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两情相悦
  祁徽没有给出肯定的回复,声音平淡的回答了一句:“我努力。”
  祁徽并没有因为罗犸的而生气,只是因为见到这个无耻的雄虫就压制不住满心的愤恨。
  打他一顿不解恨,甚至杀了他也不解恨。
  罗犸一出现,就能勾起祁徽内心最黑暗的地方。
  江陵上前扶起了跪在地上的蒙德罗。
  过分骨感的身体让江陵心里一酸。
  曾经的蒙德罗比现在的祁徽还要意气风发的多。
  江陵压下心里的感慨,只是跪在地上的的蒙德罗怎么都不愿意站起来。
  蒙德罗看着祁徽的眼神里全是卑微的祈求,全然没有父子久别重逢的喜悦,更没有父亲对病床上孩子的一丁点关爱和心疼。
  江陵只能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祁徽的眼神落在酆黎的脸上,微促的双眉中间的关心是一点都不掺假的。
  江陵扶不起来跪在地上的蒙德罗,抬头去看祁徽。
  祁徽对跪在地上的蒙德罗没有一丁半点的表示,连半个眼神都没有分过去。
  江陵无奈,只能放弃扶起蒙德罗的念头,那个曾经被无数军雌当做虫生目标的蒙德罗上将,或许已经在日复一日腐烂的婚姻里,被折磨死掉了。
  病床上的祁徽和酆黎旁若无人的对视,沉默了许久也不说话。
  酆黎的眼圈逐渐发红,倒也不是酆黎脆弱,也不是在这种时候用什么让祁徽心软的绿茶手段,只是在进门的时候察觉到祁徽的异常,又自己脑补出一场身世悲惨的大戏,再加上这只雄虫的弱小体质才红了眼眶,让心里的情绪外露。
  他太心疼祁徽了。
  可是他没有办法改变祁徽的过去,但是也不想祁徽为了过去毁掉未来,更加不愿意祁徽为了未来,就把过去的委屈和苦难生生咽下。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那个叫什么罗犸的雄虫。
  酆黎再转身看向罗犸的眼神就复杂了。
  罗犸脸色很难看。
  空气中围绕着祁徽和那只雄虫的暧昧气息是只虫就能看出来。
  坏好事的麻烦精。
  他要重新成为站在顶峰的虫,利用能利用的所有虫,不惜一切代价。
  既然这个闯进来的雄虫是阻碍,那么罗犸当然也不会对这只虫有什么好的态度。
  逐渐增长的年纪让他的皮肤早就爬上了老年斑,松弛的眼皮耷拉下来几乎要遮盖住一半的眼睛。
  即使是这样,也掩盖不住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散发出的贪婪和狠毒。
  然而酆黎回复他的眼神里依旧没什么情绪。
  罗犸看清楚了那一张无比精致的脸,发出一声哼笑,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神经过敏。
  不过是一个不知道轻重的雄虫,根本不需要太放在心上。
  自己太大惊小怪了,只要祁徽的雌父在他身边一天,就不怕祁徽不听他的。
  也不枉他在被迫遵守新的一夫一夫制的时候,选择了那个既没有财权也没有皮囊,但是有一个出息儿子的蒙德罗。
  经过他的仔细研究,他那个自己曾经完全看不上眼的雌虫儿子,现在可是值了老多钱了。
  按捺下心中对酆黎的轻蔑,还有对美好未来的期盼,罗犸站起来,然后终于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蒙德罗。
  向下耷拉的眉间皱起来的时候牵动额头上的三道深刻的皱纹,每条缝隙里都密密麻麻写着对蒙德罗的嫌弃。
  等到把祁徽嫁出去,蒙德罗也就没什么用处了,到那个时候,蒙德罗的下场就是被自|杀,或者被意外死亡。
  这样想起来,现在忍下嫌恶,也值得了。
  “站起来,我们该走了。”
  蒙德罗听到罗犸的声音,死气沉沉的表情才有一点变动,无神的双眼看着罗犸,很久身体才做出相应的动作。
  蒙德罗不仅反应迟钝,动作缓慢,就连站起来的时候腿都还在打着颤。
  江陵想要搀扶一下,蒙德罗却迅速躲开了江陵伸过来的双手,然后自己一步一步挪向罗犸。
  罗犸对祁徽说:“三天时间处理你手上的工作,之后我带你回主星系。”
  “不行。”出言阻拦的是江陵,“祁徽昏迷的时间太久了,仅是恢复正常的身体机能需要的时间都不止三天。”
  “那就带上恢复的仪器和护工一起走。”罗犸转身,正对着江陵,“江医生,这些我还是负担的起的,况且,现在祁徽算是我唯一合法的孩子,为了他,做父亲的付出什么代价都愿意。”
  罗犸再一次把视线放在病床上的祁徽身上:“这就是父子亲缘,对不对,我亲爱的孩子。”
  祁徽避开和罗犸对视的行为在他看起来是孩子对父亲的臣服,是他绝对权利的象征,那种距离重回巅峰越来越近的感觉,就像是即将拧开瓶盖的气泡水,按压不住的气体挣脱液体的舒服,迫不及待得想要冲出瓶盖,发出那一声令人身心愉快的“呲”。
  隔着那层苍老的皮,酆黎都能感受到罗犸的喜悦。
  “真的为了自己的孩子什么都愿意做吗?”酆黎打断了罗犸的喜悦,回头在祁徽嘴角落下一个轻吻,说出的话能气死罗犸。
  “我要跟祁徽结婚,我们两情相悦,你同意的对吧。”
  罗犸的整张脸都耷拉下来。
  他刚刚说的话,是一只虫就能听出来那是揶揄江陵的话,是为了告诉江陵,他,罗犸,是祁徽的雄父,是完全可以掌握祁徽的虫。
  不真的什么事情都愿意为祁徽去做。
  而且这只虫说什么?
  两情相悦?
  拙劣的谎言。
  祁徽怎么可能愿意自己的另一半是雄虫。
  想到祁徽幼时的那一张心理诊断书,罗犸还没吊起来的心就已经安定下来。
  他冲着酆黎发出一声哼笑,然后什么话都没有说,带着僵尸一样跟在他身后的蒙德罗。
  蒙德罗的身高现在居然和罗犸差不多。
  他的肩膀是塌下来的,背也直不起来,更别提每一次只能挪一小步的双腿,和弯曲的膝盖。
  祁徽始终没能把眼神放在自己的双亲身上,定定的看着酆黎:“他死了,会不会得到惩罚?”
  酆黎:“我会让他成为十八层层地狱的首位体验者,然后永远停留在剥|皮地狱。”
  “什么是地狱?”
  “惩罚坏虫的地方。”
  “如果我杀了他,我是不是也要去受惩罚。”
  “我替你去做。”酆黎冲着祁徽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我是那里的老大,我不用受惩罚。”
  祁徽没有笑,只是表情突然轻松下来:“你会为我徇私吗?”
  “我会代替你受罚。”
  祁徽的身体需要休养是实情,不过也并没有江陵说给罗犸他们的那么严重。
  留下江陵照看祁徽的身体,酆黎回到自己的病房,然后把自己扔在病床上。
  说话一时爽,可是却忽略了一个关键因素。
  这个世界还没有十八层地狱。
  冥界的设施目前为止只有生死簿和孟婆汤。
  哦,对了,还有几个预备役的公务人员,岗前培训还是基本为零的那一种。
  想到这里,酆黎能做的只有深深呼出一口气,然后疯狂的呼唤404。
  404毫无响应。
  也对,黑了自己的系统,让酆黎短暂的拥有了自己的鬼力,404可能消耗了自己的全部能量然后陷入休眠,也可能因为这一举动被系统消灭。
  不过后一种可能应该不大,他现在还处于完成任务阶段,而他的任务“解决虫口负增长问题”,进度基本为零。
  如果404,被消灭,那就应该有新的系统来接手他。
  现在没有得到新的指示,就证明404还在,只是暂时消失。
  只能靠自己了。
  寻找合适的地址、材料还有虫,从零开始建设虫族地狱。
  郁闷之时,酆黎的衣角被猛地扯了一下,宽大的衣领从肩膀上面滑下去,然后卡着脖子。
  “呕。”
  身后的力道听到声音就赶紧松开。
  然后里昂那凹进去一大块的脑袋慢慢探了出来。
  迷你机器人其实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里昂却给酆黎一种天真无辜的感觉。
  里昂指了指床头放着的两个终端。
  酆黎看过去,一个是他的终端,另外一个是电子生死簿。
  酆黎没有去拿生死簿,而是先拿起了终端,然后问:“有没有可以画图的软件?”
  里昂跳上酆黎的腿,站在酆黎的手边,然后“在线”指导酆黎下载,然后继续指导酆黎使用。
  酆黎按照原先的记忆在终端上画出了地府的平面图。
  抛弃美感和各种地府人员娱乐项目,酆黎只大概画出了目标建筑物,然后就迎来了新的问题。
  地府用的什么建筑材料?
  泥瓦木头不可能,钢筋水泥也不是,那究竟是啥?
  404给孟婆汤的同时怎么没给一个地府建筑材料的参考?!
  酆黎只能先把画出来图保存下来,然后成大字型瘫在床上。
  里昂戳了戳酆黎的脸,然后指着床头的生死簿。
  酆黎:“你能不能出声说话,还打算让我猜你的意思吗?”
  里昂:“……”忘记你现在能听懂鬼话了。
  里昂:“洪辉说,让你处理一下公务,比如录入生死簿。”
  酆黎看着天花板:“对了,洪辉他们几个呢?怎么没见,领导生病了都不来慰问慰问吗?”
  里昂看着酆黎的眼睛,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决定实话实说:“本诺上将说你不靠谱,然后带着洪辉和季严进入记忆空间了。”
  酆黎:“……谁说我不靠谱?”
  里昂:“可是经过他们处理过的魂魄没有办法进入生死簿。”
  酆黎:“哼,还是要靠我吧。”
  里昂:“所以他们把魂魄都放在了你的房间,昨晚他们在开排队,我的脑袋就是那时候磕到的。”
  酆黎:“谁在开派对?”
  里昂:“魂魄们。”
  酆黎:“在哪里开?”
  “你房间。”
  酆黎从床上弹坐起来,瞪着眼睛看着里昂。
  里昂无辜摊手:“所以说要你赶紧处理公务啊,对了,顺便给我修一下脑袋,这个算工伤。”
  “你还好意思算工伤?!”
  里昂:“嗯!”
  看着酆黎提着裤子拉着上衣暴走的样子,里昂顺着床单出溜下去,吧嗒吧嗒往外跑,边跑边想。
  果然本诺上将说的是真的,酆黎果然不靠谱,还什么领导,哪个领导会一边走一边提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