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黎直觉蒙德罗说的是刚才的事情,说的是祁徽的魂魄被黑斗篷虫带走的事。
  可是,蒙德罗怎么会知道!
  那时候,蒙德罗已经死了,魂魄归于混沌,发生了什么他会记得,但是只能在记忆空间里探查。
  他本人是不可能记得的。
  再者,酆黎突然发觉,这不是祁徽的记忆空间,而是蒙德罗的!
  不待祁徽再间什么,记忆场景消散。
  蒙德罗和小祁徽都不在,只有浓厚的黑暗。
  如果这不是祁徽的记忆空间……
  “蒙德罗上将!”酆黎冲着黑暗喊道,“如果有什么事情,劳烦你过段时间再找我!时间托得越久,祁徽就越危险!”
  许久没有得到响应,酆黎真的连一点的力量都压榨不出来了。
  【别着急。】
  蒙德罗的声音沉稳,他好像对于现状没有一点着急的感觉。
  “徽说,让我照顾你,防止你失控,然后等你完全恢复了,再放你出去。”
  远处走来一个光影,身姿挺拔,威严的气质中还有一种能包容万物的温和。
  只看一眼,酆黎就确定这是曾经的蒙德罗。
  “别着急,你休息一会儿,我给你讲个故事。”
  ……
  祁徽陷入了一场很深的梦,他在梦里,回到了过去。
  那天,家里来了一只雄虫,这是除了罗犸之外,他见过的第二只雄虫。
  他已经不记得这只雄虫的样子了。
  只记得那一天,那只长的很漂亮的雄虫,送给他一捧花。
  一捧红九星。
  【收下吧,去了那颗星球,可就没有花了。】
  小祁徽躲在蒙德罗的怀里,他有点想要,但是还是摇了摇头。
  雄虫把花送到他的眼前,笑着的眼睛眼圈发红。
  【这是补上第一次的见面礼。】
  后来,那只雄虫带走了他。
  只留下蒙德罗在那件封闭的屋子里。
  小祁徽被送到了c36,部落的工业心脏。
  小祁徽独自一只虫在这里生活久了,除了仇狠不断在心里蔓延之外,他还发现一个事实。
  这里果然没有花。
  来到c36的第一年,祁徽六岁。
  ……
  “我想尽办法,动用所有的关系想要把徽送走,
  可是罗犸隔绝了所有他们和我直接接触的机会。
  直到有一天,一只雄虫来到我的房间,很神奇,他是从墙壁里走出来的。
  他先带走了徽,还要带走我,但是我还不能走,我离开了,罗犸就有理由追捕我们。
  只要带走徽,剩下的我自己可以。”
  又一次遭受了罗犸的虐|待以后,蒙德罗被判定死亡。
  曾经的部下带出了蒙德罗的“尸体”。
  就这样,蒙德罗和小祁徽在c36度过了他们最安稳,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你不知道,我再一次在c36见到徽的时候,我在他身上看到了罗犸的影子。
  他在等待里仇恨,恨他自己,也恨他的雄父。
  窗台上那束花已经枯萎得只剩下干枯的枝干,但那个时候,这是那个狭小的房间里,唯一的生机。”
  酆黎盘腿坐在地上,对面是学着他盘腿坐的蒙德罗。
  “可惜啊,幸福时光没能持续太久。
  我被抓了。”
  不知道是谁泄露的消息,罗犸知道了蒙德罗还活着,并且和祁徽生活在c36。
  罗马带领着一堆神秘组织的人来到了c36,他们做了一个交易,组织承诺会交给罗犸一个绝对听话的蒙德罗。
  之后,组织带走了蒙德罗,罗犸带走了祁徽。
  这一次的死亡不是伪装,蒙德罗是真的死了。
  作为那个神秘组织的第一批试验品,蒙德罗是最成功的一个。
  蒙德罗杀死,魂魄被改造,改造成功后,魂魄又被塞回了躯壳。
  神秘组织又在蒙德罗的身体里安装了控制装置。
  蒙德罗:“我并不知道这种控制装置到底是怎么运作的,但是他对我确实有很大的影响。”
  酆黎:“既然他们有这么厉害的东西,为什么在其他的实验体上没有使用?”
  蒙德罗:“这个装置很难得,我隐约好像知道,制作这个装置的关键,就是要用‘最信任的虫’。”
  祁徽微微低头沉思,蒙德罗继续讲自己的故事:“我被他们控制的那段时间,感受不到外界的任何东西。
  就像是一副会移动,而且听话的空壳。
  直到多年以后,我再一次见到一个不一样的徽。”
  “什么意思?”
  蒙德罗接着说:“那个徽似乎更加高大凶狠一点,见到他,我一眼就认出来,他不是我的徽。”
  酆黎:“假冒的?”
  蒙德罗摇头,仔细想了一下才回答:“不是,他也是徽。”
  “也是?”
  蒙德罗继续点头:“他让我帮他做三件事,我答应他,他就帮我抵挡一部分装置的控制,让我维持一点清醒,而不被那个组织发现。”
  酆黎的表情凝重:“什么事情?”
  蒙德罗:“第一,在未来的某个节点,创造一个记忆空间,组织酆黎的失控。
  第二,告诉酆黎,总有相逢时。
  第三,想办法推行平权。”
  酆黎整个人都呆愣住,三件事,两件都和他相关,而且似乎已经预料到今天的场面。
  蒙德罗:“我答应了,虽然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酆黎是谁。
  很神奇,从那以后,我时不时就能操纵我自己的身体。
  所以,我就开始暗中做一点事情。
  其中,推行平权,算是最容易的一项。”
  酆黎心里隐隐已经有个猜测:“其他的,比如……”
  蒙德罗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说:“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徽,有些事情,我只能靠着猜测去做。
  为了获取部落内部的信息,神秘组织就会定期让罗犸带着我去找他们。
  在哪里,我看到了很多正在被改造的虫。
  最初,我尝试跟他们交流,都失败了,随着组织能力的进步,我只成了几次。”
  “所以,让洪辉他们转告我,说时间来不及的虫是你?”酆黎略有些惊讶。
  蒙德罗却摇头:“不是我,我只猜到,你可以救他们。”
  “我又联系到徽几次,我们两个制定了一个计划。”
  酆黎:“什么计划?”
  蒙德罗:“一个潜入组织,消灭组织的计划。”
  酆黎有些激动:“所以,祁徽被抓走,是你们两个的计划,祁徽是去做间谍了是吗?”
  蒙德罗的回答让酆黎很失望:“并不是,我们的计划失败了。
  组织昨天晚上的一场爆炸,毁掉了我们所有的计划。”
  酆黎:“祁徽真的被带走了?”
  蒙德罗:“我不清楚。”
  “你一点都不着急吗!”
  蒙德罗无奈的笑了一下:“我着急有什么用呢?我现在除了完成许多年前答应徽的事情之外,其他什么都做不了。”
  眼看酆黎又要挣扎着站起来,蒙德罗按着他的肩膀:“徽说,总有相逢时,你为什么不相信他呢?”
  蒙德罗撑着地面站起来:“我的故事讲完了。”
  酆黎依旧坐在地上,盯着地上的一个点出神。
  过了一会儿,蒙德罗都要以为酆黎睡着的时候,酆黎开口问。
  “你见到的那个,是祁徽吗?”
  蒙德罗没有回答,反问道:“你知道救祁徽的雄虫是谁吗?”
  酆黎没有回答,继续坐着出神。
  蒙德罗接着说:“我一直不太明白,徽让我推行平权的意义是什么?
  在荒——111上看到你,我好像明白了。”
  “是为了在以后,让你的身边只有徽一个吗?”蒙德罗说着,自己又摇了摇头,“徽绝对不会是这样。”
  “伊甸园对雄虫来说,是保护,是圣地。
  但是对酆黎来说,是禁锢,是阻碍。”
  说完这些蒙德罗走进了黑暗里,消失不见。
  “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在这里继续休息吧,只有你强大了,才能救出徽。”
  ……
  祁徽好像陷入了一段梦境的循环。
  那时他第二次从罗犸手里逃出来的时候,祁徽义无反顾的回到了c36。
  他在这里从6岁等到了八岁,终于等到了蒙德罗爸爸。
  还以为他和爸爸终于可以在c36过安定生活,可是罗犸又一次4让他们他们被迫分开。
  罗犸把他关在一间黑屋子里。
  面前有一块荧幕,每天循环播放着一些不堪入目的画面,把眼睛捂上也没有用,因为荧幕发出的声音也很大。
  不知道被关了多久,罗犸终于放他出来,那一天,祁徽又见到了蒙德罗爸爸。
  可是蒙德罗已经不认识的他了,成了一只知道在罗犸身边打转的虫。
  那时的蒙德罗,比机器还要听话,祁徽觉得害怕,他的爸爸,好像只剩下一个壳子。
  罗犸说要让他上学,祁徽不觉得罗犸有这样的好心。
  小祁徽第一次偷听,他扒着门缝,听到了房间里断断续续的话。
  “我希望他能像你,然后成为和你一样优秀的雌虫,这样——我就能在他成年以后,卖出一个好价钱。”
  小祁徽知道,他现在必须要跑。
  他像带着爸爸,可是他那样小,爸爸即使瘦的厉害,他照样带不走。
  所以,小祁徽在他“正式”上学的第一天就跑了。
  时间过去太久了,祁徽现在已经想不起当时逃离的经过了。
  只是做梦的时候,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那种时时刻刻的害怕,依旧会让他惊醒。
  回到c36那间落满灰尘的房子,祁徽还以为从此以后,他就要孤独的在这里了。
  可是等他把房间打扫干净,那只永远看不清面貌的雄虫,回来了。
  还有他手里拿着一捧红九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