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心的酆黎
  整张脸贴在屏幕上的实验员在屏幕黑下去的瞬间就倒回了椅子里。
  表情维持着在记忆空间里的样子。
  眼睛大挣,眼球外凸,嘴唇哆哆嗦嗦,连开合的力气都没有。四肢抽筋似的绷直,倒在椅子上许久也没见胸口起伏一下。
  “整体来说,”旁边一只浑身都被白色包裹着的研究员,发出一阵一阵电流音,“实验还是成功的。”
  他走上前,没有温度的手掐上实验员的脖子:“你为实验做出的贡献我们会永远记得。”
  手上的力气越来越重,实验员僵直的四肢扑腾着挣扎。
  “记得下次,不要看酆黎的眼睛。”
  在空旷的实验室,脖子折断的声音不知道是真的那么聒噪,还是只是大家的恐惧放大了这个生命的结束音。
  总之,接下来没有虫说出一句话。
  实验室的呼吸声都被控制的恰到好处,大家都看着刚刚亲手杀死一只虫的白大褂用帕子擦着手。
  他悠闲的像是刚刚折断一支玫瑰。
  “调试一下器械,我还要好好观看一下这一场回放。”
  几个实验员一刻也不敢耽误的上前,调试机械的手还有些抖。
  没过一会,屏幕再次亮起,图像定格在酆黎抱着祁徽。
  周围的记忆场景已经碎裂成大片的玻璃形状,然后在酆黎散发的无形冷气中向外滚动。
  滚动着,碎裂着,最后变成冰花那样细小,那样晶莹剔透。
  “把视频存下来……”白大褂的话音还没有落,屏幕上的影像突然开始极速倒退。
  察觉到不对劲,那几个调整器械的技术虫赶紧操作器械。
  可是倒退的视频不仅没有停止的意思,反而倒退的速度越来越快。
  技术虫的额头很快就有了一层薄汗。
  “这……这……”
  这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机械音冰冷没有语调,在安静实验室里,甚至能听到断断续续的电流音:“怎么了?”
  “系统没出问题,也没有被入侵的痕迹,视频正在被销毁。”
  技术虫看着白大褂的脸色,自己声音也越来越低。
  白大褂的脸被遮挡住,露出的眼睛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眼睛,总之是看不出任何情绪就是了。
  “那就能保的了多少就保多少,需要我教你吗?”
  技术虫微微低头,不敢去看白大褂,他已经预料到自己的结局了:“我没办法操作了,系统被别的力量控制了。”
  白大褂又去看了一眼正在倒退的视频,然后说:“我知道了。”
  然后就转身离开了这个实验室。
  技术虫瞪大了眼睛,似乎还不相信自己居然还活着。
  如释重负的吞咽声都带着一丝轻松和愉快。
  白大褂离开实验室,七拐八拐走向一个偏僻的角落。
  他原本也没觉得他们这一次的“监视”能留下什么线索,就像酆黎说的那样,这只是一次挑衅。
  那只虫,自从发现酆黎的存在以后就像是疯了一样。
  随着记忆场景的破碎,酆黎的意识就逐渐陷入沉睡。
  鬼力明明就是404开后台给他的,可是酆黎不明白为什么体力透支的还会是他。
  这次的梦境里没有遇到404,酆黎感觉自己在梦里都在睡觉,但是耳边一直循环着那一句。
  “时间不多了,酆黎。”
  酆黎睁开眼睛看的第一只虫就是里昂,他的金属小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凹进去了一块。
  里昂身体贴在酆黎的床头,倒掉着看酆黎,酆黎醒来的那一刻,里昂就顺着金属的床头,滚着到床边按了呼叫铃。
  酆黎意识彻底清醒以后就听到了江陵的声音:“你睡的真是够久的。”
  江陵给酆黎检查了基本的身体情况,没问题以后就指着里昂问:“这是你的机器人?是不是还有一个?那个似乎和一个叫做洪辉的军雌很像。”
  酆黎没有隐瞒的需求,回答的坦坦荡荡:“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江陵拉过凳子,就坐在酆黎的床边:“你昏迷的时候发生什么了吗?”
  酆黎被问的一头雾水:“什么昏迷?”
  江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问的问题不太恰当:“你和祁徽遭遇到蜘蛛袭击之后就陷入了深度昏迷,祁徽还好一点,可是你的身体冰凉,心跳也几乎要停止,甚至还出现了过敏反应,等把你带回星舰,你就好像是快死了一样。”
  “可不就是差不多要死了嘛。”原身的身体已经死了,之时因为他的魂穿又活了,他魂魄出窍,那原身不就是和死了一样,
  酆黎只说了这一句话,江陵不知道酆黎不是雄虫酆黎这件事,但是他是知道酆黎有种奇怪又诡异的能力这件事情的。
  江陵还以为酆黎在昏迷的这段时间又去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但是遭遇的事情的危险系数比较高,才会说出“可不就是差不多要死了”这种话。
  江陵:“你们这次的经历很危险吗?”
  酆黎叹了一口气:“还好。”
  然后反问江陵:“祁徽呢?祁徽怎么样了?”
  “额……”提到祁徽,江陵就有点不知道说点什么好,支支吾吾的。
  酆黎看江陵支支吾吾的样子,瞬间就觉得是祁徽除了不好的事情。
  “祁徽怎么了?受伤了?还没醒?还是怎么了?”
  酆黎的状态很紧张,江陵先按下自己心里的别扭,回答道:“祁徽身体上没什么问题,就是你们昏迷的时间有点久,所以可能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我也是用这个理由留住祁徽的。”
  “祁徽要走?”
  江陵摇头:“是祁徽的雄父来了,他想带祁徽离开,手续齐全,我们拦不住。”
  酆黎疑惑:“祁徽不是已经成年了吗?为什么是他的雄父想带他离开?他带祁徽就要走吗?还有什么手续齐全?祁徽现在还需要监护人吗?”
  江陵看着酆黎“噌”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顺势就要下地,立马就要去找祁徽的样子,赶紧拦住他:“不是,你冷静一下。”
  “冷静不了,祁徽都要离开了我怎么冷静?”
  江陵:“现在暂时还走不了,你等我给你解释清楚,你再去找祁徽也行。”
  酆黎的病号服松松垮垮挂在身上,因为长时间卧床,他双腿在接触地面的一瞬间就软了下去,身体歪斜一下,露出半个肩膀。
  酆黎赶紧拉着领子:“这衣服为什么这么大?没有小号的吗?”
  江陵:“这里最多的就是雌虫和亚雌,你一个雄虫穿他们的衣服当然显得大了。”
  酆黎沉默了一下,才问:“你怎么知道我是雄虫的?”
  “你们两个的晕倒毫无预兆,我作为医生总要查明病因吧!这一查不就查出来你的身份了?”江陵无奈,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开始说祁徽雄父的事情。
  江陵:“祁徽雄父带的手续是祁徽和他的亲缘鉴定书,还有祁徽雌父跟雄父的结婚证书,他来是要求祁徽跟他会到主星系,履行对祁徽雌父和他的赡养义务。”
  酆黎不清楚祁徽的家庭状况,他只能问:“祁徽不愿意赡养他的雌父和雄父吗?”
  说到这个,酆黎看了不知道多少本悲情玛丽苏小说的脑子又开始自动脑补:“他的雌父和雄父在他幼年的时候抛弃他了吗?是不是那个时候,他们对祁徽不好,所以祁徽才不愿意赡养他们的?”
  一定是这样!
  在c36星球的时候,祁徽就表现出对那里很熟悉的样子,他一定是因为性别被雄父和雌父歧视,然后被他们丢到c36上自生自灭。
  现在祁徽成长成了优秀的虫,他的雌父和雄父又想坐享其成,让祁徽赡养他们。
  江陵被酆黎这么偏心的猜想逗乐了:“你怎么不觉得是祁徽的雄父和雌父没做过什么错事,纯粹就是祁徽不愿意赡养他们呢?”
  “不可能。”酆黎回答的干脆利落,“祁徽那么好,怎么可能会是这种虫。”
  江陵想到技术部门破解的酆黎的终端上,发给祁徽的消息,在看酆黎现在对祁徽的无条件相信和评价,好奇的问:“你为什么那么相信祁徽?”
  酆黎:“祁徽长得好看,温柔又不失俊朗,个子还高,很有安全感。”
  酆黎说完,就睁着一双星星眼看着江陵,江陵还想等酆黎的下文呢,酆黎却没有继续说下去的趋势。
  “就这?”江陵问,“祁徽的长相和身材,在雌虫里只能算是中上,雄虫一般都会觉得祁徽太普通了,而亚雌和其他的雌虫又会觉得他太柔和,比较适合做知心朋友的那种,你怎么不太一样?”
  江陵说这些话只是陈述事实,并没有贬低祁徽的意思,酆黎知道江陵和祁徽是朋友,所以也没有多想,语气里的那点讽刺都是给那些说祁徽普通的虫的:“胡说八道!没有品味!一群瞎子!你们这个世界的雄虫没几个眼睛好的,混蛋倒是多的很。”
  行吧,江陵算是知道酆黎的偏心程度了,所以也就没觉得酆黎把他自己也骂进去这件事情有什么不对,他问:“那你也不能就凭长相判断虫的好坏吧。”
  “当然不能!”酆黎双手撑着床铺,身体微微后仰,“主要还是因为祁徽做的事情,给死去的虫们一个安息的地方,他做的这件事情的意义很多虫可能不懂,但是我却很明白。”
  不等江陵回答,酆黎接着说:“他的魂魄为了世间的循环,在不停的轮回,许多年后大家开始新的生活,说不定就会忘记他们,可是祁徽却让他们在世界上留下了大家都嗯那个看到的痕迹,即使时移世易,他们都不会被遗忘。”
  “祁徽很了不起。”
  “跟着祁徽一起做这些事情的你们,也很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