌小姐先前跟丫鬟说,后悔自己没有自小跟凌知府学武,金无望怀疑这位凌知府并不只混官场,他在江湖上也有个不俗的身份。
  金无望在暗中仔细打量这一行人,只见走在凌退思身后的是个老者,身材魁梧,穿着一件百花锦袍,脸上生了一大把络腮胡子,看不清楚长相。这老者身后跟着一个少年,约莫十四五岁年纪,穿着件青色长衫,眉目俊秀,皮肤白皙,只是脸上有几道扭扭曲曲的刀疤,看起来甚是可怖。
  金无望本来生得十分俊美,年轻时候因为厌烦太多女人被他容貌吸引,打扰他的生活,所以毁了自己的容貌。他和脸上的刀疤相伴多年,这时自是一眼就瞧出这少年脸上的刀疤是假的,又见这少年和那老者眉眼间有几分相似,心想:“这是万震山和他儿子万圭?”
  金无望等了一会,直到这一行人各自离开院子,他才来到万震山的房间后面,轻轻推开窗户,跃进屋里,忽听得万震山咳嗽一声,跟着房门推开,两人走了进来。
  金无望见屋里无处藏身,只好躲到床底下。只听得房门关上,万圭说道:“爹,咱们在戚长发面前百般折磨他女儿,戚长发始终只说自己根本没有拿到《唐诗选辑》,我看当年拿走《唐诗选辑》的人真不是他。”
  万震山道:“圭儿,你能说出这种孩子话,只因你根本不知道戚长发的性格。他的外号叫作‘铁索横江’,便是因为人家说他计谋多端,手段狠辣,他对自己都能狠下心肠,何况只是看他女儿受咱们折磨了。《连城剑谱》必是在他手里没错,不过他大概这些年一直没什么进展,没能参悟剑谱中的秘密,所以也不知道去哪里找连城宝藏。”
  万圭道:“爹爹,既然连城宝藏不是被戚长发拿走的,咱们想方设法逼他交出《唐诗选辑》,岂不是浪费时间?”
  万震山道:“这也没法。除了《连城剑谱》之外,咱们哪里还有别的线索。这全怪我师父当年偏心,不肯将剑诀教给我们,否则宝藏哪会便宜了别人。”
  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万圭和万震山都不再说话。金无望心下奇怪,心想:“难道以他们父子的武功,竟也发现我了?”
  忽听得有人“咦”了一声,说道:“床底下还有一个人呢,一起带走吧。”声音苍老低沉,似乎是个五六十岁的男人。
  金无望心中一惊,跟着眼前一黑,登时没了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金无望睁开眼睛,首先见到的是天花板,屋中灯火摇曳,天花板上的光影跟着变幻不定,心想:“这不是万震山的房间。”坐起身来,发现身上异常虚弱无力,一提气,只觉丹田空荡荡的,自己的内力竟然没了。
  他大骇之下,感到嘴里有股苦涩的药味,心想:“那人给我吃了化功散?万震山又在哪里?”
  忽听得一人说道:“你醒了。”声音苍老低沉。金无望记得这道声音,适才他就是听到这道声音,然后昏过去的。
  金无望站起身来,就见两个老者从门外走了进来。两人皆是头发花白,脸上有些皱纹,一个穿着深蓝色袍子,一个穿着灰色袍子,身形清瘦矮小。
  那两个老者坐到桌旁,蓝袍老者笑道:“来者皆是客,你也坐吧。”
  金无望见这句话的声音和先前的声音不一样,便知刚刚说话的是那灰袍老者,又见这蓝袍老者要自己坐下,可是屋里只有两把椅子,如今都被这两人占了,自己坐在哪里,冷冷道:“两位本就没有给我准备座位,又何必虚情假意,要我也坐下?”
  那灰袍老者冷笑道:“你既然知道自己是阶下囚,还认为我弟弟要你坐下,是要你坐在椅子上吗?地上难道不能坐吗?”话音未毕,金无望突然感到一股劲力直压下来,他双膝一软,便即瘫倒在地。
  那灰袍老者又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金无望冷笑道:“两位既有如此能耐,何不猜上一猜?”
  那灰袍老者笑道:“你当我很稀罕知道你的名字吗?”转头对那蓝袍老者道:“既然他如此冥顽不灵,咱们就把他和万震山父子一起送走吧,何必把这大好时光,浪费在他身上。”
  那蓝袍老者看向金无望,说道:“我哥哥已经不耐烦了,我也只对你说一句话。你若不是作奸犯科的恶徒,便立刻将自己的姓名来历告诉我们,我们查明以后,自会放你回去。你若坚持不肯自报家门,那我们也只好由着你了。”
  金无望心中一动,问道:“你们是观音庙的假菩萨?”
  那灰袍老者淡淡道:“我不知道什么假菩萨,我只知道你若是再在这里啰啰嗦嗦,我就把你送去见万震山。”
  金无望道:“金无望。”
  他这句话一出,那灰袍老者眯起眼睛,那蓝袍老者道:“你是柴玉关的财使?”
  金无望道:“两位一听我的名字,便知我的来历,看样子是王爷的仇人了。”
  那灰袍老者一笑,问道:“柴玉关呢?”
  金无望道:“王爷远在西域,这点小事,自然不值得他亲自出马。”
  那灰袍老者笑道:“我本来以为你是个老实人,明知柴玉关在中原仇家极多,还老老实实地报上真名,没想到说起谎话,也是张口就来。你以为我们会不知道,柴玉关早已带着大队人马赶来荆州,而且他还让手下假扮成他,与大队人马同行,他自己则带着几十个手下,扮成关中商人来荆州了吗?”
  金无望确实不知道这件事,他只知道柴玉关也要来荆州,听到灰袍老者的话,不由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冷笑道:“随你怎么说,我只知道王爷不会来荆州。”
  那灰衣老者微笑道:“你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可见柴玉关对你毫无信任,派你来荆州,就是要你帮他探听虚实,根本不在意你的死活。既是如此,你又何必对他忠心耿耿?”
  金无望冷冷道:“王爷对金某有知遇之恩,两位想要杀死金某,现在就可以动手,但想要金某背叛王爷,却是休想。”
  那灰衣老者笑道:“你放心,我们不会杀你,至少现在不会。你说你不怕死,这我信,就是不知你怕不怕生不如死呢?”说罢,打开一只木匣,数十条细如蚯蚓、长如筷子的碧蛇自匣中飞出,缠在金无望的身上。有的缠在他的脸上,有的缠在他的耳朵上,有的滑进他的衣服里,有的钻进他的靴子里。
  这数十条毒蛇又冷,又滑,又腻,在金无望的身上爬来爬去,饶是金无望胆色过人,此时也不禁变了脸色,动都不敢动一下,生怕哪条小蛇突然发了疯,在自己身上咬一口,引得其他蛇也纷纷来咬自己,那死相一定十分可怖。
  那灰衣老者笑道:“小子,你就留在这里,跟这些蛇美人亲热吧。正所谓:‘**一刻值千金。’这些蛇美人待你如此温柔体贴,你可千万不要辜负了它们的情意。”说罢,哈哈大笑,拉着那蓝袍老者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