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谁?
  酆黎正色起来:“祁上将,我会让折磨本诺上将的虫付出代价的。”
  祁徽:【本诺结婚很低调,对方据说很有背景,所以就连我们都不知道他的丈夫是谁。】
  祁徽:【而且他是在婚后失踪的,先是请了一段很长时间的病假,然后就报了失踪。】
  “也是失踪?”酆黎嘀咕了一句,然后转了一个方向,朝着云雾走过去。
  江陵很快就赶到了祁徽的房间,他没敲门,直接用应急密码开了门进入。
  江陵慌慌张张赶来,祁徽衬衫扣子蹦开两颗,左臂袖子卷到上臂,桌子上散乱的扔着两管抑制剂。
  祁徽却盯着手机的一个直播间。
  其实原本祁徽已经通知开会,突然却取消了,他只下发了文件通知。
  江陵还以为有什么大事。
  可是祁徽也不可能会为了看个直播就耽误公事。
  江陵走到近处想问一下祁徽身体怎么样,却在瞥到直播间里的虫后,就愣在原地。
  “阿诺?”江陵不敢相信,“这是阿诺!他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酆黎踏进新的记忆场景。
  刚进入的时候,要不是有终端发出的光,酆黎还以为自己瞎了。
  这个场景比场景之外还要黑。
  酆黎的眼睛好不容易适应黑暗,场景里的另外一只虫却打开了灯。
  还好只是一盏柔和的暖光灯。
  亮起的时候也是从暗到明缓缓亮。
  在灯光之下,是干瘦的本诺,他坐在铺满绒毯的地面上,蜷缩在角落里。头发已经有些长了,但是枯黄稀疏,所以根本遮盖不住他颈上一道迭一道的伤疤。
  开灯的虫样貌模糊,像是裹着一层霾,只看得出那虫身高不足一米八,身材瘦削,气质卓然。应该是一只雄虫,还是贵族雄虫。
  从直播间里看,就是一团移动的马赛克。
  酆黎很奇怪为什么会看不清楚那马赛克虫的样子,他就走上前,蹲在本诺的身边,可是依旧看不清楚马赛克虫。
  他伸手去摸,当然也是摸不到的。
  马赛克虫把本诺抱进怀里,轻轻吻在本诺的额头。
  那虫似是说了什么,本诺的眼睛缓缓聚焦在那虫脸上。
  “我听话,我听话,你让我参加宴会好不好?”
  马赛克虫又说了什么,酆黎和直播间完全听不到。马赛克虫在这段记忆里被隐藏了身影,消了音。
  “我好了!”本诺提高声音,“我才是你的雌君!我还没有跟你离婚!”
  “我不同意!”
  “我不会的……”本诺语气近乎乞求。
  马赛克虫把本诺紧紧抱在怀里。
  “我们离婚吧。”本诺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很痛苦,但是这种痛苦里还掺杂了一点解脱的感觉。
  江陵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
  本诺扬起头,更显得脖颈纤细,常年训练出来的紧实肌肉已经完全消失,包裹骨头的似乎只剩下一张惨白的皮。
  哪里还有一点曾经在战场上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的样子。
  又是转瞬间的场景转换。
  原本蹲在柔和暖光里的酆黎这会儿已经在金碧辉煌的宴会厅了。
  他撑着腿站起来,转过身,宴会厅的嘈杂一瞬间就响起来了。
  华丽的大堂,华丽的贵族。
  马赛克虫到底还是带了本诺去参加宴会。
  本诺局促地站在马赛克虫身旁,周围来往交谈的虫似乎都完全无视马赛克虫的雌君。
  甚至还有几只中年雄虫当着本诺的面就给马赛克虫介绍新的雌虫或者亚雌。
  不过虽然听不到马赛克虫的声音,但是他应该是拒绝了的,因为那些雄虫离开时的脸色很难看,笑的实在勉强。
  整个宴会,似乎只有一直拉着本诺手的马赛克虫,知道本诺的存在。
  “上将好。”一个声音在本诺身后响起,那是一只亚雌。
  本诺看到亚雌的样子先是震惊,然后就突然变得惊恐起来。
  他慌乱之间打翻了旁边雄虫手里的酒杯,雄虫正准备喝酒,本诺的碰撞让半杯的酒液顺着雄虫的脖子撒了下去。
  那雄虫因为失态羞愤交加,不仅推了本诺一把,还抢过旁边虫的酒杯,顺着本诺的后领子就倒了进去。
  本诺没有理他,只努力把身边站着的马赛克虫往自己身后藏。
  亚雌好像没有看到本诺的惊慌一样,礼仪得体,笑问:“上将您最近怎么样,身体还好吗?您的雄主也好吗?”
  本诺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回复:“你离他远点!”
  亚雌的神情多了一点委屈:“上将您怎么……”
  话没说完,亚雌就急转话题:“我还记我在战场上的时候,您的样子,那时候您简直就是无数亚雌的梦中情虫,甚至还有很多军雌悄悄爱慕您。”
  这话说的奇怪,像是挑拨离间,但是酆黎觉得不是。
  亚雌说话的时候,眼睛直视本诺,比起挑拨本诺的夫夫关系,这更像是对本诺的威胁。
  亚雌:“我的哥哥就是其中之一,对不对?您有没有一点喜欢过他?我的哥哥可是我们家族最优秀的亚雌了,没有虫不会为他心动。”
  本诺:“你想干什么?”
  亚雌:“就是您的雄主也曾经爱慕过他,这件事情,上将您知道吗?”
  本诺不说话了,恶狠狠等着亚雌。
  亚雌:“跟我哥哥一样,我也是您的爱慕者,我记得您曾经身为上将的时候,所有胜利的战役。”
  “我不仅记得,我还有有您最多的照片,我甚至为您编写了一本传记。”
  “上将您有没有兴趣看一下?”亚雌拿出一本书双手捧着递到本诺面前。
  本诺浑身都在发抖,即使被他护在身后的马赛克虫早就和他站在一起,不断出声安抚。
  本诺视线不受控制地向着那本书上转移。
  封面上是本诺的照片。
  照片上的本诺,眼神里是希望,是坚定,是永远可以在逆境里胜利的自信。
  不是现在的空洞和患得患失。
  本诺的呼吸开始急促,努力挺直的脊背弯了下来。
  看着越来越崩溃的本诺,亚雌眼睛里是已经按捺不住的激动。
  “您不想看吗?”
  “那我念给您听?”
  亚雌翻开书,从第一页开始念。
  “本诺上将”四个字彻底撕碎了本诺的自我控制。
  酆黎眼前的景物开始扭曲,桌椅都变成了张着血盆大口的异变体,实现以内的所有虫族都变成亚雌的样子。
  嘴唇上扬的角度恰到好处,眼神像是正在加热的水,逐渐热切,最后狂热。
  亚雌的身体开始水蛇一样扭动,嘴里叽叽喳喳喊着“上将”。
  扭动的幅度增大,变成旋转,转的像彩虹棒棒糖。
  酆黎对亚雌没有恐惧或者其他很热烈的情感,但是这一圈圈,这一圈那一圈的,转的他要吐了。
  扭曲的场景又变了。
  这次的场景,酆黎很熟悉。
  还是那个实验室,洪辉带过的实验室。
  不同的是,容器里的虫变了样子,不是洪辉,而是一团马赛克。
  马赛克虫在培养液里挣扎,一会儿吐出一串泡泡。
  旁边的实验员拿出一个腰那么粗的注射器,夸张的针头居然毫无阻碍地穿过容器的玻璃壁,扎到容器里面的马赛克虫。
  马赛克虫挣扎了一会儿,容器里就成了浑浊的颜色,是什么样的颜色看不清楚,因为马赛克虫的血也被马赛克掉了。
  可是马赛克在缓缓退去,浑浊的培养液也变回澄澈,容器里的虫就这样变成了本诺。
  本诺睁开眼,刚好和酆黎对视,对视之间,场景再变。
  还是在实验室,这次没有容器,只有一个刑架,受刑的是本诺。
  血痕从额角斜着贯穿整张脸,一直蔓延到下颌才停止,尾部还打了一个弯。
  旁边无人执掌的长鞭子自己后仰蓄力,然后重重落在本诺身上。
  烧红的烙铁偷偷盖在他的胸膛。
  仔细去看,扎在指甲缝里的针尖一点点转动。
  酆黎看着复古的刑|具,不伸手触碰——因为那大概率还是碰不到。
  他把注意力分散在三种刑|具上,用精神力和那股隐形操控刑|具的力量对抗。
  记忆场景是不会骗人的,发生的一切都是记忆主人经历过的,及时酆黎拦下这些东西,本诺曾经遭受过酷|刑也是事实。
  但是拦住它们,不再让记忆场景里的酷刑继续,祁徽的心情应该会好一点。
  和酆黎对抗的那一股能量忽然撤力,长鞭、烙铁还有十根细针都飞向酆黎。
  酆黎伸手接住距离自己最近的长鞭,一个后空翻顺势踢开烧红的烙铁,细雨一样扑面而来的针则在翻身落地之时,全部停顿在眼前。
  本诺睁开眼睛,看向酆黎落地的方向。
  “你是谁?”声音虚弱干哑,“为什么能出现在这里?”
  酆黎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惊疑,然后快速反应过来——和他对抗的那股力量,来源于本诺。
  本诺在自己的记忆深处不断重复自己曾经的痛苦。
  掌刑者是他自己。
  本诺陷在自己的记忆力自我惩罚。
  酆黎突然想到一句话。
  【纳兰是在求救。】
  纳兰是谁?
  酆黎见到的是纳兰残缺可怖的魂魄,几乎认不出他生前的样子。
  难道,纳兰就是本诺?
  酆黎尝试开口询问:“你认识纳兰吗?”
  本诺回答的干脆:“不认识。”
  本诺笑了一下:“我知道你是谁?”
  本诺认识原主?
  本诺接着说:“有虫告诉我,你能帮我,他让我在这里耐心等待。”
  这句话的意思怎么有点熟悉?
  洪辉是不是也这么说过?
  本诺:“我不想你帮我,我有罪,我要赎罪。”
  酆黎语气不自觉的有些冷:“你把在这里的自我折磨当成是赎罪?”
  本诺眼神有些失落懊悔:“不然怎么办?”
  酆黎:“你有没有罪不是你说了算,怎么赎罪也不用你操心,不过我倒是有个疑问。”
  “你的丈夫,也就是你的雄主,他是谁?”