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虫
  酆黎躲都没躲,看着黑影俯冲下来,他直接伸手去抓那个黑影。
  黑影没有被抓住,直接穿过了酆黎进入屋子里。
  酆黎收回视线到屋子里之时,瞥到了楼下。
  楼下扫地虫抬头,又和酆黎的视线撞在一起。
  “现在什么时间?”酆黎问的很急切。
  季严的反应也很快:“03:57!”
  同时,祁徽也快速走到门前打开门,门外果然就是在敲门的扫地虫。
  很奇怪的是,黑影从进窗开始就慢慢散了,没有任何攻击的意图。
  怪不得前几次都没能发现它。
  房间内又陷入循环。
  酆黎从窗户上下来,想要观察一下屋子里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阻止了黑影的进一步行动。
  没想到房间内地方过于狭窄,酆黎从窗台上下来不知道脚下踩着什么东西,身体失衡,一下子摔在了季严和本诺坐着的单人床上。
  床经受不住他们三个的重量,直接从中间塌了下去。
  祁徽赶忙跑过来,却没有伸手搀扶他们。
  酆黎原本自己就能起来,看到祁徽过来,就委委屈屈躺在两个肉垫身上,抬手伸向祁徽。
  “我好疼,起不来了,祁徽你拉拉我。”
  祁徽指着床下:“那里是不是有东西。”
  酆黎顺着方向看过去,也不用祁徽拉了,自己手撑着地特别麻溜的就起来了。
  两人把本诺和季严拉起来,清理过地面上的碎板子。
  单人床下面的东西他们才真正看清楚。
  已经破烂的五颜六色的袋子,露出里面干枯的尸体。
  三具装在袋子里的尸体,整整齐齐摆放在那里。
  “咔——”
  季严手里的钟表快速转动,十圈之后,停了下来了。
  现在时间显示。
  10:32。
  三具尸体是横着摆放在单人床下的,尸体本身就瘦小,再加上尸体因为水分流失而蜷缩起来。
  单人床的宽度刚好遮挡住了三具尸体。
  “我还以为这房子里有什么东西能挡住黑影呢,”酆黎又看到尸体,心里很不舒服,“原来不是挡住黑影了,而是黑影在进房间之前就达到目的了,它根本就不用再进房间了。”
  本诺把袋子彻底打开,里面是三具一模一样的尸体。
  三本日记,三具尸体,没毛病。
  这几位没有一位是会验尸的,所以目测只能判断出这是幼虫,而至于幼虫的死因,他们开始还以为会很难判断出来,但是覆盖着尸体的袋子被移开后,他们四个就清楚了。
  幼虫脖子上又寸深的勒痕,死因一目了然。
  祁徽和本诺比之剩下两位多少好点,于是二虫蹲在地上好一番检查,越检查,两只虫的脸色就越来越难看。
  结合目前的线索,这里应该只有日记里那只名叫“单麓”的幼虫,七八岁的年纪,无论是亚雌还是雌虫,这幼虫的体型都太过瘦弱了。
  连个子都长不大,更别提分化了。
  无名氏也提到过,幼虫是他从幼乐园带出来的。
  能在幼乐园里的虫只有两类。所有的雄虫幼虫和那些家境好的雌虫幼虫。
  无论是那一种,只要是在幼乐园,他们都能得到最妥贴的照顾。
  可是现在,他只能经受许多苦难,然后死在狭小的房间里。
  近年来幼虫的孵化率越来越低,人口负增长的问题已经困扰部落太久了,根据最新的统计,最新一年全部落顺利破壳诞生的幼虫只有不到五百只。
  如果这只是他们部落的特例,那可能是其他部落的阴谋。
  而通过友邦的信息互通,人口负增长的问题不只是困扰他们部落的问题。
  人口负增长,这是困扰整个虫族世界的问题。
  看着祁徽和本诺眼中的惋惜,还有季严的怜悯。
  酆黎很是疑惑,倒不是他觉得这三位应该冷面无情,而是这三位都是经历过大事的虫,酆黎觉得,他们应该很快就调整好心情,而不是任由惋惜和怜悯在表情上停留这么久。
  “你们还需要多久来消化死了一只幼虫这件事”酆黎觉得自己应该有点“虫”情味,先把自己的行为准则放一放,就算是他对自己心上虫的感同身受,以及体贴自己未来的下属吧。
  酆黎在自我感动着自己的贴心,祁徽抬头看到他就知道酆黎根本不理解。
  酆黎或许会因为看到虫受折磨而生气,看到虫经历不该经受的苦难而愤怒,但这并不代表酆黎能感同身受,能怜悯同情。
  祁徽觉得,酆黎之所以对这些事情有情绪反应,是因为那些坏虫的所做所为触犯到了酆黎自己的行为准则。
  不能用冷心冷情来形容酆黎,按照他自己说的,他曾是王,即使是个祁徽听不懂的王,那也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
  祁徽于是解释道:“我们这里的幼虫已经很少了,以后也会越来越少。”
  酆黎:“为什么?你们这的生育率不高吗?”
  祁徽:“是孵化率不高,有很多蛋,过了孵化期也没有成功破壳。”
  酆黎这才想到,虫族世界,用孵化来说,确实没错:“会不会是基因病,或者受到了什么污染?”
  祁徽:“你能想到的、想不到的,部落都查看过了,完全没有任何异常,而且不止我们这样,几乎所有的部落都这样。”
  酆黎突然想到一件已经被自己遗忘的事情,他缓缓吐出几个字:“虫口负增长?”
  祁徽点头:“就是这样。”
  酆黎的表情突然萎靡下来:“解决这件事情很难吗?”
  “目前来说,是的。”祁徽看他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有点好笑,“怎么了?”
  酆黎看着祁徽的眼睛情真意切:“我要是没钱,是个穷光蛋,你会不会嫌弃我,不喜欢我了?”
  祁徽:“不会啊,我有钱。”
  酆黎:“……”这安慰怎么听起来有点怪。
  祁徽:“再说了,你现在在我的队伍里,我会给你发工资,你不会是穷光蛋的。”
  “那我要是一直就是个手不能抬,肩不能提的弱丨鸡呢?”
  祁徽不知道弱丨鸡是什么意思,但是大概能理解是很弱的一种表达:“雄虫都是这样,体力上远不如雌虫和亚雌,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酆黎深吸一口气:“我自己不能接受。”
  他走到祁徽身边,两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看着祁徽的眼神坚定:“我要努力挣钱,努力变强,在我们那里,爱他就要和他并肩前行!”
  “我现在不能给你画大饼,但是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从今天起,我的钱都交给你,我的工资也不用发,全都给你!你不是要给你的战友们建立墓园吗?我来给你提供资金支持!”
  祁徽一时有些呆愣,但是看着酆黎的眼睛里有种难以言说的温情。
  和酆黎这一番话最小共鸣的是季严。
  季严站在酆黎旁边,为了保证气势只能拍了拍酆黎的后背:“我非常赞同你的话,但是有一件事我不得不告诉你。”
  酆黎:“什么?”
  季严:“祁徽在我们部落富豪排行榜上第五名。”
  “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比你想象的还有钱,你那点钱,他根本不在乎。”
  酆黎面色肃然,语重心长对未来下属说:“这就是你不对了,他有多少钱,是他的事情,我给他多少,是我的心意,钱虽然少,但是总比没有强啊!”
  然后话锋一转,又对祁徽说:“我把我直播挣的钱都给你,你给我发一半工资行吗?我真没钱了,饭还是吃的!原身那点钱已经被我花的差不多了,给你买的那束花,还是卖了原身大衣买的……”
  祁徽脸上只有淡淡的笑意,但是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欢喜:“好。”
  季严:“……卖大衣买花?!我服了,你是个花丨心烂虫的名声到底是谁传出来的,我真想拉他过来打脸。虽然但是,你卖别的虫的大衣给自己心上虫买花,也太不厚道了吧……”
  酆黎理不直气也壮:“我不仅卖了他的大衣,还卖了他的房子!再说了,那个花丨心烂虫不是我!是原身!”
  季严:“好厚的脸皮……”
  酆黎微眯眼睛,好,很好,季严没有一点自己是下属的自觉,别的不说,先扣他一个月工资!
  本诺:“所以,真的没有虫在乎尸体了吗?”
  酆黎回过神,严肃神色,歪头去看:“按照你们的说法,幼虫可是很金贵的,那是谁会舍得杀掉呢?”
  “我们的敌对部落?”本诺回答。
  酆黎:“不对,这么小的虫,又没有什么攻击力,带走不就好了?对他好点,细心培养,不管怎么做,幼虫活着的利用价值都比死了高。”
  “那是为什么?”本诺问。
  “不想让幼虫受太多痛苦的呗。”酆黎看着幼虫的尸体,揣摩着凶手的动机,“已知幼虫活着即将遭遇的痛苦是无法想象的,那死亡比较好,还是活着比较好?”
  没等任何虫回答,酆黎又接着说:“话说回来,凶手虫是怎么知道,幼虫被抓以后会遭受极大的痛苦呢?他是亲眼见过,还是亲身体会过?”
  祁徽微微察觉到酆黎的话语里意思,眼神动了动。:
  酆黎继续分析:“幼虫是被勒死的,这可是很痛苦的死法,什么虫杀一只幼虫都需要用工具?”
  祁徽终于问出口:“你不会是想说,是是无名氏杀了幼虫吧!”
  酆黎看着他的眼睛,缓缓摇头:“不对,不对,无名氏可是能杀了戴维的,乞丐虫也有可能是他杀的……”
  季严听到这里主动打断酆黎的话:“你从那里看出来,乞丐虫也是无名氏杀的?”
  酆黎思考了一下,然后一本正经回答:“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